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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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眸微扬,那凝在眼角眉梢的似笑非笑,教人看着胆战心惊。他启唇,音色靡靡,“赵大人果然聪慧,本座这点小心思,果然是瞒不住你的。”
  “千岁爷如此坦诚,那我赵无忧就却之不恭了。”她直起身子,清冽的眸子扫过在场众人,“知道消息的唯有在场诸位,若是有人敢泄露消息,当以军法论处,立斩不赦。”
  最后那四个字,惊得众人面色微白,当即俯身作揖,“是!”
  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回过头来冷眼看着穆百里,“如果是千岁爷不小心泄露了消息,本官也定斩不饶。话就撂在这,还望诸位在心里自己掂量,别到时候保不住脑袋,连九族都丢了。”
  语罢,她扫了一眼简衍,拂袖走出了帐子。
  这般的冷傲无情,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已经到了极度危险的边缘,否则这温润的病秧子,是不会言辞激励,连带着东厂的九千岁,也被她警告了一番。
  事情,想来已经到了绝处。
  “无忧?”简衍追上来。
  赵无忧顿住脚步,却没有转身。等着简衍走到了身边,她也只是轻描淡写的瞥了他一眼,“简大人还有事吗?”
  “你不觉得这是东厂的阴谋吗?若是你身边没人,万一再像上次那样又该如何是好?”简衍担虑。
  “你到底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荒澜?”赵无忧眸色复杂的望着他。
  简衍一愣,“我自然是在担心你!”
  “那就不必了。”赵无忧面无表情,“而且行刺之事,有其一自不会有其二,没有人会这么蠢,故技重施再来一次行刺。荒澜如果真的要动手,只会直接攻营。所以你只管放心,要死就一起死,绝对不会我先死。”她不想再多说什么,迈步就走。
  简衍不依不饶,“可是无忧,你身边不能没有人。”
  “怎么,你想当我随扈?”赵无忧笑得凉凉的,“不过你也该知道,能为我死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也不多你一个,你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但是你最好尽守本分。对付穆百里的那句话,在你身上一样适用。这件事如今就咱们几个知道,若有泄露,别怪不认往日情意。”
  音落,她再也没有回来。
  淡漠疏离,早已不是他的青梅竹马。
  简衍定定的站在那里,望着赵无忧渐行渐远,然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终究还是背道而驰,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位置。也不知是可惜还是可恨,在可憎可恶的同时,何其悲凉。
  十数年的情义,曾以为可以青梅竹马绕东床,谁知竟便得相逢陌路,相顾无言各自行。
  到底是谁错了?
  回到营帐,素兮收拾了一番,瞧着温故递上的皮面,无奈的轻笑两声,“那人做的皮面怎么都不如你的精致,你这手艺可真是一绝。”
  温故笑了笑,“来日不当大夫,也能当个走街串巷的,做个小本买卖。”
  “你不当大夫岂非可惜?”素兮摇摇头,将东西收好,“我此行尚需时日,公子就烦劳你多多费心。她的身子不好,你”
  “我省得。”温故轻叹,“你自己当心就是。这荒澜可不比大邺,男儿尤其力气大,不好对付。”
  “力气大能敌得过我手中的剑吗?”素兮笑着回头去看一语不发的赵无忧,“公子保重。”
  第658章 连环杀2(1)
  赵无忧敛眸,放下手中墨笔,掀了眼皮子瞧着素兮,“成败在此一举,我也不知道事态会有怎样的发展,左不过人这一生都在冒险,也无所谓现在还是将来。”
  “卑职会竭尽全力。”素兮面色凝重。
  “你去吧!”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待会我也该去一趟巴里将军府了。”
  “公子要当心!”素兮张了张嘴,可终究也不敢多说什么。
  “放心吧,荒澜帝后都已经安排妥当,所以我跟温故一道过去不会有什么事。”赵无忧眸色微沉,“这一次我得把他们在荒澜的根都断得干净,唯有搏一搏,以后才能有机会。”
  素兮不知道赵无忧所言的机会是什么,但她知道,公子的筹谋必定是最周全的。
  “卑职一定会帮着公子,铲除这些该死的东西。”素兮切齿,一想起煮熟的鸭子还飞了,素兮就觉得一肚子的火气。如今只等着天黑,就可以离开营寨,到那时
  温故陪着赵无忧出了门,有赤铎和李毅在外头候着,还有穆百里及陆国安。
  见着他们二人,赵无忧先是一愣,不知这是穆百里自己的意思,还是荒澜帝后的意思。不过这样也好,人人都还以为这东厂盯紧了赵无忧,算是一种像是盟友又内部作战的关系。
  巴里将军府一片黑白交织,到处是哭声。
  阿达汗与王后早就在里头候着,提前处置了一切。有不少巴里的旧部就守在院子里,虎视眈眈的盯着赵无忧,若是眼神可以杀人,估计这回赵无忧已经被凌迟了。
  将军忽雷是巴里的心腹大将,如果没有他点头,赵无忧是进不了将军府的,是故此刻忽雷正狠狠的盯着赵无忧。
  温故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赵无忧出现的那一瞬,四下安静得落针可闻,唯有灵堂里的白蜡烛在哔哔啵啵的发出脆响。
  火盆里的飞灰随风而起,纷纷扬扬的落下,漫天的冥币迎风而舞,透着一股子诡谲杀气。
  “你们想验老将军的尸?”忽雷上前一步,紧握着腰间的弯刀刀柄,指关节泛着瘆人的青白之色。下一刻,弯刀出鞘,冰凉的刃口已经落在了赵无忧的脖颈上。
  温故本欲出手,却被赵无忧一个眼神震了回去。
  一旁的穆百里,依旧面带微笑,只不过这眼睛里透着森森寒意,袖中的五指紧了紧。只要忽雷的刀刃再近一点点,她就会皮破出血。若是如此,他必定不会与忽雷善罢甘休。
  如果性命都无法保全,还要这天长地久有用吗?
  “难道你们不想查出大将军是怎么死的吗?”赵无忧面不改色,“就这么入土为安,是真的能死而瞑目?还是说你们各有各的算盘,打量着大将军一死,你们就瓜分大将军的权势。”
  “混账!”忽雷厉喝,“你敢如此”
  蓦地,他愣了愣,“你会说荒澜话?”转而切齿,“果然大邺人最狡猾。”
  “这话从我来荒澜,就一直听你们说起,狡猾不是人的本性吗?你敢说你拿刀威胁我,不也是狡猾之一吗?真正的男儿大丈夫,当顶天立地,而不是拿着刀架在别人的脖颈上,再言论其他。”赵无忧慢条斯理,好像这身处险境的并不是自己。
  这般的云淡风轻,反倒显得一旁的忽雷极为的尴尬。一个是武将,一个是文官,反倒是占据上风的武将抓了狂,怎么看都是有失风度的。
  “住手!”阿达汗一声怒喝,“大将军灵前,不许放肆!”
  忽雷愤然,当即收剑归鞘。
  赵无忧的脖颈上有一条淡淡的红线,刀刃割开了肌肤,微微渗出少许血渍。不过她不以为意,这点血跟开战后的黄沙染血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温故。”赵无忧眸色微沉。
  温故点点头,拎着药箱随在赵无忧身后,一道跟着李毅去了灵堂。穆百里一颗心终于回落,好险差点没绷住。
  当着帝后的面,又身在大将军府,这些武将虽然对赵无忧恨之入骨,却也不敢造次。
  巴里的尸体就放在灵堂里,直挺挺的躺在那儿。因为是刚死的,事发太突然,所以这灵堂也只是布置了一下,棺木都是新备的。
  李毅遣走了所有的人,“听说你们大邺的仵作很厉害,人是怎么死的都能查出来。我们荒澜不兴这个,是故有劳了。”
  “温故!”赵无忧道。
  温故颔首,“我是大夫,并不是仵作出身,不过有些东西仵作和大夫还是可以共通的。”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很多东西早已融会贯通。
  行医数十载,看完了活人看死人。
  “是断颈而死。”李毅道,“当时发现的时候,脖子上的血都干了。”
  温故蹙眉查验巴里的颈部伤口,“的确是弯刀致死,而且力道很重,几乎是一刀毙命。”
  李毅点点头,“当时初步推断也跟你一样,那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闻言,温故摁了摁巴里的尸体,然后翻看了巴里的尸斑,小心的摊开巴里的掌心仔细观察,继而重新查验巴里的颈部伤口,再拿起一旁的弯刀反复查看,“好像不太对。”
  赵无忧低头一笑,“因为巴里将军是个左撇子,对吗?”
  温故点点头,“没错。”
  然则李毅却变了脸色,“何以见得是左撇子?巴里将军,并非左撇子!二位这是什么意思啊?”
  温故解释,“人在自尽的时候,因为感到的痛楚不一样,所以下刀的力度也不会一样,由深到浅就是一个过程。可是巴里将军的伤口是从左到右,并且没有收刀的痕迹,力度很均等。要么说这老将军一心求死,要么就是有人代劳了。”
  李毅骇然扬眸,“我寻思着,这老将军并非自尽,但一时间也寻不着原由,没想到还真的是他杀。”
  赵无忧补充说明,“方才我看温故在检查老将军的手掌心,大概是在确认这老将军是不是左撇子吧!”
  温故点点头,“然则事实说明,巴里将军并非左撇子,他所有的掌心茧都集中在右手,而左手的茧子应该是马缰的勒痕,所以我可以很肯定巴里将军并非左撇子,这一刀应该是别人代劳的。”
  第659章 连环杀2(2)
  “哪个不知死活的,竟然敢杀了巴里将军?”李毅面色泛白,“这件事不太好处理。”
  “只要他杀的消息传出去,我就是第一个嫌疑人。”赵无忧笑了笑,“李大人也不必担心,反正这消息传不传出去,我都会变成嫌疑人,都跟我有关。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李大人可以暂时把我收监。”
  李毅一愣,“这”
  “以安军心。”赵无忧意味深长。
  李毅蹙眉,俄而仿佛想明白了什么,这才点点头。
  温故又道,“死因是一刀毙命,这是毋庸置疑的,敢问李大人,这事发地点在何处?是否可以带我们一观?”
  “自然可以,大王和王后吩咐过,一定要细查。”李毅俯首,在前头带路。
  巴里将军的卧房外头,满是军士守卫,好在赤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见着赵无忧与温故走来,极为不屑的瞥了二人一眼,这才打开了房门,“里头什么都没变,自己看吧!”
  他倒是不信,这赵无忧还能看出什么来。
  屋子里没有打斗痕迹,他们这些武将早就看过了,也确认过,所以才会觉得巴里将军是自尽。李毅已经在尸体上见证了自己的怀疑,如今来这屋子里便更加小心谨慎。
  没有搏斗的痕迹,那人是怎么被杀的呢?
  赵无忧站在床前,看着地面上的一滩血迹,眸色微沉。
  温故道,“死之前出了这么多的血,死的时候应该不会太痛苦。”
  环顾四周,李毅道,“的确没有搏斗的痕迹,所有的一切都整整齐齐的,忽雷和诸位将军也都确认过,所以一致认为巴里将军是自尽身亡的。”
  “仔细看看,也许会有疏漏。”赵无忧轻咳两声,“是人总归会留下痕迹。”
  温故颔首,绕着床边走了一圈,然后在整个屋子里慢慢的搜索着,柜子里也不放过,床底下枕头底下,都得好好的找一找,说不定忽然有什么痕迹也不一定。
  赵无忧蹙眉望着窗棂上的一点暗色,“这是什么?”
  “什么?”温故与李毅疾步上前。
  这屋子里的窗户颜色偏深,所以这一点点的痕迹很容易被忽略。看上去是什么东西滴上去了,也不知是何物,只是颜色比周遭的稍深一点点而已。
  温故想了想,用小刀子将那痕迹刮下来,然后取了白瓷杯,将这粉末倒入水中化开。
  “是血!”温故很肯定的望着赵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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