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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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阮抿抿唇,觉得自个儿撞在马车上的事情有些蠢,便默认了这脑门上的伤也是在曹家门前落下的。
  她仰着头时,那药油的味道刺的她眼睛有些难受,便闭着眼说道:“知道了,往后不会了。”
  澄儿替苏阮剥了些栗子,记着采芑的话怕苏阮积食,便将剩下的全部收了起来放在一旁,正准备将栗子壳收起来扔出去的时候,房门却突然被推开来。
  澄儿吓了一跳,手中一抖栗子壳落了一地。
  采芑更是连忙一把扯过旁边的被子,就直接盖在苏阮身上,遮住了她光溜溜的腿。
  “什么人,进来不知道敲门吗,还有没有规矩”
  采芑厉声说完,抬头就想教训人,却不想见到走进来的陈氏。
  陈氏身边还跟着的是院子里守门的丫头,名叫彩儿。
  此时彩儿脸色微白,跟在陈氏身后跑进来后就急声说道:“小,小姐夫人要进来,奴婢拦不住”
  苏阮扯着被角,皱眉了眼陈氏之后,才对着彩儿说道:“行了,你先出去吧。”
  顿了顿,又说道:
  “采芑,澄儿,你们也出去。”
  “小姐”
  采芑脸色迟疑,有些忌惮的看了眼陈氏:“奴婢留下来伺候你穿衣。”
  苏阮摇摇头:“不用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采芑闻言又看了眼陈氏,见苏阮像是有话要单独与陈氏说,她心中虽然有些不安,却也只能拉着旁边同样担心的澄儿一起出去。
  等到了门外之后,她才将房门重新闭上,打发了彩儿离开后,亲自守在门前。
  感受着屋中突然涌进来的凉气散去之后,苏阮才掀开了被子,就那么赤着脚下了床。
  她身上只穿着单薄里衣,褪去了白日里层层叠叠的外衣之后,那薄薄的一层单衫看着有些偏大,让的她显得格外的瘦小。
  苏阮的四肢极细,看着完全不像是十四岁的女孩儿该有的样子,她腰很小,锁骨的地方更是有些突出,反倒是本来巴掌大的脸在身子的衬托下显得圆润了些。
  她走到一旁的架子上取了外衫之后,一边披着衣裳遮住了身子,一边对着陈氏说道:
  “母亲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陈氏看着她这般生疏的态度,顿觉受伤:“阮阮,你当真就要与我这般生疏吗”
  苏阮抬头看她。
  陈氏依旧是极美的,往日在荆南的时候,她看着还有些纤弱,可是这段时间在谢家的娇养,让得她肤色莹润,裹在长裙貂裘下的身材更是凹凸有致。
  哪怕此时嗔怒之时,她眼波流转间也是姝色无双,就连苏阮都不得不说一句。
  美人当如此。
  苏阮站在那里,开口道:“母亲这么晚过来找我,应该不是跟我说这个的吧”
  “往日你曾经跟我说过,身为大家闺秀,无论身处何地都要谨守该有的规矩,绝不能失礼于人前让人笑话,也断然不会做出闯门的事情来。”
  陈氏被苏阮的话说的一静,对上她的眼睛时,有种被看透了的惊慌感。
  陈氏拧着手中帕子:“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我很好。”
  陈氏一噎:“可老夫人说你受了伤。”
  苏阮淡声道:“我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我早就习惯了。”
  陈氏听着苏阮这般直来直去的回答,每次都是一句话便将她堵了回来,将天聊死,她手中帕子拧的更紧了些。
  苏阮静静的看着她:“母亲还有什么事”
  “我”
  “母亲若是不说,那我就要歇着了。”
  陈氏闻言脱口而出:“刚才在锦堂院里,老夫人责骂我时,你为什么不帮我”
  苏阮听着她嘴里的话,眼底露出轻嘲。
  陈氏说出来后,便顺畅了很多:“我说那些话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怕你在外面惹了祸事,就像在贺家那一次一样,万一惹得老夫人动了怒怎么是好。”
  “我不知道今天的事情是因六公子而起,要是早知道的话”
  “要是早知道,母亲就会护着我吗”
  苏阮直接打断了陈氏口中的话,就那么看着她:
  “母亲可还记得,我当初为什么在贺家跟人打起来”
  见陈氏神情僵住,苏阮说道:“我跟人动手,是因为她们诋毁于我,说我一个没爹的孩子名不正言顺的留在谢家,说谢渊留我们在谢家,怕是对我娘动了心思。”
  第181章 放过我吧(二)
  “她们说我容貌肖母,长着一张狐媚子的脸。”
  “她们说谢家门楣清贵,我娘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妖媚女人,竟然能迷得谢渊连礼法都不顾,直接将一个寡妇、一个孤女,无名无份便带进了府里。”
  苏阮抬头看着脸色煞白的陈氏,淡声道:
  “那时候我只以为我们是借助在谢家,那时候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嫁给谢渊。”
  “我容不得有人这么骂你,更容不得有人中伤我们母女名声,所以才跟人动了手,失手之下将林家二小姐推进了水里,险些淹死在贺家的池塘里。”
  陈氏脸色一白:“阮阮……”
  苏阮歪着头看着她,黑眸中不带半点温度。
  “我当时回来后,跟母亲说过这件事情吧?我还问过你,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谢家,为什么要住在杀父仇人的府里。”
  “母亲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
  “你说,谢渊对我们有救命之恩,父亲的死或许有别的缘由,你说我们只是在这里暂住几日,等避开了荆南的危险就离开。”
  苏阮声音冷淡,哪怕时隔一世,哪怕她一再告诉自己,要体谅陈氏,体谅她的无奈和软弱,可此时对着她时却依旧生出怨恨来。
  若非陈氏这句话,她当初知道她嫁给谢渊时,怎会如遭雷击失去了理智?
  因为陈氏骗了她!
  苏阮冷声道:
  “谢渊的事情暂且不说,就说贺家的事情。”
  “当时你明知道贺家之事不是我一人之错,你明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跟人动手,可是贺、林两家前来问罪,我高烧昏迷的时候,你可曾替我辩解过一句?”
  陈氏急声道:“我没有,我当时是护着你的……”
  “是啊,你是护着我的。”
  苏阮红着眼看着陈氏:
  “你当时替我求情了。”
  “你跪在地上跟人磕头,求林家和贺家饶了我,求谢渊和祖母救我,可你为什么不能站出来说一句实话。”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贺、林两家,你的女儿没有做错,你的女儿只是在被人中伤的时候,奋起反击,护着她自己和她那个软弱无能的娘而已。”
  苏阮说道后来时,声音猛的提了起来,对着陈氏时,再无之前温驯。
  “你是护着我,可你何曾有片刻像是别人的娘那样立起来过?”
  “你只知道磕头求饶,只知道求人放过我,可是你知不知道,若非此事林家小姐有错在先,而贺家也管束不严自己理亏。”
  “你以为你磕上几个头,哭求几句,就能抹平当初贺家的事情?”
  “你以为我差点害死了御史中丞家的女儿,凭你磕几个头求他们几句,我就能活的下来?!”
  苏阮眼睛泛红,看着陈氏厉声道:
  “当初在荆南时,我护着你那是我应该做的,爹走了,你是我娘,我拼了命也要让你活着。”
  “后来进了谢家之后,我也护着你,哪怕你嫁给了谢渊,哪怕后来我做了再多的事情,可我依旧是护着你。”
  “可是你知道吗,我恨极了你的软弱。”
  她声音有些暗哑,像是染上了水汽,沉闷的让人难受。
  “你说祖母责骂你,她骂了你什么?”
  “你若觉得她不公你可以反驳,祖母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可是你每一次都等着我替你出头,让我来走在你前面。”
  “荆南如此,谢家如此。”
  “你到底将我当成了什么?”
  苏阮看着陈氏煞白的脸色,深吸口气说道:“有时候我真的宁肯你恶毒一些。”
  陈氏猛的退了半步,被苏阮毫不留情的话说的面无血色。
  她微张着嘴看着苏阮,眼前这个人明明还是以前的模样,样貌与记忆里完全一个样子,可是和她记忆里那个处处护着她的女儿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
  她对她再无半点往日的亲近,更不像以前那样事事以她为先。
  从什么时候开始,苏阮变成了这个样子?
  苏阮看着陈氏眼底的震惊,难过,还有隐晦的不敢置信和不甘,突然就自嘲的笑了起来。
  其实陈氏的性子与其说是软弱,倒不如说是自私。
  她只是自私的不那么明显,也自私的不那么彻底,她披着软弱的皮子借以保护自己,却对她又还留着那么些真心,所以才叫她一直狠不下心,也放不开手。
  正如苏阮刚才说的那样,她宁肯陈氏是个恶毒知人,她或许还会开心一些。
  至少陈氏恶毒了,她放手了。
  她不会愧疚和不安。
  苏阮垂着眼帘说道:“往日在荆南,你一个人难以存活,所以离不开我,可如今你有了谢渊,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娶你,可他待你极好。”
  “你是宣平侯夫人,是谢家大妇,从此往后,无人再敢为难于你,也没有人能像是在荆南时一样,肆意欺你。”
  “谢家没有恶毒之人,祖母也是个宽容的性子,你虽没有管家之权,可是三婶公正,又有谢渊护着你,你余生可以活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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