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难为_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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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7、更新 ...
  林永裳几乎不想对于徐盈玉的行为有什么评价,他现在恼火的很,脖子都是歪的。
  徐盈玉毕竟不是专业的敲人闷棍的选手,虽然把林永裳敲了个愣不防,结果就有些力度失控,林永裳醒后,脖子就扭了筋,一时间不敢正过来。
  徐盈玉只得请张太医来给林永裳看脖子。
  张太医教了林永裳的小厮两手儿如何给林大人按摩,争取早日恢复林大人气宇轩昂的风姿。徐盈玉也没料到自己首次出手就这样重,现在人家林永裳还是总督呢,结果她把林总督敲成这副歪相,徐盈玉心里颇有几分过意不去。
  徐盈玉时不时的来瞧一瞧林永裳,还给林永裳带了些点心。林永裳此人喜食甜食,豆沙莲蓉的,看在点心的份儿上,林永裳也就不与妇道人家计较了。不过,还是免不了教育徐盈玉一通,“你这丫头,什么事儿都敢干。亏得本大人不与你计较,你说说,若是换第二个人,传了出去,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
  眼瞅着要掉脑袋了,难得林总督心理素质好,还想着她怎么办!
  徐盈玉实在不想藐视林永裳此话,心道,你还是担心自己的脑袋去吧!索性道,“尝尝点心吧。”正好堵嘴。
  林永裳吃了两个,还挑徐盈玉的理,“看,说你吧,你又不高兴,还拿东西堵我嘴。”
  “这也不是没堵住么。”徐盈玉倒盏茶递给他,“接着堵。”
  林永裳接过来喝茶,叹口气,对徐盈玉道,“你别担心,那些药材还有用处,不会连累你的。”
  徐盈玉默默,良久道,“林大人于朝廷多有功绩,功过相抵,未为可知。我已经写信给家父,希望他能代为转寰。”
  在这个时候,徐盈玉能有这种动作,林永裳动容,“多谢徐大人了。”真心告诫徐盈玉,“以往徐大人与我多有避讳,如今还是像以前那样为好。骤然疏冷、骤然亲热都会叫人起疑。”
  徐盈玉点了点头。
  林永裳还没想好要如何自辩,他还摸不准帝王的心思。因为既然赵家敢拿这件事弹劾他,想来已有充足准备。
  一个人不可能脱离群体单独生活,人是群居动物。除了户籍记录,再严密的安排也会有破绽,只要存心找,总会有的。
  林永裳这样犹疑不定着,却先等来的是明湛的密信。
  明湛在信里就问他一句话:卿姓什名什?
  林永裳忽然福至心灵,回了明湛的亲笔信。接着又铺开素纸,研出一池好墨,悬腕亲信落成,密密装好,遥寄帝都。
  明湛先前还不知道范林希为何方神圣,拜赵青怡所赐,早已入土的范老先生重新进入帝王的视线。
  着人一查,哦,原来是炮灰。
  此人学问好,且受仁宗皇帝信任,不然也不能被聘为戾太子之师。但是,怎么说呢,这样的人硬是没把戾太子教好,结果戾太子倒台。范林希于春闱案中被牵连,病死狱中,家小发配为奴。
  范林希的老家原就是甘肃,仁宗皇帝发配他的家小去西北为奴,其实真是好意。就是如今,也不知道这家人怎么个着落了。
  只是如今的规矩,若是林永裳为范林希的孙子,他是绝对没有资格参加考试进而做官的。这要是查出来就是欺君,何况林永裳做御史时拉了不少仇恨,一时间朝中要林永裳下台的呼声此起彼伏,无数人为此目的暗暗使劲儿。
  明湛先是叫来沈拙言私下问几句,“见过你外公没?”
  沈拙言摇头,“陛下,臣自幼与母亲舅舅一相依为命,家里也没其他人了。”沈拙言是真的不大知道,但是他也不是傻瓜,这么些年感觉也能感觉出来了。自个儿家与别人家不同,长辈全无,别说外公,就是自个儿亲爹,沈拙言也完全没有印象。
  明湛换个问题,“那你父亲呢?”
  “听母亲说,早就害病死了。”沈拙言并无隐瞒,一双眼睛,鹿一般纯净,看着就不像扯谎的。
  明湛问,“那林永裳身上有没有什么烙印?你知不道?”
  沈拙言不是个特会说谎的人,尤其是他家里出了这么档子事儿,皇上这样板着脸直言相问,沈拙言的心呯呯的跳起来,张张嘴一时说不出来,咽口唾沫,方大声道,“绝对没有!”
  “看你一脸心虚的,没有?”明湛心里啧啧稀奇,林永裳那样的狐狸,怎么养出沈拙言这样有些迷糊,谎都会不撒的人。
  沈拙言见明湛这样说,立时上举三根手指,发了个重誓,“臣若有半分不实之处,就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这年头儿的人发誓可不像现代人,发誓当玩儿的,明湛见沈拙言赌咒发誓的事儿都干出来了,摆摆手道,“行啦行啦,说这个干什么。朕是信得过你们甥舅二人的,林永裳做官做事做人都不错。不过有人这样说,朕找你来问问而已。你不必忧虑。”
  他都快忧虑死了。沈拙言听明湛这样说,只得愁眉苦脸的应了。
  明湛对于林永裳的案件并没有表示出太过重视的样子,虽然朝中已有人建议立案侦察,明湛道,“林永裳自辩的折子还没到,你们着什么急?”
  刚自淮扬回朝的右都御史蒋文安道,“陛下,事关林大人的名誉,朝廷岂可草率为之,就是沈举人,身为林大人唯一的外甥,例行问话,也未为不可。”
  这个提议倒也中肯,朝中并没有什么人反对,就是林永裳的恩师李平舟也是隐隐赞同的,明湛道,“朕已经问过沈拙言了。”
  皇上既已问过沈拙言,且未说林永裳出身有异,结果可知。蒋文安立时赞道,“如此,可证明林大人一半之清白了。”
  却有人持不同意见,给事中宋珠玉道,“淮扬之地乃南洋之门户之所在,林大人节度三万淮扬精兵,臣以为,宁可错疑,不可错过,还是将林大人叫回帝都问询比较妥当。”
  御史方慎行立时驳道,“宋大人此话不妥,林大人乃淮扬一品总督,朝之栋梁。什么叫宁可错疑,不可错过。今日不过是有人编排林大人的身世,就要将一品总督召回。淮扬事务万千,盐课改制正是关键,无一日可离得林大人。今日有人污蔑林大人的身世,就将林大人召回。天下八位总督,莫非日后也仿此例?但有参劾,就急召大员回帝都?若都是这样,外任大员每日皆忙着答辩官司,其它事倒不必做了。”
  方慎行原是五品给事中,因为给皇上推荐道人炼丹,为半朝人所唾弃,若不是明湛照拂,早被诸臣人道毁灭了。如今明湛将他放到御史台去,方慎行是憋足了劲儿的想翻身赚个好声名。他出面支持林永裳,不为别的,第一,看皇上这意思,小沈举人还好好儿的办着皇家报刊,方慎行认为皇上并对林大人动怒的;第二,林永裳就是从御史台出去的,在御史台有些根基;第三,林永裳还有个首相李平舟做老师呢。
  方慎行算计的精到,他认为自己此时出来,能给皇上、李平舟、朝中林永裳的朋友们留下个好印象。哪知方慎行的声名实在不佳,宋珠玉一见是他,顿时怒眉竖目,斥道,“汝等奸倿小人,还敢在朝中大放厥词!”
  方慎行气的哟,他这会儿正在攒好人缘儿呢,听到又人有骂他是“奸倿小人”,气也不打一处儿来,不过方慎行还有些小城府,他也不恼,淡淡的只管说正事道,“林大人国之重臣,还请陛下体恤朝臣之尊严,不要误中奸人之计策,离间了陛下与朝臣之间的感情。”话到此处,方慎行肃容道,“臣亦是朝中之臣,臣之所言所行,不为林大人,为的是朝中所有臣子。今日林大人外任如此,他日再有外放者,该效何法?”
  “陛下三思,万不可轻信谗言。”这会儿才把宋珠玉的话骂回去。
  宋珠玉恼道,“方慎行,你说谁进谗言?”
  方慎行冷眼道,“自然是小人进谗言。”
  宋珠玉给方慎行气个半死,索性直接找皇上评理了,上禀明湛道,“陛下,臣一心为公,却被方慎行如此折辱,臣不耻与此等刁狂之人为伍!”
  “好了,你们都是一片忠心,朕知道的。”明湛对着两个小喽啰安抚道,“上牙还有磕着下牙的时候呢,何况你们呢。各有各的理,林永裳精明强干,国之重臣,淮扬之事,多倚重于他,何况如今林永裳的自辩折子尚未到帝都,你们也不必急着就吵吵。人家自个儿爹是谁,林永裳比你们清楚,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朕跟你们说,成日间弹劾外地大员的折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怎么着,若个个儿就要把人召回帝都断案,国家朝廷之事谁来处理?”明湛道,“你们既是为国着想,就再多想一步。如今你们站在金殿之上,他日,你们就兴许会外放为官,一方主政。若事情落到你们自己身上,要如何?朕若是因为一封奏章便将你们大老远的隔三差五的召回来,你们心里会不会骂娘?”
  欧阳恪出列道,“陛下,赵青怡的折子里除了对林大人身份的怀疑,还搜集到了若干的证物证人。虽然臣也深信林大人的品质,不过毕竟与林大人出身有关。真金不怕火炼,是否于刑部先暂时开审此案,待到林大人自辩折子一到,清白与否,自然知道。”
  欧阳恪一部尚书亲自说了话,这个时候方慎行的等级明显不够了,徐叁出列道,“如今林大人自辩折子未到,便经刑部,岂不就是定案了吗?林大人国之重臣,大大不妥。臣以为,暂且交与大理寺,不必开审,只命大理寺将赵青怡送来的证人证物的安置好就是了。待林大人的折子到了,再行公议既可。”
  李平舟也得为自己的学生说话,“臣附议。”
  王叡安亦道,“臣附议,林大人一品总督,位高权重,遭人弹劾再正常不过。若不待林大人自辩,便开审此案,朝中大员尊严何在?”
  明湛依允。
  沈拙言回了家,他都要愁死了。
  别人不知道舅舅身上有什么印迹,他可是知道的。
  要说这甥舅二人,平生最大的秘密也就在此了。沈拙言的历练胆量,完全不能跟林永裳比,林永裳就是死到临头糊弄人,那都是一套一套的。沈拙言就显的生嫩多了,本来就没说谎的本事,他还敢当面儿欺君,发下重誓。沈拙言觉着,自己这一辈子没什么希望了。
  正唏嘘感叹的为舅舅担心着,吴婉命人送了一筐螃蟹来,沈拙言想了想,没收,让家人给吴婉退了回去。
  没半个时辰,吴婉亲自来了。
  自家都要破产灭门了,哪个还敢追求姑娘呢,沈拙言垂头丧脑的没个精神,“吴大人如今也忙,男未婚女未嫁的,咱们还是避嫌的好。”什么结果都不知道呢,沈拙言也不想连累吴婉。
  吴婉看了沈拙言一会儿,淡淡道,“林大人还没怎么样呢,看你这德行,真没个出息。”
  沈拙言有些恼,瞪吴婉一眼,嘟囔道,“我是没出息,你赶紧回吧,没事儿别来我家。”
  吴婉气的,真想赏沈拙言俩耳光,问他,“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若是我没有误春闱,这会儿也能帮上舅舅。”沈拙言有几分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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