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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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只要知道这件事是好的,你咬牙去做就行了。”
  “就像你知道这个药能呢治病,只管吃下去就行了,难道还要研究他的成分和构造吗?”
  “人生中有很多事都可以重来。”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你能选择读书的机会,却只有这么短短几年。”
  这一刻,我很佩服他。
  在别人眼里,漫长到仿若一生的学习生涯,他用“短短”两个字就一笔带过。
  他,要远比我看到的,更立体,更有深度。
  比如。
  他知道莫斯科保卫战。
  看过《哈利波特》。
  也能在语文课上,当着全班的面,落落大方的讲汉武帝金屋藏娇的故事。
  “那江炎,你长大以后想干什么?”
  ……
  他合上手边的英语书,抬头坦然看迎着我的目光。
  “老实说,我还没有想法。”
  决定我们未来的,并不是当下的某一瞬间。
  而是由无数个过去汇聚而成的,恰如其缝,这一个瞬间。
  显然,他的那个瞬间,还没有到来。
  而包括我在内的,所有的我们,好像也都一样。
  我们努力。
  努力奋进。
  也努力等待。
  ☆、第 40 章
  人生中避无可避的时刻一半都出现在放学后的校门口。
  比如此时此刻。
  距离我五十米,在正北方向的某个人。
  陈星一直都是个寡淡,又很无趣的男生。但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自以为是的幽默,和喜欢用这种恶心的幽默在他人身上找存在感。
  荒诞,又令人厌恶的集满了几乎青少年期所有可怕的样子。
  在我的眼神无意中跟他对上的那一刹,我就知道。
  又要开始了。这一切。
  今天天气不错。
  晴朗,又温暖。
  阳光普照万物,所以连恶意,也在蓬勃的滋长,肆虐。
  “啊呦,这不是储悦吗?”吊儿郎当的故作惊讶。彷佛刚刚已经死过一辈子,又仿佛今生是第一次见到我。
  “你认识?”他身边的徐小伟也掺和进来。
  “当然。”陈星拍怕徐小伟的肩膀,莫名地,那几掌,就像是砸在我身上一样。
  “我们以前是一个班同学。”
  对啊。
  只是一个班而已,没有任何其他的交集。
  就到这里,够了,就说到这里,不要再继续了。
  陈星嘿嘿笑了一声继续,他黝黑的瘦脸上写满了愚笨不堪和无耻下流。
  “我跟你说储悦以前可凶了啊!”
  干嘛要用这种做作的表情,我是杀了你全家吗。
  “嗯?她怎么你了?”徐小伟乐呵呵的笑,笑里浸着满满的三八气息。
  “神经病啊,笑成这个样子——。”
  “人家市区转来的优等生看不起我们这帮乡下人啊。”
  “你知道储悦的外号吗?”
  没完没了。
  又死去活来。
  你怎么不去死。马路上有那么多车,为什么没有一辆能送你上天。每年新闻都有喝珍珠奶茶被噎死的,你为什么还活着。
  我不想再听下去,牵起张放放的袖子要离开。
  “芝麻烧饼?”又来了。又一次。
  陈星脑搂着徐小伟,因为这四个字,因为我,笑成一团恶心的微生物。
  ……
  我被强行拉入了他们的快乐。成为他们快乐的脚踏板。
  “她以前还有个更绝的外号,你知道吗?你去看看她的……。”陈星估计很满意徐小伟的反应,又可是忙着传销关于我的其他信息。
  够了。
  我必须要离开。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就当他们是一团恶臭的空气,离开,赶紧跑开。
  对。
  跑。
  事实上,先跑的那个人却不是我。
  张放放拔腿向着人群冲去的时候,我只来得及扫到一眼她的影子,那影子里闪烁着耀目的英勇气息。
  “你哪位啊?这么八婆!有病是不是!”她不废话,上去对着陈星就直接开怼。
  “……你又是谁?我跟我兄弟说话,关你屁事!”
  “你管我是谁?看不惯你行不行!”张放放手叉着腰,扯高了嗓门冲陈星喊回去。
  张放放是个神奇的女孩子,她上次为那个生病的学姐出头留下的伤痕依稀还留在眉骨。明明是个身高都不到一米六的小女生,脸生的也是清清秀秀的一张小圆脸,却仿佛总是有无穷无尽的正义感和力量。
  我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眼前的现实和我,在此刻被切分成了两个层面,中间隔着的是,一段并不长的往事。
  没有人为我出过头,从来都没有。也不是没有朋友,但好像那些,都没有能做到这一步。彼此分享一些快乐的事,其他的,都是点到为止的礼数。
  陈星有些话没有说错。
  小学时候的储悦并不讨人喜欢。
  冷漠,高傲,有时甚至是孤僻。
  我知道他们背后的议论。
  说我是从市区里面回来的,说我看不起他们。
  多么可笑的臆断。
  关键是,很多人都相信了。
  其实不是的。
  我只是很孤独。突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同时失去了我所有要好的朋友。
  我也很自卑。因为相貌,因为家庭。更因为所有
  *
  “这是我们一个班的,储悦朋友。”徐小伟伸手想要拉住陈星,但是晚了。
  张放放被欺步上来的男生猛推了一下,连连后退好几步。
  “你干什么!”放放尖叫。
  陈星咧着嘴冷笑:“谁叫你找抽!”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他们。而我,就站在几步远的距离外,不知所措地看着我的朋友因为替我出头而被人欺负。
  身体有一个声音,喧嚣到几乎要将我震晕过去。
  这一次。
  这一次,你依然也要什么都不做。只会回家闷头大哭一场吗。但是有用吗?哭能解决问题吗?
  不能。
  它不能解决问题,它只能放纵问题。
  我不是软弱的人。也不该是。幼年时那个无谓有无惧的我,到底去了哪里。
  不对。她哪里也没有去。
  她一直,与我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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