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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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绪一愣,“啊?”
  祝涟真已经背对着他们走出了好几步,听到谈情这话,不由得脚步顿住。
  他想拦一下助理,结果回过头的那一刻,眼睁睁看着谈情手指伸向阿绪掌心,干脆地拿走耳机。
  “谢谢,”谈情笑着端详外壳,“就当小祝送我的生日礼物了。”
  第3章 点赞
  犹豫就会白给。
  “他要你就给啊?他是你老板还是我是你老板?我的东西没经过我同意怎么就给别人了!”
  不出阿绪所料,祝涟真一上车就火冒三丈。
  “总比听你的直接扔垃圾桶强吧。”阿绪开着车,不痛不痒地安慰他。
  祝涟真:“扔垃圾桶好歹能扒拉,给谈情了,你告诉我怎么要回来?”
  阿绪:“哈?你果然是想让我扒拉垃圾桶!”
  祝涟真一时语塞,接着煞有介事地撒谎:“公司垃圾桶不脏的,我亲眼看见koty舔过。”
  “真的?”阿绪迟疑了,觉得他的话竟然有点可信度。
  车子开上高架桥,祝涟真仍对耳机耿耿于怀,托腮凝视桥下灯光迷离的街道,时不时烦躁地咂舌,故意让阿绪听见。阿绪被他骚扰地无可奈何,歉疚说:“我赔你个新的,成吗?你就当它还是原来那副。”
  祝涟真恹恹道:“不行,旧的用出感情了,新的再怎么相似,也不是同一个。”
  真难伺候啊,连替身都不肯接受,阿绪明白了他对那副耳机多么用情至深。按理说她不该打探老板隐私,但出于好奇心,她还是直白地问了:“那是谈情送你的吧?”
  “粉丝送的。”
  “粉丝送的至于这么稀罕吗?”
  “谈情送的就至于了?”
  “当然更不至于!”阿绪马上见风使舵。
  给祝涟真当了好几年助理,她早学会摸着他脾气随机应变,不是自己多聪明,而是老板的情绪变化规律太好掌握。易怒是真,好哄也是真,只要别随便跟他提谈情这个人,更不能对谈情有任何客观赞美。
  明明这俩人以前如胶似漆来着,可惜关系一旦崩塌,原先的偏爱也不着痕迹地化为偏见。
  车速减缓,平稳地开进南韵水苑别墅小区,祝涟真住的独栋临近中心湖,景观视野开阔,他曾因顺利买下这套房而开心很久。
  从车库里出来,阿绪准备进屋,路过围墙时她注意到栅栏中间夹着一张信封,顺手拿下来,见封口处写着“涟涟”,旁边一枚红色小爱心。
  “这什么?”她皱眉,警惕环顾四周,“别不是私生粉混进来放的。”
  “扔了吧。”祝涟真毫不在意地走上台阶。
  阿绪低声咒骂小区安保不够上心,南韵水苑毗邻容港市商圈,住户不是明星富商,就是涉外公司的高层。某些粉丝心眼儿坏,能想尽一切办法搞到艺人的家庭住址,甚至还有一些有钱人家的小孩,让家里买房子挨着偶像当邻居。
  估计因为今天是情人节,所以她们按捺不住了。阿绪捏捏信封,还挺厚实,她怕有人往里面塞了来路不明的钱,只好直接拆开查验——
  目光触及到内容的刹那,她眨眼后仰,大脑因恐惧起了应激反应。
  慌神了两秒,她迅速把那一摞彩印图片塞回信封,藏进自己外套口袋,打算等一会儿找个打火机处理它们。
  “怎么磨蹭这么半天,”祝涟真看她终于进屋了,“那个自动喂猫粮的机器怎么不工作啊,奶司这是吃饱了还是没吃饱?你过来瞧瞧。”
  “嗯……”阿绪没力气多说话,走近波斯猫蹲下,用冰凉的手抚摸它。
  祝涟真笑了:“我每次发奶司照片,总有新粉丝以为它是加菲猫,因为都没见过脸这么大的。你说我要不给它毛剪短点吧?现在看着扎眼。”
  奶司是波斯,通体雪白,祝涟真每月都带它去宠物美容院。可修毛却故意逆着主流审美来,让它头部宽而圆润,脸上厚实又柔软的毛衬得它眼神十分懒散凶狠,有种魔性的可爱。
  阿绪垂头说:“你还没给它做绝育呢。”
  “哦对,这个才是最重要的。”祝涟真前阵子工作忙得昏天黑地,本想托朋友带猫去做手术,但又怕自己不在身边会惹猫难过,只好一直拖着等空闲。
  他坐下来给宠物医院打电话,预约手术时间。奶司似乎听得懂主人在说什么,它弓着身子警觉,之后猛地蹿出去跳上沙发,被祝涟真一把箍在怀里。
  阿绪仍蹲在地上,等祝涟真打完电话,她才小声叫他:“老板。”
  “嗯?”
  “你搬家吧。”
  祝涟真逗猫的兴致没停,愉快地答:“不要。”
  阿绪欲言又止,温差使她手掌胀热发红,想揣进口袋放松,却又不小心碰到信封。从进门到现在,她脑海里总是不断闪回那个触目惊心的画面,也许是一只浑身被剥皮但仍苟延残喘的猴子,臃肿的颊囊鲜血淋漓,或者是什么别的血肉模糊的生物,总之像人又不是人。
  当然,也不排除从第二张开始会出现人类残肢的可能性。
  “你搬家吧,我说真的,这小区还不如高层安全。”阿绪蹲累了,拖着发麻的腿走近祝涟真,“你私生本来就多,等过阵子发新歌,那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骚扰你。”
  “那是别人的问题,凭什么我要让步。”祝涟真沉着脸色,“为私生妥协的次数还少吗,只要我妥协,他们就得寸进尺。”他抱着猫横躺在沙发上,用自己的身体作垫子,让猫在上面玩得不亦乐乎。
  “有空我找裴姐吧。”她长叹一口气,没再劝说什么,裹紧大衣,拎包走向玄关,“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下周见。”
  “路上小心。”
  门一关,偌大的房间静谧无声。
  “你可沉死了,还踩我,还踩我!”祝涟真使劲揉弄奶司毛茸茸的脑袋,坐起身,脱掉毛衣和衬衫,“上面全是你的毛,你看看,白的……”
  好像还有两根灰毛。
  祝涟真猛然想起自己还没发答应粉丝的自拍,她们肯定等很久了。都怪今天商讨会耗费他大半心神,完事还被谈情抢走了耳机,气够呛。
  他重新穿好衣服,去吧台找灯光最柔和的角度,自拍九张,发微博:“答应你们的灰毛来了-.-下次想看什么颜色?”
  刚发出去几秒钟,评论转发就过了百,数量每秒逐步攀升,点赞转眼破万。
  他撂下手机去洗澡,给粉丝们创造热评的时间。
  比起躺在按摩浴缸里泡着,祝涟真更喜欢淋浴,温热水流打在脊椎上又酥又麻,不断地滑向腰胯和腿根,像是被水缠绕。
  胳膊抬起来猝然一疼,他反手检查,原来臂膀后面有块淤青。最近跟老师苦练breaking,各种高难度地板动作免不了磕碰,手肘、膝盖、小腿……祝涟真背对着镜子,最大限度地扭脖子,观察自己后腰。
  一道浅长的口子,不知什么时候划出来的,已经悄无声息地结痂。
  它覆盖着腰椎最下方的拉丁文刺青,像一条极细的虚线,两者和谐地互相切割,又意外的浑然一体。
  ——sic itur ad astra.
  自己当初实在脑残,被谈情忽悠着把这句话搞在了后腰上,据说出自什么古罗马的史诗,可译为“由此踏入星空”。听着倒是浪漫磅礴,但如果它哪天不小心出镜进入大众视野,文字结合其所在的尴尬位置,寓意会瞬间变得耐人寻味。
  更难以启齿的是,它旁边还纹着一枚棱角分明的几何状黑玫瑰,任谁看都必定联想到谈情。
  祝涟真匆匆冲干净身上泡沫,手痒地去挠伤口四周。幸亏那句缺德话足够位置靠下,倘若真有一天被人发现,那自己该担心的恐怕是走光问题。
  从浴室里出来,他边擦头发边看微博评论。
  热评一:“剃光。”
  热评二:“前排啊啊啊流氓小赤佬啊不青涩小狼崽啊我来了!你染什么颜色都好看!(。但还是不要为了我们开心就总染头发了呀,要染就一次性的吧妈妈怕你发质变差呜呜呜呜……”
  热评三:“照片放大,左上角餐桌有披萨盒子和可乐,祝涟真你又不好好吃饭!”
  热评四:今天也是等塔团回归的一天。
  ……
  祝涟真逐条浏览,忍俊不禁。以前他发微博,粉丝回复全是控评模板,五彩缤纷的表情符号搭配眼花缭乱的吹捧,乌泱泱的简直精神污染,弄得他一丁点互动的欲望都没有,粉丝还美名其曰“做数据”“反黑”。
  某一天,他实在忍无可忍了,在评论里跟粉丝说“你们的时间照样很宝贵,别逼自己做讨厌的事,再控评就拉黑”。这之后终于渐渐清净,尽管偶尔也会有黑粉混入热评区,但很快就被助理在线删掉,基本入不了他的眼。
  他看够了,刚要退出微博,眼睛忽然瞄到评论数字。
  不同热评内的回复数都是正常递减,唯独热评四下面多达5000多条,倍杀热评一,这很不合常理。经验告诉他,绝对有人吵架。
  好奇地点进去,果不其然。
  再往下翻,他找到了挑起争端的源头——
  [娱乐圈法师]:“我舅在娱乐圈工作,他跟我说acemon年底开解散演唱会,三月份是最后一张专辑了,且听且珍惜吧。”
  这种发言容易挑拨粉丝情绪,祝涟真动动手指删除。
  不过“开完演唱会就解散”这件事,确实存在着可能性,祝涟真觉得那人也许不是瞎编造谣,而是从哪位工作人员嘴里听到了爆料。
  以防万一,他搜到了这人主页,发送链接给公关团队,核实身份以防走漏内部消息。
  “委屈,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怎么这么多粉丝骂我,如果2020年12月他们解散了,你们可以来挖坟。如果那时候他们没解散,我就给自己挖坟。此条微博不删!”
  这人斩钉截铁的口吻过分扫兴,祝涟真的心里涌出一股逆反情绪。
  “看你们这么激动,那我再说个事儿吧。今天‘虚情假意’不是上热搜了吗,祝涟假那边的营销团队买的,等回归后他俩又要炒cp。但是谈恨提前知道了消息,不愿意捆绑,所以凌晨才找了个女工作人员夜游九宝街,就为了压今天的虚情假意热搜。”
  祝涟真一头雾水。
  谁?祝涟假?谈恨?这说的都是谁?
  “以前是恨喜欢炒,但现在主动的却是假。他为什么主动?因为他除了idol就没别的身份,不发专辑的时候就得靠炒cp稳固人气。但恨不一样,人家跨界去拍电影,在圈子里地位等级更高了,又是上升期,哪还需要在乎人气呀。”
  祝涟真琢磨着看懂了,“假”应该是自己的代号,跟名字含义相反,“恨”代表的是谈情。那么“虚情假意”对应的就是他俩名为“情真意切”的cp。
  他妈的,这人打码编料还挺有模有样。
  “估计恨心里也是mmp吧,他都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这两年给公司赚这么多钱,结果回来还被安排跟队友卖腐,待遇太惨。我舅见过他俩,平时恨对假根本不理睬,也就开镜时逢场作戏罢了,本质看不上。”
  普通的编料,祝涟真都可以一笑置之,但这段话里的那句“看不上”着实惹恼了他。
  谈情……看不上他?
  笑话。
  谁能想到那个外表完美人设的偶像模范,曾经借着练习借位的理由主动强吻队友呢?那他妈的可是自己初吻。
  祝涟真暂且沉住气,切了个小号留言:“是吗,可我看谈情对祝涟真比你对你舅还真。”
  那人在线跟acemon的粉丝掐架,回复得很快:“别跟我比,我敢正月剃头。”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祝涟真当即脱口而出一个“草”字。
  再看这条微博里的评论,不同立场的粉丝又撕得昏天黑地。一部分用户都挂着谈情单人头像,字里行间自诩正义。即使知道博主很有可能编假料,她们也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不关注谈情都有点心疼他了,过生日还要被拉郎,这公司没有心。”
  另一部分则替祝涟真发声:“是谁他妈的当初学人精一样偷买队友同款卖腐吸血的?不是吧不是吧就谈情这个票房毒药搭顺风车进入电影圈还真以为自己转型成功?”
  很快谈情粉丝不甘示弱:“法师挺住,赶紧作法自保吧,祝涟真粉丝全饭随爱豆,都喜欢网络暴力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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