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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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氏动了大怒,狠狠一拍桌子,“岂有此理!云家竟然会出你们这样歹毒的母女,若传出去,云长和子元都不用去做官了,收拾收拾回老家去耕地算了!”
  云瑶被吼的全身一抖,顿时吓得眼泪齐飞去看母亲。突然胳膊被用力一拽,云瑶跌跪在李氏的身边,抽抽噎噎间听到李氏认罪了。
  “母亲,瑶儿她还小,她什么都不懂,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您惩罚我吧……”
  瞧见那死了的人又坐了起来,李氏心底拔凉拔凉,知道一切都完了。
  就算她不召罪,很快那些罪证也会被甩在她的脸上。柏氏既然关了门处理,显然是不想事情闹大,李氏现在也打着这个主意,她必须要保住云瑶才行。
  这事坏就坏在云姝没死,否则在明显的罪证她都能抵赖不认,可这当事人还好好的活着……她想不明白,明明是她亲手灌下去的毒汤,怎么还能活着?且没事人一样。
  难道吴嬷嬷骗了她,根本就没在汤里下毒?
  不可能的,吴嬷嬷跟了她几十年,绝对不会骗她的。
  李氏想不明白,本来筹划好的一切,怎么突然间就毁了,而且还毁的这么彻底。
  ——
  事后,云泊霖对残剩的毒汤做了检查,银针放进去瞬间就黑的发亮了,从他的手上跌落进了碗底。
  汪泉从昏死之中复苏时,发现自己手脚都毫无力气,正躺在一辆行驶之中的破旧马车内,身边坐着他那双哭红了眼睛的老父母。
  汪泉没忍住,眼泪溢出了眼眶,咬住的嘴唇也被哭声冲破了,他悔不当初。
  在云泊霖拿着被他遗弃在朝花苑的毒烟筒找到他时,汪泉本以为自己足够硬气的,可以抗死不说。
  可当云泊霖看到他肋下插着的那根发簪时,突然就发狂了。一掌拍在他的伤处,当时就将发簪没顶而入,又生生的拔出,疼的汪泉七窍生烟,却又偏偏还有意识,最后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将李氏指使她所做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接下来的两日,外界传出云家的大夫人因为在那场大火里受了伤,伤了根本,被送去乡下的庄子里修养去了。云家的三女云瑶因不舍母亲,也跟着去照料,孝心传遍上京城。
  云家后院着火的事一夜之间上京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惊动了宫里的皇帝,连郁南王都亲自带着御医奉命去云府上探望,李氏受伤也早已传扬开。
  所以此刻送她去乡下“休养”正是顺理成章的事,这样一桩腌臜的府门丑秘被有意的宣扬熏染过后,反倒成了孝心可见的佳话。
  云府重孝的名声上又添了一笔浓墨,却没人知道,前往乡下庄子的那辆马车里,李氏与云瑶母女俩是被堵了嘴,捆着绳索强行送走的。
  正如没人知晓十四年前,云府的三姑娘云玲珑并非死于为伤寒,而是珠胎暗结,难产而死。
  玲珑是个活泼开朗,大胆又奔放的姑娘,她曾疯狂的喜欢过一个人,甚至还干出过强行绑人拜堂成亲的荒唐之举。
  她有违大家闺秀的行径,违背父母兄长的意愿,口出狂言,所行荒诞,被云家上下看做是伤风败俗的异类,是不耻提及的污秽。她在外行走也从来不打着云姓的旗号,只当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她放弃了亲人朋友,抛开了与过去有关的一切,付出了那么多,可到头来却是一厢情愿。
  那个男人根本不爱她。
  除了草草成亲的那一夜留下了一个子嗣,玲珑再也没有从那个人的身上得到过任何一样东西。
  “若传扬出去,世人眼里她是未婚先孕,有辱云家的门楣,所以你外公才决定将她藏起来,直到肚子大了起来。岂料竟会难缠……最终她含怨而去,弥留之际还哭喊着来世再也不要遇见那个人,可想她心寒到什么地步。”
  柏氏手中攥着那串玲珑留下的唯一物件——花青翡翠手串。回忆起十四年前的种种,仍难做到平心静气。
  云姝平静的听完了关于她母亲的一生,仍旧没有得到有关亲生父亲的一丝一毫的线索。
  祖母对那个人恨极了,只字都不愿意多提。她也并非多么想要知道那样一个狠心绝情的人长的是何模样,只是好奇,到底有何魅力让她母亲如此疯狂。
  正说话间,明月撩起垂帘进来,快步上前行,“老夫人,二小姐,富河园里的那个吴嬷嬷刚被人发现死在了茅厕外。奴婢去看了,脸色黑的发紫,瞪圆了眼睛,瞧着不像好死。”
  柏氏挑眉:“怎么不像好死?”
  “下人都在传,说她是中毒了。”明月话音方落,忽一旁的云姝追问,“她身上可有伤处?”
  “除了手臂处有一个齿痕印已经溃烂发黑,到没有别的伤处。”
  云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再没说话。
  第四十四章
  “小姐, 您看什么呢?”
  夜深了, 桃子端着温热的水来服侍云姝洗脸时候, 瞧见她一动不动的趴在桌上, 手里还拿着一根草棍正在拨弄着什么。
  桃子走上前一看, 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在一个浅显的小碟子里,躺了一只八腿朝天,肚子上还有个人脸模样的死蜘蛛。
  云姝正在用草根把蜘蛛的尸体翻来覆去的拨弄。
  小姐不是最害怕这些小虫子的吗?桃子惊讶的看着云姝, 忽然又注意到云姝手指上破了一道口子,血已经在伤口处凝成了结痂, 桃子顿时被转移了注意。
  “怎么这么不小心,千万别是被住蜘蛛咬了,那东西有毒的!”说着抓了云姝的手来要给她清理。
  云姝却飞快的抽回了手, 缩进了袖子里。
  “小姐?”
  “不小心破了,不碍事。”云姝起身朝水盆处走,低声吩咐,“桃子,你明儿一早你出去给我办点事。”
  桃子应了一声, 服侍着云姝洗漱就寝。
  隔日一早,天气很冷, 天空有些暗沉, 瞧着也不知是要下雨还是下雪的征兆。
  桃子披着云姝命人给她新做的艳蓝色的厚厚夹棉袄子,从后府门出去的时候恰巧碰见了厨房打杂的雪姨。
  雪姨和桃子沾了点亲故,桃子当年年纪小,能进云府也是靠了她这层关系管事的才把她买了。
  雪姨这人有些势利眼, 从前她做了好些年的粗使丫头,没什么出息,雪姨没把她盼出个头来就懒得在搭理她了。如今她成了贴身大丫头,是二小姐身边的红人,在这之后偌大的府邸内就总能偶然碰见她。
  雪姨这会话也多了起来,见了桃子拉着她就絮叨了起来。
  “桃子,你头上的伤好点了吗?听说小姐给你用的都是上好的金疮药?能有多好啊,是不是敷上就不疼了?”
  “二小姐对你可真好,还专门给你请医师来看伤呐。不像我们后厨的,上次我被临时喊去切墩,差点剁掉了半截手指头,也只能自己去医馆草草包扎一下,那疼的嘞,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回来还得接着干活,否则那黑心管事的就克扣你工钱。咱们这一个月累死累活才多少钱呢,不像你在二小姐身边,除了月钱还有一些打赏,平日给小姐们办事还能多捞一点是不是?”
  桃子闻言斜了雪姨一眼。
  雪姨没看出眼色,还在那东扯西扯,“当初你来这府上我就觉得你准有出息,瞧瞧如今,不干粗活之后这手都细粉水嫩了不少。”说着还动手来摸了摸桃子的手背,顿时惊呼了一声,“哟,瞧这嫩的,都快掐出水来了。”
  桃子无语的抽回了手,插进了袖子里。到底是看在当初因她才进府邸的恩情上没有驳了面子,好脾气的微微屈身福礼,“雪姨,我身上还有二小姐吩咐的差事呢,等得了空我们在坐一块闲聊。”
  “唉?这就走了啊?那有空常去雪姨那坐坐,可别有了出息就忘了雪姨……”
  桃子笑了笑,“知道了。”
  她逃也似的迈出了门槛,疾步朝主街走去。走了十几步回头一看,雪姨还趴在门口和她摆手呢。桃子转过脸,叹了一声继续走。
  说到头上的伤却是不怎么疼了。玉茭胆子小,根本不敢下死手,砸一下就吓得不行。那一下并不重,只是恰巧砸在了脉管上,崩了好多的血才瞧着吓人。小姐那会交代着让她一定要逃出去通风报信,让人来救她,可哪想她这一昏耽误了大事,等她醒来发现一切已成定局。
  幸好小姐无恙,否则她实在难以原谅自己的蠢笨。
  有个事却成了未解之谜,她眼睁睁的看着小姐被灌了毒汤的,但小姐却安然无恙,事后听说大公子验毒的时候毒针当时就黑了,见血封喉可是毒中之巨,可小姐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桃子没事就自己琢磨,暗暗的打量着云姝,发现她这几日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桃子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又不敢明着问云姝,心底非常的好奇。
  离开云府后先去了医馆,按照云姝的吩咐买了一些草药。又去了早集,从那些贩卖生肉和野鸡野猪的摊贩前走过,最后停在了一个卖活兔子的摊前。付了钱,老板给她一个竹笼,桃子提着笼子里的灰耳兔子和几包药返回了府上。
  朝花苑的位置在全府上来说都是顶好的,如今被烧成了一片废墟,柏氏命人请了工匠正在翻修重建。桃子路过的时候下意识往院子里张望,发现烧成了黑炭的梁木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新的木材正在往里搬运。
  在原朝花苑的院门外,此刻背对着桃子站着一个身着黑衣之人,腰束丝绦带,梳高马尾,腰佩长剑。瞧着打扮是男子,瞧那纤细的手段又似女人。做这打扮,又在云府内自由出入的人只有一个,桃子立刻扬声喊了一句,“连荷!”
  黑衣人闻声转过头来,桃子用力的将手臂伸过头顶,朝她摆手。忽然发现她胸前还抱着一物,黑白条纹,虎头虎脑,活的像一只大白猫。
  桃子连跑带跳的来到连荷的身边,兴奋的道:“连荷,你还知道回来啊!小姐起初日日盼着你,想着你,也不见你出现,到底去了哪里?怎么还带了一只猫回来?”
  听着桃子那欢快的声音,连荷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浅浅的弧度,“桃子,小姐安好吗?”
  桃子脑袋摇的拨浪鼓似的,撇着嘴道:“小姐近来可能冲犯了太岁,一步一个坎,就没顺当过。”
  “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身心都不适。”
  连荷皱眉,“可有看诊?大夫如何说的?”
  “近来咱们云府里的大夫流水似的来了又走,上京城里没有哪个医馆不晓得我们云家的大名了。唉,小姐可真是命苦。”
  桃子朝院子里努了努嘴,“喏,你看,好好的朝花苑被烧成这样。你要是早回来就好了,有你在身边,那些想害小姐的人多少也要顾及一下你的厉害。”桃子朝连荷的腰侧指了一下。
  连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佩剑,其实这段时间云府内发生了何事她一无所知。她一回来就直奔朝花苑,结果就是眼前的这幅场景,震惊不小。
  连荷无心打探那些过去发生的事,只要云姝还平安的活着她就放心了。沉默了片刻,连荷又问桃子:“大公子可在府内?”
  桃子点点头,“听说大公子昨日受了箭伤,被云海扶回岁寒院的。估计要养上几日才能下床……”
  连荷将“大白猫”塞到桃子的手中,“这是小姐的,你带去给她。”话落转身走了。
  桃子一手提着药,一手提着兔笼子,怀里又抱了一只大白猫,顿时有些忙乱。她朝大步流星而去的连荷背影喊了几声,也没等到连荷回头,只好认命的往老太太的院子走。
  岁寒院与朝花苑相隔一个长廊,离的并不算远。连荷到了院前恰好见云海端了一盆水从屋里走出来,盆里堆放着一块染血的白布。
  云海看见了连荷,微微一愣,随即点了下头,走了。
  连荷也点了点他,略一停顿就朝主屋走去,在门外朗声道:“大人,连荷求见。”
  “进。”屋里响起一个低沉虚弱的声音。
  连荷推门而入,云泊霖刚刚换了药,已经穿好了衣裳坐在了椅子里,正在系着领口的扣子。他的脸色苍白憔悴,眼底也都是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疲惫,活像是熬了十几天没合眼的样子。
  这样虚弱的云泊霖与记忆中那个英姿飒爽,雷厉风行的男人相差万里。连荷有些惊异她的变化,在对方投来眼神之前低下了头,朝他拱手行礼。
  云泊霖见连荷脸色红润,淡淡的问:“伤势完全好了吗?”
  “多谢大人挂牵,已无大碍。”
  “连荷,仙人台上,那时云姝被麒麟蛊王所操纵了神智,误伤了你,并非她的意愿,你不要怪她。”
  在仙人台上,慕容长卿发觉麒麟蛊王丢失之后追上了贞安帝等人,挨个搜查之际,云姝突然毒发。
  她当时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以为是晕死过去了,殊不知那时的她正被蛊王操纵了神智,伤了毫无防备的连荷,不过下一瞬她就被反应过来的连荷敲晕了。
  事情只发生在刹那间,慕容长卿发觉这边的异样时云姝已经倒在地上了,才言未造成大的混乱,因为她只伤了连荷一个。
  被利刃穿破了腹部,连荷失血过多,伤的很重,之后她被云泊霖安排人送去了修养。当时云姝正处于蛊毒入体,生死为知的境地,谁都没想起这件事。后来她度过了难关,问起连荷时云泊霖担心她会因此自责,所以干脆就隐瞒了下来。
  近距离被一个毫无武功的少女拔出了随身的佩刀,一切言语听来都是借口,本质上就是她的失职。连荷对自己的大意认识的很深刻,所以她从未有过任何怨言。
  “大人此话严重了,连荷从未怪过二小姐。”
  云泊霖看着面无表情的连荷叹了口气,“那你可愿继续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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