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颜_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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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蛊毒入侵,寒毒诱发。自己还没有告诉床榻上的人,他在寒毒发作之时,脸上以及身上的紫斑都会全数褪尽。留下干净的脸和干净的身子。
  干净得够他与某个人长相厮守。
  顾卿盯着那张脸,想起最初相见时,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却在眼中映入了眼前之人惊艳的容貌。
  一时看得愣了,才停住了步子,那人跑得急一下子就撞上了自己。淡淡的药香扑过鼻尖。
  同样撞得不轻,可那人还是一步步慢慢走向自己,扶起自己。跟自己道歉,然后忙着说要去救人。
  其实自己心里早有预感,知道母亲时日不多。一日日活着也是徒受折磨。前会,支开自己说是有些饿了,要自己是整些东西来吃。目光沉沉望着池水,自己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的母亲太累了。
  于是他乖巧地点了点头,装作依旧什么都还不知道地走开。
  只是走前央着要了一个拥抱,抱了许久许久。
  直至听到母亲温柔的声音落在耳边催着自己:“去吧,卿儿。娘亲饿得很。”
  偷偷溜进了椒兰殿偷了越贵妃的红枣桂花糕,他的母亲许久没吃到过这个糕点了。他记得那曾是母亲最喜欢吃的,只是自从入了冷苑,便再也没有了。吃穿衣度总是被各种克扣。
  即使知道自己偷来了,母亲也不一定吃得到。但还是偷了来。
  母亲沉湖,那人被拉走,自己站在湖边,把偷来的红枣桂花糕一点点碾碎了撒入湖中。
  不一会越贵妃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了,而那时自己的手上正拿着还未扔完的糕点。
  人赃俱获,反正也不打算赖了,有时无赃都能折腾出一堆幺蛾子的事,更何况有凭有据?
  双手一摊,把剩下的糕点一股脑扔进了湖中。
  挨了两个巴掌之后,脑子还混沌着,就被扔进了湖水之中。
  冷苑的池也不知道底下有多少人的尸骨。
  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干净的床榻之上。
  不是宫中。
  不过一会,又有一人推门而入,递了一碗汤药给自己,道。
  “别问我是谁,救你不过是受人之托,好好休息吧,你已经出了宫了,过几日我便安排人送你出城门。”
  受何人之托?直至一日门外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悄悄地捅开窗户纸,再一次见到那人惊艳的面容来。
  但很快那人又走了,推门进来的是前几日的人。捉住了自己的小动作,便也俱实说了由来。
  “当初我弟弟托我救你母亲,可无奈事已成定。恰巧我又见你被小人所害,所以出手救了你。”
  “虽说宫里的人应该都以为你死了,可你无论如何都是身份特殊之人。所以救了你的事我未曾同我弟弟说过。过几日,你便出城门去吧,一切我都安排妥当了。”
  点了头答应,可知道缘由之后,自己心中总想着再见见那人,同他说句谢也好。
  临走的前一天,晃荡在街道上,忽而人群喧闹起来,紧接着像是收到什么号召似的涌去什么地方。
  无聊也去凑个热闹。想着下雨天的究竟什么事值得人纷纷跑过去。
  自己却在雨中见到了那熟悉的样貌。雨帘之中那人挺直了腰板跪着。衣衫湿尽勾勒出过分削瘦的身躯。
  见到那人昏厥过去被人抬走的时候,自己便已然下了决定。
  他要留下来,留在那人身边。
  于是出了门后把原本那人的哥哥给自己的盘缠取了大半部分买通了车夫。又偷偷溜回了城内。
  那人现在身侧,没有一人看护,哥哥去了阆州平乱,姐姐入了宫。
  可他受了那么多天的大雨,如何撑得住?听别人说他的父亲又把他扔到了偏院之中,不管他的死活。
  别人不管,他管。
  偏院的大门紧锁,进不去。翻来翻去,却在外头的草丛掩护之下发现有一个狗洞。
  爬进院子,里头的屋子却又锁着。
  是内锁,说明那人在屋子里,于是自己便安下心来静静等着。
  一日三餐都会有个老婆婆来送餐,摆在门外。
  夜幕渐至,门终于被打开。
  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他。
  他也曾赶他走,但他最后终是被留了下来。后来有人发现自己面生,要把自己赶出去,他却护在自己面前,笑着拉着自己的手对别人说:“这是我的平安,你们休要赶他。”
  平安?某一日,难得他神智清醒了许久。
  他问自己叫什么名字。
  自己回道,说叫平安。平安平安,不过是希望他能平安。
  毕竟他若是好,自己便也是好的。
  那人笑着念了念自己的名字,又送了自己一块圆润通白的平安扣。
  他说:拿着吧,我的小平安。
  他身子难受时,自己照顾他。可他从未把自己当做过下人,每当他略微好些时,便会准许自己与他一同吃,一同看书,一同在一张床榻上入睡。
  自己能见到他所有的样子,吃饭优雅的样子,看书认真的样子,入眠安然的样子。
  以及……深受病痛折磨憔悴的样子。
  为取月华,自己同他被迫分开。再见时,他依旧容颜无双,让自己痴愣。可他的身旁却站了新的人。
  自己才明白过来:自己早已是他的小平安,而他却从未是自己的。
  摸清他寒毒发作的规律,悄悄地陪在他的身边。意识模糊不清,也认不得自己是谁。开口唤的都是另一个名字。
  起先还或恼怒,可他心中没有自己,自己又当如何?听着听着,也就装作是个聋子算了。
  随师傅出了华城,到处游历。自己不在的日子,他又会与那人如何朝夕相对?罢了罢了,随他去吧。不是我的,管他作甚么?
  可在知道自己身世之后,知道自己居然与他有这样的牵绊之后。心中无数个念头在叫嚣。他该是自己的。独占的欲望其实一直都在,只是在那一刻突然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和借口。哪怕他不愿意,自己也要锁着他,囚着他,困住他。
  于是自己把他绑了来,在山洞之中,只有他与自己。没有那个人。自己可以恣意妄为。亲吻他的唇,拉扯他的发,甚至于如果可以自己还可以把他的身子彻底占有。
  他惊恐的样子,恼怒的样子,厌恶自己的样子。
  虽让人心中有些难以诉说的难受,但一想到只有自己看见,这些模样全是因自己而出现,那种恶劣的独占的喜悦感又一股脑地冲上来。
  自己总觉得自己能困住他的,就算对方以死相逼要逃开,自己的医术也绝不会让对方能把死作为威胁自己的筹码。
  可是,自己忘了估算一样东西。
  自己的心。
  对方以死相迫,纵然医术无畏,可心有畏。他不吃不喝,自己大可强行喂食喂水。但纵然手段狠绝,可心狠不下来。自己受不得对方这般糟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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