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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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确实十分聪明,这么点儿大就已经能分辨大人话里的意思了,被训了这一句之后便不再闹腾,只是在谢睦怀里眨巴着眼睛,渴望的望着母亲的金钗。
  “他近来对这些亮晶晶的东西很感兴趣,我连耳环都不敢带了,就怕他什么时候摘了去吞到肚子里。”
  容辞握着圆圆的小手摇了摇:“他还这么小,我怎么舍得将他留在这里,可是有些事又偏偏不得不做……”
  谢睦托着孩子的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道:“阿颜,你想过和离吗?”
  容辞被吓了一跳:“什么?”
  “你们既然两不相见,连面子夫妻都算不上,就没想过彻底分开么?”
  容辞闭了闭眼:想过,怎么没想过,但那也只是上辈子能做的梦罢了。
  上一世和顾宗霖一拍两散之后,她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想着干脆和离算了,反正现在的风气对女子也多有宽容,和离虽然不常见,但也说不上多么惊世骇俗了,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妹妹又会出嫁,靖远伯府也辖制不了她多久,若真能断个干净,也省去在顾府受人白眼了。
  若是靖远伯府容不下她,她也有大把的嫁妆,就算在外边过的再不好,也比憋死在顾府强。
  可是不论是和离或是休妻,决定权都掌握在男方手里。也不知顾宗霖是怎么想的,或许是不想和许氏断了姻亲关系,或许是真的恨容辞入骨,反正结果就是他宁愿生生的把她熬死在龚毅侯夫人的位子上,也坚决不肯和离或者休妻。
  当初闹得那么难看,两人都撕破脸皮两看相厌了,和离之事都没成,现在这个局势,想要一刀两断就更不可能。这一世的顾宗霖和上一世的那人究竟算不算一个人,前世今生的恩怨能不能相提并论,这些问题容辞至今也没能想明白,总之现在的他什么都不记得,更别提以前世的事为理由和离了。
  何况今生母亲尚在,她好歹是许氏的媳妇,怎么也不可能跟着和离的女儿久居,若不到万不得已,容辞也不想闹得太难看了让母亲在许府受人轻视。
  容辞长叹了一声:“算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留在以后再想吧,现在能过成这样就已经是梦寐以求的日子了,还是不多生事端了。”
  *
  今晚朝英留在山庄里,地方一共就那么大,谁喊一句整个庄子的人都能听得见,圆圆在母亲身边虽不爱哭,但容辞还是怕有个什么万一,最后还是没敢把他带回去,便将他留在谢园内,托谢睦照顾一晚。
  谢睦自然求之不得,没有拒绝的道理。
  圆圆自打出生起就常到这里玩,便是谢睦不在的时候都常叮嘱容辞自己多带他到这里逛逛,谢园就像是他第二个家一般熟悉,他日常用的东西这里也应有尽有,玩具比容辞那边还多些。
  谢睦将圆圆放在书房里专门为他准备的羊毛毯子上让圆圆自己玩儿,他则一边看着孩子一边将该批的折子批过,之后便和他一起玩耍,教他说话。
  玩了一会儿,谢睦看着圆圆乐呵呵的小脸,突然像是之前在院子里那样问道:“圆圆,我是谁?”
  圆圆想了想,把以前眼前这人教的想了起来,奶声奶气的开口道:“爹爹!”
  谢睦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眼神渐渐沉暗了下来。
  赵继达将茶水送来,正准备轻手轻脚的退出去,突然被叫住了。
  “德妃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德妃?
  赵继达常年跟在谢睦身边,谢睦去哪里他就去哪里,谢睦熟悉的他才熟悉,要说现在问他温夫人的生辰,甚至爱吃什么爱喝什么,喜欢带什么镯子什么簪子,他都了若指掌,问她有什么习惯,他甚至能滔滔不绝的讲半个时辰。
  可是德妃嘛……
  赵继达尴尬道:“这个,奴婢记不清了,好像是在下半年……”
  这一年中除了上半年就是下半年,说了还不如没说,谢睦却不在意,直接吩咐道:“回去之后,你去调出昌平末年德妃生日那天所有出入宫闱的女眷名单,把十四、五岁的女子单独挑出来,找出她们的姓名、娘家、夫家、现居何地……所有能查的都报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下定决心了开始动心眼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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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晋江独发
  这次时间很紧,李嬷嬷带着几个丫头忙里忙外的收拾行李,容辞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将用得上的首饰装进匣子里。
  李嬷嬷正琢磨着带多少衣服回去才够用,一转头就看见自家姑娘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她略一思索,轻声吩咐其他人先出去,然后走到容辞身后,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姑娘,你得打起精神来才行啊。”
  容辞回来过神来,从桌上的水银镜里看到了李嬷嬷写满了担忧的脸。
  “我这次得留下来照料圆哥儿,可你那边……。”
  “圆圆还小,你留在这里带他再合适不过了。”容辞转过身来抬头看着她:“我刚才不是在担心回顾府的事——虽然很不情愿回去,但也还不至于害怕什么的。”
  “那你在想什么呢?”
  容辞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下的梳妆盒:“刚刚和谢二哥闲聊的时候,他问我想没想过和离……”
  “什么!?”李嬷嬷瞬间紧张了起来:“你们怎么会说这个,这事是随便能提得吗?”
  容辞惊讶于她的反应:“我自然知道此事不可行……我们不过闲谈而已,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略有感慨罢了……”
  李嬷嬷抿了抿嘴,犹豫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姑娘,你和那位谢二爷究竟是怎么样了?”
  容辞有些茫然:“什么怎么样?”
  李嬷嬷之前一直冷眼看着这两人相处,并没有多说什么,就是因为知道自家姑娘情窦未开,凡事都不往情爱那方面考虑,若是在那时强加阻拦,万一使她开了窍,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可眼看他们之间变得越来越亲密,现在连这种话题都能不避讳的谈及,李嬷嬷有些坐不住了——与其等人家那边主动把窗户纸捅破,还不如自己先给她提个醒呢。
  她拖了把凳子坐到容辞身边,神情变得十分严肃:“你不觉得你们的关系太亲密了吗,这男女之间走得太近了……怕是要生事啊……”
  容辞两辈子几乎都没接触过这些事,算起来对男女之情考虑的最多的时候竟是在十一二岁时,那时候二堂姐许容婷刚刚出嫁,和夫君好的蜜里调油似的,看的她十分羡慕,一心想让母亲给挑个和二姐夫一样爱惜妻子的好夫君才行。
  可是等她真正出嫁了,才发现什么所谓情爱根本不存在,或许存在,但也是常人可遇而不可求的,反正她并没有那么幸运,当时她满脑子都是愧疚、赎罪、担忧,每天战战兢兢,挨了人家的冷脸也要用热脸去暖,这样几年下来,要是真能对顾宗霖产生什么爱慕之情,那就是活该她自己犯贱了。
  后来和顾宗霖渐渐亲近了起来,她的感情也转化为了感激、依赖或者是相敬如宾的尊敬,究竟有没有话本中所描述的那种相恋之情,她竟是完全分辨不出来。
  ——若没有,那为什么在两人决裂时她会有失望的感觉?若有,当时她心中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为什么也是那么强烈?
  她没有经历过二堂姐所感受到的那种一眼看去便能分辨的爱与温存,以至于至此她对于爱慕之情的概念都是模糊不全的,又如何能明了自己的心事?
  此时李嬷嬷开口挑明了此事,容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所言何事,脸色登时不由自主的变红,连耳根都泛起了粉色,她捂住发烫的脸:“嬷嬷,你这是说的什么呀?”
  李嬷嬷何等眼力,此时看她的情状,心中咯噔一声,她将容辞遮在脸上的手拉下来,紧紧握在自己手里:“你说实话,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谊?”
  容辞的脸还在不自觉的发烫,但她此时还认为自己与谢睦之间只是朋友之义,两人也没怎么有过暧昧轻浮之举,便照实说了:“总之并不是嬷嬷所说的男女之情。”
  李嬷嬷闭了闭眼,情知她也不算说谎,毕竟谁也不能承认自己也不知情的事。
  容辞见她没说话,心中便莫名忐忑:“我……我说的是真话。”
  李嬷嬷摇了摇头,叹道:“人的感情原也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但是姑娘,不论之前如何,从今往后也必须与他保持距离了,你们的情分……有些过了……”
  容辞想笑她想的太多,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没办法提起唇角,只能沉默了片刻后,轻声说道:“您放心……”
  “那人是皇族谢氏的王孙公子,身份特殊,你现在又是这么个情况,便是他再有意,又能如何呢?不如趁他还什么也没说,各自离得远些为好。”
  容辞睁大了眼睛,喉咙像是有什么梗着似的,她勉强笑道:“嬷嬷这是说的什么话,若要二哥……他听见,说不定要嘲笑我们自作多情了。”
  李嬷嬷也不想看到她如今的样子,但若不及时止损,后面恐怕更加难以收拾,她伸手替容辞擦了一下眼尾,拍了拍她不由自主发颤的脊背,安抚道:“若是什么事也没有就更好了,就当是是我人老眼花,思虑过多了罢。”
  待李嬷嬷离开,容辞一个人趴在床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战栗,刚才的对话让她觉得又难受又恐惧,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心脏被绑着重石似的,又沉又痛得一个劲的往下坠。
  理智告诉她李嬷嬷说的是对的,之前她没想到这一点,但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与谢睦保持距离可能真的是必要的。
  人的情感确实不可控,但幸运的是,行动好歹可以控制。
  *
  第二天一早,容辞带着三个丫头上了马车,临行前嘱托李嬷嬷等他们走远了之后再去谢园抱回圆圆,以防意外,又仔细交代了孩子习惯、作息。
  李嬷嬷照顾圆圆也照顾惯了,这些自然早就知道,但她心里知道容辞这是舍不得儿子,便也就一一应了,好让她放心。
  容辞到最后实在没什么好嘱咐的了,只能最后望了一眼谢园的方向,依依不舍地上了车。
  马车不比骑马,走的慢了好些,慢悠悠的颠簸了一路,总算到了顾府门口。
  敛青将车门打开先下了马车,容辞心中存着事,漫不经心的探出车外,冷不丁见到久违了的顾宗霖正站在下面,伸出一只手,作势要扶她下车。
  容辞顿了顿,将手轻搭在他的手上下了车,随即抽回手:“多谢二爷,您不用当值么?怎么有空过来?”
  顾宗霖从方才起就一直在看她,眼神中有探究也有疑惑,看的容辞心里发毛,不知自己又做了什么招惹了他的注意。
  顾宗霖收回目光:“今日休沐,想着你回来,就过来瞧瞧。”
  那还真是不巧……
  容辞今天心情极其的糟糕,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于是只是点了点头敷衍道:“我有些累了,先回房整理一下,一会儿还要去给父亲母亲请安,恕我不能作陪了。”
  顾宗霖又一次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随即道:“那便一起吧。”
  容辞动了动嘴,最终还是忍下来,没再拒绝。
  两人一路回了三省院,说起来,距离容辞出府已经过了一年多了,再一次站在这府里,感觉好像自己走了不是一年而是十年似的,看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显得又陌生又别扭。
  顾宗霖非常罕见的没回书房,而是与容辞一路回了正房。
  容辞进了中厅先打量了一圈,见房里收拾的很干净,和她走的时候变化不大,只是再走两步就发现东两间已经大变样子,中间的隔断消失,两间屋子合为了一间,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整套的书橱书架,架子上三三两两的添了不少书籍,最靠东边的书柜前摆了一张书桌,上面文房四宝样样俱全,摆放的也十分整齐,像是没有人用过的样子。
  她愣住了:“这是……”
  顾宗霖道:“你之前说是要把这两间房改成书房,我便叫人打了家具,在你走之前就做好了,之后我想着即已做成,若是不用未免浪费了,就仍摆上了,你看看是否合心意。”
  容辞顿了顿,不知该说什么好,最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道:“劳您费心了,只是我又住不久……”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容辞便又去瞧了瞧西两间,见西次间和卧室变化不大,只是……
  怎么多了顾宗霖日常用的东西?
  容辞心中有点不好的感觉:“二爷,您平日是来这边休息的吗?”
  顾宗霖一愣,很快解释道:“今冬天冷得出奇,前边书房未设地龙,我这才搬到这里来小住,现在你回来了,我自然要搬回去……”
  容辞松了口气,道:“我近来睡觉时很不老实,若是要同塌而眠,怕扰了二爷清净。”
  顾宗霖听了这画蛇添足的一句话,神情变得十分奇怪,他盯着容辞的眼睛:“你……倒是变了不少……”
  容辞从刚刚见到他时就觉得他哪里怪怪的,感觉这人像是不停地观察着自己似的,现在这话就更怪了。
  要知道自从又活了一次之后,她对顾宗霖就是这个态度,十分随性,和刚才并没什么不同,哪里有什么变化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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