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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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
  皇上气笑了:“不谢。保康劳苦功高,眼看着瘦了一斤多,汗阿玛应该的。”
  保康:“……”
  “保康不要穿亲王袍服,就要穿袈裟。”
  皇上运气、运气、再运气。
  “确定?”
  “确定。”
  父子两个四目相对,到最后还是皇上先妥协,皇上瞧着熊儿子那光溜溜的小脑袋就愧疚,直接挥手,挥手一半儿,生怕他熊儿子大白天给他来一个“滚出乾清宫”,硬邦邦地吩咐:“退下。”
  保康笑得见牙不见眼,开开心心地,一步一步后退出来乾清宫。
  皇上:“……”
  不气。不气。他不能和熊儿子生气,他熊儿子就是故意气他,皇上气得来,随即又因为熊儿子对于封王的抗拒笑出来。
  …………
  保康出来乾清宫就麻利地来到无逸斋找他保成哥哥。
  等了小半个时辰等到他美美地睡了一觉,才等到人,只是他还没开口,就听他保成哥哥一脸欢喜地说道:“哥哥恭喜弟弟。”
  他保成哥哥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来——好像被封亲王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保康眨巴眼睛,提醒道:“亲王。”
  汗阿玛封我为亲王,保成哥哥你有什么想法快说出来,千万不要憋在心里影响心理健康。
  可是,太子还是笑。
  “嗯,亲王。汗阿玛说暂时情况不允许,只给保康弟弟封一个亲王,等将来……保康弟弟一定是铁帽子亲王!”
  保康:“……”
  铁帽子亲王又是怎么回事?
  保康愣愣地看着他保成哥哥,反应过来话中之意:等保成哥哥做皇帝,封保康弟弟为铁帽子亲王。
  保康结结巴巴:“……保成哥哥……保康是小和尚,戴僧帽。”
  保成哥哥一脸“恨铁不成钢”:“‘铁帽子亲王’不是戴一个铁帽子。”
  保康:“……”
  太子:“……”
  太子笑嘻嘻的,显而易见是真的替他的保康弟弟开心:“弟弟长大就知道了。难得弟弟来一趟无逸斋,正好和哥哥一起学习。哥哥教弟弟玩布库。”
  已经换下太子常服只穿一身白色的布库练功服的小太子一身清爽,看着就好像是后世的二年级小学生,保康一个晃眼,让他保成哥哥牵着手进来无逸斋的练功房。
  布库乃是满蒙儿郎必备的技能之一,出色的布库,和过人的弓马骑射一样都是满蒙巴图鲁的象征,所以作为太子必须要会。
  太子年纪尚小力道不足,估计还有马步还没练好,下盘不稳的缺点,但已经掌握了基本要领,动作招式可圈可点。
  保康看得连连喝彩,太子因为保康弟弟的喝彩更为高兴,晚上兄弟两个在乾清宫一起陪着他们的汗阿玛用完饭后,还拉着亲弟弟一起回毓庆宫玩耍睡觉。
  保康:“……”
  好的,玩耍和睡觉他都喜欢。
  兄弟两个的和睦相处,让满宫的人,满朝廷的人都笑出来,大阿哥得知他将来要进火器营后也表现的非常大度,明珠一派和法喀一派的人都开心——双赢啊。
  就是听说索额图病了,请太医,请假。
  …………
  三天后,钦天监选定的好日子,保康沐浴斋戒,一身黄色二十五衣的小袈裟,跟着礼仪官走完各种祭祀天地祖宗流程,最后直接累倒在奉先殿大殿里。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他汗阿玛对他的“折腾”。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副皇后慈育之心,下慰臣民爱戴之悃,特颁肆赦,用广仁恩。所有事款开列于后:
  一项:啸聚山海,拥众不服者,果能真心来归,除赦其前罪外,仍破格叙擢。
  一项:各处盗贼,或为饥寒所累,或为贪官所迫,情实可悯,如能改过自首,准赦其罪。于戏,震符肇启,茂百世之本支,巽命弘敷,流万方之闿泽。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一项:……”
  保康表示:汗阿玛你可以直接大赫天下了,不用一项一项地列出来。
  亲亲汗阿玛表示:保康要去水师,那当然要提前铺路。
  至于其他的,明明山西省实行“一条鞭法”是大幅度减免老百姓税收,但山西省今年春天的税收总额还增加了,百姓交口称赞,那当然也要继续给税赋改革铺路……
  保康趴在绛雪轩门口的海棠树底下,默默地观察蚂蚁搬家。
  …………
  皇上这次生病,在世人的眼里那就是类似天花的绝症,谁都没有信心,皇上这般“兴师动众”地换要“换国本”,谁都觉得非常正常,现在面对皇上大肆封赏保康阿哥,也觉得非常正常。
  可是保康对他汗阿玛好起来一直有信心,既然他汗阿玛会好起来,那么万一他汗阿玛……的各种可能,他压根儿就不去烦恼。
  所以保康对于他汗阿玛病好了,不想换太子人选了的行为,只是生气之前他汗阿玛的独断专行,以及对他汗阿玛要在乾清宫盯着他进学的“愤怒”,借机谈判。
  水师的事情,那是他的“梦想和计划”之一。他上辈子在南方沿海混的时候,对于香港、澳门、台湾、南海争端、钓鱼岛争端、大琉球岛争端等等深有感触,对于清末的事儿也多少有点了解,既然有了这般机缘,自然要有华夏男儿该有的担当。
  可他没想到,他汗阿玛这么大方,不光给了他“大清海军总司令”的头衔,还给了他一支名声赫赫的八旗骑兵,还封了他为“和硕瑞亲王”。
  阿弥陀佛。“瑞”,吉详,好预兆,欢乐喜庆……汗阿玛估计是笑话他的“快乐”法号,保康大度,不和他汗阿玛计较。
  保康翻个身,呼吸着草木清香,仰望蓝天白云,思考人生。
  “他汗阿玛已经停了金鸡纳霜,现在基本上好起来开始休养身体,可是他汗阿玛至少要休养两个月,还说等到夏天就领着一家人去五台山,他也不能现在就自己出宫,只能耐心等待。”
  “骁骑营到底是名声赫赫的满洲先锋营,在后世那就是相当于军队里的“特种兵”兵种,他不能用他知道雇佣军的训练方法训练他们,将来……要想办法将来他们不归属他管了,也不被其他人忌讳。”
  “水师里面,目前施琅的训练非常好,他暂且不必插手,一切等收复小琉球之后再说。”
  “……”
  “……”
  保康一项一项地思考明白,一骨碌爬起来,先给师祖写信,再写一个骁骑营训练章程。
  “纳兰老师、小舅舅、石溪道人,你们来看。快乐大师写得章程。”保康拿着他写好的章程一路小跑来到养生斋,一副献宝的小样儿。
  容若哈哈哈笑:“快乐大师写了章程,可是有关于如何和西洋各国展开外交?”
  保康嬉皮笑脸:“是快乐大师要整治骁骑营,顺带整治京城的八旗子弟。”
  阿灵阿眼睛一亮:“小舅舅来帮忙。保证将他们训练出来‘先祖遗风’。”
  保康:“阿弥陀佛。大误大误。我们不训练他们打仗。”
  说着话,他神神秘秘地将章程提给三位老师。
  容若看后,惊呆。
  阿灵阿看后惊呆。
  石溪道人放下手里正在研究的字画,接过来一看,惊呆。
  容若磕磕绊绊地说道:“皇上曾经有言语:以满洲夙重骑射,不可专习鸟枪而废弓矢,有马上枪箭熟习者,勉以优等……”
  阿灵阿也跟着:“鸟枪的优势是枪箭无法取代,即使是之前那种不好用的鸟枪,那也比枪箭更受八旗军欢迎,更何况现在?可我们不能忘了根本。”
  就是石溪道人听不惯他们开口闭口“满洲传统”,也担心这个“训练方法”:“军队当然是要打仗。工商于国有大用,但世人眼里,这就是‘不务正业’,低人一等的行业。”
  阿灵阿猛然反应过来:“对。快乐大师啊,我们八旗子弟有规定:‘不能与民争利’。”
  保康没想到会收获一场“大大的不支持”,可劲儿摇头:“不对不对。”
  “满洲的传统是勇猛善战,男儿女儿齐上战场,而不是这些形式化的工具。”
  “我们这不是‘与民争利’,我们是造福百姓,为国争利。他们也不是从事工商之类活计的匠人和商者,而是肩负特殊使命,振兴我大清军备技艺,培养军中文人的先行者。”
  保康说得慷慨激昂,三位老师:“……”
  哈哈哈,哈哈哈,名头贴的再大,事实就那样。
  保康:“……”
  保康眼睛一睁,气呼呼地解释:“不一样,不一样。这一条,学文识字,开办军中学堂——就有纳兰老师负责。”
  这下子,三位老师都震惊了。
  保康伸手拉住纳兰老师的衣袍,仰着脑袋问道:“纳兰老师,你答应吗?”
  “保康去和汗阿玛说。”
  纳兰老师很有才华,不光是写诗词的才华,应该说,写诗词是他仕途失意、家庭失意的发泄而已。保康认为他的纳兰老师不应该被他父亲明珠大人的事儿牵绊,应该一展所长。
  保康的大眼睛清透澄明,满满的都是对他纳兰老师的崇拜和喜欢、信任和喜欢。
  容若和小学生对视,人呆呆愣愣的,只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的声音……
  阿灵阿和石溪道人明知道他们的快乐大师此举非常不“妥当”,面对此情此景,却也不好出言阻止。
  …………
  纳兰容若,容若是他的字,名性德。出身地道的满洲贵族叶赫那拉一系,从血缘上与大清王朝有着复杂关系——容若的母亲出身爱新觉罗皇族;容若的曾祖父金台吉是叶赫部贝勒,其妹妹孟古格格即是太宗皇帝皇太极生母。
  容若生于京师,他父亲本身就是才华横溢,是满汉文化融合的满洲贵族代表,他自幼饱读诗书,文武兼修,十七岁入国子监,被祭酒徐文元赏识,推荐给内阁学士徐乾学,也就是顾炎武先生的亲外甥。
  他本该是仕途一帆风顺,光芒四射。哪知道,十八岁参加顺天府乡试,考中举人。十九岁参加会试中第,成为贡士,却因为他父亲的关系,饱受怀疑其真实才学。康熙十二年因“病”错过殿试,更是他人生的一大打击。
  他也曾振作起来发奋苦读,在徐乾学名师的指导下,于两年中主持编纂了一部儒学汇编——《通志堂经解》,还把自己熟读经史的见闻感悟整理成文,编成四卷《渌水亭杂识》,当中包含历史、地理、天文、历算、佛学……表现出相当广博的学识和爱好。
  皇上爱其才,又因容若的出身,留他在身边授三等侍卫,不久后晋升为一等侍卫,多次随皇上出巡,奉旨出使梭龙,考察沙俄侵边情况……可是,这都和容若本身的志愿相违背。
  他的志愿,是做一个他父亲那样的国之栋梁,为国为民,青史留名,而不是一个皇上身边的诗词文人。
  他想做真正的实事,可是接着一件事情,又狠狠地打击了他。
  索额图上奏皇上,说他的名字“成德”,和太子殿下的“保成”重复了一个“成”字。
  古往今来,只有忌讳皇帝的名字,没有忌讳太子名字的说法,更何况他的出身,他和皇家的关系?
  可是索额图提了出来,他就必须做出态度。
  他改名“性德”。很多人都知道其中的关节,都自觉地只称呼他的字“容若”,不再称呼他的名。可是,不称呼就能代表事情没发生吗?朝廷上的争斗和倾轧,皇家的冰冷无情,每一样都让他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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