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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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奉离察觉到她的模样不对。
  “你怎么了?”
  贺终南的眼泪簌簌的掉落下来:
  “我想我师弟,我想见他。”
  厉奉离心口一阵苦楚,他强忍笑道:
  “那只怕连我也没这个法子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人的声音:
  “这有何难?我把他带来给你便是。”
  这人的声音凶狠有力,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射过去。
  一身黑袍的镜中人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他的后面跟着被关了好几日、步履有些蹒跚的风狄生。
  只不过此时的他,走起路来一脸困惑。
  练烁尹和段清风离他们的位置稍近一些,如今见到黑袍内的人,心头不由一震。
  原来竟真是二十年前的那名陌生人。
  他和一旁的风狄生面容十分相似,可眼神却沧桑了许多,两人站在一起,就算是素不相识的旁人也能无比清晰的立刻分别出二人。
  风狄生见到林千,心头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唤了一声:
  “教主……”
  贺终南远远的看着他俩,似乎对同时出现的两个人产生了疑惑。
  镜中人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
  “不认识我了吗?”
  贺终南警惕的看向他道:
  “你是谁?”
  镜中人似乎并不意外她认不出自己,如今只是浅浅微笑,并不回应。
  风狄生看到贺终南的瞬间,心中陡然一惊,可随即很快冷静下来。
  这姑娘,看起来为什么跟之前的神态迥然不同。
  而且,她刚刚清清楚楚的说了一句,她不认识镜中人。
  这就古怪了,他二人之前在河边是一起被镜中人抓住的。
  焉能不认识。
  风狄生轻轻走近她的一畔,细心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却没有轻易唤她。
  贺终南更是上下看了他好几眼,却仍是愁眉紧锁,一言不发。
  厉奉离瞧出这二人的模样都有些不对,悄声说道:
  “贺姐姐,这个人——”
  “我知道,他不是我师弟。”
  贺终南冷静答道,未有丝毫犹疑。
  厉奉离没想到她竟然能瞬间判断出来。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与风师弟从小一起长大,他的样子我再熟悉不过了,他走路的姿势并非是刚刚这个人这样,你们这些外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但是我知道。看一眼就能明白。”
  贺终南对着眼前的两个人,突然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来。
  这两个人,虽然不知道和风狄生究竟有什么关系,可是从这张脸来看,定然是有所牵连的。
  她想起厉奉离刚刚和自己说的那三个世界。
  莫非,这三个世界的假说居然是真的?
  所以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就是除了我师弟之外的另外两个世界的风狄生吗?
  贺终南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猜疑之中。
  眼前的风狄生并不知道短短的时间之内,眼前的这位姑娘愁眉紧锁,竟然已经在脑海思索翻滚到了此等程度。
  他心中也疑惑此人为何和自己遇上的练终南观感如此不同,而且对方对自己情绪明显十分冷淡。
  风狄生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背练终南之时,两人许下的约定。
  没错,那时候练终南不是清清楚楚的告诉了自己吗?
  倘若有朝一日,真的有三个世界的人汇聚在了一起,倘若无法分辨的话,就以暗号为记。
  风狄生打定主意,轻咳嗽了两声,朗声问道:
  “这,这位姑娘,你现在爱吃桂花糕还是栗子糕?一块够吗?”
  他没头没尾的问出这话来,叫身边人都为之一怔。
  贺终南更是觉得没头没尾。
  厉奉离初听觉得奇怪,可想起他二人之前在山间的举动,突然反应过来,这莫非是暗记?
  贺终南看了看眼前一脸期待的风狄生,虽然不甚明白,可也猜出这大概是什么暗语了。
  “你是跟什么人打了赌吗?”
  她冷冷回道。
  风狄生追问道:
  “你不答吗?”
  贺终南摇了摇头:
  “我不答,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风狄生的心如同掉入了冰窖一般,一瞬间猛沉了下去。
  不错,她的确不是练终南。
  两人不再对视,只是站立在原地都没有移动。
  厉奉离见状更加担忧,林千尚且还在观察形势,可是段清风和练烁尹已经摸不着头脑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镜中人在中间来回踱步道:
  “练庄主,稍安勿躁。容我跟这两位说几句话。”
  “此时此刻,你们二人不应该相拥而泣,痛苦流涕吗?风狄生,你刚刚不是说,自己舍去这条性命不要,也要冲到灵虚山来见见这位姑娘,如今她就在你的面前,你为何不欣喜若狂?”
  他转过头去,对着贺终南道:
  “他就是你的风师弟啊,如假包换的风狄生,你为何不对着他表露真心呢?”
  “你们两个人,都还傻站在这里干吗?”
  镜中人抬起手来,挡了挡面前的太阳,似乎在嘲笑他们的无知。
  贺终南和风狄生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他(她)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镜中人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喔,哪里不是?”
  “你若当他是,他便是。何必纠结。”
  风狄生气愤的转过头去,对他禀明道:
  “这位姑娘不是这个世界的练终南,你到底把她弄到哪儿去了,之前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什么种子?你到底对她用了什么计谋?”
  镜中人摊开手,一脸无辜:
  “我可是一直在船上一直同你在一起,哪有空出来动什么手脚,你可不要冤枉我。”
  厉奉离见此事已然瞒不下去,只能直言相告道:
  “风兄,这事,跟这位镜中人无关,练姑娘她,乃是自己跳进血池的,我们都看见了,林教主,还有花隐的两位前辈,都能作证。”
  风狄生冲到血池边,看了看不断溢出的红色池水,也傻了眼。
  “练姑娘跳下去之后,不一会儿,这位贺姐姐就到了此处,我们本以为是练姑娘出来了,后来才发现认错了人。”
  “贺姐姐?”
  风狄生敏锐的察觉出了他的说法里有问题。
  “难不成,这位姑娘就是和你原来一个世界——”
  厉奉离点了点头,
  “不错,她正是和我一个世界的终南姑娘。只不过,她姓贺,不姓练,而且在那个世界里,她的师父是林千,跟花隐并没有什么联系。”
  风狄生只觉得心乱如麻,他喃喃自语道:
  “怎么会这样,那练姑娘到底去了哪儿?”
  镜中人看着他二人近在咫尺,却有如隔了天涯,不由得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笑的如此嚣张,引的贺终南肝火大动,她上前质问道:
  “这事既然是你惹出来的,你笑什么?”
  镜中人止住笑意,换上一脸浮容:
  “其实,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法子。”
  风狄生如同听到了什么转机,立马冲了过来。
  镜中人指了指血池道:
  “镜子是存在的,可是镜子也是可以被打破的。我,能来到这里,便是明证。”
  “你们若信我,自然可以一试。”
  风狄生听了这话,精神为之一震,竟就要往血池里面跳了下去。
  林千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不要冲动。”
  “教主,既然练姑娘跳了下去,这镜中人又能三番四次的从这血池中出来,那我想,这一定是联系三个世界的通道,未尝不可以一试。”
  林千制住他,摇了摇头:
  “你听他说完。”
  镜中人对林千扬眉道:
  “不愧是二十年前跟我打过交道的老人了,竟然学会长心眼了。不错,我说过了,重点不是镜子,而是打破镜子。”
  贺终南急吼吼的言道:
  “你不能说句明白话吗?”
  “我可以告诉各位,我不属于这里,可是我却能来到这里。厉奉离和贺终南也不属于这里,可是却也能来到这里。你们可曾想过,我们三人之间的共同点吗?”
  “这,就是打破镜子的关键。”
  贺终南看着他,一脸疑惑:
  “我跟小凤梨是从一个世界过来的,可是你,明明也不属于我们那里。”
  镜中人的嘴角逐渐浮出了笑意,他伸出一个指头,摇了摇:
  “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贺姑娘,我提示你一句,你的好师弟,之前身上可种着雪中仙呢。你可曾想过,那雪中仙如此多的妙用,难道,没有半点玄机吗?”
  贺终南这才发现这连串的怪事莫非都是从这般源头而起的。
  她突然觉得眼前之人的表情似乎有些熟悉,这似笑非笑、满是戏谑的表情,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没错,就是初进花隐山庄,宣布自己即将和厉奉离大婚的那天。
  师弟万念俱灰的跑了出去,对着花石喝了一晚上的酒,再面对自己的时候,似乎就变成了这般放浪形骸的模样。
  当时,就跟这镜中人如今说话的形态一模一样。
  贺终南恍然大悟,她指着对面的镜中人,质问连连道:
  “莫非——你就是雪中仙?”
  厉奉离听过雪中仙的厉害,也知道来龙去脉,如今自然是一并惊讶的张大了嘴。
  至于另外三位围观群众,如今只觉得这场面乱的自己已经彻底跟不上了。
  镜中人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猜到关键,倒有些意外。
  “不过也罢,既然都让你说了,我便实话告诉你吧。雪中仙便是镜中人,镜中人便是雪中仙,二者融为一体,不可分割。你师弟自种下雪中仙的那一刻起,我便和他的灵魂生生的绑在了一起,永世不可分割。”
  镜中人抬起手来,那黑色宽袍如同一片黑色屏障,挡住了贺终南眼前的视线,搅弄的她心乱如麻。
  “你胡说什么?”
  “贺姑娘,你要有点耐心。严格来说,雪中仙只能算是一个容器,而且我就是那个容器最好的主人,我与雪中仙早就紧紧的融合在了一起。至于你师弟,要怪就怪他心念不坚,否则,我也不会扩大的如此容易。以至于如今镜像相转,乾坤颠倒。”
  贺终南听出他最后八个字似乎暗藏玄机。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这才发现,他这一声黑衣,实在是裹得过于严实了。
  就好像要掩饰什么一般。
  她突然冷不丁出手,浮云派的底子还在,她的身法依旧又快又准。
  “撕拉——”一声,镜中人左肩的黑袍叫她硬生生的撕开了一片。
  他的背边露出一块白皙的肌肤。
  那上面赫然有着不大不小的七个连成一片的北斗形状黑痣。
  风狄生突然捂住了嘴,他惊讶的发现,对方的身上除了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胎记,在下面小一点的位置,还有一朵非常细小的花蕊印记。
  贺终南看了那处花蕊印记,眼泪猛的流了出来。
  她望着眼前人,表情无比复杂。
  “这印记,是我当年亲手印上去的,普天之下,不对,是三界之内,也只有我师弟,一人身上才会有。”
  贺终南突然满眼怒火,她咄咄逼问道:
  “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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