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色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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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月照此时和顾城不在一起,他先去拜访老馆长了,于是闻言她想了想,才答道:“以后会回来的。”
  “真的吗?”潋潋惊喜。
  “嗯。”她肯定的点了点头。
  他们进了工作间,江月照才真切感受到做修复工作的人实在不多,方才算是几乎每个组都全员出动了,才热闹了一瞬间,现在一到陶瓷组,一下子静了,才发觉人真是少得可怜,加上潋潋和一个小伙子,陶瓷组就两个人。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味儿,饶是江月照练得一脸面不改色的好功夫,还是没忍住稍稍蹙了蹙眉,潋潋每天都在这工作环境下,习惯了,根本意识不到新来的人会有多不适。
  江月照就听她讲以前顾城坐在哪个位置,他们平常工作都做些什么,怎么做等等。
  没讲多久,顾城就回来了,只不过他刚进门两步,又忽然退了出去,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片淡蓝的东西,走近了,江月照才发现那是口罩。
  顾城对着她,撑开一次性口罩,撩起她的发梢,绕过耳后勾住,给她戴上,最后捏了捏鼻梁。
  暧昧又亲密。
  全程他都专注得不得了,好像给她戴口罩是一件多么需要严肃认真的对待的事情。
  在一旁围观的潋潋起哄道:“顾老师,我和源源好歹都是你的徒弟,怎么没见你给我们带一次口罩啊~不用像对待师母那样亲手给我们戴上,起码带两个给我们也是好的呀~”
  顾城对付她的手段就是过问她手上正在进行的工作,并且指出不足的地方。没几句下来,潋潋就嗷嗷叫了。
  最后他亲自上手,调了个色,将源源调了一个多礼拜都没调出来的颜色给弄出来了!激动得源源都快给他跪下了。
  江月照一直都在边上看,看他工作时的全神贯注旁若无人,看他不急不缓的化腐朽为神奇,好似他一直挺模糊的形象在这一瞬间刹那的清晰了起来。
  之前为什么会感到模糊呢?
  她想,大概是因为从没看到过他最有魅力时的样子。
  潋潋悄悄的走到了她的身旁,笑嘻嘻的跟她咬耳朵道:“顾老师工作的时候很有吸引力吧?”
  江月照出神的嗯了一声。
  “我也觉得,不瞒您说,当初我还暗暗喜欢过他一阵子呢,我明明也不是会姐弟恋的人哪,竟然看上了他。”
  江月照回神,“哦?”听起来有后文。
  “嘿嘿,后来发现没可能,就罢了这个心思啦。”
  “为什么没可能?”
  潋潋这回好好想了想,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就是有一种感觉,有些人的心是撬不开的,不是我这里的问题,而是他那里的问题,换了任何人都撬不开,所以我很快就歇了这心思了。”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不能叫他没开窍吧,不过那会儿,顾老师的状态跟没开窍也差不了多少啦。不像今天。”
  江月照闻言心里是惊异的,有些猜想似乎隐隐而出,却千丝万缕的,始终也理不出个头。
  她还在晃神,突然听潋潋问她:“说起来你是怎么成功把顾老师追到手的呢?”
  潋潋显然以为是她主动的,对此非常的感兴趣。
  江月照一哑,正想着要编造一段如何惊心动魄的追求史时,忽闻顾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我追的她。”
  平静而沉稳。
  她的心却没忍住漏跳了一拍。
  ☆、第12章
  江月照一哑,正想着要编造一段如何惊心动魄的追求史时,忽闻顾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我追的她。”
  wow~
  在一片鬼叫声中,江月照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饶是她,也有丝飘飘然。
  大约每个女士听到男士如此直接的承认是他追自己的时候,心情都会非常甜蜜,而她,虽倒也不至于甜蜜,但心情好是免不了的。
  尽管他们俩完全不是这种状况,还是虐翻了两只单身狗。
  在猝不及防的吞下一盆狗粮后,潋潋夸张的捂眼叫着道:“不成不成,不能只虐我们,赶紧去虐其他组的人吧!”
  说着就把他们俩推了出去,于是顾城顺势又带她去别的组挨个转了一圈。
  江月照是古董拍卖场上的老手,也算是半个懂行的,但她从未亲临过文物修复的现场,听修复师们细细的道来手上文物的来历、典故,如数家珍。
  大多时候他们修的文物也不是那么出名的,当世出名的文物基本都已经被前辈们修复完毕了,但倾注的感情还是一样的真挚。同样的真挚,她从顾城身上也感受到过,那种捍卫的精神只更强烈。
  曾几何时,江月照也以为自己能成为这样的人,可到头来,却成了截然相反的人。
  有人看她听得出神,乐道:“我们这个工作很枯燥的,一般年轻人都不感兴趣,看个新鲜就坐不住了。小江是做什么的呀?我看你都能听得明白,是不是和人文历史挂钩的工作呀?”
  听到人问她这问题,顾城心里咯噔一声,但他又相信她能游刃有余的应对,就没开口。
  江月照的确四两拨千斤的回避了问题,只是顾城没想到,她给出的答案会是这样的。
  “我母亲是画画的,小时候我跟她学画,也学艺术史,所以有点了解。”
  江月照说这话时语气很淡,淡到好似话中的人已经淡去十万八千里外了,与她再无瓜葛。
  听着同事感叹着怪不得怪不得,顾城却凝视着她,久久未挪开眼。
  自那句话后,江月照就一直沉默着,直到出了博物馆,上了车,她摇下车窗,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把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后,眉间才软化了些。
  她一连串的动作顺遂无比,没有几年的功夫下不来,顾城见了微微蹙起眉,没说话,只是驱车往一个陌生的方向去了。
  江月照神思恍惚,等车停下来才反应过来眼前不是春意阑珊。她有些诧异,望向刚停好车在拔钥匙的顾城。
  他接触到她的目光,自然地道:“走,吃饭。”
  江月照下车是下车了,只是动作间有些踌躇,她关上车门环顾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这整条街都是东南亚食肆。”顾城道,说着将她带进了一家门面不大的店。
  江月照进门前抬头看了眼招牌,看到三个字,越南菜。
  她心中没有多少感觉,可当点好的越南河粉热腾腾的呈上来时,看到顾城期待的看着她时,江月照脑中忽然闪过什么,然后鼻尖的嗅觉彻底唤醒了她的记忆。
  “我们吃过。”她说。
  顾城蓦然笑了开来,望着她,眼里盛满了星光,“我记得当时你很喜欢。”
  江月照心里一动,当时她饿成那样,当然给什么,什么都好吃啊,有什么特别的,值得他记那么久。
  她掰开一次性木筷,搅了搅,将生芽菜按到热汤里,然后挑起汤底的河粉,混着切得细细薄薄的牛肉片,送入口中。
  她想不起来之前那次的味道,可今天的,真的好吃,好吃的战栗感从舌尖传到了心口,江月照微微的眯起眼。
  顾城见她满眼满足,才放心的吃起自己的来。
  一顿饭两人吃得默不作声,却洋溢着轻松的气息,一扫之前的阴郁。
  顾城搁下筷子,毫无预兆的问她道:“心情好点了吗?”
  江月照还在契而不舍的挑着汤底零星的豆芽,闻言动作一顿,眼里的温度渐渐凉了下来。她放下筷子,“如果你不提的话,挺好的。”
  顾城却没有“适可而止”,他默了默后道:“父母没法选择。所以不要因此为难自己,更不要抽烟喝酒来发泄情绪,对身体不好。”
  在乎你的人会心疼。
  江月照挑眉,不屑道:“呵,你不还为了父母为难自己到了今天这个份上。”
  “不是为难。”顾城盯着她认真道。
  如果我不愿意,你留不住我。
  她好像看懂了他未尽的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是隐约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可从不知道自何时起,已然这般深了。
  而她接触到他这样的目光时,竟然也有些心惊肉跳,真是邪门。
  江月照避开他的注视,抬头喊了声,“买单!”
  服务员立刻过来,同时也带来了账单,江月照刚从包里拿出皮夹,对面的男人就已经将钱递给了服务员,自然得不得了。
  江月照一怔,动作就跟着一滞,惯会看人眼色的服务员立马就收了顾城的钱,笑眯眯的走了。
  她没问什么你为什么要抢着买单这种问题,男人的自尊,她还是有点了解的。这感觉挺新鲜的,从没人为她买单过,除了爷爷和爸爸,只是那两个人,现在都不在了。
  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或许跟他结婚也是不错的。
  吃完饭,两人回到会所,正逢泉青和杜若要走,不仅是离开春意阑珊,更是要回老家了。顾城送她们去火车站,而江月照送到门口,离别时,泉青挺舍不得她的,不知道小姑娘哪来的那么浓烈的情绪,带得向来冷淡的江月照都有些难过。
  话语不由自主的就脱口而出了,“我会去看你的,放心吧。”
  泉青眼睛嗖的一亮,“真的嘛?”目光快速睃了眼她哥。
  江月照有点好笑,嗯了声。
  于是泉青心满意足的走了,江月照笑容还没卸下,余光就感觉到一个人视线锁着自己,那道视线不是善意的,她目光一转,对上了杜若的眼。
  尽管那双黑漆漆的眼在接触到她的目光后,迅速的掩盖住了一切情绪,江月照还是能分辨得出她和几小时前,冲动后又无言的那个小姑娘有了点区别,现在的杜若像是攒着一股劲,憋着什么秘密,要去引燃。
  江月照大概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几个小时的时间,在会所里打听些风言风语足够了,只不知道她会怎么做?告诉顾城的父母吗?但愿她别那么蠢。
  ***
  回到办公室。
  罗起来报一天的情况,汇报完毕后道:“您妹——”他一卡,改口,“曾小姐上午来过了。”
  江月照目光未动,“什么事。”
  “她请您回家一趟。”
  这个家不是江家,是她外祖家。
  江月照微微蹙眉,“有说什么事吗?”
  “没说。”
  “这个月不方便,等过了年底吧。”江月照淡声道。
  她外祖家虽不是什么权势滔天的大家族,但也是名门,在年底前这段敏感的日子里,还是少走动为好。当然,潜在的一个原因是,那个家,能不去,她是绝不想去的。
  “另外还有事吗?”她见罗起还不走,问道。
  罗起犹豫了一下,“您…这两天,是不是和顾城走得太近了?”
  “怎么?下面不安分了?”
  江月照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是因为自从顾城“成功上位”后,会所里涌起了很多想走他这一条路的侍应生,之前那些人安分是因为江月照从没这个心,现在见到第一个人成功后,许多人都觉得有了第一个,那就会有第二个,于是跃跃欲试,总想寻着机会在她跟前冒泡,甚至还有蠢人听说顾城和乔太太那个事后,故意惹恼客人……弄得谭经理最近很是闹心。
  上一次,他给顾城传话,道江小姐找他,已经被人当枪使过,很是心惊胆战了,现在就怕底下人又给他捅篓子,更加严加管教,按理不会出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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