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图 完结+番外_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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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傲笙和北斗都看向神台上那株高大的昙花,只有姬幽木然而立,一动不动。
  “向辛氏和昙谷复仇,炼化魔胎欲成形体,给重玄宫的修士设伏,与魔族勾结想要打破神像封印释放魔罗优昙花……这一桩桩一件件,可有哪样是你真正想要的东西?你妄图获得魔罗优昙花取代优昙尊,却不知道自己成了咬饵上钩的鱼。魔罗优昙花是天地幻法奇物,而你终究不是优昙尊,没有驾驭它的本事,就只能被它操纵。”半晌,终于明白的北斗长长叹了口气,“师叔祖,你做了一辈子灵傀师,难道不知‘提线之人亦为线所缚’的道理?”
  世间最可怕的骗局,莫过于自欺欺人,优昙花只利用了姬幽的贪念,就摄走了她的命脉。
  优昙尊死了,魔罗优昙花却还活着,它操纵姬幽做下这一切,还炼化出即将成形的魔胎,恐怕是因为……它想要一具新的身体离开昙谷,重新成长。
  萧傲笙提剑走向蜷缩在地的魔胎,姬幽脸上已经一片空白,只有那双眼睛越瞪越大,她僵硬地伸手抓住饮雪,把那戟尖一点点向自己眼眶送去,眼看就要戳进那一幕黑夜点星里。
  突然,那眼角微微弯起,勾出了一点摄人心魄的笑意。
  暮残声脸色倏变,饮雪疾刺的同时厉声喝道:“萧师兄!”
  下一刻,原本木然的姬幽和魔胎一齐动了,前者的身体就像泥巴一样散了架子,险险避过了长戟,拼着被北斗一道牵魂丝截下肢体的风险,硬生生绕过玄微剑,包裹着那魔胎向魔罗优昙花冲去!
  暮残声离得最近,饮雪抡转带起一道雷光化成圈牢,抢先一步落在神台周遭,同时萧傲笙,玄微剑破空而至,穿过了裹挟魔胎的血肉泥壳!
  “啪”地一声,泥壳落地,摔得四分五裂,里面却是空空如也,根本不见魔胎,泥壳也没有变回姬幽。
  “糟糕——”北斗脸色立变,疾步走到神台前,只见这昙花还亭亭绽放,似乎在无声地嘲讽他们。
  它已经生出灵智,在最后关头操控姬幽带着魔胎从他们眼皮底下逃走,可北斗竟然半点没有发觉是在什么时候又被优昙幻术影响。
  “不是它,模糊我们观感的是香火。”暮残声走到神台前,一脚踹翻了那些香炉和烛火,一时间烟尘飞扬,却不觉刺鼻,反有淡淡的异香。
  他神情有些阴郁,能做下这件事的唯有姬轻澜,可暮残声见过对方的灵魂本相,自然不相信那家伙会好心助姬幽一臂之力。
  暮残声在心底轻声道:“魔物,你让我带你过来,就只是为了看这场戏吗?”
  “莫要急,还没结束呢,他们姬氏的家事,你就让那小鬼自己去解决,至于我……”心魔的笑声在他脑中响起,“狐狸,给你个忠告,要想救昙谷的人就赶紧去,然后早点离开,否则就来不及了。”
  “你——”
  暮残声眉头微皱,就觉得心中猛地一空,那魔物从他体内悄然脱离了。
  “不好!你们看!”萧傲笙突然抬起手,满脸不可置信,“那株花在枯萎!”
  暮残声抬头一看,只见魔罗优昙花已经绽开了七朵,眼看第八个花苞就要饱胀破开,突然间整株花剧烈地颤抖起来,无论怒放的花还是含苞欲绽的花骨朵都接连凋谢,然后有枯黄的颜色从花萼开始向枝叶蔓延,如蚕食般朝根部的方向扩张。
  随着昙花一点点枯萎,闭眼神像的虚影竟然在神台上若隐若现,就连原本空荡荡的神殿里也多出一些生六城才有的面孔,那些香客们冷不丁看到身边多了三个隐约人影,还以为大白天见了鬼,争先恐后地丢下香烛就往外跑,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从外面传来。
  如果阿灵现在醒着,恐怕还要被吓昏一次——这正是刚才幻境里昙谷两面合一的场景,然而这一次不再是幻象了。
  暮残声顿时明白了心魔刚才的意思,他要吃掉这株魔罗优昙花!
  “师兄,你们去救人!”长戟一扫,暮残声直接将北斗和萧傲笙推出神殿,同时脚下划过圆圈,一道雷火结界就像海碗倒扣般将神殿笼罩起来,隔绝了外界所有。
  仅这片刻功夫,魔罗优昙花已经花叶败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暮残声每走一步都仿佛能听到万鬼齐哭,五感如被泥封,丧失了对光影声温的所有感知,仅仅五步不到的距离,现在走得如负千钧。
  他已经不知道饮雪是否还在手里,甚至连手的存在也察觉不到了。
  凭着妖力把失控的优昙之力圈禁在结界里,可他还能封多久?等到优昙之力冲破结界,没有三宝师和道衍神君的压制,这回绝不止波及一个昙谷,少说八百里大山,多则……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大脑的思维运转也被强制迟滞下来。
  暮残声觉得自己从一个活物变成了木偶,他只能用最后的意识让自己再走一步。
  他已经不觉疼,自然不晓得自己扑在了神台上,优昙花已经和闭眼神像同时出现在他面前。
  神像金身不知何时斑驳了颜色,昙花从它身后延伸出顶上一截枯枝,乍看就如死树下的破烂泥胎。
  方寸天地间,最后一片干枯的花瓣落在暮残声头顶。
  他似有所觉般缓缓抬起头,原本黑暗的视线突然流泻出一线光亮,随着一声轻笑,暮残声看到自己正趴在一个人的腿上。
  一身白底描金华服的男子盘膝而坐,雾气模糊了他的面目,只能看到他背后有一树繁花开得正盛,周遭没有香火经幢,只有无边白雾和身下一潭无边无际的水,倒映着花与人。
  他被搅扰了打坐,也只是温声一笑,抬手从暮残声头顶摘下一片落花。
  “从何而来,回何处去罢。”
  下一刻,暮残声只觉得浸在水里的下半身如被什么狠拽一把,猝不及防地被拖入水底,冷水没顶之后,再睁眼却见自己趴在那尊神像的腿上。
  昙花已经不见了,而原本双目紧闭的神像在金箔落尽后,竟然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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