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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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康轶水性极佳,轻功了得,可是不知为何,一直都摸到了水里,还是没有找到刘心隐,刘心隐水性一般,跳下来的时候水晶镜又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他眼前俱是影影绰绰,忧心如焚,只能凭借着声音寻觅刘心隐的踪迹。
  好像听到了水声,之后好像见一个青色的影子自水中慢腾腾的晃过,踉踉跄跄的进了对面两块模糊的黑色大石头后边。
  许康轶又喊了一声:“心隐!”那边没有答话,他急的一跺脚,足尖点地,三两步就冲过去了。
  他看不清楚路,找不到两块大黑石头中间的小径,只能慢慢摸索,这黑色石头也不知道多少年了,风吹日晒,上边寸草不生,摸起来感觉到可能连青苔都没长。
  终于给他摸到了两个大黑石头中间的缝隙,他向里边再喊了一声“心隐”,还是没人答应,他唯恐人从高处跌落,已经昏迷不醒了,探索着往两个石头间找去,一直到摸到了两块石头的交界处,确实人没有在这里。
  可能是最近本就身体不佳连日劳累,和刚才跳下瀑布急了些,他有一些头晕恶心的感觉,伏在大黑石头上喘了一口气,黑石头上一股涩腥相当难闻,两只手上也摸的绿色的泛着荧光的粉末,也不知道什么东西。
  他转身又循原路出了两块石头,正在沿着水潭着急,终于在水潭另外一段,看到了伏在岸边的刘心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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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打扫庭院
  刚出了大黑山还没等进兰州城门, 就看到了自家的两辆马车已经接了出来,花折看到他搞得这样狼狈也吓了一跳,拿了车里的毛毯把他一裹,把他塞进车里就带回了别院。
  热汤沐浴, 服药驱寒,折腾了一个上午才算是妥当, 花折看许康轶还是有点蔫, 一边探着他额头的温度,一边带点批评似的说道:“刘姑娘刚才已经去睡了,殿下怎么会掉到潭里去?早知道让凌霄远远跟着你们。”
  花折看许康轶在换出门的衣服,忍不住制止道:“今天太乏了, 午饭也没吃多少。要不殿下中午在家休息一下, 什么事情下午再忙吧。”
  许康轶已经换上了出门的衣服,用手扶了扶额头道:“不行, 事务繁多, 吩咐备车,凌霄相昀和我一起去府衙问案, 李勉思和余情还在那里等着呢。”
  ******
  花折送走了许康轶之后,就在书房里开始读书写字,许康轶武功绝佳,只不过是落水凉了一下, 也无大碍,今天中午才走,估计要忙到后半夜才能回来, 凌霄也不在,他打算在书房里看书到三更天,再回房休息。
  没想到,刚进了酉时,凌霄和相昀就驾着马车,愁容满面的把翼西郡王给送回来了——郡王殿下下午的时候一直头晕,事务缠身强忍着,直到刚才一直呕吐不止,一摸额头发烫的吓人,才被带了回来。
  花折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又是诊脉又是验了呕吐物,非常不可思议,看情况像是中毒,可是无论是血液里还是吐出来的东西里全都没有毒物的存在。
  花折一副解毒的汤药灌下去,又是针灸又是擦身,一直折腾到后半夜,许康轶高烧才慢慢开始退,疲累的睡着了。
  别人不是大夫,守着也没用。花折让所有人都去休息了,他来照看着就行了。
  许康轶可能是身上不太舒服,迷迷糊糊翻来覆去的折腾,花折给盖了几次被子,全被踢掉了,花折索性直接用被子把许康轶裹了裹,靠在身上抱进了怀里,又体贴的给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一只手轻轻的按压着许康轶的太阳穴,算是把人哄睡了。
  借着守夜昏暗的一豆烛光,花折低头看许康轶这才有了血色几天就又苍白下去的脸,他浓密的睫毛小扇子一样在眼窝里打下一小片阴影,让花折不知今夕何夕,好像又回到了京城,远远瞥到的那对明亮眼睛。
  可能是这会舒服了许康轶就睡熟了,微微翘起的唇珠苍白有点干裂,让花折有了轻轻吻下去的冲动,这么一身病骨的人,能让他不再受灾生病吗?
  这次落水和中毒都非常蹊跷,后山上的瀑布他大概知道样貌,他这个文弱的荒料都掉不下去,刘心隐武艺精湛是怎么一落到底的?无论如何,这个人是不能留了。
  ******
  许康轶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喝了口燕窝粥,昨天的不舒适的感觉已经一扫而光,此刻他已经在书房里开始梳理材料,打算一会去府衙,看到花折进来,先想起前晚那个靡靡之音,心道此人确实在纨绔之事上已经登峰造极;又想到今天早晨刚醒过来这个人算准了似的搂过他的肩膀就是一碗药,药的温度都正好,当大夫也是当的有声有色。
  知道许康轶一会还要去府衙,花折趁着出门之前的时间空当,按着许康轶的头顶和太阳穴随意的说道:“甘州这边完事了,我们就去青海了,青海入冬早,你还要注意保养,一路上衣服、药都要多带些。”
  许康轶微微一皱眉,肩膀上的肌肉稍稍绷了绷,问道:“谁和你说我们要去青海的?”
  下一站最近的地方是天南,去青海属于舍近求远,去青海的话他只对枕边人刘心隐说过。
  花折继续给许康轶揉着肩颈,感受到肌肉力量的变化,漫不经心的随口说道:“佘子墨说的啊,府里的人全知道。”
  许康轶不再说话,扶了扶水晶镜开始继续案牍劳形。
  花折拿着毛笔练字,在许康轶看不到的地方目光凝固了一下,一扫平日斯文,眼睛里瀚海云涛的涌动,许康轶舍近求远的去青海是他猜的,他每天混迹在书房,昨日许康轶一看地图上的青海湖,就猜到了许康轶的意思。
  正常人现在都会去天南,青海地处高原气温低,现在已经入秋,等甘州处理完了,进天南穿秋衣就可以,进了青海可就要换冬装了。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要去青海,佘子墨收拾冬装做什么,谁告诉他的?他的金人同乡?
  ******
  凌霄和花折一碰面,都有收获,花折探到了佘子墨提前知道了要赶往青海,而凌霄则看到佘子墨中午出门了一趟,和一个江湖上卖艺的看似随意的嘀咕了几句就离开了——凌霄和凌安之以前久在江湖上行走,一看那个神色,就知道事有古怪。
  凌霄问花折道:“过几天我要走,离开之前咱们把这件事情禀告给殿下?”
  花折想了想,两手交叉抱在胸前,摇摇头道:“这些证据太少,以殿下的为人,可能不会有什么行动。”
  凌霄也想到凌安之那个碎嘴子和他嚼的舌头根,说到许康轶一涉及到身边的人有些优柔寡断,他无奈道:“要是我家将军,有点蛛丝马迹就会下手把疑点除了,性命攸关,宁可错杀错撵,这么装聋作哑实在不是办法。”
  花折抬头注视着凌霄棕色的眼眸,深思熟虑后说道:“这么点证据连佘子墨都拔不掉,何况可能还牵扯到刘心隐,我们最好稳一稳,看能不能拔出萝卜带出泥。”
  凌霄叹了口气,受凌安之的真传,他办事手脚利索,一般不会拖拖拉拉:“等到再中毒中刀了证据就足了,可到时候还有什么用?要不想办法先把佘子墨支出去,别把狼放在卧室里转悠?”
  花折心念一转,觉得凌霄这个主意不错,道:“你倒是机灵,我还真知道有一个送命的差事,送给佘子墨最好,不过得你去和郡王殿下说。”
  ******
  过了两天的下午,许康轶在别院书房里,给佘子墨安排了一个绝密的任务,带着一份密信,第二日绝早带五名骑兵启程,偷偷前往北疆,将有要事的密信送给泽亲王。安排完佘子墨的形成,就带着众人风风火火的又出门去府衙了。
  密信上的内容言简意赅:诛子墨。
  这封信上有一些玄机,是泽亲王和许康轶约定了的暗语,不过别人都不知道,兄弟两人之间的所有信件都是用水蜡木纸所书,在接到之后要先用特制的药水喷上去,信上的字才能完全显露出来,密信完整的内容是:若子墨奉命入疆,则勿诛子墨,以后可继续用之。
  可惜,佘子墨这样自认为聪明的人肯定是会被聪明误的。
  他虽然也是贴身侍卫,不过地位总归没有陈恒月、相昀、元捷等人重要,这两个王爷之间的密信他从来没有接手过,这一次接手后,他实在忍不住,虽然用蜡封住,不过这启封再锁蜡的雕虫小技瞒不住他,待他看到这三个字,直接冷汗就下来了——
  难道郡王殿下已经发现了?把他送到北疆去借泽亲王的手杀死?至少是已经怀疑到他了。
  他是个女真族,用河北的身份漂白过。与刘心隐二人都受过专门的训练,只听从于毓王一人,这些年和刘心隐一直暗藏在许康轶的身边,有机会能直接杀了许康轶最好,如果实在没有机会也可以徐徐图之。
  ——尽量不出手,出手像毒蛇一样便要咬人。
  思及至此,虽然今天长夜过半,不过殿下带着凌霄他们所有人去府衙杀人了,已经传了信说今晚都不回别院,他如果已经事露,那刘心隐呢?
  刘心隐和他同族同乡,从小就私定终生,他一生中最大的胸中憋闷,可能就是为了任务,刘心隐需要费尽心机委身给许康轶,刘心隐承欢雨露陪着许康轶的每一个晚上,都像把刀子割他的心。
  既然已经事露,刘心隐想必也不会有好下场,他们能做的事情最近也做完了,要走两个人就要一起走,总比他夜半三更只能听刘心隐弹的曲子里诉出的衷情要强。
  ——刘心隐确实曲中有情,可惜不是诉给郡王殿下的。
  ******
  刚一黑天用完了晚饭,凌霄就将许康轶引到了临时休息用的内室,他垂眸稍微想了一下,沉声静气的开口问道:“请教殿下,如果掌心有刺,是应该先拔除还是继续养在手心?”
  许康轶知道他话里有话,不过以为他说的是佘子墨,安适如常的回答道:“拔刺的镊子不是已经伸出去了吗?”
  凌霄在内室衣柜里拿出两套紧身的夜行衣,示意许康轶换上,说道:“殿下的意思是还是该拔,属下想也应该是这样,如果继续留着,化脓出血了反倒不好,最后还是要拔。”
  许康轶眼中闪过一丝游离,他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凌霄拉着许康轶的手推开窗户就翻上了府衙的院墙,指了指别院的方向:“带殿下去看一场戏,也许给殿下送一份大礼,如果空等没有大礼,明天早晨殿下可以打我的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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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双响大礼
  凌霄带着许康轶两个人三晃两晃, 绕开了侍卫直接隐进了刘心隐的卧室衣柜里,屏息凝神,将呼吸和心跳的频率全压到了最低。
  许康轶丹凤眼瞪了凌霄几眼,心道凌霄看似性格平易逊顺, 没想到尽得凌安之的真传,莫须有的事就窜进了刘心隐的卧室, 如果一会刘心隐沐浴更衣, 纵使凌霄看不到,也听得清楚,岂不是荒唐?
  不过再看凌霄那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加之他心中也不是没有疑虑过, 还是等等吧。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 刘心隐果然回到了外间,先是坐下心烦意乱的拨了几下琴弦, 不过旋即站了起来, 开始在外间来回踱步。
  一直等到了四更天,许康轶已经彻底的失去了耐心, 大晚上不睡觉,两个男人藏在自己女人房里,像个什么样子,他开始想怎么才能引开刘心隐, 他们再从这屋子里出去——
  突然间,几不可闻的几声鸟叫声,刘心隐听到了鸟叫声马上轻轻去开门的声音, 接着一男一女脚步进入内室的声音。
  “心隐,日前你落入水潭中,没有伤到你吧?”
  许康轶面沉似水,没有任何表情,心却在往下沉——进来的是本来应该已经启程去往北疆的佘子墨。
  “子墨,事情已经做完了,我没有受伤。你为何发了消息给我?”透过衣柜上一个极小的缝隙,能看到两个人已经靠在一起坐在了卧室中央的脚榻上。
  “咱们事漏了,那个病秧子今日下午突然让我马上前往北疆,把咱们两个分开,让泽亲王杀了我。”
  这个小人以己度人,做了坏事觉得亏心,所以许康轶只是一个试探,他就马上以为事情暴露,打算来一个远走高飞。
  “他今日下午让你走的?他最近和以往一样,没见到什么端倪啊,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许康轶当然不是不会掩藏心迹的傻子,对于一手遮天的皇子来说,杀他们和碾死几只蚂蚁一样。
  “当然是我们今晚就走,回毓王那里先领了赏金,之后我们回女真或者找个什么地方,过咱们神仙眷侣的小日子。心隐,这两年来,我一想到你要和他在一起,我就感觉到恶心,恨不得马上宰了这个四瞎子,上次在突厥,他命大被那两个姓凌的救了一次,总不能次次这么好运。”
  ——佘子墨说的也对,任何一个男人,自己的女人对别的男人婉转承欢,可能都会感觉到恶心。
  佘子墨透过窗户看了看月上中天,催促道:“心隐,我们收拾点东西,越快越好。”
  刘心隐从榻上站了起来,像是要去收拾东西,轻轻低头用嘴唇蹭了蹭手背,说道:“其实,许康轶对咱们也不薄,我终究有些不忍心。”
  佘子墨眼睛里寒光一闪,压抑着怒气说道:“他贵为皇子,拔一根毫毛下来就算是不薄,做都做完了,你还在这里猫哭什么耗子?怎么,改变主意了,想给那个病秧子养老送终?”
  刘心隐不再说话,生死攸关事不宜迟,开始打开了柜门开始收拾东西,随即“啊”的一声惨叫,受到惊吓跌坐在了地上——衣柜里站着两个男人,均面色铁青的看着她。
  凌霄说的没错,确实是一份大礼,还是双响的,抓了两个间谍叛徒,还惊喜的送给翼西郡王殿下一顶绿帽子。
  凌霄只用了一转眼的功夫,就把这对男女全都绑着跪在房屋中央,也不用审了,二人在诉衷情的时候已经全交代完了。
  此等家丑不可声张,凌霄心一横眼中寒光一闪,总有人要做这个恶人,他一手去摸腰间的豁嘴蒙古弯刀,一边转身对许康轶说道:“殿下,书房里花少爷已经为您备下了热茶,您去喝一口吧。”
  刘心隐自从看到了衣柜里的许康轶就一直在瑟瑟发抖,此时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她看明白凌霄是不想当着许康轶的面杀人,只要许康轶走出这个门,她和佘子墨立刻命丧当场。
  她盯着许康轶,跪着膝行到许康轶的脚下,柔柔弱弱的喊了声:“殿下,”上半身靠在许康轶的腿上,又哭着喊了一声:“康轶。”
  许康轶其实一直都没有回过神来,他从佘子墨进屋开始,一直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一边想着,刘心隐平时对他情深义重,为什么这么做?一边想着,这应该是在做梦吧,昨天不是还在和他一起踏青,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吗?
  直到刘心隐喊出了一声他少年时两个人偷偷约会时的称呼,他三魂七魄才回到现场。
  “心隐,你和佘子墨,是真的吗?”
  许康轶不敢置信,难道刘心隐两年来全是在和他演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刘心隐感觉到的是恶心?心中所想的,难道是希望他这个病秧子早登极乐?
  “殿下,我…我…我是被毓王逼的,我的所有亲人,全在毓王的手里,如果不这么做,全家都不能活啊。”刘心隐磕头流血,救命稻草一样靠着许康轶的腿不撒手。
  许康轶难以再镇定冷静,此刻胸中气血翻腾,难掩落寞伤心,他不再说话,他想往外走,一时都不知道应该先抬那条腿。
  刘心隐深知许康轶的软肋,她哭完了,身子也挺直了,额头流着血,发丝散乱,仰脸泪眼许康轶道:“殿下,今生是我对不起您,心隐不愿意死在别人手里,求殿下最后给我一个恩典,亲手给我一个痛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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