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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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章
  在小叶跟安安说话的时候,祥公公程嘉等都在近前,也都听得明明白白的,从小叶的话里已经猜到了大概。
  祥公公在听到小叶说安安还想跟着皇后的时候,本来想插嘴的,可又不敢打扰。
  直到看着安安转身跑了,祥公公猜到它要回去退思宫,于是忙叫了身后两个小太监来,说道:“好好跟着去,它想到哪里就护送到哪里,不许人伤害它。”
  原来祥公公想到方才那动手的几个人,生怕安安又给人欺负。
  那两个小太监忙跟着安安去了后,祥公公才问道:“安安是仍想跟着废后?”
  小叶吸了吸鼻子:“是啊。”
  祥公公揣着手叹道:“唉!都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果然如此啊。”
  才出了凤仪门,远远地看到几个人打着灯笼走来,两下相见,却是老乔,笑说道:“王爷见您老人家出来大半天还没回去,叫我来看看呢。”
  又看程嘉怀中抱着东西,便问:“这又是什么?”
  程嘉道:“是那只红嘴蓝鹊,一直呆在许掌案窗下的树上,几乎饿死。”
  老乔也一惊,半晌才点点头:“这才是危难见真心呢。”
  于是又对小叶道:“掌案你身体还没好利索,跑出来没得叫人担心,还有,本来不敢跟你说的,怕你又添忧愁,只是园子里那些毛崽子们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这几天也造反了似的不太爱吃喝……要是有个万一,我……”
  小叶敛了心中悲伤之感,向着他笑道:“我知道了,明儿就进园子看看,没事儿的。”
  众人打起灯笼,重往回走,老乔点头道:“你说没事儿我才信。你啊,一时过不去这个坎儿也是有的,但是恕我多说一句,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我倒不敢托大说我们怎么样,就只说园子里的这些飞禽走兽们,你想想看,你要是有个万一,它们怎么办?说个不恰当的话,你如今也算是‘拖家带口’了,当初你不接手,凭它们死活去,如今接了手,难道就能轻易撂下这担子吗?”
  这几句说的小叶又将落泪,仗着是黑夜里看不真切,便笑道:“谁说要撂下了,既然是拖家带口,当然没有要扔下家口的道理。”
  老乔笑道:“这句话我可记住了。”
  祥公公在旁边听着,此刻也笑说:“乔公公你记着又怎么样,犀儿是不会赖账的,必然没有你翻旧账的那天。”
  老乔笑道:“其实我也知道用不上,只是我这人心眼儿小,有这个把柄总比没有强。”
  几个人都笑了,直到这会儿,才把原本悲伤的气氛稍微地冲淡了些许。
  回到珍禽园,门口的内侍们看到小叶回来,也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等小叶进门后,小苏子等人才关了园门。
  其中一个小太监问:“这就关门?王爷今晚上莫不是歇在这里了?”
  小苏子道:“多什么嘴,要是王爷走的话咱们再开也不麻烦。当然留下来更好。”
  几个家伙相视一笑,这笑容之中却并无其他意思,因为他们知道庆王跟小叶不同,且他们心里也都盼着两个人好,却不管是男女之间还是兄妹之情,怎么都行罢了。
  老乔止步道:“我就不去翠茵庭了,王爷那边儿也不用我伺候着。”
  祥公公也跟着停下来,说道:“这几天你也颇为操心,今日总算好些了,早点歇息罢。”
  老乔看了眼小叶:“只要掌案好起来,我这条老命给她都行。”
  祥公公知道他对小叶忠心之外更是一种体贴之心,忙道:“别胡说。你忘了这一遭儿劫难哪里来的?不就是许掌案他……总之你们都是不可少的。”
  “我们哪里能跟许掌案相提并论,”老乔连连摇头,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不提了。”两个人拉了拉手,这才分别。
  前头小叶跟程嘉边走边说些如何照看红嘴蓝鹊的话,又问起那只小乌鸦,还好这只小乌鸦极为顽强,虽然东西少吃了,也时常啾啾地叫,但总算还过得去。
  进了院门,见阿南等几个人站在廊下,屋内灯火通明,程嘉立刻说道:“殿下已经等了太久,你去吧,我看着殿下也有些瘦了。”
  于是程嘉抱着红嘴蓝鹊自去了,小叶进了门,转到里间,看庆王正低着头,仿佛在出神。
  小叶顿了顿,才轻声唤道:“翼哥哥。”
  庆王抬头,便向着她微微一笑:“怎么才回来?再迟些,我就自己去了。”
  小叶走到他身旁,端详他的脸,果然比先前清减了:“你身体好些了?”
  庆王道:“你问我?我倒要问你呢。”
  小叶道:“我已经好多了,你呢?”
  “你好了,我自然就好了。”庆王轻声道。
  小叶对上他认真的眸色,浑身一震,心头却是阵阵地潮起云涌。
  正在这时侯,秦明悄无声息上前,把替小叶拿着的那个蓝色包袱放在桌上,又悄然退了出去。
  庆王瞥了眼:“是什么?”
  小叶垂眸:“是干爹留给我的。”
  “哦?看过了?”
  “还有一封信,我看过了,”小叶咬了咬唇,伸手将那包袱拿了过来:“这里的没有看过。”
  庆王看她人在跟前,瘦瘦的腰肢已然不盈一握了,他心中轻叹,抬手向着小叶腰间揽了过去。
  小叶猝不及防,被他揽的后退,便又跌坐在他的腿上了。
  “翼哥哥……”小叶试着抬头。
  才叫了声,就给庆王抱紧了,声音喃喃地近在耳畔:“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很怕。”
  “翼哥哥,你……怕什么?”
  庆王道:“我怕的是、再度失去你。”
  小叶本有些不大适应,身体微微绷紧,听了这句话,总算是有些放松下来:“我明明好好的,你又胡说了。”
  庆王道:“我知道是多想了,但就是忍不住会想到那些。”
  小叶转头看了他一眼,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心头一阵惊悸乱颤,像是荷叶上的露珠无措的颤转着。
  她不得不挪开目光:“我、我还没有看……干爹留给我的东西。”
  庆王道:“你打开,我跟你一起看。”
  小叶只得伸手把那包袱够了过来,给他斜斜地抱着,在桌上自然不便,索性就拿下来放在了腿上重新打开。
  又将里头那一层帕子打开,小叶忽然怔住了。
  原来此刻在帕子里的,竟是两朵轻薄的宫制绢花儿,花瓣看着已经是素白色的了,花心处的珍珠却隐隐有些泛黄,一眼就看得出是有年岁了。
  “这是……”小叶的目光直了。
  庆王从后把那一朵珠花接了过去,举高了细看,贴近珍珠边沿的那一点绢丝纱,依稀还能看出淡粉的颜色。
  “这个,”庆王看着手中的花,又看看小叶:“是你当年戴过的。”
  庆王是过目不忘的,而当初景阳宫出事的时候,小叶的穿着打扮,他也是历历在目难以忘怀,当时她梳着双丫髻,每一个小螺髻上都簪着一朵轻粉色缀珍珠的绢花。
  而除了这两朵花,底下还有一个小小的长命金锁。
  庆王扫了一眼,并没有去动,只说道:“那个锁,却是你家里带来的,正面是‘福寿康宁’,背面是‘永葆平安’,下面还有一朵莲花儿,莲花之下是个小铃铛坠角。听林贵妃说,是你父亲特给你打造的。”
  “爹爹?”小叶忙拿起来放在眼前细看,果然如庆王所说,一丝不差。
  她看着这小小精致的金锁,半晌,便紧紧地握在了掌心。
  庆王也悄悄地把她抱紧了些:“想必是当初许谨收留了你,特意留下来的,一直珍藏至今。”
  他其实很想知道许谨在信上写了什么,但却不想主动追问小叶。
  对于许谨,连向来擅长拿捏人心算无遗策的庆王,也有些不便臆测了。
  其实在凤仪宫出事之前,庆王自诩对于许谨还是很了解的。
  ——这位许掌案行事滴水不漏,虽然跟任何人都不亲近,但也从不冒犯,不会随流谄媚,不会拜高踩低,行事自有一番不卑不亢之处,却又不失分寸。
  最重要的是,许谨是真心的疼顾小叶。
  所以在许谨向自己提出要为当年景阳宫的事情翻案的时候,庆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们的脾气截然不同,身份天壤之别,唯有在一件事上最为统一。
  那就是保护好犀儿。
  许谨的提议虽是为景阳宫,但当初的真凶一日不除,庆王心中也始终有一根刺,而且还要时刻防备有人暗害小叶,不如彻底把这根刺拔除。
  皇帝让庆王负责查明景阳宫的事情,庆王又何尝不知时隔多年已经极难追查,但只要他动手,那就势必会打草惊蛇。
  而他要的就是这个打草惊蛇。
  必须要让当年行凶的人害怕,越是害怕才越会露出马脚。
  而后许谨跟祥公公接洽,他让祥公公转告庆王,已经有人上钩了。
  这个上钩的人,就是那天小叶在麟德殿身份大白之后、传了许谨去问话的皇后。
  虽然皇后借口追问小叶身份确凿与否,但许谨看得出,皇后对当年景阳宫的事情闪烁其词,像是在隐瞒什么。
  与此同时,庆王在凤仪宫的眼线也报了个绝密消息,那天传了许谨后,太子前往凤仪宫,跟皇后起了争执。
  眼线只远远地听见皇后说什么“死无对证,不必担心”、甚至有“永绝后患”等话。
  祥公公也把此事转告了许谨,本意是让许谨知道皇后娘娘已经警觉,想让他务必要隐藏锋芒,免得有人狗急跳墙。
  谁知许谨很快跟祥公公说,他已经有了一个法子,可以让皇后跟太子露出马脚……不过剩下的事情就得庆王来接手。
  当时祥公公转告了庆王后,庆王虽觉着这句略有古怪,但却并没多想,毕竟在他看来,他接手是天经地义的,他只当许谨是因为能力不够涉及不到才让自己做的。
  又哪里想得到,这竟是一句遗言!
  那天看到许谨倒在凤仪宫,庆王才明白许谨那句话的用意。
  不错,参与当年景阳宫的人多半已经死了,如皇后所说“死无对证”,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要让皇后跟太子露出马脚谈何容易。
  所以许谨才不惜以性命做赌。
  他布的局太深了,一方面故意的做出查探景阳宫旧事的姿态,还特意找了些昔日的老人问话,却知道这些人转头就会给凤仪宫叫去,而他这么做,一来加深皇后对他的警觉,二来让那些给皇后传唤的人心里也有数,知道皇后在盯着他。
  这样的话等他死在凤仪宫的时候,才算是有因而起!
  许谨甚至一早就在太后那里下了眼药。
  他在太后跟前做出有人威胁他、而他只想逃离宫中的假相,实际上是算计到凤仪宫事发后,太后一定会想起此事,从而对他的死产生愧疚之心,而这愧疚之心便又会变成对皇后的厌恶。
  而何公公严公公两人,一是承过许谨的情,二来大家都是太监,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一定会偏助于他,所以那时候严公公恰到好处地捅破了庆王中毒不提一节——在皇帝身边当差,何严两人自然猜得到贵妃动手,而压着贵妃不得不动手的原因,必跟凤仪宫脱不了干系。
  这几方面挤压在一起,如山之重,就算皇帝想要暂时的稳住大局,终究也不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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