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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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胡说八道。”放下心来,罗止行心思一动,上前半步,轻拥着她,拍拍陆蒺藜的后背,“放心,都会好起来的。”
  不敢贪心,罗止行说完就想撤开,却发现陆蒺藜揪着他的衣服,不肯退出怀抱。
  只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陆蒺藜才敢放任自己笑容里的苦涩,贪婪地呼吸着罗止行身上的味道,她才慢吞吞放开。“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心又在瞬间软了下来,罗止行始终是拿她没办法,自己永远不如她会说些情话。最终也只是摸摸她的脸颊,低声应道:“嗯,我明日再来看你。”
  “行啦,快回去吧。”夸张的吐吐舌头扮个鬼脸,陆蒺藜逗着他笑起来,才目送着他离开。
  恰好一片乌云移了过来,遮住天边的太阳,阴沉沉地压在人心头。
  大笑着坐马车回去的罗止行没有想到,第二日他压根见不到陆蒺藜。
  “你说什么,蒺藜她病了?”刚进了陆府,还没走几步,罗止行就被青荇拦住了步子。
  面容同样是有些焦急,青荇解释,“昨日一场雨下来,小姐许是受了寒。而且这几日到底忧思太多,一下子就病倒了,早上连床都有些下不来。”
  “那你还拦我做甚?我去看看!”登时着急了,罗止行试图绕开青荇。
  “国公留步!”慌忙张开手,青荇却是又拦住了他,面露难色,“小姐猜到您会来,早先吩咐说不让您进去,怕过了病气给您。而且她现在又昏睡着,您去看也没用。”
  这是哪的话,自己怎会怕被她染了病。罗止行紧皱眉头,一言不发地看着青荇的表情。
  只是青荇也是一脸真诚,瞧不出任何问题。
  半晌之后,终究是罗止行泄下气来,“她当真不愿我去看她?”
  “小姐现在一身的病气,也觉得自己不好看,国公还是过几日再来吧。”青荇算是暗自松了一口气,低着头回道。
  往外走了几步,罗止行又停下脚,“等回去后,我会派府中的郎中过来。既是病了,还是要好好治的。你也要小心照看着,有事随时来国公府找我。”
  “是,恭送荆国公。”恭恭敬敬地拜别他,等到人影都看不见了,青荇才长舒一口气,提着裙子快步回了陆蒺藜的院子。“小姐,我回来了!”
  一推开门,里面的陆蒺藜虽说是一脸病容,却也没有像青荇说得那样卧床不起。反倒是撑着身子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支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见到她闯了进来,陆蒺藜的胳膊顺势盖住纸,语气虚弱地问:“止行他回去了?”
  “嗯,可是吓死我了,国公的眼睛一看过来,奴婢就觉得自己说谎被发现了。”青荇吐吐舌头,站在陆蒺藜面前,“只是小姐,你为何今日要对国公爷避而不见啊,莫不是他昨日打了你,你还气着?”
  顿时脸上有些红,只是本就发着烧的人,一时也看不出脸色变化。陆蒺藜无奈地瞪着青荇,“都与你说了,他没有打我,谁敢打你家小姐啊?”
  “哦。”悻悻应下,青荇歪着脑袋,“那你还不见他。”
  视线回到自己胳膊下的纸上,那是一串人名。陆蒺藜双眼放空,语调里竟是揉进了些许落寞。“我今日,就是想一个人呆着,理一理思绪。”
  “理思绪?什么思绪啊,青荇帮小姐!”只当是些玩乐的念头,青荇来了兴趣,愈发靠近她。
  瞬间回神,陆蒺藜咳嗽几声赶她,“都说了我是想一个人呆着,你去帮我煮药好了。”
  陆蒺藜方才的几下咳嗽,吓得青荇立马收敛了玩闹的兴趣,将打开的窗户一关就出去。“奴婢这就去,小姐也回床上歇着吧!”
  这丫头,倒是一如既往的好骗。陆蒺藜摇头,将那张纸重新露出来,细细审视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名。这些都是宁思远后来拉拢去的势力,帮助他谋权篡位的好手。
  冷笑两声,陆蒺藜闭眼思量片刻,将那名单先小心地锁好收起来。到底是病的也不轻,不过是这样的动作,就累的她头昏脑涨,跌坐在地上。
  并不急着起来,陆蒺藜靠在桌子腿上,痛苦地皱着眉。倒并不是因为这病痛,眯眼看着自己的手腕,陆蒺藜悄声对自己说:“既是答应了人家,就得更努力活着了,总不好让人家成了鳏夫嘛。”
  突然想到了罗止行一身素衣为自己守灵的样子,她竟还没心没肺地撑着身子笑了片刻。许久后终于再次站起来,陆蒺藜面庞涨红成一片,可是那眼睛却更加明亮坚定。
  “长均,事情不对。”回府遣走了郎中,罗止行负手站在书房中,皱着眉看自己面前的白玉云纹佩。
  虽然自己没觉得哪里出问题,但长均相信罗止行的判断,立马抱拳,“可是指陆小姐的病情?需要属下去查查吗?”
  病情怎么样,郎中自然会搞清楚。可真正让罗止行担心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但就是平白不安。如今唯一能查的一个方向,就是昨天蒺藜去的那宁清观。愈发蹙紧了眉头,罗止行有些犹豫。
  “爷?”得不到回应,长均轻声追问。
  眉头一松,罗止行将那玉佩重新挂在了腰间,竟是坐下练起了字,面容也平和许多。“还是不了,她既然现在不想让我知道,那还是不查了,你下去吧。”
  顿了顿,长均也不多言,退出了书房。打算去练一会功夫,一抬头,却发现今日的天气是又阴沉得厉害。“怕是又要下雨了……”
  第35章 抓包
  接连几天的阴雨天气,写着前线败仗的信件一封封飞入长安城,陆蒺藜的病也算是缠绵良久。
  在她的推搪阻塞之下,罗止行竟也是快一个月才见了她一两面,还没说几句话就又分开了。此时站在长亭下,看着不断落下的细雨,他心中颇有些悒郁。
  “爷,李公公回宫了。”穿过雨帘,长均匆匆站在他身后,知晓他心情不好,倒也难得添了几分小心。
  果然,长均的话音刚一落下,罗止行心中便是又添进些许烦躁。李公公回来,那军防图自然也是送到了,也肯定是谈妥了一些需求。现在就等前线再撑几天,程定就会想办法推进和谈事宜。
  “前线的消息,依旧每天在给将军府送吗?”许久之后,罗止行才缓缓开口,声音隔着雨汽传过来。
  说到这里,长均就更不解了,“是,可是爷,陆小姐都病了那么久,还不愿意见你,你到底为何要坚持每天送前线消息给她?且不说别的,万一更加重她病情了呢?”
  “她的心性远没有那般脆弱,况且这些消息也一定是她想知道的。”目光移在了另一处的小水坑中,雨滴不断地打乱它的平静,罗止行挥挥手,像是要摆去心底的烦躁,“她的病情还没有好些?”
  “咱们府上的郎中昨日刚回来,说是好的差不多了,属下昨日去送消息的时候,青荇也说是有好转。”
  这消息总算是让他松下一口气来,罗止行远远看见罗杰撑伞出去,许是又在忙什么事情。他突然心思一动,转头看着长均,“今日的消息还没有去传?”
  长均点头。
  沉吟片刻,罗止行淡淡笑开,“我同你一起去,你将府中新买的蜜饯也一并带上,去备马车吧。”
  “是。”应下就准备去忙,长均转身却是一脸唏嘘。都去吃过几次闭门羹了,也就是我们国公爷脾气好。今日若是陆小姐再不见人,那他说什么也要闯进去把她带出来!
  陆蒺藜却不知道国公府那边的动静,她忙着呢。这几日对罗止行的避而不见,也都不是故意的,她是在想办法跟命运抢人,就在今日,终于有了一些苗头。“你真的在金风楼那边得到汪铄的消息了?”
  “是有一个姐姐这么说的,昨日有个叫汪铄的恩客。小姐,你这几日总是让奴婢找一些不认识的人做甚?”青荇点点头,憋了好几日的问题再也忍不住。
  这些都是后来对宁思远大有帮助的人,可是现在还都是些地位低微的存在。陆蒺藜立马找来披风,想出门去。这一个月来,她找到的人不少,可都永远比宁思远落后一步,今日这个可不能让了。
  见小姐还是不回答自己,青荇撇撇嘴,只好乖巧地把面纱也拿过来。“那若是国公府的人再来,奴婢也还是照例那样说?”
  动作一滞,她也很久没有见过罗止行了。纠结地看着青荇手中的面纱,陆蒺藜一时有些犹豫。
  “小姐,国公府的人来了!”
  就在她犹豫之间,一个小厮快步进来通传,倒是先把陆蒺藜给吓了一跳,立马拿过青荇手中的面纱。“我从后门溜,你去拦他们。”
  青荇只好点点头,上前一把拉住门,却先僵住了。“小姐,国公到了。”
  戴面纱的手一顿,陆蒺藜已经从门缝中对上了那双眼睛。依旧是温和的,只是略微蹙着的眉,还是昭示了主人的坏心情。随手把面纱丢到后面,陆蒺藜笑得尴尬,“止,止行来了啊,怎么走这么快呢。”
  “不走快些,都不知道陆小姐在病中还是这么的……有活力啊。”舔着牙尖斟酌措辞,罗止行斜眼睨着她。
  长均也是看不下去,不管不顾就往前一步,“陆小姐,你怎么能这个样子呢?竟然还想从后门躲着我们爷,你要做什么去!”
  “你凭什么质问我们小姐啊,她想干嘛就干嘛,何时需要给别人报备了!”堵着门框,青荇先被惹起了火,怒目瞪着他。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下人!长均被她气得直瞪眼睛,说不出话来。
  青荇尤觉自己做得对,转头看着陆蒺藜,“小姐你走,奴婢拦着他们。”
  真不愧是我的丫鬟。陆蒺藜按按鬓角,走到门边,“青荇,你先出去吧。”
  “长均,你也先下去,往后不准对陆小姐无礼。”目光一直看着屋里那人,罗止行同样沉声吩咐。
  跺几下脚,青荇瞪着长均,互相不服气地对视着退下,兴许是又去了别的地方吵架。
  陆蒺藜不好意思地咧着嘴,“这丫头跟我疯惯了,你莫要生气。”
  “长均一向是个直脾气,有时候我也会被他顶撞,你莫要介怀。”背着手,罗止行也跟着回道。
  两句话一说完,再次陷入了沉默,陆蒺藜盯着自己的脚尖,别扭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心底又觉得自己也没错,歪七扭八地不肯开口,衣角都被攥出褶皱。
  唉,心底暗叹一口气,罗止行放软了语气。“都到这里了,还不肯请我进去坐坐,喝一杯茶?”
  “啊,肯的肯的,你快进来!”这才缓过神,陆蒺藜巴巴地扶着门边,恍若一个急切的孩子。
  彻底没了脾气,罗止行忍着笑意走进来,才露出他一直背在身后提着的东西。“这些是我们府上新买的蜜饯,味道都还不错,来尝尝。”
  乖巧地坐在他身边,陆蒺藜拈着一块送入口中,清甜的果肉与糖霜刚触及舌尖,就甜到了她的心中,这几天口中因为喝药一直有的苦涩立马扫空。陆蒺藜嘴一撇,想到这几日的失败,突然有些委屈。
  “被你赶的人是本国公,都眼巴巴地跑过来给你送蜜饯了,你还先撇着嘴。”笑瞪她一眼,罗止行伸手捏着她的嘴角,才不客气地吩咐,“不是请我喝茶的吗,倒茶啊。”
  从来没有这么低眉顺目过,陆蒺藜倒好一杯茶,双手端着递给他。
  三分薄怒,顿时烟消云散,罗止行本想忍着笑意,可那双眼睛早就微微弯起。“这般心虚的模样,难不成是要去见什么玉面小郎君?”
  “怎么会呢!”立马坚决否定,陆蒺藜手快地又在口中塞进一个蜜饯,才口齿不清地糊弄,“我就是在房中病久了,待腻了,想出去走走。然后怕你不让,才打算偷溜的。”
  “嗯,编得挺真诚的。”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罗止行走过去,把她丢在地上的面纱拿过来,还不忘记掸掸灰,“那这样,我不拦你,我陪着你出去逛逛,你想去哪?”
  这个蜜饯一定是坏的,吃着都没有刚才甜了。陆蒺藜苦哈哈地挎着脸,“我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是个病人,还是乖乖在家休息的好。”
  “这样也好,我来看着你休息,等你睡着再离开。”
  “……”这天可就没法聊了,陆蒺藜挪着身子挨到床边,心中愈发焦急,“我不是故意想要避开你的。”
  总算是愿意开口说了,罗止行叹口气,屈指敲一下桌面,“过来坐吧,我也有些事要跟你说。”
  本以为他是要斥责的,陆蒺藜也做好了准备,谁知坐过去之后,罗止行还真说起了正事。听完前线的战况和李公公的消息,陆蒺藜低垂着头,嘲讽地笑笑,“早就料到了。”
  “不过陆将军本人无碍,已算是大幸。”也不愿她太伤心,罗止心岔开话题,“现在你说说吧,这几日,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眼看着已经耽搁了许久,陆蒺藜愈发着急,“我一时半刻真的没有办法全部跟你解释,可是止行,我是真的有事要做。”
  深深看她一眼,罗止行站起身。
  “止行!”以为他是生气了,陆蒺藜匆忙喊出口,却见他只是又将面纱拿过来,表情瞬间怔住,“你……”
  罗止行直接伸手帮她戴好,只露出那一双眼睛,无奈地盯着她嘱咐。“不准让自己涉险,不准惹出大乱子,有事随时来叫我。我答应过陆将军,绝不能让你出事的。我自己也舍不得。”
  心尖颤了一下,陆蒺藜抿着唇角,一时有些愧疚。“你不再问了?”
  “我确实需要一个解释,所以我等你告诉我。”坦诚地望着她,罗止行带着她走出小院,“可是我也会支持你去做任何事情。切记,不要让自己有危险。”
  难忍心动,陆蒺藜转头抱住他,在他怀中郑重点头。再也不墨迹,退出来后就立马离府而去,没有停留地坐着马车走远。
  “爷,要我跟上去吗?”长均不知何时站了过来,看着罗止行的脸色问道。
  此刻的罗止行,才露出满目的担忧,听到长均的问题,仍是缓缓摇头。“罢了,我们回府去。”
  一路让车夫走快些,陆蒺藜恨不得自己能直接飞过去。当真是美色误人,方才就应该直接走的,可是自己心中到底也是想他,才留恋许久。撑着车帘,马车刚堪堪停了下来,陆蒺藜就一下子跳下来往里冲。
  不管那些惊呼的姑娘们,她冲在大堂里,一时有些茫然。突然过来一个衣着暴露的姑娘,拽着陆蒺藜就跑,停到了一间不断传出讥讽嘲笑的房间前。
  来不及道谢,那姑娘又闪身离开。陆蒺藜顾不得其他,长呼一口气,伸手推开门。
  哐地一声,里面的人被吓掉了杯子,在几个左拥右抱的公子哥中,有一个一身素衣面红耳赤跪着的青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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