清君侧_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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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过布料间的空隙望着马上那人冷俊的侧脸,扬鞭挥马的动作带着几分决绝,云衍弯起狭长的眸子再次轻笑了下,任身边小童搀扶着走到轿边掀开轿帘坐了进去。
  “起轿!”喜婆长声吆喝,八位轿夫挺直了腰板将轿子抬起来,再看萧玄珏,他已经骑着马跑出去好远了。
  路边瞧热闹的人也都“唏嘘”起来,皇上亲赐的姻缘,相府没有一人出来送亲也就罢了,怎么迎亲的新郎官也撇下新娘走掉?
  云衍听着轿外传来的议论声,只拂了拂方才被喜婆抓皱的袖口,单手支颐斜靠在轿壁小憩。
  萧玄珏一路目不斜视,端正地坐在马上,也不管路两旁各色的说辞,到了王府,他率先下马。
  乐师见他停下,也停止吹奏。轿子一顿,安稳落地,云衍睁开眼来,喜帕下一双清隽的眸子分外清明。
  “将飞雪牵回马厩。”把缰绳交到张德胜手中,萧玄珏吩咐道,撩起喜服的下摆抬腿就往府里走。
  “王爷,王妃还没下轿呢!”张德胜手牵缰绳,半躬起身子低头小声提醒。
  脚步顿了顿,萧玄珏侧首向轿门看了一眼,不觉皱眉。
  “王爷,外面这么多人瞧着呢…”张德胜道。
  随队伍一起来的喜婆也反映过来,忙笑着吆喝一声:“新郎抬脚踢轿门,夫妻生活真和美——”然后又对着萧玄珏笑道:“王爷快踢了轿门迎王妃入府吧,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王爷…”张德胜又唤了声。
  萧玄珏只将眉峰颦得更紧,如兽的眸子盯着轿帘,半晌才阴沉着脸色退回轿边,伸手掀起帘子。
  有风吹进轿中,喜帕晃动了下,隐约露出喜帕下那人尖削光洁的下巴,只是一闪而过。
  “下来吧,难道王妃还想要本王抱你出来不成?”一手撩着轿帘,萧玄珏淡淡道,不带一丝情绪,而他望着白衣如雪的人的眼光分明带着不耐甚至恨意。
  似乎并没发现对方的冷淡,云衍施施然起身,因为身高他要猫着腰,钻出轿门时发顶无意擦过萧玄珏温热的掌心。
  隔着丝滑的喜帕,他感到对方的手掌僵了一下,便忍不住勾起唇角,却表现的云淡风轻。立在萧玄珏身侧,垂首缓声道:“云衍多谢王爷。”
  收回手负在身后,萧玄珏眼观鼻,鼻观心,只顾朝王府走。走了几步却发现并没有人跟上来,他不悦地回头,果然看到那人还在原地。
  “王妃怎么不动,难道真要像女人一样让本王抱进府中吗?”
  “出嫁从夫,夫为上,云衍自是不敢劳烦王爷。”云衍淡淡道,顿了顿,他向前迈了一步指指头上的喜帕,“可是,现下…烦请王爷引路。”
  萧玄珏定定望着他,忽而转头对随行的喜婆和轿夫道:“你们下去领赏吧。”然后一把捉住云衍纤细的腕子,沉声道:“既然如此,就跟本王走!”
  “别急啊王爷,还没拜堂呢!”喜婆见萧玄珏要直接将人带走,她做了这么多年喜婆却从没见过这般的,忙道:“吉时就快到了,快去拜堂吧。哪有结婚不拜堂的?!”
  “恩?”萧玄珏一双兽眸泛起银光,冷冷扫向喜婆,道:“怎么,本王让你领赏你不愿意?”
  “额…不敢,不敢,奴家这就去。”喜婆退后一步,讪笑着转身招呼那几名轿夫:“快快,还不快走!”
  “哼!”萧玄珏一挥衣袖冷哼了声,抓住云衍手腕的力道却没见小。他将人连拖带拽的拉进王府,直接推进喜房。
  一路上云衍也毫不挣扎,只任由对方拖拽着。感觉似乎被带到一个房间,接着便有一股大力将他甩到床上。
  “地方本王已经给你带到了,好好待着!”萧玄珏厉声道,没有了方才在府外时的好脾气。
  “是,王爷。”云衍微微颔首,重新在床边坐正了,又将被推桑的凌乱的衣裳扯平整。他裸在袖口的一小截手臂已然被抓得青紫,但他却连萧玄珏这样对他的缘由问也不问。
  萧玄珏半眯起眼睛将目光在那人手臂上停了一瞬,抬眼再次对上喜帕下的那双眸子,终于还是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晏王,恭喜恭喜啊,纳得新妃,以后您可就是有家室的人了,哈哈!”
  到达王府正殿,里面已经有不少宾客坐等着看拜堂喝喜酒了。现在见萧玄珏现身,忙拱手哈腰地迎上去道喜。
  “咦?怎么只有王爷自己,王妃呢?”一个身穿墨蓝绸衫胡子微白的中年男子朝萧玄珏身后看了看,淡笑道:“这还没拜堂,王爷不会已经着急将人送进洞房了吧。”
  “张大人说笑了。”萧玄珏拂拂袖口,悠悠踱到主位上坐下,淡淡道:“王妃身体不适不能行拜堂之礼,怠慢之处,还望诸位大人不要见怪。”
  “哦~”张止贤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坐回自己的席位,道:“既然身体不适可要好生调理,我等可时刻盼望着王爷王妃早生贵子呢!”
  萧玄珏眸色一紧划过抹杀意,却被他低头很好的掩饰过去。
  “咳咳。”发觉气氛的沉闷,有人出来打圆场,笑道:“张大人你老糊涂了不成,王妃可是云相家的二公子,怕是不能如你说的那般生个小世子出来了。”
  “哟,还真是,看我!”张大人摇着头叹气,话毕抬头看看主位上的萧玄珏,笑道:“其实男妃也有诸多好处,男子心胸豁达,至少以后王爷不用同下官一样日日为了夫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头痛了,呵呵。何况在我朝,大户人家娶男妻并不罕见…”
  “张大人可说够了?”萧玄珏危险地眯起眼眸,一道寒光如箭射在张止贤身上。在张止贤愣怔的瞬间又带上笑意,他举起手边的酒杯,笑道:“如果说够了就喝酒吧。今日本王大喜之日,各位大人不必见外,一定要尽兴而归!”
  “咳…咳咳……”张止贤干咳一声,也端起酒杯隔空朝萧玄珏的碰了碰,笑道:“下官恭贺王爷新婚大喜!”
  “下官恭贺王爷新婚大喜”所有人齐声道。
  “同喜同喜!”萧玄珏对着众人虚虚碰杯,仰首将透明的液体一饮而尽,抬头那刻,墨中泛银的眸子里分明是满满的狠厉和阴裔。
  没错,在东莞国大户人家的正室当家夫人为免庶出夺嫡,往往选择给庶子娶男妻,断其血脉,使他不再具有继承家业的资格。
  可是庶出皇子纳娶男妃,自东莞国建国三百年来却是从未有过的。皇室中人,就算是不受宠的庶出皇子,代表的也是天威,可以有男宠,男妾,而正妃却只能是女子。
  现在皇上一道婚旨下来,他萧玄珏就要娶一个男子做王妃,这些人明着是来道喜的,实际上确实来看热闹甚至是落井下石的。
  虽然这旨意与太子的生母皇后娘娘脱不了干系,但已经相当于告诉天下人,晏王萧玄珏不受帝宠,永远没有资格及太子一分一毫了。
  握着杯盏的五指慢慢收紧,分明的指骨透出青白来。放下酒杯时萧玄珏面上已经重新带上笑意,道:“今日得以有诸位大人登门祝贺,本王实感荣幸,以后朝中事宜还望大家同心协力,共同辅佐太子,为我父王分忧啊。”
  “晏王客气了,为皇上分忧解劳是我等的职责所在。再说,如今您和云相结了秦晋,在朝中地位更胜当初,我等日后还要多多仰仗王爷呢!”
  张止贤道,马上有许多人附和,“对啊对啊!”
  这时有人发现在场众人并没有一个是云相府中的人,出声道:“欸,相府怎么没派人来啊,他可是做岳丈的人。”
  “……”萧玄珏唇角的笑僵了一下,心道,何止是没派人来,迎亲时都没送一下。据说云衍是庶子,应该也是不受重视所以才没人相送。
  “王爷,相爷这是嫁出去的儿郎泼出去的水,不会不管王妃了吧,您的这个岳丈架子可大的很,哈哈哈!”张止贤含沙射影,半开玩笑似的道。
  萧玄珏眸色一沉刚要开口,突然自门外传来一阵清冷含笑的嗓音。
  ☆、血誓
  “呵呵,看来这位大人与家父交谊匪浅,连他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都摸得一清二楚。”
  抬眸向门边望去,云衍已经掀了喜帕,一身白衣胜雪自门外施施然走进来,略显倨傲的下巴微微抬起,狭长的眸子半眯着自张止贤身上淡淡扫过又落在萧玄珏身上。他勾起淡色的唇瓣轻笑道:“王爷让云衍好生休息,不过这大喜的日子,我怎好让王爷一人应对诸位大人?”
  萧玄珏不明白他为何此时出来,沉眸盯了他片刻,不带表情。
  云衍便也不再动作,只任他打量,对上那人墨中泛银的眸子笑的云淡风轻,墨黑未束的长发垂在身后,轻轻舞动。
  张止贤面露讶色,琢磨不透云衍的话中深意,其他的大臣则面面相觑,等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毕竟王爷纳男妃在东莞国可是开天辟地头一次。
  半晌,萧玄珏将目光移开寸许,朝旁边挪出几分让开一个空位,淡淡道:“站着干什么,过来坐。”
  云衍微微颔首将眼底的笑意隐去,一手负在身后走过去坐在了萧玄珏身侧。他毫不见外地端起一旁萧玄珏方用过的酒杯,倒了一杯酒举在身前,朝张止贤笑道:“大人今日说了这么多,只有一句云衍颇为认同。”
  对方明明是笑得和煦如春风,张止贤却感觉自己如掉进了寒冬腊月的冰窟窿,他抖了下胡子,颤声道:“哪…哪一句?”
  “大人方说云衍不是女子,为王爷省去了诸多麻烦,怎么,您刚说过的话这就忘记了?”云衍淡笑道:“不过大人真是说对了,女子不宜抛头露面,云衍可就不用拘于这些虚礼了。这杯酒算我敬大人的,还请赏云衍三分薄面。”
  说着他率先举杯,将酒水一饮而尽。
  “额…王妃折煞下官了。”张止贤显得有些惶恐,,来时没人提前告诉过他丞相府的二公子云衍是个笑里藏刀的人哪,怎么如今看起来这人不如想象中那般软弱无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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