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这是什么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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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周遭气氛蓦地沉寂了下来,幽谧宁静之中,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厚重。
  船篷外,船桨在水中滑动的声音极是清脆荡漾,船只也微微的摇晃着,再加之船内气氛幽谧,宁然清缓,倒也让思涵逐渐的卸下心防,心生释然与平静。
  不多时,船只微微的停了下来。
  随即,篷外扬来了青桐恭敬的嗓音,“主子,长公主,河心已至,若在此处垂钓鱼虾便是最好。”
  思涵稍稍抬眸,朝蓝烨煜望来。
  蓝烨煜低应了一声,并未多言,仅是抬手指了指身边的船篷,朝思涵勾唇而笑,“有劳长公主将这船篷的窗户打开。”
  思涵神色微动,并未言话,待目光朝他手指指着之处一扫,便见那船篷上的确有一个窗户,待伸手稍稍推开并架好小木棍时,船外的水面竟只比窗户底端的窗棱低上半尺。
  如此将船篷开了一道大窗户,倒也着实方便垂钓。
  思涵如实想着,待得回神,便见蓝烨煜正静静而坐,目光朝外面的水面望着,似在极为难得的发呆。
  “摄政王在想什么?”思涵淡漠无波的问。
  这话一落,不经他回答,便已主动伸手摆弄起了一旁的鱼竿。
  “长公主金枝玉叶,这些摆弄鱼竿鱼钩鱼饵之活儿,由青桐代劳便是。”正这时,蓝烨煜平缓无波的出了声。
  随即,分毫未待思涵回话,他便已将青桐唤了进来。
  小小的船舱,突然容了三人,乍然之间显得有些拥挤。
  思涵不曾垂钓过,是以这蓝烨煜让青桐为她整理鱼竿鱼钩这些,她并未拒绝。
  待得一言不发的将所有垂钓的东西交给青桐后,青桐略显紧张,恭恭敬敬的开始急忙摆弄垂钓之物,待得在两只鱼竿的鱼钩上挂了饵料后,他才将两只鱼竿朝思涵递来,“长公主,成了。”
  思涵顺手接过鱼竿。
  青桐并未多呆,倒是极为识时务的退出了船篷。
  思涵自行将一只鱼竿握在了手里,另一只鱼竿,则朝蓝烨煜递来。
  蓝烨煜无奈而笑,“微臣双手皆伤,这鱼竿,还是长公主为微臣拿着为好。”
  思涵神色微动,随后将两只鱼竿都踩在了脚底,低沉而道:“摄政王说了是来垂钓,而今自己倒是连鱼竿都无法握得,如你这般,究竟还出来垂钓个什么?”
  低沉淡漠的嗓音,透着几许不曾掩饰的淡嘲。
  蓝烨煜并未恼怒,面容依旧平和温润,只是瞳孔之中则夹杂了几许幽远,连带脱口的嗓音都显得幽远,“微臣,只是想在这湖心,散散心罢了。”
  思涵眼角一挑,深眼凝他,欲言又止一番,却终归未再言话。
  一时,船篷内的气氛再度陷入沉寂,徒留河风微微,迎面而来之际,夹杂着几许水汽,吹扑在脸上,竟是隐约卷着半缕鱼腥气味。
  闲来无事,思涵心境也逐渐平和开来,目光,也略微仔细的凝在了湖面的鱼漂静静观望。
  只是,青桐所选的这个位置,的确甚好,也仅是片刻功夫,两只鱼竿的鱼漂竟齐齐猛烈的起伏。
  思涵神色一动,面色不自觉的带了笑,随即当即握竿而起。
  瞬时,两条闪着银光的鱼顿时随着鱼线破水而出。
  “青桐!”待得将两条鱼拉上船舱后,眼见鱼在船板上不停的跳动,思涵急忙出声。
  青桐当即跑入蓬内,紧着嗓子热络恭敬的笑,“长公主好生厉害。”
  这话一落,急忙为思涵取鱼并重新在鱼钩上挂上饵料。
  初次垂钓,便有鱼上钩。
  说来,这种感觉,倒是略微新鲜。
  思涵心底也不自觉的彻底松懈开来,面上,也或多或少的再度挂了笑意。
  这青州河内,鱼多鱼肥,待得半个时辰之内,思涵便已起了三次竿,钓了好几条鱼了,待得青桐第四次将鱼饵为思涵挂上后,思涵这才稍稍回神过来,转眸朝蓝烨煜一望,不料他正静静的望着她,瞳孔幽远,似在极为认真的观她,又似瞳孔看穿了她,在兀自发呆一般。
  “摄政王如此看着本宫作何?”
  思涵瞳孔微缩,再度出声。
  蓝烨煜倒是浑然不曾有半许尴尬,整个人依旧平缓无波,淡定自若,却也仅是片刻,他薄唇一启,只道:“与长公主接触这么久,今日,倒是第一次见长公主笑。”
  说着,嗓音微微一挑,“本以为长公主寻常并无爱好,却是不料,长公主是喜好垂钓的。”
  思涵淡道:“第一次垂钓罢了,自觉新奇,但也并非太过喜欢。”
  蓝烨煜也不多言,仅是将目光缓缓从思涵身上挪开,而后犹如应付一般,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思涵深眼凝他,默了片刻,低沉淡问:“摄政王今日,可是有心事?”
  他神色幽远的凝着前方的河面,并不言话。
  思涵凝他几眼,也不再多问,本以为这蓝烨煜要一直沉默下去,不料片刻之后,他竟突然幽远深沉的出了声,“长公主且说,人死了之后,可会当真有灵魂?”
  思涵怔了一下,着实未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再突然忆起昨日这蓝烨煜是因上坟而遭受磨难,心底也略微了然,随即,思涵敛神一番,淡声而问:“摄政王可是在想你母亲了?”
  他面色分号不变,“长公主还未回答微臣的话。”
  思涵神色微动,低沉而道:“人死后是否会有灵魂,这个,得看你自己信不信了。但依照本宫来说,是不信的。”
  说着,心底微深,思绪也开始逐渐幽远,而后瞳孔一缩,低沉而道:“本宫已是答了,而今,便该摄政王回本宫之话了。”
  他依旧静静的望着船外的河面,无声无息,似是不曾听到思涵的话一般。
  思涵眉头终于是稍稍皱了起来,却是这时,蓝烨煜突然而道:“微臣,并非在想微臣的娘。只因,过世太久的人,微臣对她容貌,都已记之不起,又何来真正的念想。”
  是吗?
  这话听着倒是略微凉薄,但思涵却是不信的。
  若这厮当真不想他的母亲,又何必会心情不善,甚至还会宿醉未醒便上山去上坟?
  思绪至此,思涵也不就此多言,只是话锋一转,继续道:“对了,本宫昨日上山,也曾见到过你娘亲的坟墓。而那墓碑上的字迹,极是稚嫩,可是摄政王小时候自己写的?”
  待默了片刻后,他才平寂无波的道:“的确是微臣所写。”
  果然是他写的。
  思涵眼角稍稍一挑,淡道:“摄政王倒是文武双全,诗词曲赋也皆是在行,但本宫倒是不明一事,摄政王既是年幼便成孤儿,如此的你,又是如何文武双全的?又或是,摄政王哪儿来的银子来上学堂学文学武?
  “文武之事,自可在学堂外偷听。不瞒长公主,微臣以前为了偷学文武之术,还挨过不少私塾先生的打。撄”
  缓慢温润的嗓音,透着几分不曾掩饰的云淡风轻。
  思涵则微微一怔,心底也跟着稍稍起伏偿。
  这蓝烨煜自幼为孤儿,想来年幼时受苦也是自然,只是而今如此听他细说,才觉这蓝烨煜年幼时的日子,的确过得寒碜凄凉了些。
  “青州渔村之人,不曾接济过摄政王?又或是,无人见摄政王年幼为孤,便收养你?”思涵默了片刻,才平缓而道。
  又或许是,本是闲来无事,是以问出的话,也稍稍不深不浅的多了一些。
  而待这话落下后,蓝烨煜则勾唇而笑,那微微苍白的俊脸上,透着一股难以言道的幽远与复杂,则是片刻,他薄唇一启,低沉而道:“微臣自幼顽劣,无人敢收养。再者,年幼便已知世事,是以,也宁愿在青州河内捉鱼而活,也不愿,寄人篱下,任人施舍。”
  是吗?
  思涵缓道:“如此说来,摄政王年幼之际便已极为硬气了。”
  他抬眸朝她平和而笑,并未言话。
  思涵瞳孔微缩,将他细致的打量了几眼,神色微动,缓道:“摄政王的娘亲,复姓公孙?”
  她心底略生沉浮,也再度不深不浅的话题绕到了这上面。
  昨日见得墓碑上的姓氏,便已觉得奇怪,只道是东陵之中应是极少这种姓氏,是以略生诧异。
  只奈何,待得这话道出后,蓝烨煜再度垂眸下来,未有回话。
  思涵静静观他,极是仔细的将他的所有反应收于眼底,只道:“怎么,仅是提及公孙姓氏,摄政王便觉得难以回答了?”
  待得这话一落,蓝烨煜才缓缓点头,平和温润的目光再度朝思涵落来,然而那双略微从容的眸底深处,却掩饰不住的卷着半缕幽沉与复杂。
  “微臣的娘亲,的确复姓公孙。”他缓道。
  思涵眼角微挑,“公孙这姓氏,我东陵之国倒是极少……”
  他面色一成不变,未待思涵将这话说完,他便已是平和温润的出声道:“东陵虽是极少,但却并非未有。再者,东陵江山极是壮阔,某些边远之地有复姓公孙之人,自也正常。”
  思涵神色微变,凝他一眼,倒也未再多言,仅是稍稍按捺住了心底的起伏与复杂,低沉而道:“摄政王这话,倒也有理。”
  他缓道:“微臣,也仅是如实而道罢了。”
  说着,嗓音微提,话锋一转,“长公主,有鱼上钩了。”
  思涵蓦地回神,当即垂眸朝那水面上的鱼漂望去,果见鱼漂正不住的朝水下拉扯沉浮,她瞳孔一缩,顿时站起身来,猛的提竿而起。
  瞬时,一尾金黄灿灿的鱼竟破水而出。
  阳光映照,河风习习。略微浓烈的阳光下,那尾金鱼似是全身都在闪着光亮一般。
  这是什么鱼!
  思涵下意识的怔愣。
  却也正这时耳畔突然扬来一道讶异微缓的嗓音,“是金祥鱼。”
  金祥鱼?
  思涵陡然而惊,心底也骤然漫出了喜意,奈何,还未待得拉着鱼竿将那金灿灿的鱼拉入船舱内,那金祥鱼竟突然脱钩自半空坠落。
  思涵一怔,下意识的抬手捉去,奈何姿势过猛,指尖未能触及到金祥鱼,身子骨竟也是猝不及防的朝船外跌去。
  瞬时,思涵心口一紧,眼见身子骨即将贴近水面,她正要伸手朝后拉住船舱的窗棱,不料手刚一朝后探去,一双厚沉的手瞬时拉住了她的手,而后猛的用力,将她整个人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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