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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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呆楞了好一会没说话,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对爷孙,只觉得眼前一幕太过离奇了。一般正常人这时候不早给他叫救护车了吗?怎么好像在这两人眼中,他被毒蛇咬伤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
  林爷爷才不在意他心里如何想,动作迅速的把针给扎了下去。那银针细如发丝,沿着特定的穴位扎了老人一小腿,把他扎成个刺猬。
  一边扎针,他还一边给青鱼讲课:“这个穴位是三阴交,这是地机,这是曲泉、血海……”
  青鱼认真听着,爷爷的柜子里有一本讲经络穴位的医书,她之前已经看过。此刻将脑中的那些穴位图一一对应到人体上来,知识与实践的融合令她感到由衷的满足与愉悦。
  漆黑的眼眸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林爷爷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心中暗自点头。
  他始终不放心让她独自一人上山,今天一整天都守在电脑前,自然也看到了青鱼临危不乱、沉稳有序的做法,林爷爷虽没有开口,内心却是对她的表现十分赞赏。
  虽然青鱼是他的孙女,可当她真正跟他学医开始,她就成为了他的弟子。
  中医传承不像西医那般,经过广泛系统的学习传授知识。不论中医、还是国画、戏剧这类中华国粹,更多的是遵循古典,实行更为古老、传统的师徒制度,师徒之间关系十分牢靠和严苛。
  在此之前,林爷爷从未想过,在自己的孙女身上竟然能收获如此大的惊喜。
  一位技艺高深的医者,临到晚年最大的愿望,便是将一身医术完整的传承下去,造福后代无数人。
  如今中医式微,肯学习中医的人也不多了,如青鱼这般天赋心性俱佳的年轻人,实在不可多得。
  因此,林爷爷施针之时,教导的更为仔细,为了让青鱼看的更清楚施针手法,他下针的时间都变长了。
  慢慢的一针针扎下去,而那被扎的老人的心情却是越来越震惊。
  因为他发现,随着银针落下,他原本麻木没有感觉的小腿竟然感到了疼痛。这说明腿上失去的知觉正在逐渐恢复,林爷爷扎下去的针并非没有作用。
  再看这二位拿他做教学的爷孙,老人也回过味来了,他这是遇到隐士高人了!
  真想不到,这深山老林里还有这样的中医大家,原本他都觉得自己这条腿神经已经坏死,就算送去医院也要截肢,没想到还能给救回来。
  “老先生,我这腿没问题吧?”保险起见,老人还是试探着问道。
  林爷爷淡淡瞟了他一眼,非常有高人风范,云淡风轻的说:“不是什么大事。”
  “谢谢谢谢,”老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紧张的情绪缓解了,这时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自我介绍,连忙补充道:“对了,我叫陈茂生,老先生怎么称呼?”
  林爷爷推辞说:“我姓林,只是山里一位普通的赤脚医生罢了。”
  陈老瞄了瞄被扎成刺猬的脚,不知是不是扎了针的缘故,他的小腿上一阵阵发热,被蛇咬出的两个小口处慢慢流出深色的浓稠毒血。
  自忖见多识广的陈老,面对林爷爷“普通赤脚医生”的自称,只觉自愧不如:谦虚、实在太谦虚了,果然是半瓶水晃荡、满瓶水不响。
  用银针把蛇毒逼出后,陈老的腿也完全恢复如初了,只是伤口处还肿着,需要后续敷一敷药草,再喝点中药驱一驱体内的余毒。
  也许是见识到了林爷爷的一手高超医术,陈老坚持留在林家养伤。这天下午时分,还有一队医疗队来到林家村,称有人打了急救电话。
  青鱼也劝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可陈老却只接受了简单快速的生命体征检测,表明自身很健康不用去医院,他还提出要付给林爷爷报酬,作为诊金和暂住在林家的费用。
  对此,林爷爷也不再说什么了,钱也没收。
  毕竟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也没用什么名贵药材,平时村里有人来看病他也如此对待,陈老要住也不耽误什么。
  不过陈老留下来,倒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林爷爷教学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个示范。为了让青鱼更好理解各种医学知识,比如中医方面的望闻问切,他可以拿陈老做现成的例子,演示给青鱼看。
  “你看他舌头,舌苔厚白,舌头边缘呈锯齿状,这是湿气重的表现,湿浊之气遏制阳气,长期不治可使脾胃虚衰……”
  “你再看他面色,青灰无光,瞳孔无神,这是寒气入体的征象……”
  陈老在林家呆的第二天,就被林爷爷给诊出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毛病,比如他有风湿、腰椎间盘突出、肝肾也不好、肠道吸收不良、咳喘……明明本人看起来十分正常,可到林爷爷嘴里,像是满身缠着病症一样。
  好在林爷爷教青鱼的过程中,也给他这些病做出了相应的治疗方案。陈老于是过上了一天三餐喝药的日子,喝的嘴巴发苦,简直都快呆不下去了。
  若不是喝了林爷爷开的那些药,他的身体确实变轻快了许多,他绝对在这里呆不下两天。
  这两天青鱼也正式开始了学医生涯,可以说是处窥门径,时间顿时被挤的没有闲暇再去开直播,平时忙着也忘了有直播这一回事,更加不知道自己现在在网上火了。
  这还得从陈老来的那天说起,当天她把陈老带回家,林爷爷让她把直播关掉后,直播间里的观众就议论开了。
  很明显两人的举动不像是要叫救援的意思,而且后续直播也没开,没看到老人最后的结果,所有人等的急的抓心挠肝。
  有人把青鱼直播时的视频给发到了网上,询问老人是否得到了救治,想知道老人有没有转危为安。
  然而青鱼很少上网,忙起来甚至连手机都不看,林爷爷更是对网络一窍不通。至于陈老倒是偶尔会玩一玩手机,可他回来那天手机没电关机了,之后又在林家过着无比“充实”的生活,一直忘记给手机充电。
  三个失联的人在小村子里岁月静好,却不知外界已经沸反盈天。
  青鱼那个视频其实很有争议,从开始她看似“见死不救”,后来又采药草给老人敷伤口,接着用背老人下山的举动推翻了“见死不救”的负面评论。
  这其中,有人称她智慧善良,有人说她采药草是做无用功、耽误时间的愚蠢做法。
  虽然表面上是对她行为的评价,归根究底却是关于中医的看法。
  有人觉得中医是有效的,便认为她一举一动沉稳睿智,有人则对中医嗤之以鼻,便觉得她的举动多此一举、愚蠢至极。
  最初只是关注她的人在议论这件事,可当视频中的老人身份被扒出来时,这件事立刻就受到了无数关注。
  陈老,陈茂生,从外表看不过是位普通至极的老人,有些老小孩脾性,称得上为人随和性情可爱。
  但他有三个不普通的子女,他的大儿子陈俞名,是当今政府高级官员,前途不可限量的政治新星。二女儿陈慧华,有名的实业家女强人,早年下海创业身家百亿的富豪。小儿子陈致远,娱乐圈封神影帝,即便差不多息影转幕后了,但粉丝直到现在仍数也数不清。
  陈老年轻时对三个孩子极其严苛,导致几个孩子与他感情并不亲密,但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发现陈老“失踪”第二天,几人就做出了应对。
  先是查视频中主播的身份,林青鱼的信息还是很好找的,很快就在网上爆开了。
  “原来主播是宋凝的替身?难怪长的和宋凝那么像。我记得前段时间宋凝被黑,她还跳出来蹦跶了几次,她这是宋凝复起了报复,把她赶回家做主播去了?”
  “看她之前在宋凝落难时蹦跶的那么欢,怎么可能是个安分的人,这次不会是借机炒作吧?”
  “我感觉视频最后很有深意啊,她是不是知道陈老的身份和行踪,故意偶遇陈老碰瓷的?”
  “你们别把人家想的那么坏好吗,主播是真的在救人啊,她背着陈老走了那么久,汗都打湿了头发,你们没看到吗?”
  “楼上那你怎么解释陈老失踪的问题?她带着陈老走了,之后也没有救治消息传出来,直播也没开了,这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
  网上各种言论沸腾,小山村里一如既往的平静安宁。
  这份安宁在第三天的早上被打破了,第二天得知父亲失踪的消息,查到青鱼的身份和住址后,时间最空闲的陈致远便连夜赶飞机过来,在第三天早晨抵达了林家村。
  来的路上,他脑海中冒出无数种猜想,每一种都不算好。
  但他却没料到,再见到父亲竟然是这种场面。
  青鱼家的院子门敞开着,清晨的阳光温和的照在绿意森森的庭院里,园中花草葱茏、暗香浮动。陈致远沿着鹅卵石小路走进去,路沿的草叶上拂过腿脚,夜晚还未干涸的露水打湿了裤子。
  不远处,他的父亲穿了件肥大的布衣长裤,毫无形象的蹲在屋前门槛上,低着头拿着牙刷刷牙。刷到一半,他似是闻到了煎药时的中药味儿,回头对屋子里喊:“小鱼丫头,你给我少放点黄连!”
  屋中走出一位年轻姑娘,面容白皙秀丽,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星夜一般,周身气质从容淡然,见之犹如一股夏日微风拂面。
  她一眼就发现了陈致远的身影,却并不十分意外的样子,甚至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陈老,你马上就不用喝药了。”她对陈老说,声音中隐含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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