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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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的眼睛出现了短暂的恢复情况,这是一个好事,意味着药用对了。之所以还会再度失明,是因为现在的王妃气血不足,淤滞所致,只要持续用药,彻底痊愈那是大有希望。”
  大巫给整个停雁山庄都带来了好消息,抱琴很是欢喜,“真的?我这就去告诉王爷,他们还没走远!”
  没等迈步出门,便被燕攸宁唤住了,抱琴纳闷地道:“王妃不想让王爷知道吗?这可是大好事啊!”
  这件大好事,想必王爷听了也会高兴的!
  燕攸宁朝她轻轻摇头,“不,先不用告诉他,以免令他分神。而且大巫不是说了么,只是有可能会好,也没有特别肯定,我想等我真的能痊愈了,再亲自告诉他。”
  “嗯!”抱琴认同了王妃的想法,催促大巫快些开药,相信再过不久,王妃的眼睛定能恢复如初。
  大巫也颇为自豪,拍胸脯道:“我医治了很多疑难杂症,王妃的眼睛起初我把握不大,所以说三年治好,也是免得那个粗鲁的王爷等不及就要杀了我,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这次的治疗居然会这么顺利。才这么短时日内,就恢复神速。依我看来,如果保持这个势头,再过一俩月,就能差不多大功告成了。”
  停雁山庄的人听了都很欢喜。
  燕攸宁也稍稍安了心,虽然现在看不见,但多了希望不是么?
  ……
  贺退思闭门不出,将自己锁在屋中已有两日。
  两日间留侯府闭门谢客,众人皆以为奇怪。
  待第三日,留侯回府,甫一入东院门,便被贺退思阻拦了去路。
  他的黑眸沉沉,“父亲,孩儿有话要问你。”
  留侯只一看贺退思的眼睛,心头就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忙往回走,但再一次被贺退思拦住,留侯躲无可躲,只好垂拱叹息:“有什么话?”
  贺退思道:“前不久,有一个人告诉孩儿说,孩儿不是父亲所生。”
  留侯只剩下心虚的一只眼还偶尔瞟上贺退思一眼,含含糊糊地嘟囔道:“你当然不是我生的,你是你娘生的嘛。”
  贺退思上前一步,逼问道:“那我娘是谁?”
  留侯一顿,“贺退思,你朝你老父问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是谁在你面前搬弄是非?”
  贺退思依旧不让,“父亲,请回答我这个问题。”
  这个死脑筋的儿子自己是了解的,若是不回答他,只怕他真个要弄出事情来。
  留侯蹙眉,道:“我不知道。你是我捡来的。”
  “……”贺退思的心沉入了谷底,“果然如此。”
  看来霍西洲说的一点不错,他根本不是留侯的亲生儿子。他是被捡来的,一个不知道身份的弃婴?
  留侯知道已不可能瞒得住,叹气道:“当年我得知你母亲居然与人私奔,气得追出了长安,路上就将她拦下来了,我满腔怒火,责备她红杏出墙,但是她告诉我,她和她的表兄两人才是两情相悦,当年是父母之命难违,她并不是真心嫁我。嫁我几年,她非但没有对我移情,反而愈加思念着她的表兄。两人情深意笃到这个地步,我也没话好说,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就放他们离去了,哪知道在回来的路上,我就捡到了你。你被人放在路边,用两片芭蕉叶盖着,像是仓促之下为了躲避谁的追杀胡乱藏着的,我见你奄奄一息,便将你抱了回来。”
  留侯转身向库房走去,回头,道:“过来。”
  贺退思抿紧薄唇,袖中的手掐出了血痕,他脚步沉定地跟随留侯走入侯府那间从不为外人开启的库房。这座库房是留侯的私人金库,从来不对外开启,除了他们父子以外,连程芳菱都未曾进来过。
  留侯从库房当中取出了一口箱子,用钥匙打开,“这就是当年我捡到你时,你身上全部的物件。”
  贺退思蹲身下来,右手微微发颤,摸向箱中的襁褓。
  襁褓之下,用黑色的思帛裹着一样物事,打开来看,居然是一枚翡翠吊坠,这吊坠亦是雪花形状,跟霍西洲给他的那一枚是一模一样!
  贺退思脑中轰的一声,仰后坐倒在地。
  原来,原来他竟真是雪美人所生。
  他居然是陛下与雪美人所生之子,那个传闻中生来不祥流落在外的七皇子!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霍西洲的母亲与雪美人是亲生姊妹,那他的父亲又是谁?
  贺退思的唇瓣颤抖,望向留侯:“父亲,孩儿……孩儿知道自己是谁了。”
  留侯诧异:“你知道?你是谁?”
  贺退思平静地说道:“我是七皇子李藜。”
  “噗通”一声,留侯也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你是说,我居然给皇帝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
  “……”
  可能是的。
  ……
  西夷大巫为燕攸宁换了两张药方,因为燕攸宁体弱,用药稍显温和,所以治疗的过程稍显缓慢。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燕攸宁仅仅只短暂复明了一次,而且复明的当天,维持的时辰也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天一黑,便再度什么都看不到了。
  西夷大巫倒是半点都不着急,此路不通,便换别路,修改了一番药方之后,为燕攸宁敷用了短短七日,这一日,便收到了奇效!
  当日,燕攸宁的眼睛一整天都能看见,入夜时分虽然再度失明,但是用了药,次日一早起来,又是长达整整一日的重见光明。这个进展堪称神速,燕攸宁极度欢喜。当晚就与几个婢女商量,“我如今可以去长云了吗?”
  抱琴与司棋都犹犹豫豫,不敢拿主意。
  燕攸宁见她们不答话,便以王妃的身份,主动拍定:“那就这么定了,明日修整,后日出发。”
  几名婢女不敢违背,只好点头称是。
  燕攸宁怀着激动的心,近乎整晚睡不着。
  天一亮,宫里突然传来消息,说是陛下召见长渊王妃。燕攸宁只得赶早起身,梳洗后登上了赴往宫城的马车。
  天子等待已久,知道她的眼睛已经恢复,端凝少顷之后,问道:“永宁可是想去长云?”
  燕攸宁诚实回话:“是的陛下,永宁已经在收拾行李了,明日就动身。”
  天子静默,扬唇,面上含着微笑道:“两年前的霍西洲站在朕的面前的时候,朕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朕说,剑开双刃,一刃对敌,一刃朝己,在朕的心中他就是这样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威力无穷,若用得不好,则伤人伤己。朕以为两年前他战死沙场以后,朕不会再有这样的烦恼了,可是现在,朕不得不再去想这件事。永宁,你是夏国公府嫡女出身,见识不俗,朕的意思不说破,你应该能明白。”
  燕攸宁明白,所以她的身形猝不及防因为这句话晃了晃。
  “陛下,想扣留臣妇作人质?”
  她哑嗓道。
  如何去用霍西洲这把剑?抓住它的软肋这是最有用的办法。
  天子微笑凝视着燕攸宁,见她的脸色越来越惨白,许久之后,天子复又摇头,叹气道:“这固然是最好用的办法,但朕,不愿做这样的君王。你去长云找他吧。”
  燕攸宁吃惊:“陛下?”
  天子拂掌笑道:“霍西洲曾救朕的性命,朕却防备他,用他心爱的妻子要挟他,朕岂不成了小人!你此去长云之后,替朕向霍西洲与长渊军带个话,朕希望自己没看错人,莫让朕失望。”
  燕攸宁心如鼙鼓,激烈的跳动着,行色匆匆出了宫城。
  不知怎的,她总怀疑陛下是否已有所觉察。可饶是如此他还是轻易地放过了自己。
  宫城外抱琴与侍书在等待王妃归来等车,只见王妃似乎心事重重,但又镇定得恍如无事,缓慢爬上马车之后,王妃轻声道:“回吧。”
  “诺。”
  马车行驶起来,朝停雁山庄回去。
  燕攸宁绷紧眉头,不知道是不是未用早膳的缘故,总觉得心慌,胃里反酸,很不舒坦。
  此去长云,怕是山雨欲来。
  长安要有大变故了。
  第94章 有孕,是真的
  燕攸宁起初并未将自己时好时坏, 偶尔便会来狠狠作妖一次的身体当回事,直至出了长安城西行半个月之后,她这个糊涂娘才终于醒悟了。
  她可能是有孕了。
  之前闹过一次这样的事情, 因为是空欢喜一场, 其后两年,又是生死两茫茫, 燕攸宁从未曾再考虑过这个问题。她的身体受孕之艰难,她自己心里大抵有数了, 因此不敢贸贸然下定论。西行途中, 便借故暗中令西夷大巫为她看诊。
  这个大巫虽然医术精湛, 但他说的话谁也不明白, 那个充作翻译的胡商又不肯跟过来,于是她们只听见一长串“叽里咕噜, 咕噜叽里”,面面相觑,莫名所以。
  “……”
  西夷大巫怎么说, 这几个女人也听不明白,最后他急了, 手往燕攸宁的肚子一指, 然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抱琴等人都傻住了。
  燕攸宁也惊呆了。
  西夷大巫以为这几个女人还不明白, 于是干脆跪在马车当中, 一手托腰一手捧腹, 描摹大肚妇人的形状, 这时, 几个婢女终于听明白了,燕攸宁也终于肯定了。
  她近乎是喜极而泣:“你说的是真的?”
  西夷大巫点头,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之前王爷王妃大婚之后没有多久, 王爷心疼王妃,特意请了大夫替她看病,但几个大夫都说了,王妃体弱宫寒,受孕极难,几个人虽然不肯定,但都下了同样的结论,这世道女子难孕不是罕事,大夫这么说,就几乎是已经肯定了。婢女们不说,心头自然失望,王爷也没说什么,但她们觉得,没有男人会不在意这个吧。
  至于燕攸宁自己也会想,如果她七老八十膝下无子,到了霍西洲这一脉,项家是不是彻底无人了?
  她怂恿着他去做一件大事,可是万一事成……天下没有哪一个皇帝是没有子嗣的。
  如果不是她生的,那就应该别人来生,那么他身边就可能有其他的女人。
  对于这一点她不能接受,所以她也很遗憾。
  这一次,月信几个月没来,燕攸宁马虎不觉,直到上了路,孕吐的反应越来越严重,时常头昏眼花,身体的种种反应令她无法忽视,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是有可能怀孕了。
  回想,成婚之后虽然只有数月,但他耕耘辛勤不舍昼夜的,将战场杀敌的本事都用在她的身上,若是身体健康的女子,只怕早已有孕了,现在她这样,只能算是迟来。
  燕攸宁很欢喜,但抱琴却不得不担忧:“王妃这样,日日孕吐,身体不适,咱们还如何能去长云?”
  一句话,令其他婢女也一道木住。
  侍书也害怕这点:“王妃身子弱,更加要小心。现在才出长安城没多久,要不咱们返还吧?”
  蕴画与司棋都来劝燕攸宁,身体为重,现今有孕了,王妃更当谨慎。
  燕攸宁手抚弄着肚子,垂下眼睑,美眸波光流转,蕴画她们仔细一看,竟是格外温柔,也出奇坚定,王妃对她们摇头:“出长安城已经半个多月了,现在回去,也要用上不短的时间。咱们就慢点儿走,此行虽然道阻且长,但只要是想着去见王爷,我便满心欢喜,回去也许路途坦荡,但想着离王爷越来越远,我便满怀伤心。”
  看来,王妃心中唯独惦念王爷,抱琴长思之后,道:“侍书司棋蕴画,既然这样的话,咱们就还是往长云去,但是速度要放缓,一旦王妃有任何不适,都要及时停下,还有,被褥要铺厚一点,别咯着王妃身子,饮水和果子要备充足,果子以酸果为主,每到一站,咱们就进城给王妃买安胎的草药,你们看行不行?”
  几个婢女都斩钉截铁:“行!”
  抱琴舒了口气,退回来看向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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