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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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倒也想看看,楚砚、安华锦这一批小一辈的人能把大楚折腾成什么样。
  楚宸来见他,发现自从退位后,太上皇如今就如个寻常老人一般,他也不怕他了,但还是规规矩矩地称呼一声“皇叔”。
  太上皇看着楚宸,“难得你还过来看看我,有什么事儿?”
  他也知道,若是没什么事儿,他这住处,是不会有人来的,无论是朝臣,还是子孙,都因为八年前玉雪岭之战的阴谋真相大白而厌恶了他。
  楚宸点点头,他也的确是有事儿而来,索性,直接地问,“皇叔,你有没有怀疑过张宰辅还有什么大秘密藏着?”
  太上皇皱眉“他还有什么大秘密?”
  “就是关于当初他案发在天牢里对您自爆自己的身份,惹得您赐死了淑贵妃与二皇子。您有没有觉得,二皇子不是张宰辅的外孙?否则,他连自己的女儿和外孙都容不下,非得让您杀了他们?”
  太上皇一下子脸色难看,“你想做什么?怎么提起了这事儿?”
  他有多宠淑贵妃与二皇子啊,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如今这是揭他的伤疤。
  “因为觉得张宰辅此举不合常理。”楚宸道,“太子殿下怀疑您当初是上了张宰辅的全套,临去漠北前,命令我来彻查此事,若张宰辅真还有秘密与阴谋,还是早些查出来为好,免得祸乱。”
  “我不知道。”太上皇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他实在不愿意相信是上了张宰辅的当。
  “您仔细想想,这些年,您与张宰辅最为熟悉,打的交道比旁人多的多,围绕在您身边的皇子们,有哪个与张宰辅关系最为密切,或者说张宰辅可否做过什么不正常之事。”楚宸看着他,“皇叔,如今南齐和南梁在对大楚开战,您也不想在您有生之年,南齐和南梁踏破咱们大楚河山吧?您得出点儿力,有什么阴谋,及早粉粹,对朝局好,对大楚也好。”
  第六十三章 比试(一更)
  太上皇哪怕有再多的不甘心,随着罪己诏下,他退位,与皇后和离,都得烟消云散。如今他要的,是想太太平平的安享晚年,养好身子骨,不再折腾,能多活几年。
  再就是,等着看看,楚砚和楚贤,安华锦与顾轻衍,包括王岸知等人,能折腾出个什么样来。
  如今听楚宸这一番话,他本来不想再管,但是心里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想张宰辅好,他是恨死张宰辅了,所以,他点头,就算不为了大楚,他也得管一管。
  他对楚宸道,“容我想想。”
  楚宸见他答应,松了一口气,“皇叔,你好好想,仔细地想,今日侄儿就陪着您住下了。”
  他决定,太上皇什么时候想出来,他什么时候再出去,他实在没辙了,若真有秘密,那么,张宰辅也藏的太深了,若是没有秘密,如今外面大殿下与顾轻衍在大刀阔斧地肃清朝局,也用不着他管太多,他正好免得被人拉着搅进去,免得善秦王府这单薄的府门扛不住。
  太上皇坐了二十多年皇帝的位置,脑子里装的东西说多也多,说不少也不少,因为多数时候,都是盯着安家了,对于朝臣们的盯着,少很多,尤其是张宰辅还是他信任的朝中重臣,再者,后宫的女人们,他也投了三分之一的心思。
  所以,他要把乱七八糟的没用的从脑子里清除了,然后再筛选出关于张宰辅的有用的东西。
  张宰辅为人谨慎,从他在大楚埋藏做了三十年的暗桩还位高权重就可以看出来,否则,太上皇哪怕用心想,还真是不是一时半会能想起来的。
  所以,他想着,楚宸便理所当然地住在了他身边,每日提出各种问题,希望他能想起来点儿什么。
  而诚如顾轻衍所料,安华锦仅用了十日,便回到了南阳。
  皇后这些年虽然在皇宫里被养好了身子骨,但到底是金尊玉贵,她身为皇后,没受过什么苦,所以,十日的赶路,还是让她十分受不住,咬着牙,才回到了南阳。到了南阳后,她直接累瘫了,又病倒了。
  回到南阳王府后,安华锦吩咐人将皇后扶了送回她没出阁时住的院子,便带着王岸知直接去了军中。
  自从安华锦带三十万兵马离开南阳前往京城,沈远之就痒痒地派人打探着京城的消息,从安华锦率兵逼婚,到朝堂上张宰辅与许靖人证物证地指正皇帝当年阴谋算计,惹得朝野震怒,皇帝下了罪己诏,又与皇后和离,再下了退位诏书等等,消息一波波传回南阳,沈远之直呼痛快。
  不出所料地,南齐和南梁发兵漠北,攻打漠北的镇北城。
  沈远之有点儿按捺不住的想出兵,若不是知道安华锦早有准备,得等着她回来,他早就率兵出战了,也让南齐和南梁尝尝反攻的滋味。
  正在他抓心挠肝地等了半个月后,终于等回来了安华锦,但是他没想到,安华锦竟然没杀了王岸知,且把他带回了南阳,还带来了南阳军。
  沈远之上上下下打量王岸知,眉头皱的死紧,不给面子地对安华锦问,“你怎么把这个祸害带来了?”
  “我与王六公子打了赌。”安华锦言简意赅地说了赌局是什么,然后拍拍沈远之肩膀,“你带着王六公子好好地熟悉熟悉南阳军,到时候兵分两路,你得跟着他走。”
  沈远之顿时不干了,“什么?你竟然打这样的赌?把南阳军分给他一半?凭什么?我们南阳如今人才济济,用不着这个祸害,兵分两路的话,你一路我一路,我就能自己带兵。”
  沈远之一口一个祸害,可见对安华锦带回王岸知不满极了。
  王岸知眉梢高高挑起,“沈小将军这是看不起我?”
  “什么我看不起你?我是太看得起你了!”沈远之转头瞪着他,黑着脸说,“你难道不是祸害吗?你害了安爷爷,还要杀小丫头,你做了多少坏事儿,心里没数?”
  王岸知也不反驳,“要不打一架?你赢了我,我立马走。”
  沈远之立即撸胳膊挽袖子,他早就想揍王岸知了。
  安华锦按住他的肩膀,对他说,“你打不过他,省省力气吧。”
  沈远之动作一顿,他知道他打不过他,因为听说顾轻衍仅仅能胜他一招半式,而他比顾轻衍的武功差了十招八招都是少说的,他铁青着脸,“我打不过还有清严哥呢,还有崔世兄,还有……”
  安华锦气笑,“你要以多对一?丢不丢人?你怎么不干脆放出南阳军吃了他?”
  沈远之一噎,梗着脖子,“我是想吃了他。”
  王岸知道,“在下骨头硬的很,沈小将军怕是嚼不动。”
  沈远之冷哼一声,对安华锦说,“我不同意。”
  “别闹脾气!”安华锦抬脚踹了他一脚,“动手就算了,你打不过,多对一丢人,但是我也可以给你个反对的机会,你可以与王六公子比试一番兵法谋略运兵之道,若是论兵你能胜了他,我怎么请来的人,怎么送回去都成。”
  王岸知闻言挑了挑眉,“安小郡主倒是相信在下能赢。”
  “王六公子大才,否则你以为,我凭什么既往不咎,摒弃前嫌,带你入南阳军?”安华锦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对沈远之扔下一句话,“人交给你了。”
  她走的痛快,真是半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沈远之看看王岸知,王岸知不动如山地对他挑眉,沈远之盯着他死死地看了一会儿,咬牙,“你跟我来。”
  王岸知邪肆地一笑,“行啊。”
  顾轻期看到王岸知的时候,整个人也震惊了,他没想到,这位六表兄做了这么多害七嫂害南阳王府的事儿后,七嫂还能把他带来南阳带回自己的家得用,他站在风中凌乱了片刻,觉得无论是七嫂,还是这位六表兄,都是非常人,做着非常事儿。
  这一笑泯恩仇,也太迷幻了,这到底……还有没有恩仇了?
  他曾经以为,生死之仇,不过如此了,啥时候见了,不是七嫂杀了这位六表兄,就是这位六表兄杀了七嫂,没想到,事情还能这样。
  他在原地站了半晌,容不得怀疑自己看错了,赶紧跟上了沈远之与王岸知,看看这比试,到底谁赢谁输。
  沈远之自小学兵法谋略运兵之道排兵布阵,没有安华锦聪明学的好,但却也是不差的,他觉得,王岸知是世家公子,王家是世家大族,他自小学的最精通的,应该是文臣那些笔墨功夫,他是聪明有才不错,但是才华,不见得用在兵法一道上,毕竟世家大族,毕竟不是武将将门。
  可惜,他料错了,没想到,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从晌午与网按住比试到了天黑,又比试到了半夜,虽然没说输给王岸知,但是也没赢了他。
  这就让他有点儿怀疑人生了。
  最后,他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才一拍桌子,收了手,“不比了。”
  王岸知挑眉看着他,“不比出个输赢,如今怎么算?沈小将军还赶在下走吗?”
  赶个屁!
  王岸知很想爆粗口,他自小学这个,没赢就是输了,他憋着一口气,“小丫头从京城将你带来南阳军,与你打这个赌,我不知道她为何对你以前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大约是有安爷爷临终之言,让她不可杀你,但是,这怕也不是最主要的,估计是因为你这一肚子才华,才让她起了惜才用才之心。总之,你这个祸害也得有点儿良心,入了南阳军,就一心报效国家,守护好百姓,你可别整歪的邪的,否则……”
  “否则如何?”王岸知问了一句。
  “否则,下辈子投胎没**。”沈远之说了个自己觉得这个比别的更狠的。
  王岸知默了默,似乎被沈远之的粗鄙给噎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冷着脸说,“我既来了南阳军,自然是与南阳军上下一心。”
  “那就好。”沈远之虽然还对他的诚心有一半的怀疑度,但也不妨碍被他的才华折服,觉得安华锦说的对,王岸知这样的人,杀了太可惜了,就是该用他,让他赎罪,给南阳军卖命,给天下百姓卖命。
  他这个人有一样好,认同了,跟谁都能勾肩搭背,于是,他扔了兵书,勾住王岸知的肩膀,“兄弟?能喝酒吗?走,不醉不休。”
  第六十四章 格局(二更)
  王岸知从小到大,又在外游历四年,也没见过沈远之这样的,前一刻还是生死仇敌,下一刻便与他勾肩搭背,坐在了酒桌上。
  他想着不愧是与安华锦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跟她还是有着相通之处的。
  沈远之喝醉酒了话就十分之多的本性在这时同样显现了出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拉着王岸知与他说南阳王府这么多年养南阳军何其不易,又问王岸知脑袋瓜子都在想什么,南阳王府哪里对不起大楚百姓吗?哪里跟他有仇了?干嘛就非要害南阳王府?
  王岸知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被他说烦了,干脆,直接将他灌醉。
  沈远之醉倒,趴在了桌子上,将桌子当大床,呼呼大睡。
  王岸知看了他一会儿,走出去透风。
  顾轻期找来,见王岸知站在风口处,喊了一声,“六表兄。”
  王岸知点点头,看着顾轻期,来了南阳军后的顾轻期,再不是顾家的九公子,变化是十分之大的,整个人似乎脱胎换骨了一般,从内到外透着清正的骨气,整个人神采奕奕。
  “六表兄,你怎么来了南阳军?”顾轻期看着王岸知,他早就想问了,如今才找到机会。
  王岸知笑笑,“我早就想来南阳军,以前是进不来,想夺了南阳军的兵权没得手,如今是……与安华锦打赌。”
  顾轻期唏嘘,心想着你可真是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说这话,他好奇地问,“你与七嫂打的是什么赌?”
  王岸知漫不经心地说了。
  顾轻期听完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赌的可不小,倒不是说王岸知赌的不小,而是安华锦赌的不小。毕竟,将王岸知带来南阳军,再给他一半的兵马,这个决定做出来本身就赌的很大。
  他震惊了一会儿,对王岸知感慨,“七嫂真是让人敬佩。”
  王岸知挑眉。
  顾轻期也不知道再该说什么,“六表兄,你的住处已安排好了,我带你过去吧!”
  王岸知点头,拢了拢披风,跟着顾轻期去了住处。
  安华锦回到南阳王府后,崔灼这一次没有在府门口迎接等候,而是与许清岩一起等在书房。
  见她回来,二人目光齐齐落在她的身上。
  安华锦身上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早先眉眼拢着的轻愁云雾阴霾,已消失不见,这一趟京城之行,可见是解开了心结,拨开了云雾。
  崔灼微笑,“看来安妹妹这一次进京,十分顺利。”
  “嗯,是很顺利。”安华锦笑了笑,“崔世兄,清岩哥哥,南阳一切可好?”
  “一切都好。”许清岩点头,“已准备妥当,只等着你回来开战了。听说你带回了王岸知?”
  “嗯。”安华锦坐下身,将与王岸知打赌之事说了。
  许清岩面色有些凝重,“王岸知这个人,十分的邪气,你此举实在冒险了些。”
  崔灼道,“王岸知有大才,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安妹妹此举也的确是冒险,他这么轻易地答应,可别是别有目的。”
  与安华锦亲近的人,都没有人能对王岸知放心。
  安华锦也不否认,对二人道,“我已将他放去了军营,明日你们见见他。他那个人,虽然性子邪,但用对了方法,将他的才华用在正道上,定然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我从南阳离开到京城这一路,都在想是杀了王岸知好,还是留着他更好,最后,到了京城的城门下,我也没有做出决定,他不像是王兰馨,我说杀她就能轻易杀了,后来,在金殿上,他冷眼看着我将当年陛下与张宰辅密谋陷害我父兄三人的真相大白天下,从始至终,未发一言,我便决定了。他那个人,形势张狂,针对南阳王府与我,但是对大楚百姓,却是有良知的,无非是偏激而已,纠正过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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