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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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她是盼他回来的么?原来她会为了他而哭泣,她心里是有他的么?可是他却狠狠地伤了她的心。邢慕铮后悔得无以复加。他低哑的声音如同吞了炭,“他现在知道了……求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叫他改过自新。”
  钱娇娘用力摇头,蹭他身上擦去泪水,“不敢。不给。”
  邢慕铮的眼中浮出深沉的痛苦之色。他伤她伤得太重,她已不愿再回头看他了。
  蓦然一只手伸到他的眼前,邢慕铮轻轻抓住,“做什么?”他问。
  钱娇娘贴近他,小声问他:“你看我是不是孤命掌?你会不会看手相?”
  邢慕铮的手蓦然一紧,钱娇娘吃痛,邢慕铮忙放开她,再受不住地将她紧紧搂住,“你不是孤命掌,你是天底下最富贵的命,贵人总要受些磨难的,以后你就大好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隔日天光,钱娇娘醒来,脑瓜子钝钝地疼。她撑着手坐起来,懵懵懂懂地在床上坐了许久,她低头看看只着里衣的自己,再看看床底下扔了一地的衣裳,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到床上的。她喝得这样醉还能自己脱了衣裳上床盖好被子?钱娇娘拧眉,难不成烟萝她们进来过?
  钱娇娘趿鞋下床,拨开帘子就见满桌狼藉,若是有人进来了也当顺便收拾好了,她昨夜确实交待了不让任何人进来。钱娇娘缓缓在椅上坐下,她脑子这会儿还昏昏沉沉的。她揉着眉心,想回想昨夜的事儿,她不知为何好像梦见邢慕铮,还跟他说了什么话儿,只是说了什么,她现下是一个字也记不起来。她怎么还会梦见他?她究竟说了什么,总觉着有些事儿很重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在此时,清雅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娇娘还未醒么?我进去看看。”
  钱娇娘一听一个激灵清醒了,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忙起身叫道:“等会儿,我在换衣裳!”她一开口,发觉自己的嗓子沙哑之极。
  红绢打帘的手顿住了,清雅停下脚步,在外头笑道:“今儿可奇了,你这会儿才醒来。”
  钱娇娘干笑两声,清清嗓子道:“可不是么?”
  钱娇娘忙将桌上的两个酒坛捧起来找个地儿藏了,几个菜碟收进篮子里,速速换了衣裳开了窗,使劲儿挥了挥屋子里的酒味,才叫人进来。清雅与端着热水盆的碎儿等人一同进来,钱娇娘擦了牙速速洗了把脸。
  清雅一进来就闻见了怪味,她皱眉道:“这屋子不透气么,怎么有股怪味儿?”
  “没有,没有,你找我有什么事?”钱娇娘忍着脑瓜子一戳一戳地疼,坐在妆台前问她道。
  清雅走过来为她梳头发,在铜镜中与她对视,“定西侯来接你了。”
  ~
  前堂里,穿着官服的杭致正与对面的邢慕铮品茗。杭致才从皇宫里回来,皇帝将太子软禁在家掀起轩然大波,先时太子师悬梁自尽,不由得让百官各自揣测究竟发生了什么要变天的大事儿。杭致身为丞相,昨儿就因此忙得马不停蹄,竟连家里也顾不上。
  杭致气得火急火燎,他早知道太子那点破事。先时以为雅儿与他阴阳两隔,他本了无生趣,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如今还真得认真想一想。只是偏偏是他雅儿回来的日子来凑热闹,这可把杭致气坏了。杭致打算回来称个病,闭门不见客,岂料有位客人已经在这等候了。
  杭致抬眸看向面色淡淡的邢慕铮,他是头回见这么不守规矩的侯爷。大半夜的翻墙进来,被发现了竟也脸不红气不喘,还说他院子里的守备安排得不错。让他进去了过了一两个时辰自己又出来离开了,这会儿又来,他这玩的是哪一出?
  “邢侯,我这银针茶可还合你的口味?”
  “很好。”邢慕铮沉稳放下茶杯。
  杭致挑眉,“那就好。”
  二人沉默。
  半晌,狄清雅与钱娇娘还没来,杭致问邢慕铮:“邢侯这几日在皇宫中,可是听说了什么变故?”
  邢慕铮脸色不变,“杭相说的莫非是太子被禁一事?邢某略有耳闻。”
  “邢侯可听陛下说了些什么?我这两日焦头烂额,许多大人都来找我商议,我却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邢慕铮静默片刻,看了看周围,杭致摆手让服侍的丫鬟们都退下。
  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等钱娇娘准备妥当到了门前,二人才停了话头。
  钱娇娘分明有好几日没见着邢慕铮,但瞧着他丝毫不觉生疏,她微微皱眉,昨儿那个梦太真了。邢慕铮站起来迎向她,眼里带着莫名深意。
  第一百七十三章
  “侯爷出来了?”钱娇娘扯唇笑道,“丑儿可担心你了。”这人说五日,就能在五日里出来,还是拿捏着皇帝老头的心思,这是料事如神么?
  “嗯,我没事,”邢慕铮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你没睡好?”
  钱娇娘摸摸脸蛋,干笑两声,眼里还带着些狐疑。昨晚她真是作梦么?
  狄清雅上前来,与邢慕铮福了福身,叫了一声侯爷。
  邢慕铮微颔首,道:“原来你是杭相之妻。”
  杭致扯了扯唇,这装得好似真不知道似的。
  狄清雅道:“清雅多谢侯爷与夫人一直以来的照顾了。”
  邢慕铮道:“杭夫人与杭相久别重逢,的确是美事一桩,只是娇娘少了一个说话的人。”
  杭致眉头微挑。他原一直没想明白,邢慕铮若是知道雅儿是他的妻,为何不让她与他相认?若是有何阴谋,他大可不必将雅儿带上永安来,若是故意叫他看见,又怎会事后不将雅儿藏起来,反而还叫她大方出现在他妻子身边。又非看中雅儿纳入房内,那末他究竟为何要与他作对?总不能就是他方才这句话,是给他夫人找一个说话的伴儿?
  杭致古怪盯着邢慕铮。
  狄清雅看向钱娇娘,她也舍不得娇娘,但是……若娇娘也住在永安便好了。
  钱娇娘看着狄清雅笑了笑,扭头看向邢慕铮欲言又止。邢慕铮心知肚明,偏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可将冬生留下。他是这般说的。钱娇娘很是惊讶,他怎么知道她是担心清雅,想留个人保护她?只是这些人都是邢慕铮的人,她的确不便开口。
  钱娇娘唤来冬生,低语问她愿不愿意留在永安,冬生眼中滑过错愕,她并非错愕要将她留下一事,她本就是武卫,听从命令行事,她错愕的是钱娇娘竟还询问她意思。钱娇娘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为难,“你若是不愿远离亲人,也没事儿,我再问问别人。”
  冬生忙道:“我是个孤儿,没有亲人,夫人叫我留下,我就留下。”
  钱娇娘闻言点了头,她转身与狄清雅笑道:“清雅,你我姐妹一场,姐姐也没什么好给的,我看你往日与冬生投缘,不如叫她留在你身边,你也好有个念想,看见她了就能记得挂记我。”
  清雅诧异,她明白娇娘的心意。她的心口微微发烫,轻笑着点了点头。
  “那冬生的终身大事你也帮忙张罗张罗。”
  “好。”
  钱娇娘说罢,转向杭致笑道:“相爷,我留一个姑娘给清雅,你当是不介意罢?”
  杭致苦笑道:“邢夫人这番心意,杭某便代雅儿谢过了,若是能叫大家心安,又何尝不可?”杭致脸皮发烫,她这是在怀疑他保护不好自己的妻子,怎么叫他不心伤?只是比起他的颜面,雅儿的安心更重要。
  清雅轻喟一声,上前执了钱娇娘的手,钱娇娘笑道:“你别偷懒,每月给我来一封信,我也给你回信,字写的丑,你也莫怪。”
  “我知道了,你……也要好好的。”狄清雅有些哽咽了。
  杭致问邢慕铮:“邢侯可是要回玉州了?”
  邢慕铮点头道:“最迟后日。”他们得赶回玉州过年。今年他有妻有子,邢慕铮突地想过年了。一家子人围着好好吃顿年夜饭,再一同守夜,想想便很好。
  钱娇娘闻言猛地扭头看他,邢慕铮也像心有灵犀似的看着她,黑眸中有着隐秘的喜悦。
  狄清雅小小倒抽了一口凉气,邢侯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天家妥协了?
  杭致本是个痴情种,他能看得出邢慕铮眼中对钱娇娘的迷恋,心道这世上竟还有与他一样的男子。想来他定是将想法子叫天家改了旨意,不过天家也不是个吃亏的,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就放过了他。
  但这是他家的事儿,还轮不到自己操心。杭致郑重其事与邢慕铮钱娇娘二人道了谢,感谢他们救了狄清雅,并且要大摆宴席答谢二人,邢慕铮只道时机不对,婉言拒绝。杭致与清雅一再相邀,邢慕铮与钱娇娘再三婉拒。杭致没法,只能命人备下重礼,清雅又单独为钱娇娘备下一盒礼物,拉她去里屋给了她。轻便的金玉首饰居多,还有几千两银票。钱娇娘不愿收,清雅道:“这些都是我的嫁妆,爹娘留给我的,你只管拿去。我还有。”
  钱娇娘啧舌瞪眼,“你有这么多嫁妆,那老太婆还嫌弃你?”
  狄清雅冷笑,“我这点嫁妆,她看不上。”
  “真是疯子!”钱娇娘摇头,“你自个儿多长点心,虽说相信相爷,但他毕竟是个男儿,又是朝廷大官,总不能时时护着你,你要自己提防着点。冬生时时带在身边,万一有什么状况,不要心软,先下手为强!”
  狄清雅认真地点头,“我知道的,你放心。”
  钱娇娘看着她,欲言又止,终化作一声叹息,戳了戳她的额。狄清雅捂着额头轻笑,拉了拉她的手,似妹妹与姐姐撒娇。
  “好好过日子,相爷他对你有情,只要他真能好好解决了这事儿,你们还是可以过得好的……如果他着实不能处理干净,你也不要太怪他,那毕竟是他的亲娘,你给我来信,咱们再商量。”钱娇娘道,“对了,我要给你来信,怎么到你手上,你给我写个章程,就叫冬生去拿。”
  狄清雅忙拿出纸笔来写了一串,吹干后塞进信封中递给钱娇娘,钱娇娘将其收进怀里,还拍了一拍。狄清雅将银票一起往她怀里塞,“这些你别让侯爷知道,留着你自个儿用,我知道你是个主意大的,恐怕哪一日就……算了,我也不多劝,妹妹不在身边,你只别委屈了自己。”
  钱娇娘对上她的视线,二人同时红了眼眶,相拥而泣。
  第一百七十四章
  杭致与狄清雅亲自将邢慕铮与钱娇娘送出大门,钱娇娘发现大门外不仅停着定西侯府的马车,还有许多辆杭家的马车。好些杭家子弟等在周围,一见杭致出来,都不约而同地围了上来,只是见他在送定西侯,又不敢贸然上前。
  钱娇娘扫视一圈,拍了拍清雅的肩膀,清雅回以淡淡一笑,扶她上了马车。
  邢慕铮与杭致别过,没有骑马跟着坐进了车里。马车前行,钱娇娘还一直撩帘子看着外头,清雅与杭致这会儿已被杭家人团团围住了,杭致这两日不准任何人进南紫苑,昨儿听说杭老太太来了也没能进了大门。
  清雅应当没事儿的。钱娇娘正出神,忽而肩膀被拍了一下,钱娇娘回头,脸蛋被指头戳了一戳。
  邢慕铮不知何时已与她近在咫尺,他按着她的肩膀,黑眸深邃而透亮,凝视着她低哑道:“只顾操心别人,你怎么不问问我因何被禁于皇宫里出不来?”
  钱娇娘挪了挪臀儿,“侯爷是大英雄,做的事儿哪里容得下我一个小小妇人过问。”
  邢慕铮勾唇道:“如今英雄气短,争来争去还不是为着你的事。天家恼了,才将我关了起来,要我想开了才放我出宫。”
  钱娇娘眼前一亮,“那侯爷是想……”她还未说完话,邢慕铮炽热的唇就已迫不及待地堵住了她的嘴。他将她抵在马车的角落里,庞大的身躯压着她,凶狠地吸吮她的红唇。钱娇娘连闪躲的地儿也没有,她抬手狠狠捶向车壁,立刻被邢慕铮抓住了手。车夫在外听见动静,放慢了些速度,问里头道:“侯爷,可有吩咐?”
  邢慕铮才探进舌去纠缠她闪躲的小舌,甜美的滋味自舌尖往背脊蔓延,压根就不想说话。偏偏车夫没听见声响不放心又问一遍,邢慕铮扣着她的脑袋不叫她乱动,粗声道:“驾你的车。”
  话音未落他就张嘴想再侵入,可是钱娇娘已牙关紧闭。邢慕铮退而求其次,抚着她的脸轻咬着她的下唇,辗转吮吸许久,马车里头的热气都带着难以言语的暧昧。钱娇娘一张脸涨得通红,邢慕铮还不停逗她,眼见钱娇娘快喘不过气来,忽而手里多了一样东西。钱娇娘艰难低头一看,竟是一份明黄卷轴。
  这明黄触目惊心,钱娇娘原本跳得飞快的心儿几乎要跳出来。邢慕铮轻吻她的嘴角,“打开看。”
  钱娇娘撇过脸,“我不认字。”
  邢慕铮顺势亲她的脸,“那我念给你听。”
  “我不听。”钱娇娘喘着气咬牙闭眼。
  邢慕铮笑了,他狠狠压上她的红唇。好半晌,他微喘气,贴着她的唇儿低低开口,“天家说他那道旨意下错了,叫咱们往后好好过日子。”
  “我、不信。”钱娇娘大气都喘不过来了,她抵在车壁上,还倔强地蹦出两个字。
  “你来看。”
  “我不认字。”
  “念给你听。”
  “我不听。”
  邢慕铮气得笑了,“耍无赖是么。”
  说罢他又覆唇上去,情难自已地亲吻她。邢慕铮昨夜就想这么做了,他拿到这道圣旨,比他得到封爵赏地的圣旨不知开心了多少,他迫不及待想叫她知道这事儿,不想她竟暗自神伤。
  钱娇娘被亲得早已没力气了,这会儿爽性破罐子破摔随他去亲。只是脑瓜子越来越成一团浆糊,心里头如一团乱麻。她手上这卷明黄当真是邢慕铮求回来的圣旨?皇帝老儿怎么这么不中用,泼她脏水不说,这会儿自己圣旨也能改了?她就算没见识,也听过金口玉言这话儿,他就不怕世人嘲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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