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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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容絮被‘凤凰类同’四个字弄得哭笑不得。
  风无怀认识的凤凰不多, 唯独与她关系最为密切。如今与他尚有交情的,也只有她这只凤凰。
  即便她不愿乱作揣测,但这书中刻意圈出来的‘求偶方式’, 以及他最后落笔的四个大字,无不显露他的意图。
  但她乃堂堂凤凰神族, 在他眼里怎就与鸡类同了?
  “眼瞎啊!”容絮半晌只憋出这句话, 将书一丢。啪地一声,这书掉回了案桌上。
  她越想越气不顺,朝桌上的书呲牙咧嘴做出凶巴巴的样子,却才舒坦些。
  被风无怀的‘求偶读本’坏了看书的兴致, 而书房里头又尽是些她看不懂的书籍, 容絮便不再逗留。
  思来想去, 不如去与风无怀见面谈谈。
  如今她身子渐渐康复,终归得回天界,不可能永远躲在魔界。有人陷害她,她岂能哑巴吃黄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若不将那暗中之人揪出来,指不定那人何时又会再害她个猝不及防。
  何况两界联姻之事已作罢,待她痊愈, 自然没有理由继续留在魔宫。即便往后她不再住在丹穴山,也不可能在魔界生活。
  容絮忖虑着是否过几日先去一趟丹穴山, 找舅舅和苍辛帮忙调查她被害之事。
  她正往书房门口走去,忽闻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熟悉的声音响在门外。
  “你不去看护容絮, 在这儿做甚?”匆匆过来的正是白砚。
  兮梦没答话,反问道:“主上不是在大殿与你们部署剿杀文旦余孽的事吗?已经商议完毕了?”
  她声色陡然兴奋,说道:“浴血斩敌怎能缺席,我的枪都快闻不到血腥味了!不若你暂且照顾她,我替你出征杀敌。”
  “除非你盼着我早些死在主上手中。”白砚拒绝了她的提议,才接过她的问话,说道:“明日清晨三千魔宫精兵整装出发,主上还有事与伏灵谈,交待我来取帝印。”
  帝印?什么东西?房内的容絮下意识停步静听。
  “帝印?”兮梦诧异道:“此次只出三千精兵,为何要用帝印?”
  帝印乃魔帝权势的象征,只有授命各方魔将召集万员兵力才会用到此物。最近一次使用帝印,还是十万年前攻打天界之时。
  白砚摇头不知:“主上方才下旨,剿杀完文旦余孽,东西南三位魔将各自集结两万魔兵,等候命令。”
  “两万魔兵?加起来岂不六万?”兮梦琢磨这可观的兵力,决计是要搞事啊!
  “难不成要攻打天界?”她两眼骤然放光。
  “主上未言,莫要擅自揣测。我取完帝印便要先行离开魔宫去同各魔将传达集结的命令。”白砚匆匆说完便转身踏入书房。
  方进去,恰见容絮走出来,愣了一瞬。
  容絮略显讶异地“唉?”一声,笑着与他招呼几句,便快步离开。
  容絮出来书殿,就让兮梦带她前去大殿:“我有话要与魔帝谈谈。”
  兮梦见她面色比方才进屋前凝重些,以为将他们方才的话听了去。便解释:“主上并未说要攻打天界,不过是我的猜测。”
  容絮笑了笑,却显得漠不在意:“他即便真要去攻打天界,与我其实没太大关系。”
  她所言不假,因无意中复活魔帝而被抓去天庭定罪之后,一桩桩的事都令她对天界大失所望。她如今对天界唯一的挂念唯有赤殷和苍辛,就连素来信任的岁明珵,也再觅不见一丝半毫的感情。
  方才听到兮梦的猜测,她甚至暗暗叫好,天庭有些仙官就该被好好教训一顿。她有心无力,也就魔帝有这个本事。
  倘若魔帝要去敲敲他们的脑袋,她兴许会双手欣然地将铁棍递上前。
  ***
  两人拐过长廊,大殿的正门就在前方右侧。
  容絮正随兮梦往那走去,一声惊呼突然从殿内传出来:“聘礼?”
  容絮与兮梦皆是驻步,面面相觑:伏灵怎如此激动?
  而伏灵接下来的话,便似巨锤重杵,将容絮的心底捣了个惊涛骇浪。
  “主上要以整座丹穴山当作迎娶容絮的聘礼?”
  容絮视线愣愣地落在前方不远的红木雕花大门上,周遭的雀叫蝉鸣在她耳边陡然安静下来,也闻不见旁边的池泉涓涓。她下意识屏息,凝神静听某个人的回答。
  她的注意力全然被勾走,竟没发现身侧的兮梦正在捂嘴偷笑。
  “如此......”风无怀的声音轻轻响起,她施法凝听之下异常清晰。
  他却默了片刻,直到容絮等得快憋岔气,才听他接道:“她在丹穴山受尽的那些委屈,于我心中才会平衡些,即便他们的命根本偿还不了她的断翎之痛。”
  容絮眸眼惊缩,吓着似的愣然不动......
  两人接下来还在说些什么,她无暇再听,像个败兵一般飞快逃回屋子,就连兮梦的喊声也入不了耳。
  一路上,她满脑子只有对自己的拷问:为何听见他那番话,她会心花怒放得想一飞冲天振翅翱翔!
  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的心中不知何时萌生出一颗不知名的嫩芽,她从未正视,放任不管。直到今日被风无怀一席话揭开了将嫩芽掩藏的外壳,她才惊觉,嫩芽名叫情丝,如今早已生根开花。
  ***
  也不知是跑得太急,还是被风无怀狂妄地要以丹穴山为聘礼给吓到了,容絮风驰般奔回寝殿时,心脏扑通扑通似要跃出嗓子眼。
  待落稳地面,她扶着门板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平顺些呼吸,一道阴影猝然迫近她面前,视线忽地暗了下来。
  容絮下意识抬头,多日不见的人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的眸子素来淡凉,却澄净得能清晰映出她的模样。分明是个冷漠的人,她竟恍惚在他略显担忧的眸中寻到一丝如水的温柔,泻在眼畔,添了抹迷惑人心的光色。
  容絮本已平复许多的心跳又怦怦地乱了起来……
  “你跑什么?”风无怀开口便问。
  “渴了,回来饮杯茶。”谎话编得连她自己都觉得生硬,不由心虚低下头,只怕再对视下去,许会心脏衰竭。
  见她始终低着脑袋,风无怀伸手就握住她下巴,却见到一张红扑扑的脸蛋。而她抿唇颦眉好似难受,不由忧心地问:“哪里不适?”
  容絮别脸欲避开,他若再不松手,她真的会哪里都不适……
  风无怀见她水盈盈的眼睛瞧着几分委屈,便低身凑她眼前仔细查看,握着下巴的手直接往上,包住她大半张脸。
  “怎么还有些烫?”他不解地摸了摸。
  “跑得急,热了自然就烫。”容絮赶忙扯住他袖口,将他的手拉下来。再摸下去,这脸恐会烧起来。
  风无怀狐疑将她一看,容絮受不住他探究的目光,转身踏步往屋里走去。
  风无怀后脚跟上,问道:“你都听见了?”
  走到桌边的容絮微愣,却才明白他问的是方才大殿中他与伏灵的谈话。她没否认也没承认,一手抵在桌沿,沉默下来。
  风无怀看着她一语不发的背影,耐心等她开口。
  他原本打算先在天界边境部署好魔兵,以此威慑天庭莫要插手丹穴山的事,再与她说。若是提前说,只怕她以为他是开玩笑,不作数。
  既然已经知道,也不是坏事,至少他无需再瞒着她。
  良久,容絮像下定了决心,搁在桌边的手因紧张而攥成了拳。
  她暗暗深吸一口气,鼓足几分胆量,说道:“既然两界联姻已取消,魔帝无需再大费周章地准备聘礼。”
  “我何时说过聘礼是为联姻准备的?”风无怀上前两步,于她身后停下来,简短作个解释:“联姻取消,婚约照旧。”
  容絮语气平静地说:“我与魔帝的婚约原本就是因两界联姻而定下来的,哪能照旧?何况魔帝对我并无男女之情,不若娶一位中意的女子,如此才妥当。”
  “并无男女之情?”风无怀上前扳转她身,沉着脸将她盯着:“你不过三千多岁,情爱未曾经历,如何懂得男女之情?却在这阔阔言论。”
  容絮挑衅地扬起眉梢:“是否懂得男女之情与年龄无关,依魔帝所言,你活了数十万载,便是一位阅人无数的老滑头了?”
  阅人无数......老滑头…...
  “你哪里学来的这些词!往后若敢再说出口,我就封住你的嘴!”风无怀凶道。
  容絮全然不惧他的威胁,仰头迎向他冷冷的目光。
  “魔帝不去娶自己中意的女子,却要攻下丹穴山作为娶我的聘礼。如此重礼,我当是消受不起!”
  “即便不作为聘礼,我也会亲自血洗丹穴山。且不说凤帝罔顾联姻之事,将你重伤,挫我魔族士气。十万年前与天庭的恩怨,可不是区区联姻就能消弭,我必要以丹穴山重创天庭的锐气!”他说的极为理智,不掺杂一丝半毫的感情。
  容絮气恼地剐他一眼:“既然是区区婚约,那你就别娶我这只区区的凤凰!”说罢,她绕过风无怀,跑了出去。
  容絮一路上咬着银牙,暗骂道:跟这根不可雕的朽木讨论男女之情,就是给自己添堵。如此不解风情,还不如跟一块木头谈情!
  ***
  是夜,正安然入眠的容絮本做着美梦,直至脸颊的骚动再忍不住,将她给扰醒了。
  她皱着脸,眼皮缓缓掀开一条缝,就见昏暗中一道人影坐在床沿。
  她吓得“嚯呀!”一声,瞌睡顿散。半撑起身,两眼全睁,这才将来人看清。
  “魔帝?”他三更半夜地坐在她床头做什么!
  虽说这房子是他的,可自从她恢复人形,两人没再住一间屋子。
  风无怀默然睇着她,昏暗将他神色掩藏。可容絮却觉得他藏在夜色中的双眼像烙过火的铁,异常明亮。
  她狐疑地嗅了嗅:“你饮酒了?”
  风无怀竟是勾唇邪气地笑了笑,忽然扯下腰带,褪下外衣,动作麻利又迅速。
  “我思来想去一整宿,才惊觉你今日原来一直在给我暗示。”他没头没尾地开了口。
  容絮茫然眨眨眼,暗示?什么暗示?
  风无怀将她身上的被子一掀,眨眼就压上床来。
  他撑在她上方,说道:“你想与我生一堆小凤凰吧?”声音暗哑又低沉,像极了饮酒后的微醺之态。
  容絮呆住,她什么时候说过要与他生小凤凰?还是一堆?
  风无怀倾身,在她耳畔闷闷地笑了两声,说道:“我也正有此意。”
  “......”我没有此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隰荷,春风徐来,毛茸尾巴戳,咔嘣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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