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坟挖出鬼_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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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作践,林言回忆着那鬼的话和他的眼神,好骄傲的公子哥,从不知道哪里的角落冲出来,强占他的家,他的床,他的人,他的 时间和他的……大腿肌肉一阵阵抽搐,林言用手慢慢从膝盖揉到后腰,最后干脆放下筷子把脸埋在手心使劲搓揉,不自觉的红了眼圈 ,到底是谁作践谁?
  肉是带血的最好吃,情|欲越下等越快乐,性|爱可以肮脏,但爱情不能,爱情是最干净的东西,容不进沙子。荒唐的一夜已经过了, 明明两相遗忘就能糊弄过去,可那鬼偏偏用温柔逼他想起些与欲望无关的感情,心里最柔软的角落被重重一扯,林言咬了一大口煎蛋 ,喉头被莫名的酸楚哽住了。
  也许他厌恶的是昨夜放浪的自己,但又有什么区别,林言默默的想,有些东西回不去了。
  洗完碗给文件夹教授的秘书打了个电话确认见面时间,秘书直接给了他研究所的地址,安排好后林言收拾厨房,案板上一小堆切好的 葱和姜还原样摆着,刀工笨拙,却切的认认真真,林言用刀把它们从案板上铲起来,刚待扔掉时突然又犹豫了,找了只小碗装好收进 了冰箱冷藏室。
  那家伙应该已经找地方生气去了,林言叹了口气,一瘸一拐扶着墙往外走,一件件让他心力交瘁的事情接踵而来,他知道拿他出气不 对,但他实在抽不出精力去安慰一只固执的鬼。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林言把笔和笔记本装进运动包,走进客厅突然愣住了,萧郁正背 对着他收拾地上的东西,认真的挑挑拣拣,听见林言进来便转过身,手里捧着几件女孩子的小玩意,发卡,布偶,牛皮零钱袋,几张 勉强能看的照片。
  “这些还能用,还你。”萧郁小心的垂着头,“剩下的无法赔你,我没有你们用的钱,我有的你们都已经拿走了。”
  阳光从半开的窗帘照进来,被风卷过似的客厅里那鬼无措的站着,低头的样子像在妥协,放低了身段等着他原谅。
  林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呆呆的站了半天,再开口时声音就哑了:“一大清早的这是干什么,非招我难受是不?”说完抢过他手里的 东西找了只垃圾袋装进去,使劲把袋口一扎,“不要了,都不要了。”
  心疼的把萧郁拽进卧室,把墙角堆了一地的纸袋一只只打开,上次在沈家园买的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里,甚至连那件不吉利的殓衣 都没扔,仔细展平了用衣撑挂好,满满的柜子塞着两个人的东西,有家的味道。
  “满意了?过来我帮你梳头发。”林言拽了拽萧郁的袖子:“约了今天去研究所问你的事情,我们快迟到了。”
  世间所有的词都比不上‘我们’来的温暖人心,林言握着萧郁绢凉的长发,镜子里映着两个人的影子,白纱一帐帐悬垂,花梨木柜子 贴描金花钿,贝壳为叶玉做蕊,一屏牡丹花鸟屏风繁复旖丽,金碧辉煌。
  林言满意的用骨簪挽了个髻,额前的刘海垂落下来,镜里的人鬓如刀裁,剑眉星目,忍不住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打趣道:“公子长得 真俊,就是不知道给你当小厮发多少月例?”说完又嘀咕了一句:“一串钱没有,晚上还得陪睡,亏死。”
  说话时手放在萧郁肩膀上,冰凉的手指便缠上来抚摸他的手背,仔细的贴着骨骼的形状游走,像在品鉴一件玉做的珍玩。
  “我其实都晓得,就是舍不得你。”萧郁极轻的动了动嘴唇。
  “什么?”林言没听清。
  “没事。”萧郁轻轻道。
  教授工作的研究所建在一座深深的宅院里,从主路拐上辅路找了好一阵才到,百年古树掩映着低矮的平房,后面的来宾接待处倒很气 派,清一色二层小楼,开放阳台放着圆桌和藤椅,偶尔能见到白发苍苍的外国人对坐喝茶。
  跟门禁打过招呼后林言的车没有阻碍的驶进后院,在一座中规中矩的灰色平房前停下了,九十年代风格的办公处并没有单独设门,两 级台阶通往暗沉沉的楼道。院子里站着一位穿工作服的中年人,正拿着小纸片对比林言的汽车牌照,见没问题后露出个憨厚的笑,迎 上来替林言拉开车门,很是殷勤。
  “小林吧,欢迎参观,我姓陈。”中年人热情的跟林言握手,“教授都安排好了。”
  “陈哥。”林言规规矩矩的叫道。
  “走走,外面晒,进去看,前两天我出差,哎小同志你也知道,干咱们这行天天得出差,这不一回来就开始整理档案,你进来找找有 需要的没。quot;
  中年人说着带林言往楼里走,近距离看他其实还很年轻,因为在紫外线过强的地方工作过的缘故显的沧桑而粗犷,眼神坦诚,皮肤晒 成黑红,一说话露出一口白牙。一句小同志让林言想起改革开放前端着搪瓷缸子的老领导,眼前的人一下子在脑子里抽象成另一副模 样,衬衫扎在黑裤子里,中山装披在身上,正一个劲朝大门比划,一双骨骼突出的大手出身颇有劳动人民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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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房被古树环绕,常年不见阳光,走进去只觉得全身都冷飕飕的,淡淡的霉味和水汽让人想起小时候的地下室和旧玩具,林言跟在中 山装后面拐进一间办公室,老式木头办公桌,放着一只很大的不锈钢保温杯,台式电脑时不时发出嗡的一声响,办公室离得厕所近, 待久了只觉得氨水味直冲鼻子。
  “小林你坐会,我去把上次考古人员的联系资料取出来,还在柜子里锁着。”中山装说着用一次性纸杯给林言倒了杯水,“桌上是二 十多年前的老档案,刚从档案室调出来,你随便翻着看。”
  “麻烦您了。”林言客气道。
  “不麻烦不麻烦,年轻人有作为,上次官窑瓷那事我们都听说了,真不错,陈教授回来夸了半天。”中山装嗨嗨笑着,殷勤的抓把瓜 子放在林言面前,取了钥匙出了门。
  林言坐在桌前等,办公室装潢陈旧但质地优良,一张纯牛皮老板椅坐起来很舒服,窗外的浓荫遮蔽了阳光,一只麻雀在树枝间轻巧的 跳跃,拍了拍翅膀飞走了。
  桌上摆了不少关于那座明墓的档案,分门别类装在牛皮纸信封里,林言翻了翻,包括大量同时期背景资料,项目审批表,设备租用情 况报表,报销凭据等。一本标注着‘工作人员明细’的信封吸引了他的注意,林言拍了拍灰尘把档案袋打开,只见里面装了几只小些 的信封,标签上的钢笔字已经开始褪色,最上面的一本标着“一九八七年山西考古队工资单”,接着几只分别是名册和联系方式等, 最下面的一本赫然标注红色‘重要’两字,标签写着:因公伤亡名单及赔偿详情。
  伤亡?林言拎出信封,很薄,似乎除了牛皮纸袋子就没东西了,封口处的胶过期老化,轻轻一撕就能打开,棕黄的牛皮纸因为放久了 而变得硬而酥脆,林言小心的把手伸进去,空空荡荡,贴着信封摸索半天才找到一小片薄薄的纸,上面手绘表格的线条晕染了一大片 ,一看就知道当时急着画,钢笔墨水没干就急着拖动尺子的缘故。
  走廊上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林言吓了一跳,本能的把纸片往回塞,想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已经得到过允许了,老资料总给他一种窥视 时光的紧张感,像一个贼,轻手轻脚的从现代穿越回过去。
  脚步声又远了,林言仔细看着手里的纸片,表格文字也用钢笔填写,分了姓名,赔偿原因,款额等几项,林言一行行扫下去,边看心 里边泛起一阵后怕。
  “李二庄,手骨骨折,赔偿医疗费三十元,已领,签字。”
  “孙大鹏,精神分裂,赔偿医疗费一百五十元,已领,签字。”
  “王爱国,精神分裂,赔偿医疗费一百五十元,已领,签字。”
  “……”
  下面一整排名字后填写的赔偿原因都是精神分裂,但诊断明细一栏却清一色空白,后面的签名写的歪歪扭扭,有些铅笔写的淡的几乎 看不出来,那时候村民没什么文化,很多只会写自己的名字,顺着笨拙的笔迹往下看,到最后两条时签名栏却空白了,往前一扫,赔 偿原因一栏写着已死亡。
  “君向东,蒋莺……这是死的那两个?”林言喝了口水,仔细把纸片压平,小声咕哝道:“赔偿一千元整,咦,奇怪,这两人的赔偿 金怎么都写的未领?一千块在当时村里算笔巨款了吧……”
  林言疑惑的拆开收录工作人员名单的牛皮纸袋,从里面掏出一沓泛黄的纸,一张张看过去,除了大学派出的参与明墓发掘的学生资料 齐全之外,剩下在当地雇佣的村民则比较简略,只填了名字,年龄,性别和所属村名,林言数了数,一共是十三个人,年龄最大的不 过二十四岁,最小的只有十六岁,十七十八岁的孩子占了大多数。林言回想着教授的话,不由感叹,不知道这些孩子在墓中被噩梦折 磨,亲眼见到朋友以极其诡异的方式死在面前是什么样的感受。
  还是太狠了些,林言回头瞥了一眼萧郁,那鬼正悠闲的负手站在窗边看风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当翻到君向东和蒋莺的表格时,林言诧异的发现比起其他村民歪歪扭扭填写的信息,这两个人留下的资料简练的近乎空白,只有姓名 的籍贯,旁边用黑笔标注了“工资未领取”几个字。
  林言盯着籍贯一栏皱起眉头,小声道“都是外地人?怪不得死后钱都没人拿……”说着把两人的资料翻过去,一叠名册只剩最后一张 ,这张的姓名填的是王忠,跟君向东和蒋莺差不多,信息几乎全部空白,也不是本地人,右上角写着‘工资未领取’五个黑字。
  “王忠,王忠……这个人倒没在赔偿名单里。”林言拿着几张表格比来比去,嘀咕道:“这是被吓得连工资都没拿就跑了?”
  林言正沉浸在几份老资料里,冷不丁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中山装翻弄着手里的一只牛皮纸袋走了进来,一边自言自语:“ 怎么回事这是……”
  听见他的声音林言急忙放下档案袋站起来,中山装两大步跨进来摆摆手:“你坐你坐,你看我这记性,明明都出差前都收好了,怎么 就找不着了呢?”
  “什么找不着了?”
  “陈教授说你来找山西明墓考古的工作人员名册,我特意找好放一起了,刚才开柜子,别的都在,就那算命先生那张没了。”中山装 说着把牛皮纸袋塞给林言,“你看,这不都编着号,每个人都有一张,进队的时候填的,我都保存了一份留底,发工资时好统计。”
  林言翻了几份表格,每一张都详细写着工作人员的姓名,身份证号,电话号码,地址,工作时间和种类等,确实如中山装所说,34号 和36号之间少了一张,但从30号往后信息填的很简略,有些甚至只有名字和电话,这几个人都是临时工,34号是被雇来开拖拉机的, 36号和37号是临时厨师,而表格到37号就截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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