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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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氏好似突然被当头一棒敲醒,对啊,尹家二老爷和芳儿早就觊觎长房的财产,可惜尹诏刚成亲尹老将军就做主分家了,虽然是分产不分府,但二房、三房除了能蹭吃蹭喝蹭些礼品外一个铜板也沾不到。尹老二和尹老三都没有什么大出息,能在现在的位置上(一个正五品御史,一个只是礼部里当差的七品小官),还不都是靠着尹诏?而叶氏和三房的夫人许氏,都没有多少嫁妆,同芊昕郡主当年的庞大嫁妆比根本是天上地下之别,更没有芊昕郡主的聚财能力,自然只能眼巴巴地盯着了。
  觊觎久了可不就容易露出马脚?尤其是在芊昕郡主那样一个人精面前,哪里瞒得住?只怕真如侯爷所说,芊昕郡主早就防着芳儿了,刚好芳儿同她又是关系非同一般的嫡亲表姐妹,所以芊昕郡主故意误导了芳儿,好让尹知若嫁到庆元侯府后扮猪吃老虎,对付她这个婆母?
  高啊!恶毒啊!这才像是那芊昕郡主能做出来的事嘛。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儿,季氏终于为自己和表妹叶芳儿找到了被骗的根由。可惜,悔之晚矣!
  庆元侯再次嗤之以鼻:“现在才知道?太迟了吧?我们侯府和逸儿的名声、前程都被你们这两个,不,三个愚蠢的女人给害惨了。”有尹知若那么一大笔嫁妆的贴补,他们侯府哪里还用愁没有银子打点?那就是照亮秋家和秋逸然前程路的明灯好吧?
  沉默了很久的秋逸然低吼了一声:“够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们再说这些,怪来怪去的有什么用?”他今天才是受伤最深的一个,不仅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尊心还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
  尹知若根本不看重他,不想嫁给他,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在知道尹诏要出事之前,他可是一直渴望早日将尹知若娶进门,就算是尹诏出事后,他也没想过不要她,她的如花笑靥和甜甜软软的“逸然哥哥”时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回荡在他耳边。
  而她却根本没有将他放进心里去吗?那些美好的笑容和娇语呢喃都是假的吗?亏他还一直很自信,就算只能为妾,她也会甘之如饴地留在他身边,何况她已经无依无靠。
  不,他不能接受,他要找她问个清楚。
  “她今日同那铁穆远说话的意思,是要住在城郊的那个庄子上是不是?”秋逸然突然两眼发亮抬起头来,“也是,她的爹娘都死了,那么大件事,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敢回京城?”
  季氏撇嘴:“那又怎样?你还要回头去求那个小贱人不成?哼,她配吗?这会儿就算是她后悔了,想回来做妾,还要看我乐意不乐意。”
  秋嫣然接口:“那是,至少也要先将那什么‘追日’双手奉上,再跪求三天三夜再说。”
  “闭嘴!”庆元侯怒吼,“愚蠢至极!都给我滚出去!逸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让她们两个知道,免得坏了你的计划。”知子莫若父,他了解自己的儿子,绝对不像在人前表现出的那样深情和温文儒雅,真正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第18章 处置
  一早,知若让人用轿椅将桂妈妈接过来一起用早餐。桂妈妈看着井井有条安排事情的知若很是欣慰,她家姐儿长大了,很能干,也很坚强。
  虽然芊昕郡主和知若早就放了桂妈妈的身契,但她一直舍不得离开知若,连她女儿女婿都留不住她。当然,芊昕郡主乐意有她在知若身边照顾,而知若也愿意留着她,将来给她养老。
  “奶娘,”知若轻轻拍了拍桂妈妈的手,“你安安心心留在庄子里把脚伤养好,身边别离了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喜蝶她们做。我这一路上来回都有铁叔叔亲自带人护送,不会有事的。”
  刚刚被指派专门照顾桂妈妈的两个三等丫鬟喜蝶和喜燕赶紧躬身表态:“姑娘请放心,奴婢们一定会照顾好桂妈妈的。”
  桂妈妈也点头道:“这两个丫头一向就细心,而且我也只不过是崴了脚而已,姐儿您不用挂念我。倒是您自己此行一定要特别谨慎,不要冲动,有什么事多跟铁镖头商量,听听他的意见。比……比如给将军和郡主下葬的事,如果官府不……不好说话什么的,您请铁镖头帮忙看看能不能用银子打点打点,千万别硬来,如今我们……
  唉,大少爷、三姑娘他们几个,还有二老爷、三老爷那些人,也不知道……
  姑娘,我不知道您到了京城会碰到什么事,但是您一定要记住,人活着才有希望,您一定要先照顾好您自个儿,才不会辜负了将军和郡主的苦心。”现在他们都能想到将军和芊昕郡主早就预料到了这场灾难,才会将那么多产业财物都给了大姑娘做嫁妆,估计都要占了镇北大将军府大半财产了吧?
  知若应道:“嗯,我会特别小心的。对了奶娘,你的脚是怎么崴到的?”桂妈妈一向就是个稳重人,好好的上个马车怎么就把脚崴了?
  桂妈妈一提起这事就忍不住生气:“还不是绿儿那丫头,一大早不知道赶什么火急火燎的,突然就撞过来。若不是小六子(马车夫)反应快扶住了我,被她那么一压,我估计要在床上躺上三四个月了。”
  绿儿?燕妈妈的侄女?知若心中有数了。
  若不是燕妈妈,知若也不会将绿儿作为陪嫁带来洛城,放在庄子上做粗使丫鬟。绿儿很胖,块头几乎要顶其他小丫鬟两三个了,左脸上还有一大块黑色胎记,几乎占了整半张脸,被府里的小厮们在背后称为“无盐绿”,是个非常不讨喜的角色。
  绿儿讨人厌倒不是单纯因为她丑,而是这个丑人太爱作怪,看到清秀端正一点的后生小厮,脚下就爱打滑,然后自然是“不小心”撞向人家。
  前世,齐伯“意外”落水溺死后,绿儿就不知怎么撞到了齐伯儿子三郎的怀里,为了她的“清白”,季氏硬是将绿儿强塞给了齐三郎。
  知若拧起眉头:“如冬,去请强婶过来,让她今日就将绿儿发卖了,多少银子无所谓,卖出去就行。”
  在场几人募地睁大了眼睛,桂妈妈也赶忙道:“不……不用吧?她应该也是不小心的。”桂妈妈自认同绿儿、或者她姑姑燕妈妈都没有什么摩擦,总不会是故意撞的吧?而且姑娘一向很敬重燕妈妈,否则那些对绿儿这个总爱滑脚的“丑颠婆”敢怒不敢言的人也不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最多看到她走远些躲开就是。
  知若安慰道:“奶娘别紧张,我早就准备发卖她了,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一个十五六岁了走路都走不清楚,三天两头就撞到人,尤其是撞到年轻男子身上的丫鬟,我们实在不好再留她在庄子上,免得早晚带累了整个庄子里的人被人非议。”
  这话……严重了,却也是事实,让闻讯从隔壁花厅赶过来的燕妈妈涨红了脸。可是,绿儿虽然又胖又丑,也是她哥哥嫂子唯一的女儿啊!若不是绿儿看上了齐伯的幺子齐三郎,她兄嫂也不会让绿儿随她一起陪嫁到洛城来。
  燕妈妈的哥哥哥早年偷骑将军的马,被摔下来摔坏了要害,再也没能为绿儿添一个弟弟妹妹,所以夫妻俩也是将绿儿这个唯一的骨血视作宝贝,养得她是又懒又馋。好在燕妈妈受芊昕郡主信任,还是在知若院子里给绿儿找了个闲差,至少吃得圆溜溜,做事也可以偷奸耍滑没人盯着。
  可惜绿儿越长大,不但体型不断长,脸上那块原本只有小婴儿拳头大小的胎记也跟着长,小伙子看到她都吓得跳出三丈远,以后哪里嫁得出去?所以她花痴地到处撞人,不仅她爹娘,就是燕妈妈也是非但不责骂她,还打心眼里暗暗夸赞呢。燕妈妈还总在知若面前为她辩护:绿儿天生胖些,不是那么轻便灵活,容易绊倒自己也是正常。小姑娘家家的,哪里有那么多坏心眼?
  往日里的知若是相信燕妈妈的,也觉得绿儿天生长成那样很可怜。
  可是今儿个,燕妈妈已经能感觉到知若在算总帐了。她张了张嘴,突然想到昨晚知若那些冷冰冰的话语,又闭上了,脑海里掠过一个让她越发害怕担忧的念头:姑娘这是厌弃了她,所以不打算放过绿儿了吧?绿儿在这个庄子,以及以前在大将军府是多么讨人嫌,她是很清楚的。没有人会同情绿儿,会为她们姑侄俩说话的。
  终于,在看到强婶和如冬出现在门口时,燕妈妈还是向着知若跪下了:“姑娘,我……老奴拿银子出来为绿儿赎身可行?”就绿儿那好吃懒做的性子,无论卖到哪里去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回京以后她如何跟她兄嫂交代?
  知若似笑非笑地睨了燕妈妈一眼:“妈妈也知道你自己还是个奴才?我这是在处罚犯错、坏了规矩的奴才,可不是昨日,让你们选择要不要赎身离开。”
  燕妈妈呆住了,是啊,早知道,她昨天就应该带着绿儿提出离开的,那么好的机会白白错过了!
  第19章 起程
  不过眨眼间,燕妈妈便回神了,她昨天一日都在水深火热中,晚上更是几乎没有合眼,一直都在忧愁如何向叶氏解释,或者如何尽快重获知若信任,哪里还会去想到离开?再说了,她自己离开又有什么用?儿子还在叶氏手中呢。更可怕的是,见过那么一面后,她如今根本不知道儿子被安置在哪里。
  她都顾不上自己母子二人了,又哪里护得了侄女?只是,绿儿撞伤桂妈妈是她授意的,现在绿儿要被发卖掉,很可能将她供出来,那么……
  不行,她必须见一下绿儿,让绿儿忍耐几日,她很快就会将她从牙婆手里赎出来带回京去。
  “姑娘,”燕妈妈急急道,“怎么说绿儿都是我侄女,还请姑娘让奴婢去见她一面,做一些交待。”
  知若头都没有抬起,凉凉道:“可以,不过再有两刻钟我们就要启程了。”
  “姑娘放心,奴婢肯定不会耽搁的。”燕妈妈忙不迭地应承道。
  知若摆了摆手,让她走了。像绿儿那样一看就是又丑又懒的丫鬟哪里卖得出去?也就是收牙婆几个铜钱意思一下罢了。至于绿儿会怎么贿赂牙婆,等待燕妈妈托人来买她,或者直接拿了燕妈妈给的钱赎身,知若就不管了,她也没有非要置绿儿于死地的思想。
  知若在临走前玩这么一下,自然有她的目的:一,杀鸡给猴看,让所有人知道,她再不是从前那个天真好欺的傻包子,她昨天说的那些狠话绝不只是说说而已;二,让那个“丑颠婆”再没有机会祸害齐三郎。
  前世,齐伯死了,齐大郎和齐二郎两家人都被发卖了,可是直到最后,当她被逼替婉姨娘顶罪时,不知从哪里得知消息的齐三郎在庆元侯府门前跪了一天,苦求庆元侯爷“查明真相”,口口声声“我们大姑奶奶自小良善,绝对不会做出害死人家胎儿的事。”“大姑奶奶若是有那么多心眼,怎么会将嫁妆全部给了侯府,还甘心为妾?”……
  那么巧的是,离侯府不远处的卢家那日特别热闹,卢家姑奶奶携夫婿回来探亲。卢家姑爷徐玉章正巧是已故镇北大将军尹诏一手提拔起来的少年将军,也是当年挺身而出为尹诏辩护,将尹诏夫妇体体面面下葬,并将尹明泽兄妹四人从牢里接出来的三位将领之一。
  于是,秋逸然一脸怒气跑来,要她出面“承认”自己的罪行,让齐三郎回去。已经心如死灰的她为了保护齐三郎不受报复,提出了交换条件。最后如冬拿着齐三郎的身契去门口同他悄悄说了几句话,齐三郎才含着泪离开了。
  于是,庆元侯和季氏接受了秋逸然“求情”,免了一百杖刑和驱逐出府的重罚,让她自行了断“以死谢罪”。
  ……
  知若正不由自主地沉浸在前世的记忆中,门口丫鬟进来通报:“姑娘,凌姑娘和她弟弟求见。”
  “请他们进来吧。”知若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正等着呢。刚才桂妈妈说凌子骞只是受了风寒发高热,一副药下去,盖上厚棉被好好睡一觉就能大好。知道她要去京城,凌香儿一定会请求让他们姐弟俩同行。
  男孩子恢复的就是快,昨天还昏迷虚弱的凌子骞这会儿果然见了精气神,尤其双目亮晶晶充满灵慧,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罢了。
  凌香儿正要拉着弟弟跪下,被知若阻止了:“凌姑娘不必客气,相逢是缘。”
  凌香儿从善如流,福了一礼:“尹姑娘从无赖恶人手中救了我们姐弟在先,又收留我们,给骞儿治病,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敢忘。本不应该再烦劳尹姑娘,但……我们,还请尹姑娘再伸援手,容我们同您一起进京。”
  一早听说尹姑娘今日要去京城,凌香儿真的觉得自己姐弟运气好到不行,这位尹姑娘简直就是他们的大贵人。她有直觉,只要诚心相求,尹姑娘会答应的:“我们父亲在京城为官,父亲派来接我们的马车失事,我拉着弟弟跳下马车,正好落到一片干草垛上才逃过一劫,但车夫和马车都没有了,包裹也丢了。”只留下弟弟绑在腰间的一个小包袱,结果也被那张婆子给吞了。
  如凌香儿所愿,知若爽快地答道:“这有什么不行?多一辆马车就是。只是,骞儿弟弟的身子可以吗?”
  凌子骞实在机灵,听了知若的话,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多谢尹姐姐,我好多了,可以的。”
  知若点头:“那就没有问题了。如春,你让人在安排给他们姐弟俩的马车上也添两床被子和一个小火炉,对了,还有熬药熬粥的物什。呃,再挑两本书给骞儿弟弟打发时间吧。”
  送人情就要送到人心坎上,凌子骞果然眼睛一亮:“谢谢尹姐姐!”他的两本书都落在那个张婆子家了,一日不看书就浑身难受的他听到一路上能看书能不高兴吗?
  凌香儿也是感动地又福了个礼再次道谢,这位尹姑娘不但心善还心细。到了京城,她一定要让父亲好好答谢尹家。只是,想到京城的那个家里不但有父亲,还有继母和两个妹妹,她的眉眼间不禁增添了三分忧思。
  很快,车马、行礼都备好了,铁穆远亲自带领的护卫镖师也整装待发。如春给知若系上白色貂毛大氅,扶着她出门。知若先去向铁穆远行了礼才上马车。
  燕妈妈倒是很自觉,或者是心里越来越虚,直接去了管事婆子、丫鬟同乘的马车,这马车上坐的人多,自然没有可以躺的位置。点心茶水也是有的,当然,没有知若那辆马车上的茶点精致。
  可这会儿她还真没有心情顾及这些了,两三日的路程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啊!回到了京城里,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叶氏会怎么处置她,处置她的儿子?
  燕妈妈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向拿捏在手心里的姑娘怎么突然之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让她完全捉摸不透?
  第20章 听到
  人少了,马车少了,回京的行程比来的时候快了很多。可知若心里还是着急,她希望能赶在父母下葬之前到京,那样也能及时接回弟弟妹妹。
  据她所知,在父母被害后,以徐玉章等三人为首的部分中高级将领一直在为父亲辩护,争锋相对地要求出示能够定下谋逆罪的切实证据,否则就必须尽快妥善安葬父亲(谋逆罪臣是不许下葬的,都是丢到乱葬岗烧了)。第五日,大理寺没有办法,只能让他们抬走父亲的遗体,同母亲芊昕郡主一起安葬了,还被迫让徐玉章等人接走尹明泽四兄妹。
  只是,徐玉章等人没有想到的是,不过次日,尹家的旧仆就传出尹明泽四人“失踪”的消息。
  如果今世没有变化的话,按照现在的行程,她预计他们能够在尹诏夫妇下葬当日正午之前赶到,一切应该还来得及。
  越接近京城,知若的心跳得越厉害。暗自祈祷今世不要出什么意外,再次让那两个狼心狗肺的叔叔将弟弟妹妹们偷偷卖掉了。
  铁穆远理解知若焦急的心情,他自己因为相信了知若的“托梦”之说,也急着回京了解尹家的情况。一路上,除了晚间不得不住客栈外,白日里他们都在赶路,午餐基本上都是用干粮对付。
  而这日,就在他们停下来吃干粮、略作休憩的时候,本来坐在知若旁边石头上的凌香儿突然倏地站了起来。顺着她的视线,知若看到前面不远处大树下的俩人俩马。一人背对着他们,另一人侧着,可以看到他脸上大大的笑容。
  那俩人一边啃饼子一边兴奋地谈论什么,不时爆发出粗鲁得意的笑声。
  知若轻声问道:“你认识他们?”
  凌香儿紧了紧身上披风的大帽子,一张脸被遮去了大半:“他们是我父亲派来接我和骞儿的,侧着脸的那个大胡子说是二管家,叫什么阿财,另一个是马车夫。”
  马车失事后,她一直回想着那日的情景,然后总觉着哪里有问题。既是父亲的人,怎么敢自己不吭不声跳车逃生却抛下他们姐弟俩在马车上,任由那匹突然发疯的马狂奔?若不是她狠下心抱住弟弟一起冒险跳下马车,姐弟俩恐怕早已经……
  知若听凌香儿说过一些事,包括那日跳马车的经过,除了感慨姐弟俩命大福大外,也是直接就怀疑那两个人人为造成了“疯马”的意外。
  “你先上车去,”知若说道,“不管是不是他们有意为之,我觉得你们还是自己直接进凌府的好,回去以后再让他们向你父亲解释。”因为知若前世听过凌家姐弟的故事,知道凌香儿的爹户部侍郎凌正峰是个真正的渣男、渣爹,而凌夫人章氏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毒后母,所以她不能不怀疑根本是那两个人渣中的一人幕后导演了疯马事件。但此时凌香儿姐弟对他们的父亲还是一片襦慕之情,知若不可能对她说“小心你父亲和继母!”。
  而且前世的事实也说明,这一对敏感而聪慧的姐弟可不是好欺负的。
  凌香儿点点头,上了马车,庆幸刚才没有将看书看睡着了的凌子骞叫下来。她心里隐隐有了犹疑和不安:看那俩人的模样,明显一点都不担心如何向父亲交代,为什么?
  她突然想到村子里那些伯母婶子常说的话:后娘心,如蛇蝎,有后娘,亲爹变后爹。
  晚上到了客栈,凌香儿明显情绪低落,声称不饿不想用晚饭。知若担心那两个恶奴也会到这间客栈来正面遇上,遂随了凌香儿:“你们姐弟先去房间休息,我晚点让伙计将饭送到房里去。”
  结果凌香儿姐弟刚上楼,就见一个伙计提着食盒进了一间敞开着门的房间,而凌香儿一眼瞥过去,正对着伙计骂骂咧咧、抱怨送酒菜太慢的俩人可不就是阿财二人?
  凌子骞也看到了,正要张口,被他姐姐捂住了嘴。凌子骞本就是个聪明非凡的孩子,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冲着姐姐眨了眨眼,表示他明白了。
  凌香儿松开手,拉着凌子骞快速向前走,很快找到了他们的房间。
  进了屋,凌香儿道:“骞儿,你呆在屋里,我去看看。我戴上帷帽,不容易被发现。”她的体型同知若差不多,就矮了一点点,知若送了一套新衣给她,包括风衣和帷帽。女子只要不是体型特殊,一戴上帷帽,看起来都差不多。
  凌子骞点头应道:“姐姐你小心些。”
  凌香儿取出帷帽戴上,打开门探出脑袋扫视了一圈,拎着空食盒的伙计刚下楼梯,走廊上空空的,斜对面阿财那间房的门也关上了。
  对凌子骞点点头,系好帷帽带子的的凌香儿带上门走了出去。经过阿财二人的房间时,她再次看了看四周,轻轻贴近门,里面果然传来欢畅的对话:
  “估计明早不要两个时辰就能回到府里,说真的,我可想我婆娘了。”
  “我说哥,若不是你一定要转去看你妹妹妹夫耽搁了两日,我们早回京了。就是今日,其实我们没有去逛大街的话,再赶赶路,晚一点也能到京城,你可不就能搂着婆娘睡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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