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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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如眼前这般,首领的大女儿塔娜对着他献殷勤时,那小没良心看也不看她家的男人,正捧着别人递过来的奶酒,低着头,小口小口啄着,姿态秀气又好看。
  世子爷很生气,相当生气。
  她怎么能这样呢?
  她怎么能这样!
  别人费尽心思挖她家的墙角,主人还心大到猛吃东西!还好她家的墙脚成精了,这一辈子就准备战战兢兢老老实实扎在她的身边。
  尽管是这样,世子爷还是很郁闷。他眼珠一转,一把将奶酒杯抢了过来,咕噜咕噜一饮而尽,然后冲着她得意咧着嘴角,一副十分欠揍的样子。
  琳琅小声嘀咕,“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像个没断奶的狗子。”
  有这么当面说坏话的吗?
  燕世子被她的话呛得狠了,正想辩驳说他当初可是统管了金卫营与神机营,也曾统御三军大败北狄,没断奶的狗子有他这么厉害么?谁知道这番辩解还没为他正名,便见对方抬起一根尾指,轻缓滑过他的唇边,勾起了雪白奶沫。
  她放入红檀中,吮了一下,似笑非笑说,“味道不错。”
  也不知是说这奶酒的滋味甜润,还是说某人更加可口。
  火架边的青年穿着传统的部落服饰,鲜蓝色的男式长袍,绣的纹样是虎狮猛兽,扎着殷红的腰带,腰间悬刀,蹬着一双长到膝盖的软筒牛皮靴,打扮利落,透着草原儿郎的粗犷大气。
  偏生这人又生得龙眉凤目,是世家天生的清贵矜傲,于是疏狂中添了几分清冽的气息,独特得让人那移不开眼。
  当燕昭烈被琳琅调戏得面红耳赤时,一个不察,被旁边的少女塔娜拉进了跳舞的队伍中。
  里面有老有少,但更多的是青年男女,眉目传情的,特别热闹。
  马头琴悠扬的乐音婉转着月色,部落的众人高声唱着,“昆都伦的云青马呵,真是匹神奇的骏马。千里迢迢路遥远呵,转眼之间我就到了……”
  一首流传甚广的草原情歌,说的是青年恋人在一匹骏马的帮助下千里相会,成就美好的姻缘。部落里的女子若是对某个男子有意,以歌声传情,这曲子绝对是炙手可热的前三名。
  燕昭烈起先是不打算唱的,他再怎么大胆,这种众目睽睽之下,对喜欢的人唱情歌什么的,实在是超出了他的羞耻底线。
  然而在人影中,他只瞧得见心上人眉如远山,在火光中愈发的柔美婉秀,对方一手拿着酒蛊,正敲着另一只酒蛊,碰撞中发出清脆动听的响声,合着马头琴的起伏曲调,颇有韵律应和着。
  温柔的、纵容的目光紧紧锁着他的心。
  他耳尖发红,转过了头。
  琳琅听见他不自在轻咳了一声,破天荒开了尊口。
  “傍晚归巢的百鸟呵,莫夸你翅膀的神速。当你在巢边鸣叫呵,叫声未落我就到了。云青色的马呦,能够追上天上的流云。云青色的马呦,捎去我对姑娘的爱意。她襟口绣着锦绣花,她双眼好比明月光,云青色的马呦,把翡翠新娘驮回家,恩恩爱爱到白头呵……”
  也许是害羞,他的调子压得很低,沙哑的,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塔娜见他自始自终只盯着他的妻子,既是郁闷又是失落,她是草原的明珠,有着男人最痴迷的明艳容貌与诱人身材,可是对方在她近乎倒贴的死缠烂打下,完全的无动于衷。
  难道她的魅力已经不管用了吗?
  塔娜心头乱糟糟的,也没心思继续跳了,就松开了燕昭烈的胳膊,这正好给了他邀请琳琅的机会。
  不,这不算邀请,琳琅是被人拽着过去的,她只好将两只酒蛊抛到了同伴的身上,紧接着手肘一紧,挽进了男人的臂弯里。
  一边围着火堆跳舞,一边听他用那缠绵嘶哑的勾魂语调,似水柔情摩挲过她的耳边,“她襟口绣着锦绣花,她双眼好比明月光,云青色的马呦,把翡翠新娘驮回家,恩恩爱爱到白头呵……”
  第326章 恶毒继母前女友(31)
  直到深夜, 这场宴会才散了场。( 小 说)
  琳琅惊呼一声,在众人打趣的目光下, 被喝得熏熏然的青年抗上了肩头。她颊边的珊瑚、翡翠珠串仿佛打着小秋千似的,随着他的步伐晃悠悠的, 显得美丽多情。
  一路歪歪扭扭的,好不容易回到了红顶帐篷。
  “啪——”
  琳琅摔进了铺着绮丽软毯的胡床,后头的椅脚发出急促的响动, 她还没回神, 一个高大温热的身躯倾压了下来, 襟上弥漫着奶酒的清甜气息, 他双手捧起了她的脸, 重重的, 朝着额头上啵了一下,特别的响亮。
  “我的,这里是我的。
  “这里也是我的。”
  “全都是——我的。”
  这傻孩子伏在琳琅的耳边, 傻兮兮地宣布着。
  世子爷其实并未喝得太多, 微醺的状态, 那细长的眼尾妆染上淡淡的浅粉色, 似女子的胭脂, 格外诱人。
  燕昭烈伸手拂开了琳琅脸庞的玉珠子, 又托着下巴深吻下来。最近他的吻技是突飞猛进, 不再是一通胡乱的啃噬, 而是舔着莹润的唇珠, 深深浅浅咬着, 既不会过于平缓,也不会故意弄破她的嘴唇。
  他半条腿支在了胡床上,还算宽敞的胡床变得狭窄拥挤起来,另一只长腿则是挤进了琳琅的膝盖之中,如胶似漆纠缠着。
  顶盖上裹着金黄缎子,缀了藏绿色的流苏穗子,透过天窗的月色,折射出迷离瑰丽的光。宽大华丽的袖沿如水波荡开,缓缓从腕上滑落,燕昭烈只觉得头皮泛着密密麻麻的酥痒,心上人的手指正柔缓地梳过他的黑发。
  这姿态是极为爱抚的,再凶猛的将军也只能丢盔弃甲,做了最瞧不起的逃兵。
  他停止了进攻侵略的意图,脑袋卧在她的颈窝边,微微轻蹭着,那两片薄薄的、形状优美的唇瓣含着耳垂,温柔而细致研磨着。
  “你喜不喜欢这里?”她问。
  燕昭烈咬着她的耳垂珠子,含糊不清地说,“喜欢。”
  “喜欢这里什么?”
  他毫不犹豫地答,“喜欢这里一碧千里的草原风光,可以是肆意欢畅地纵马高歌,喜欢干净的、像琉璃一样的天穹,晚上枕在草堆上看的星河与京都里的,是不一样的。还有这里的人,热情淳朴,开朗好客,他们的牧歌、奶酒、烤全羊、马头琴,充满着生活的气息,也许有时候简陋得很粗糙,但这种不是刻意奉承的精致,也许是人世间最难得的。”
  说到最后,还有些兴奋,扬高了尾音。
  琳琅摸了摸他的脸,就好像看自家的傻儿子一样。
  燕昭烈最受不了她这种宠溺的目光,轻咳一声,视线游离,很小声说了一句,“你的存在,无论何时,都是我喜欢某个地方的最重要原因。”
  琳琅轻轻“嗯”了一声,摘下了他的鹿皮帽子。
  “你就真的这么喜欢我么?”
  她举起一根手指顶着帽子的中央,摇摇晃晃旋转起来,语气问得有些飘忽。
  青年没有察觉异样,反而捋了捋她耳边被他呼吸熏湿的发丝。这回换他用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琳琅了,“你这不是废话么?不喜欢你,我何必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的来找你?不喜欢你,我怎么会心甘情愿的隐姓埋名,只为了同你在一起?不喜欢你,我是吃饱了撑着吗?”
  琳琅抬头看了他一眼,张开手指,滑入他的指缝中,牢牢牵系着。
  对方回握得更紧。
  然后,她把手放到了小腹上。
  “既然这样,你应该应能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家伙?”
  燕昭烈愣了愣。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可置信瞪大了眼。
  “你、你说什么?”
  这一句平地起惊雷,惊得他整个人都差点从胡床上摔下去。
  琳琅拧过了脸,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这个,是你爹的。”
  气氛陷入了久久的寂静。
  燕昭烈呆呆的,直到被身下的女子小心翼翼扯了扯衣袖。她正用那双湿漉漉的,如同初生小兽的眼眸不安瞅着他。
  “那你……要把它生下来?”青年哑着嗓子。
  琳琅飞快窥了他的脸色,斟酌着说,“我觉得,不管是早有准备,还是始料不及,始终它是跟我有缘的。”她局促低下了脸,“而且,我受了那么重的伤,它还能如此顽强地生存到现在,所以……”
  冷清的月光从天窗洒落,印在富贵华美的盘金毯上,游走着缕缕的银丝。盘金毯上栖息着一只尾羽靡丽的凤凰,那凤眸半睁半掩的,在月色的衬映下,愈发显得孤傲。
  燕昭烈半晌没有说话。
  琳琅急了,慌忙捉住他的手腕,哀求道,“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过分,可是,可是它毕竟是我的血脉,你看它多乖多听话,都没怎么闹过我,在最艰难的时候也陪着我一起挺过。现在我好不容易安全了,过上了好日子,我怎么能,怎么狠心舍弃它呢?”
  “烈儿,我求你了,你就让我任性一次好不好?只要我们不说,你就是它的亲生父亲。到时候,我们一起抚养它,你可以跟它玩骑大马,教它行兵打仗。我保证,我一定把它教得乖乖的,好好听你的话,你说好不好?”
  她主动伸展手臂,搂住了青年的精瘦腰身,抬着下巴,满含希冀乞求他。
  对方的面部轮廓在夜里的烛光中明明灭灭,乍看像是山雾中出没的艳鬼,姿貌昳丽得近乎虚幻,他眼底掠过令人琢磨不透的复杂情绪。
  迟疑了很久,燕昭烈才下定了决心,说,“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那一瞬间,女子脸上的红润血色顷刻退去。
  她怔怔的,泪珠从眼眶滚落,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湿热又凄凉。
  燕昭烈嚅动了一下嘴唇,但没能说成,琳琅捂着脸低低啜泣起来,嘶哑着嗓音说,“你能先出去一下吗?我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我陪你——”
  “出去好吗?”
  她带着颤音请求道。
  燕昭烈被迫无奈,只能顺着她的心意,掀开帘子出去了。外面高挂着一轮皎然的珠玉盘,圆得没有一丝缺陷。
  他静静站在帐外,任由霜雪般的月夜披在他的发梢上。
  将近天亮的时候,老首领急急忙忙过来找他,说是塔娜昨晚没有回到帐篷,有人看见她往山上去了,至今未归。
  山上有猛兽出没,首领正在召集骁勇善战的儿郎一同上山寻找。
  燕昭烈看了眼身后的帐篷,犹豫了片刻。
  心急如焚的首领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扯着他的衣袖就走,满脸的忧心忡忡。
  自从来到奈曼部落,老首领对他跟琳琅照拂甚多,燕昭烈不好拒绝,也就默认跟他上马去搜人。
  队伍费了好久的力气,在一处枯枝掩映的山洞里找到了走失的少女,对方抱着膝盖,双眼通红,明显是刚刚哭过了一场。
  那双无神的眼睛瞧见了队伍中鹤立鸡群的燕昭烈,好像一瞬间想通了,哽咽着,扑到了他的怀里。燕昭烈左右都是人,根本躲不了,他只能僵住身体的四肢。
  旁人全是羡慕的眼光。
  在琳琅还没来之前,塔娜就是部落供奉在手里的明珠,作为勇士们的梦中情人,不知多少人为争她的芳心而打得头破血流。
  塔娜抽抽噎噎,“我想了一晚上,还是不想放弃你。我知道你喜欢你妻子,我不介意的,我会把她当成姐姐一样。她那么善良,一定不会忍心看我这么伤心下去……”
  燕昭烈拧起浓眉,寒意加重,“对不起,就算她善良,我也绝不会答应你。”
  “为什么,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少女崩溃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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