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6章舍生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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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又怎么样?”嘴里吹出一个泡泡,双马尾女孩淡淡道:“可你始终无法淹没它,不是吗?你可以吞没街道、工厂、公园乃至我的世界。可最后这间屋子,你却一直无法吞没它。如果你能够办到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身后那片黑暗滚动起来,红色的光斑微微收窄,它的声音变得很愤怒:“如果不是当日被那混蛋重创,你以为会有机会站在这里吗?是你不守信用,你答应过我,帮你把人救走,你就把身体给我的!”
  “说得没错,当时我已经快消失了,就像掉进海沟里的人。可我突然看到了光,本能让意识浮了上来。在那之后,我就反悔了,这点我不否认。所以,你不是在尽一切力量吞没我吗,只不过你还没成功而已。”双马尾女孩道。
  “那你就把那扇门打开,放开你的意志,让我进入那屋子,一切就结束了!”它怒吼,声音像雷鸣,像海啸。
  可惜双马尾女孩就像一块礁石,哪怕海浪再急,也无法推倒她。她耸了下肩膀,说:“你也明白,我并非南黎月的主意识。她真正的意识在房间里,真正的意识,是躺在床上的那个女孩。有本事你跟她说去,冲我嚷嚷有什么用。我不过是一个浅层意识,所以你也看到了,我同样被丢在屋子外面。”
  “对于她,我决定不了什么的。”
  “可你能够影响她!”它继续道,这次放低了音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和一些:“听我说,我们的身体快不行了。细胞分裂的次数已经快到达极限。一旦我们的细胞再无法分裂,那就意味着死亡,真正的死亡。我,你,她都会消失,烟消云散!”
  “只有让我进屋,让我完成最后的统一,我们三为一体,才可以活下去!生存,不是生命的本能吗?不正因为这个本能,你们才捉住机会抵抗吗。既然如此,为何在现在却要选择放弃!”
  双马尾女孩嘴上的泡泡破了,她继续嚼着口香糖说:“这一点,我倒是可以代替她回答。理由很简单,她很厌恶你。她其实记得成为你的每一个画面,记得那些被你们捕食的人,临死前的表情。她不想再变成你,所以选择这种方式任身体死去。对于她来说,这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为什么,她疯了吗?她难道就没有一丝留恋吗?”
  “她当然有。”双马尾女孩看着那窗户里的亮光,看着那躺在母亲怀里已经睡去的姐妹,看着那母亲从窗里看出来,仿佛看到她一般微微笑了下的模样。她伸出手,想要触碰那道笑容,可触碰到的,自然只有虚空。她继续道:“正因为她有,所以她才选择将自己的主意识,封闭在儿时这段最美丽的记忆里。日复一日的,不断循环,是为了不让自己想起那个人,好灭了自己求生的欲望。”
  “或许她自己并没意识到这一点,可作为她的意识之一,我可以理解她的行为模式。”
  “疯了,你们都疯了。宁愿死,也不选择生吗?那好,我就撕裂你们的意识,让你们变成虚无!”黑暗咆哮了起来,一股股无形无质的暗流,愤怒地撞上那间屋子。虚空之中不断响起沉闷的碰撞声,一道道黑电在屋子的周围闪现,瞬息间将这个虚无的世界划得支离破碎。
  可惜,暗流再猛,黑电再烈,那间屋子,夷然无损。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黑暗的冲击并没有停止。屋子中的世界,却又迎来了新的一天。双马尾女孩看着卧室里的母亲起床,做饭,然后出门。接着卧室里的姐弟醒来,姐姐自己打着哈欠,先到洗手间里洗漱,然后回来替揉着眼睛的弟弟穿衣服,再拍着他的屁股,把弟弟赶下床。
  两姐弟俩到客厅里吃起了早餐,姐姐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播放着周日动画剧场,弟弟高兴地拍着手掌,却把豆浆给洒了。于是姐姐一边责怪着弟弟,一边却替他擦脸,一个平凡的周日,又开始了。
  “为什么?为什么打不开门!”
  屋子外的黑暗世界里,它在怒吼着,在咆哮着。它策动所有的力量,却始终撬不开那个女孩心中的门。
  双马尾女孩闭上了眼睛,淡淡道:“就这么一起消失吧。”
  “不,我不要!”
  冲击仍在继续着,闭着眼的双马尾女孩,忽然感觉到一点光亮。她疑惑地张开双眼,光从头上照来,像是阳光。可这个心灵世界被黑暗淹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阳光了。这个时候,又哪里来的阳光。于是她抬头,发现头顶上真的出现了一点光芒。
  那点光芒,还在壮大。万千光线辐射开来,像一把把利剑撕开了黑暗。于是黑暗里它又叫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是惨叫。它再顾不得攻击屋子,改而将所有力量用上对抗光明上。可这是徒劳的,那片光芒逐渐扩大着自己的领域,黑暗正片片消失,消失之后的虚空中,露出了蔚蓝的天空。黑暗像融化的雪,正不断消失。每当一片漆黑消失,就露出了原本的世界。
  在双马尾女孩的眼里,世界渐渐回来了。先是远处的大楼、然后是不远处的工厂、再到小区附近一个街心公园,接着是马路,马路上车辆来往,小贩吆喝。最后,是那栋工厂宿舍楼,红砖铺成的外墙在阳光下格外鲜艳。
  “停下来,停下来!”它在大叫着,在这个阳光灿烂的世界里,黑暗已经无处藏身。它只能缩到了一棵榕树的树荫下,继续着最后的抵抗。可以看见,那树荫中有一个蜷缩的人型。它的全身正冒着青烟,形体正在消失,它终于大叫了声,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中。
  屋子里,姐姐打开了窗户,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道:“看啊,小智,今天天气真好啊。”
  “是啊,天气真好……”双马尾女孩微微抬手,遮挡着头上的阳光。那脸上,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久违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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