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一个小户秀才的女儿，即使从小习文弄墨，甚至博览群书，或许能培养出一定的书香气息和温文尔雅的气质，却沉淀不出那用谨小卑微的仆妇姿态都遮掩不了的周身气度。
二筒继续道：“因为卓玛识字知礼、还很懂衣着妆扮，臧域国王后就将她留在西娅公主身边贴身侍候，顺便教导些大郢语言、文字和礼节，据说卓玛很得西娅公主的眼，到公主身边不到一年，已经是公主身边第一人了，西娅公主宫殿中的事务都是她在打理。对了爷，你们有没有发现，卓娅同西娅公主唇下都有一颗痣，还都在正中，他们都说西娅公主当时会救她就是因为那颗痣，说是有缘分呢。”
潘家铭的眼眸暗了暗，心中越发确定，这个卓玛的来历不简单，至少，绝不会只是什么秀才之女、铁匠媳妇。
那么，她为什么会到臧域国呢？奄奄一息被西娅公主所救是真是假？是巧遇还是阴谋？如果是蓄意谋划，不会只是为了撺掇西娅公主嫁到英国公府吧？值得吗？现在他好歹还“捡”了座金矿，得皇上重用负责金矿和西山马场，可一年前［，在所有人眼里，他绝对还只是个彻头彻尾只知道溜马斗鸡的第一纨绔好吧？值得算计到臧域国去吗？
潘家铭看向萧峰，正想说什么。却见萧峰突然蹙起眉头：“对对对，就是那颗痣，我肯定在哪里见过她，第一眼看见她我就觉得眼熟，只是毫无头绪，也说不出哪里眼熟，原来就是那颗痣！”
痣？眼熟？潘家铭撇了撇嘴：“我肯定没见过。”他俩是一块长大的，按说，萧峰认识的人，他应该都认识啊。
萧峰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终究苦笑着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但我能肯定是见过。”他记性好，认人的能力也强过常人许多，这个卓玛让他觉得眼熟，偏偏怎么都想不起来。应该是很久以前见过的。而且不会超过两次。
“罢了罢了。”潘家铭挥了挥手，“想不起来再想也没用，不去想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想起来了。”如果别人说眼熟，他不会多在意，有的人看谁都眼熟，可是萧峰觉得眼熟，那必定是见过的了。那么，至少可以确定，那位卓玛根本不可能是和州人，她编了个经历而已，因为萧峰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去过和州，还离十万八千里。
萧峰放松身体坐下：“也是，至于西娅公主的心思，你也不用太担心，臧域王再宠闺女，也不敢在我们皇上跟前拿大。与臧域国的关系再重要，皇上也不至于为这么个娇蛮番邦公主伤了皇后娘娘的心，了不起让那西娅公主做个不掌家理事的平妻而已。”从太祖皇帝开始，英国公府在大郢的地位都是很受尊重的，英国公府的女主人又岂是谁都能做？
“我根本没上心，”潘家铭笑得痞气十足，“那什么西娅好对付，哈哈哈，他这会儿应该已经挺不待见我了。”娇蛮无脑的女子他见多了，好应付，更好利用，不招惹他也就罢了，真来算计他，他也绝不会手软。
萧峰一愣，听四条说完刚才遇见西娅公主的经过，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你啊，还真是会打七寸，直戳人家心窝。”他也看过西娅公主的资料，自然一下就想到了关键点。只是，后园那两只猴子不是福王爷托这家伙弄的吗？什么时候变成他自己的了，还金猴转世？哈哈，真是漫天胡扯！
果然，被潘家铭认定为娇蛮无脑的西娅公主此刻正在同卓玛抱怨：“什么嘛？泼猴转世？难怪被他们大郢人称作什么第一纨绔，还什么金猴？我呸！真以为自个儿多金贵，谁都稀罕他呢。”
不怪西娅公主翻脸无情，好像瞬间忘了不到一刻钟之前，她还暗自将潘家铭捧上了天，畅想着嫁入英国公府，谁让潘家铭养着猴子，还自称金猴转世呢？西娅公主可是最厌恶猴子的，任何人不得在她面前提到“猴”字，若不是刚才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怕已经控制不住一鞭子挥向潘家铭了。
西娅公主年幼时经常生病，后来有一位高僧同藏域王说，原因是属相相冲，被一位属猴的妃子给冲了。西娅十二三岁刚开始学习武狩猎的时候，有一次又不小心被猴子给抓了脸，差点破相。自那以后，猴子就成了西娅的大忌讳，听到个“猴”字都要发飙，刚才潘家铭左一个猴子，又一个金猴转世，她没有一鞭子挥过去也就是因为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潘家铭已经走了。
看着西娅铁青的脸，卓玛也不禁深深叹了口气：“公主消消气，这里是大郢，潘世子并不知道您的忌讳，还真是怪不得他呢。至于那株紫芝，我们再想想其它办法就是。据我所知，英国公府里还有一位公子，也就是潘世子的堂兄，也未定亲，据说国公府两房的关系极好，潘世子就是他伯父伯母教养长大的，对他两个堂兄弟就像亲兄弟一样。我想，就算大郢皇后不像疼爱潘世子那样疼宠其他两个侄儿，有潘世子帮忙说项，紫芝应该也不是大问题吧？”
本来愤怒颓丧、已经对皇后手上的紫芝不报希望的西娅公主眼睛一亮，再想到今早在纯禧公主那儿见到的那位看着她一脸惊艳的潘大公子（潘家锦若是知道肯定哭死，他哪里惊艳了，只是突然想到算计潘家铭的好招数好吧？），虽然看着文弱了些，但是跟潘家铭相比也有一个好处不是？潘家铭是国公府继承人。不能入赘到藏域国，而潘家锦一个庶出公子应该可以吧？到了藏域国，他好好调教调教，带着他习武射箭就是，那潘家锦长得倒是也很不错的。总之一句话，紫芝最重要！
卓玛在西娅身边服侍了近一年，可以说比王后和西娅自己都了解她，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说动她了，暗自松了口气。此次回到京城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也不知道还要等到何时。或许，根本再没有机会了。
可是，找不到阿劲，不能确定阿劲平安、亲眼看见阿劲带着先皇的那张遗诏认祖归宗。她这些年的辛酸、挣扎和付出又有什么意思？活下去有何希望。死了又如何去见姐姐？阿劲是她一手养大的嫡亲外甥。也是她的主子，更是她的使命。
还有，致儿。他的致儿，只有完成先皇遗愿、阿劲认祖归宗，她的致儿也才能回归赵家，她好想听到致儿叫她一声娘，她亏欠相公和致儿的实在太多了！
可是，姐姐留给她的人都没有了，受先太上皇之命保护阿劲的金先生一家也死了，那一场电闪雷鸣般的突袭，让阿劲和金先生花费数年积蓄的力量几乎全军覆没，若不是金先生，连阿劲都废了。
阿劲他现在在哪儿？他是否还安好？金先生临死前说阿劲伤太重，加上毒的侵蚀，虽然最后服下了那颗解毒丹，但他师兄也不能保证阿劲是否会有什么后遗症？当时，她根本没能检查阿劲的伤，盯着他吞下解毒丹就匆匆离去，即使这样，即使她连阿劲一句回应都没来得及听到，跑出没多久还是被那些灰衣蒙面人抓到了，好在他们没有怀疑到什么，并认定阿劲即使不死，也废了、傻了。
她以为她就那样死了，不想，老天怜她还没有完成使命，还未认回致儿，竟然让她被救了，并留在了西娅公主身边。
这大半年几乎可以说是她二十多年来最安定、最安全的日子，可是她日日担忧着阿劲，惦念着致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不是梦见阿劲一身血地倒在她的面前，或者傻傻地看着她，认不出她是谁，就是梦见致儿不认她，对她吼：“你是谁？既然弃下我，又何必跑来找我？”多少个夜里，她都是泪流满面地被吓醒……
暗中打听了很久，她好不容易才确定阿劲被卖到了大郢境内，如果阿劲一切正常，她相信，凭阿劲的能力，他一定能想到法子获得自由，并按照与金先生的约定与大郢一位可靠的重臣联系上，在他的保护和帮助下完成他曾祖父的遗嘱，然后认祖归宗，回到皇家。
可是，一直没有什么震撼的消息传来，直到此次回到大郢，她无意中听说了镇北大将军府上的巨变。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有一种直觉，尹诏大将军就是金先生口中那位可靠的重臣，而且，阿劲并没有同尹大将军接上头。因此，尹大将军被乱箭射死，还背上谋逆嫌疑。尹家两代精忠报国的大将军，尹诏更是西北百姓、甚至整个大郢百姓心目中的英雄、保护神，怎么可能谋逆？连尹诏和芊昕郡主都背叛了皇上，皇上还能相信谁？
也因此，她万分庆幸自己寻着紫芝的藉口怂恿西娅公主临时参加使团来到京城，她也才能跟着回来，才有机会探消息、寻找蛛丝马迹、理出头绪。她首先必须找到阿劲，不管是生是死，总要找到，或者确认。
不，她觉得阿劲应该还活着，只是没有同尹大将军联系上，如果他们真联系上了，或许尹大将军就不会死了。虽然阿劲和金先生不会同她一个妇人说那些具体的事，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她早已不是只围着后院转的女子，多少耳濡目染了一些，加上回忆中零零碎碎听到的那些信息，她就是觉得她的这些猜测是对的。
多年以来，阿劲和金先生谈事的时候，从来不会刻意避开她，她做她手上的活计，他们谈他们的，她还会为他们添茶加点心。当然，她也从不会刻意去听，该做什么做什么，做完就离开了，或者为他们守在门外。即使是这样，不知不觉中积累起来的信息也是不容忽视的，她对当今朝廷和各位文武重臣的大致情况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了解的，肯定比那些成日里忙乎着为丈夫做贤内助、攀关系的高官夫人了解得多得多。
否则，她也不会筹谋着借助西娅公主的力量寻找阿劲，西娅公主嫁进英国公府，她就能顺理成章地留在大郢，留在京城。英国公府的地位、潘世子与皇后的姑侄关系，都能给她很多的便利，不论是寻找阿劲，还是将来帮助阿劲。
她相信，只要阿劲活着，他早晚一定会进京，即使现在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不，不会出问题，阿劲是龙子龙孙，皇天庇佑，他不会、也不能出问题。金先生在天上护着呢，姐姐也在护着呢，还有先太上皇，那可是真龙天子。
这是她的信念，也是她活着的支柱。
“卓玛，卓玛，”西娅公主轻轻摇了摇卓玛，“你在想什么？潘家大公子吗？想也没用，我们之前探来的信息都是围绕着潘猴子的，你想也想不出来什么啊。反正我们在洛城还要呆几日，那潘大公子如今也在洛城呢，打探也好，直接考察也好，都便宜多了，潘大公子不是说他也想参加跑马宴么，不如我们帮他弄张邀请帖？我还真要看看他的骑术和射术如何？”
不会骑射算什么男人？也只有大郢养着一大堆什么才子、文人的，在藏域，只有勇士才让人敬重，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男人就不是男人。不过，大郢男人确实好看些就是，虽然她嘴上从来不承认。
卓玛回过神来：“哦，是的。公主，紫芝很重要，但驸马人选本身更重要，您待卓玛亲厚，卓玛也将公主当作亲人一般，希望一切都要想周全，不能让公主受一点委屈。”
第248章 教女（两更合一）
卓玛此言倒不是只为自己的利益和需要哄着西娅，近一年来，西娅和王后待她确实很好，甚至，外人根本不知道，她至今都是自由身，王后并没有迫她卖身为奴。以心换心，她也是将西娅当作自己晚辈一般照顾和教导，即使她确实存了心要利用西娅的身份优势和对她的信赖，但也绝对不会不顾及西娅的心意和幸福，能两全其美才是她希望的。
比如此次怂恿西娅来大郢，并下意识地在西娅面前说潘世子的好话，有意促成她们之间的联姻，一方面自然是她需要亲自走这一趟探听些消息，甚至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不露痕迹地留在大郢。另一方面，也确实是为了西娅考虑。西娅要想练习销声匿迹数十年的玉女神功，需要五百年以上的紫芝，紫芝本就难寻，百年以上的更难，何况是五百年？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而大郢皇后手上却正好有一株将近八百年的紫芝，是三年前臧域国进贡的，据说皇上当场就赐给了皇后娘娘，根本没给其他人、包括太后觊觎和幻想的空间。
皇后没有自己的子女，一直待潘世子兄妹俩如亲生儿女一般，如果潘世子向皇后讨要紫芝给妻子用，相信皇后娘娘还是很有可能割爱的。
之前卓玛没有见过潘家铭，也听说他是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但她还是直觉潘世子不会差。没见过潘世子，对潘如冰和霍氏她却是很熟悉的。那样一对风华卓绝的夫妻生养的孩子又会差到哪去？或许因为年纪小小便失去父母的教导让他迷茫、失去方向，加上长辈、尤其皇后的疼宠，顽劣了些也很正常，但再顽劣、再不靠谱，却能约束住自己不受女色所惑，这样的第一纨绔倒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不过是一个贪玩的孩子罢了。话说，潘世子也不过十八九岁，经历多了也就沉稳下来了，早晚的事。至于其它。作为英国公世子。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儿，他只要能守成就好，也不需要建功立业不是？
等到真正回到了京城，听了不少关于潘世子的传闻。包括“捡”金山、受皇上亲命负责西山马场和白鹅岭金矿等种种。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西娅若是真能嫁进英国公府，婚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差了，至于规矩、礼仪、打理中馈之类。不是有她可以从旁指点和协助吗？她既然利用了西娅，必定也要有所回报才是。
没想到的是，局面才刚刚开始打开一点，竟然就冒出什么“金猴转世”，总不会是潘世子知道什么故意乱说的吧，他怎么可能知道西娅的忌讳？只能说是这俩孩子无缘了。
退而求其次，潘大公子勉强算不错的选择，相貌是看到的了，俊秀斯文，也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才学嘛，好歹考了个秀才，看着也是挺灵活的；都说潘世子同潘家大房关系非常好，二房又只有兄妹俩，想来也不会轻易分家的，那么英国公府的富贵和地位大房也不会落下。
不过，无论如何，撮合西娅和潘世子，卓玛没有什么愧疚，觉得正是两全其美的事，而潘大公子，就……勉强了。只能说为了阿劲和致儿，她不得不昧着良心算计西娅，她会努力补偿，会尽力帮着西娅的。
因为西娅的有心考察和卓玛的协助推动，潘家锦很快就得到了跑马宴的邀请函，让母子俩得意得不行，以为是他们的主动出击和交际手段赢得了战果。尤其潘家锦，因为邀请函是四皇子给他的，他断定是自己的积极讨好和表现出来的睿智让四皇子看到了他的价值。四皇子是皇上比较看重的儿子，同皇后和纯禧公主的关系好像也都不错，他从潘家铭那儿经常能听到“在坤和宫遇见四皇子，所以……”之类的话。总之，四皇子是值得他讨好和靠近的。
轻易得了邀请函，也让宋氏母子更加确定，这一趟来洛城的决定太正确了！潘家锦只是没有机会，只要有机会让他施展，他的人缘肯定比潘家铭那个不靠谱的纨绔强不知多少倍。只要皇上肯多看他一眼，一定会看到他的能力，不愿再浪费他这么个忠心能干的人才。
宋氏眼睛都笑眯了：“锦儿，好好表现，莫要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让纯禧公主和四皇子对你刮目相看。至于二小子和西娅公主那边，就交给你娘我了，别小看你娘，刚才我出来时正好碰到西娅公主，她竟然冲我很友好地笑了一下，好像很熟稔的样子，她身边那位心腹嬷嬷还说西娅公主给我准备了一点儿藏域国的特产作为礼物，让我明日再过去时也到她院子里坐坐呢。”她对自己的交际手段一向很有信心，否则凭她一个庶子之妻，娘家又不景气，这些年在京城贵妇圈中也不能混得风生水起。
“是嘛？”潘家锦越发兴奋起来，“哈哈，她肯定是知道了我们府上的事娘做主，所以讨好您来了，怎么说娘您也算是半个婆婆不是？”
宋氏一脸得意地抿了抿被风吹到眼前的几根发丝，归拢到耳后，又走到窗边将窗门关上，才笑呵呵道：“可不是？无利谁起早？不过，她这条道是走对了，我一定会好好指点指点她，将二小子的喜好、习惯毫不保留地告诉她。对了，这番人不通礼数，肯定不讨皇后喜欢，我还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教她几招才是，呵呵呵。”
在一旁兴致勃勃吃完点心的潘舒敏好奇地看向似乎比她还好心情的娘和大哥：“那什么西娅公主有什么好的？番邦小国的公主而已，姐姐说她还比不上我们大郢的一个县主呢，怎么配得上二哥？让她做了二嫂。估计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巴结我，反倒会霸住二哥的东西不给我怎么办？不要不要，娘不要帮她，我才不要二哥这么快娶媳妇，大哥不是比二哥大吗？要娶媳妇也是大哥先娶才对。”
宋氏母子俩一愣，糟糕！他们今儿太兴奋，忘记这个小祖宗还在屋里呢，平日里他们都会避开敏儿谈论这些事的。敏儿太小，同潘家铭又亲近，一不小心说漏嘴就太不妙了。
不待他们回应。潘舒敏已经继续抱怨道：“娘。您有讨好皇后姑母的方法为什么不教给我，反倒要去便宜那个番邦公主？我也想让皇后姑母疼我，给我很多赏赐，我也想经常去宫里。还要在坤和宫小住。看不羡慕死静瑶她们。以后她们肯定都要巴结着我。”静瑶是她的朋友、她姐姐潘舒颖未来夫家李府的三姑娘。
宋氏苦笑，她若是有好招，还能对自己女儿藏着掩着？她还能不希望潘舒颖和潘舒敏姐妹俩得皇后的心？每次看到潘舒灵那死丫头得意洋洋地接赏赐、进宫。而潘舒敏只能羡慕嫉妒恨地哭红了眼睛，她就像被人剜了心似的，心疼又愤恨，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皇后眼里只有大房，根本不待见老爷和她，又怎么会对他们二房的几个孩子一视同仁？最让她想到就揪心的是，当年若不是皇后出阴招，现在的英国公世子或许已经是她夫君潘大老爷了。
“敏儿休要胡说！”潘家锦低声喝道，“娘最疼你，什么好事不想着你？有些事你现在还不懂，大人讲话你不要参和，更不许对其他人说，你二哥也不行，记住了吗？”
潘家锦嘟了嘟嘴：“我怎么不懂了？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啊，我还听到娘让你在纯禧公主面前好好表现呢。可是大哥，你表现的再好也没用，纯禧公主喜欢的是二哥，去年中秋宴的时候，她就一直偷偷往二哥那边瞧，还脸红红的，我都看见了，所以她才对潘舒灵死丫头好，看我都是爱理不理的。”
宋氏母子俩再次愣住了，纯禧喜欢潘家铭？呃，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太可能了！他们之前怎么没想到？只是一味地觉得潘家铭那样一个纨绔公子不是理想的夫婿人选，自身和家族条件好的姑娘根本不会考虑他，除非被一心想攀附皇后的父母逼迫。
可是，纯禧自幼在坤和宫长大，潘家铭去坤和宫又同走自家后门差不多频繁，俩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姑娘家情窦初开，不懂得想那么多，纯禧公主会喜欢上潘家铭还真是一点都不奇怪。再者说了，宫门深深，纯禧公主一小姑娘，一直呆在皇宫里，又怎么知道外面的事？在皇后的影响下，或许还认为潘家铭完美无比呢。
不行，潘家铭若是也喜欢上纯禧公主，皇后肯定无比支持，说不定那样的结果本就是皇后想要的，纯禧公主可是在她跟前养大的。
母子俩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一致的想法：这次一定要帮西娅公主，一定要促成这段佳缘！
当然，眼前首先要做的是安抚好徒自不忿的潘舒敏，万一这小祖宗在外面、甚至纯禧公主或者潘家铭面前傻傻地囔囔出点什么，就完蛋了！
“敏儿，”宋氏温柔地看着小女儿，“你大哥亲，还是二哥亲？”
潘舒敏疑惑地看了宋氏一眼，又瞟了瞟潘家锦，皱了皱小眉头，犹豫道：“当然是……大哥了，要不然纯禧公主也不会因为要讨好二哥而喜欢潘舒灵不喜欢我。”虽然她好像更喜欢二哥，也常常希望她才是二叔二婶生的，是二哥的亲妹妹，但她还是清楚地知道，潘舒灵同二哥才是亲兄妹，二哥只是她的堂哥，尽管她比潘舒灵更讨二哥的喜欢。
“这就是了，”宋氏轻轻拍了拍潘舒敏的丫髻，既然敏儿已经听到了她和锦儿的那番话，有些事还是要教给她，将话说开才好，以免误事，“你大哥才是你的嫡亲兄长，你同你二哥再亲近，也只是隔了一房的堂兄妹。只有你大哥好了，能在皇上皇后跟前得眼，能够在府里当家主事，甚至，呃，……，更好，你才能真正成为国公府的尊贵嫡姑娘，出去才能更加……受欢迎。娘这样说，你能不能明白。”
潘舒敏眨了眨眼，似乎将她娘的话又咀嚼了一遍，才点头道：“明白，不就是说人家才不管二哥是不是更喜欢我，我要什么好东西他都舍得给我，他们只知道潘舒灵那小贱人才是二哥的亲妹妹。如果大哥才是英国公世子，那些人就不理会潘舒灵了，都只会讨好我？嗯，皇后姑母也就会喜欢我，经常接我去坤和宫小住了。”
“就是就是，就是这样，我们敏儿真聪明！”宋氏一脸得意地夸道，她的儿女个个不凡，只是……，“不过敏儿你要记住娘说过很多遍的话，姑娘家不能将小贱人、死丫头这些词挂在嘴边，尤其有外人在的时候，你要想以后像你姐姐一样嫁个好夫家，一生都过高人一等的富贵日子，就要给人温柔知礼的好映像，让所有人都夸你。还有，爹娘和大哥在府里说的话，你听到就听到了，自己知道就好，在外人面前一个字都不能说，连你祖父祖母、二哥、还有潘舒灵他们都不可以，记住了吗？”
“哦啦，”潘舒敏被母亲夸了自然得意，她一向就自认为很聪明，“知道了啦，内外有别，不管你们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就是了啦？娘，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说只要那番邦公主嫁给二哥，以后大哥就可以胜过二哥，在府里当家作主了？人家就会觉得我比潘舒灵尊贵了？”
宋氏想了想，点头道：“没有那么容易，但是，只要我们大房，我们一家人一起努力、齐心协力，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了。爹、娘、还有你大哥会为那一天，为你成为国公府最矜贵的千金小姐而做很多事，你只要记住娘刚才说的话就好。敏儿，你以前怎么对你二哥，以后还是怎么对他，只要记住什么话不能说就可以，否则他怀疑了，甚至跟你皇后姑母说我们的坏话，我们的心愿就完不成了，还会被你祖母和二哥赶出国公府去。”
赶出国公府去？那怎么行？
第249章 各有各算计（两更合一）
潘舒敏年纪小，但也知道他们一家被赶出英国公府的结果。离开英国公府，父亲的官职又低，在处处遇到王侯将相的京城，谁还会看得起他们？现在在外面，她总喜欢说“铭世子是我二哥”、“我二哥最疼我了”、“这朵珠花可是今年宫出的最新款”……然后一众小姑娘都会一脸羡慕地看着她，明显地讨好她。
真被赶出了英国公府，不说其它，宫里的贡品她就再也别想拥有了，现在她拥有的宫出贡品，甚至连宫里赐出来的吃食、稀有水果都是她二哥带回来的，或者沾了潘舒灵的光。
此时此刻，潘舒敏囫囵个地消化了她娘刚才的那番话，深刻认识到她嫡亲大哥是国公府世子同堂哥是世子的区别，二哥表面对她再好，也没有帮她在皇后姑母跟前说好话，没有帮她争取进宫小住的机会不是？所有人都说皇后姑母对二哥视若亲儿、有求必应，如果二哥真的疼她，有心为她争取同潘舒灵一样的待遇，这么点小事皇后姑母又怎么可能不答应？她本来也是皇后的亲侄女好吧？她还比潘舒灵更漂亮大方、更活泼讨喜。
从这一刻开始，潘舒敏迅速成长了，在她娘骄傲而欣喜的眼神中坚定地站在她娘和兄长一边，为成为英国公府最矜贵的姑娘而倾尽全力，却不知，在将来的某日～蓦然回首，才发现后悔莫及，她越努力往前走，失去的却是越多。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宋氏见小女儿开窍，也乐得多教一些：“你姐说的对，一个小小臧域国的公主确实不算什么，来自蛮荒之地的女子什么都不懂，她若是嫁给你二哥，不但对你二哥没有任何帮助，还会拖后腿，不要多长时间，皇上皇后和你祖父就会越来越不喜欢你二哥了，反之。你大哥就有了很多机会。还有呢。你不是不喜欢潘舒灵吗，以后不用自己对上她，让她亲嫂子折腾她不是更好？你只要坐山观虎斗就好了。”
很显然，宋氏的最后一句话直接振奋了潘舒敏。一双妩媚的凤眼愈发亮晶晶起来。她最讨厌、最看不上的人就是潘舒灵了。
宋氏趁热打铁：“你知道娘为什么要带你去梅庄看望潘舒灵吗？”她已经往梅庄递了拜帖。预约好明日过去拜访，可是潘舒敏很不愿意，既不想看见潘舒灵。也不屑于去拜访什么罪臣之女，平民而已，即使她们的母亲还是钦封郡主，可她们爹不是还没摘除谋逆嫌疑吗？有什么资格让她堂堂英国公府的姑娘屈尊前去拜访？
潘舒敏想了想，答道：“让外人都相信我们同二哥和潘舒灵很亲近，娘您更是将他们兄妹俩当作亲生儿女一般。”大家一直都知道娘疼二哥，甚至胜过大哥。
“哎哟，我的女儿就是比谁都聪明，小小年纪一点就透，”宋氏毫不掩饰地夸道，“位置站得越高，名声越重要，不管我们想要什么，要做什么，都不能让人抓到一点把柄，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大房最是重情重义、最仁厚，我们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尤其你爹和大哥，德行上不能有一点点污点，否则就会遭人弹劾。还有你，你的闺誉若是有损，就会影响以后的亲事，所以娘要给你请教养妈妈，你在外面的一举一动都必须表现得完美才行。”
“另外，”宋氏眼见潘舒敏很快接受她所说，眼中没有困惑，继续道，“我们去梅庄，不仅要让大家都看到我们挂念和疼爱潘舒灵，你还要同梅庄几位姑娘、尤其年龄同你差不多的尹三姑娘打好关系，具体原因娘现在没法跟你解释，以后你就懂了。你现在只要知道，这样做可以帮助你爹和大哥，可以帮助我们大房得到你皇后姑母的重视。”
不得不说，宋氏真的很擅长抓住诱惑点总结陈词，她的最后一句话再次鼓舞了潘舒敏的斗志：“嗯，娘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只要我愿意同谁交好，就没有不成功的。”
潘家锦本来还有些不赞成他娘一下子同小妹说这么多，八岁的小孩子半懂不懂，万一说漏嘴怎么办？这会儿见潘舒敏目光灼灼，没有一丝迷惑，倒是放心了，这个小妹漂亮又聪明，教好了，以后还真是他的助力。
宋氏母子志得意满，满心等着看潘家铭和萧峰知道他们拿到跑马宴请帖时的惊讶和不甘，却不知，给潘家锦请帖的四皇子这会儿正在向潘家铭抱怨呢：“我就不明白你小子为什么非要我给他请帖，让他在你面前得意啊？”
潘家铭笑着对他眨了眨眼：“跑马宴嘛，人多了才热闹，潘家锦的骑射功夫还是不错的。一张帖子而已，你也给人家西缇王子一个人情不是？再说了，万一潘家锦真成了臧域国驸马爷，还能不为你效犬马之劳？”
萧峰也跟着凑趣：“就是，潘家锦为了有机会在皇上跟前表现，着实费了不少心力学骑射，可惜一直没能去皇家狩猎场，现在人家大老远跑来，您成全他一次、让他施展一番又何妨？说不定还能让两邦关系更近一步呢，也是大功一件。”
四皇子被这俩人的一唱一和弄得直摇头，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来你们还真是好心啊！只是，千万别指望我感谢你们为我拉人情哈！至于潘家锦，他若是知道了你们这番良苦用心，呃，我相信他一定会很感谢你们的！”感谢得咬牙切齿！哈哈。潘家锦咬不咬牙他不感兴趣，但他牢牢记住了，千万别招惹眼前这两个无耻的家伙，算计人还算计得如此冠冕堂皇，这是要卖了潘家锦还要人家感激涕零的节奏吗？不过，潘家大房一房都不是好东西。那种小人，呵呵，该！
徐家别庄内暗潮汹涌，不远处的梅庄也遭到了波及，知若看着几子上潘大夫人那张名帖，葱白一样的纤长手指在大靠椅的扶手上轻轻地、有节奏地弹敲，《致爱丽丝》的节奏。
如冬撇了撇嘴，自遭逢巨变以来，如春、如冬二人已经习惯了她们家姑娘思考问题时如此……不太雅观的动作，通常只有男人才会做这样的动作。大家闺秀如此就要遭人非议了。好在姑娘只有思考时才这样。也只有在她自己的书房里才会放松身心独自沉思，也就是说，除了她们俩，也没有其他什么人能看见。
不雅就不雅吧。她们家姑娘面对这么多事、这么多居心叵测的人。换作她们想想都头疼。有个不太雅观的小动作又怎样？反正别人也看不到。只是，不过是潘家大夫人一张拜帖，姑娘蹙着眉头想了这么久有必要吗？送拜帖的婆子不是说了。人家潘大夫人是来拜祭一下芊昕郡主，另外，看望她家侄女潘五姑娘。
“姑娘，”如春想的总是比如冬多一些，“您是觉得潘大夫人来意没有那么简单吗？也是，既然来了洛城，潘大夫人为什么没有住在徐家别庄呢？而且，铭世子每日都会过来，她们同铭世子一块过来不是更加便宜？”那婆子留下的联系地址是驿站。
知若冷笑道：“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能跟着铭世子一同过来。”那母女俩可都是喜欢扯虎皮拉大旗的人。至于来梅庄的真正目的，虽然她还没想明白，但可以确定的是，至少不是什么祭拜母亲芊昕郡主、或者看望小舒灵。
首先，她的印象中，镇北大将军府同英国公府一向没有什么交情，直至近来两个弟弟和萱儿同铭世子兄妹投缘了一些。逝者已矣，宋氏突然莫名其妙地来祭拜什么？
其次，看望潘舒灵？一个能想着拿无辜小侄女来替自家女儿背黑锅顶蛮横无理坏名声的伯母会如此牵挂侄女，巴巴地跑别人府上来探望？顶多是利用一下，顺便再捞个慈爱大伯母的名声而已。
“是哦，”如冬恍然大悟，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呢，“莫不是铭世子不知道？或者，不愿意让她伯母和堂妹来叨扰姑娘您？”那位潘四姑娘着实霸道蛮横、讨人厌了一些，她娘潘大夫人也护短，姿态令人不太舒服，铭世子会不愿意让她们来也很正常。
“管她呢，”知若潇洒地挥了挥手，玩笑道，“来就来吧，在我们的地盘，看她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实在不行，让人到隔壁请铭世子来接人就是，呵呵呵。”
二筒继续道：“因为卓玛识字知礼、还很懂衣着妆扮，臧域国王后就将她留在西娅公主身边贴身侍候，顺便教导些大郢语言、文字和礼节，据说卓玛很得西娅公主的眼，到公主身边不到一年，已经是公主身边第一人了，西娅公主宫殿中的事务都是她在打理。对了爷，你们有没有发现，卓娅同西娅公主唇下都有一颗痣，还都在正中，他们都说西娅公主当时会救她就是因为那颗痣，说是有缘分呢。”
潘家铭的眼眸暗了暗，心中越发确定，这个卓玛的来历不简单，至少，绝不会只是什么秀才之女、铁匠媳妇。
那么，她为什么会到臧域国呢？奄奄一息被西娅公主所救是真是假？是巧遇还是阴谋？如果是蓄意谋划，不会只是为了撺掇西娅公主嫁到英国公府吧？值得吗？现在他好歹还“捡”了座金矿，得皇上重用负责金矿和西山马场，可一年前［，在所有人眼里，他绝对还只是个彻头彻尾只知道溜马斗鸡的第一纨绔好吧？值得算计到臧域国去吗？
潘家铭看向萧峰，正想说什么。却见萧峰突然蹙起眉头：“对对对，就是那颗痣，我肯定在哪里见过她，第一眼看见她我就觉得眼熟，只是毫无头绪，也说不出哪里眼熟，原来就是那颗痣！”
痣？眼熟？潘家铭撇了撇嘴：“我肯定没见过。”他俩是一块长大的，按说，萧峰认识的人，他应该都认识啊。
萧峰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终究苦笑着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但我能肯定是见过。”他记性好，认人的能力也强过常人许多，这个卓玛让他觉得眼熟，偏偏怎么都想不起来。应该是很久以前见过的。而且不会超过两次。
“罢了罢了。”潘家铭挥了挥手，“想不起来再想也没用，不去想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想起来了。”如果别人说眼熟，他不会多在意，有的人看谁都眼熟，可是萧峰觉得眼熟，那必定是见过的了。那么，至少可以确定，那位卓玛根本不可能是和州人，她编了个经历而已，因为萧峰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去过和州，还离十万八千里。
萧峰放松身体坐下：“也是，至于西娅公主的心思，你也不用太担心，臧域王再宠闺女，也不敢在我们皇上跟前拿大。与臧域国的关系再重要，皇上也不至于为这么个娇蛮番邦公主伤了皇后娘娘的心，了不起让那西娅公主做个不掌家理事的平妻而已。”从太祖皇帝开始，英国公府在大郢的地位都是很受尊重的，英国公府的女主人又岂是谁都能做？
“我根本没上心，”潘家铭笑得痞气十足，“那什么西娅好对付，哈哈哈，他这会儿应该已经挺不待见我了。”娇蛮无脑的女子他见多了，好应付，更好利用，不招惹他也就罢了，真来算计他，他也绝不会手软。
萧峰一愣，听四条说完刚才遇见西娅公主的经过，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你啊，还真是会打七寸，直戳人家心窝。”他也看过西娅公主的资料，自然一下就想到了关键点。只是，后园那两只猴子不是福王爷托这家伙弄的吗？什么时候变成他自己的了，还金猴转世？哈哈，真是漫天胡扯！
果然，被潘家铭认定为娇蛮无脑的西娅公主此刻正在同卓玛抱怨：“什么嘛？泼猴转世？难怪被他们大郢人称作什么第一纨绔，还什么金猴？我呸！真以为自个儿多金贵，谁都稀罕他呢。”
不怪西娅公主翻脸无情，好像瞬间忘了不到一刻钟之前，她还暗自将潘家铭捧上了天，畅想着嫁入英国公府，谁让潘家铭养着猴子，还自称金猴转世呢？西娅公主可是最厌恶猴子的，任何人不得在她面前提到“猴”字，若不是刚才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怕已经控制不住一鞭子挥向潘家铭了。
西娅公主年幼时经常生病，后来有一位高僧同藏域王说，原因是属相相冲，被一位属猴的妃子给冲了。西娅十二三岁刚开始学习武狩猎的时候，有一次又不小心被猴子给抓了脸，差点破相。自那以后，猴子就成了西娅的大忌讳，听到个“猴”字都要发飙，刚才潘家铭左一个猴子，又一个金猴转世，她没有一鞭子挥过去也就是因为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潘家铭已经走了。
看着西娅铁青的脸，卓玛也不禁深深叹了口气：“公主消消气，这里是大郢，潘世子并不知道您的忌讳，还真是怪不得他呢。至于那株紫芝，我们再想想其它办法就是。据我所知，英国公府里还有一位公子，也就是潘世子的堂兄，也未定亲，据说国公府两房的关系极好，潘世子就是他伯父伯母教养长大的，对他两个堂兄弟就像亲兄弟一样。我想，就算大郢皇后不像疼爱潘世子那样疼宠其他两个侄儿，有潘世子帮忙说项，紫芝应该也不是大问题吧？”
本来愤怒颓丧、已经对皇后手上的紫芝不报希望的西娅公主眼睛一亮，再想到今早在纯禧公主那儿见到的那位看着她一脸惊艳的潘大公子（潘家锦若是知道肯定哭死，他哪里惊艳了，只是突然想到算计潘家铭的好招数好吧？），虽然看着文弱了些，但是跟潘家铭相比也有一个好处不是？潘家铭是国公府继承人。不能入赘到藏域国，而潘家锦一个庶出公子应该可以吧？到了藏域国，他好好调教调教，带着他习武射箭就是，那潘家锦长得倒是也很不错的。总之一句话，紫芝最重要！
卓玛在西娅身边服侍了近一年，可以说比王后和西娅自己都了解她，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说动她了，暗自松了口气。此次回到京城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也不知道还要等到何时。或许，根本再没有机会了。
可是，找不到阿劲，不能确定阿劲平安、亲眼看见阿劲带着先皇的那张遗诏认祖归宗。她这些年的辛酸、挣扎和付出又有什么意思？活下去有何希望。死了又如何去见姐姐？阿劲是她一手养大的嫡亲外甥。也是她的主子，更是她的使命。
还有，致儿。他的致儿，只有完成先皇遗愿、阿劲认祖归宗，她的致儿也才能回归赵家，她好想听到致儿叫她一声娘，她亏欠相公和致儿的实在太多了！
可是，姐姐留给她的人都没有了，受先太上皇之命保护阿劲的金先生一家也死了，那一场电闪雷鸣般的突袭，让阿劲和金先生花费数年积蓄的力量几乎全军覆没，若不是金先生，连阿劲都废了。
阿劲他现在在哪儿？他是否还安好？金先生临死前说阿劲伤太重，加上毒的侵蚀，虽然最后服下了那颗解毒丹，但他师兄也不能保证阿劲是否会有什么后遗症？当时，她根本没能检查阿劲的伤，盯着他吞下解毒丹就匆匆离去，即使这样，即使她连阿劲一句回应都没来得及听到，跑出没多久还是被那些灰衣蒙面人抓到了，好在他们没有怀疑到什么，并认定阿劲即使不死，也废了、傻了。
她以为她就那样死了，不想，老天怜她还没有完成使命，还未认回致儿，竟然让她被救了，并留在了西娅公主身边。
这大半年几乎可以说是她二十多年来最安定、最安全的日子，可是她日日担忧着阿劲，惦念着致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不是梦见阿劲一身血地倒在她的面前，或者傻傻地看着她，认不出她是谁，就是梦见致儿不认她，对她吼：“你是谁？既然弃下我，又何必跑来找我？”多少个夜里，她都是泪流满面地被吓醒……
暗中打听了很久，她好不容易才确定阿劲被卖到了大郢境内，如果阿劲一切正常，她相信，凭阿劲的能力，他一定能想到法子获得自由，并按照与金先生的约定与大郢一位可靠的重臣联系上，在他的保护和帮助下完成他曾祖父的遗嘱，然后认祖归宗，回到皇家。
可是，一直没有什么震撼的消息传来，直到此次回到大郢，她无意中听说了镇北大将军府上的巨变。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有一种直觉，尹诏大将军就是金先生口中那位可靠的重臣，而且，阿劲并没有同尹大将军接上头。因此，尹大将军被乱箭射死，还背上谋逆嫌疑。尹家两代精忠报国的大将军，尹诏更是西北百姓、甚至整个大郢百姓心目中的英雄、保护神，怎么可能谋逆？连尹诏和芊昕郡主都背叛了皇上，皇上还能相信谁？
也因此，她万分庆幸自己寻着紫芝的藉口怂恿西娅公主临时参加使团来到京城，她也才能跟着回来，才有机会探消息、寻找蛛丝马迹、理出头绪。她首先必须找到阿劲，不管是生是死，总要找到，或者确认。
不，她觉得阿劲应该还活着，只是没有同尹大将军联系上，如果他们真联系上了，或许尹大将军就不会死了。虽然阿劲和金先生不会同她一个妇人说那些具体的事，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她早已不是只围着后院转的女子，多少耳濡目染了一些，加上回忆中零零碎碎听到的那些信息，她就是觉得她的这些猜测是对的。
多年以来，阿劲和金先生谈事的时候，从来不会刻意避开她，她做她手上的活计，他们谈他们的，她还会为他们添茶加点心。当然，她也从不会刻意去听，该做什么做什么，做完就离开了，或者为他们守在门外。即使是这样，不知不觉中积累起来的信息也是不容忽视的，她对当今朝廷和各位文武重臣的大致情况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了解的，肯定比那些成日里忙乎着为丈夫做贤内助、攀关系的高官夫人了解得多得多。
否则，她也不会筹谋着借助西娅公主的力量寻找阿劲，西娅公主嫁进英国公府，她就能顺理成章地留在大郢，留在京城。英国公府的地位、潘世子与皇后的姑侄关系，都能给她很多的便利，不论是寻找阿劲，还是将来帮助阿劲。
她相信，只要阿劲活着，他早晚一定会进京，即使现在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不，不会出问题，阿劲是龙子龙孙，皇天庇佑，他不会、也不能出问题。金先生在天上护着呢，姐姐也在护着呢，还有先太上皇，那可是真龙天子。
这是她的信念，也是她活着的支柱。
“卓玛，卓玛，”西娅公主轻轻摇了摇卓玛，“你在想什么？潘家大公子吗？想也没用，我们之前探来的信息都是围绕着潘猴子的，你想也想不出来什么啊。反正我们在洛城还要呆几日，那潘大公子如今也在洛城呢，打探也好，直接考察也好，都便宜多了，潘大公子不是说他也想参加跑马宴么，不如我们帮他弄张邀请帖？我还真要看看他的骑术和射术如何？”
不会骑射算什么男人？也只有大郢养着一大堆什么才子、文人的，在藏域，只有勇士才让人敬重，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男人就不是男人。不过，大郢男人确实好看些就是，虽然她嘴上从来不承认。
卓玛回过神来：“哦，是的。公主，紫芝很重要，但驸马人选本身更重要，您待卓玛亲厚，卓玛也将公主当作亲人一般，希望一切都要想周全，不能让公主受一点委屈。”
第248章 教女（两更合一）
卓玛此言倒不是只为自己的利益和需要哄着西娅，近一年来，西娅和王后待她确实很好，甚至，外人根本不知道，她至今都是自由身，王后并没有迫她卖身为奴。以心换心，她也是将西娅当作自己晚辈一般照顾和教导，即使她确实存了心要利用西娅的身份优势和对她的信赖，但也绝对不会不顾及西娅的心意和幸福，能两全其美才是她希望的。
比如此次怂恿西娅来大郢，并下意识地在西娅面前说潘世子的好话，有意促成她们之间的联姻，一方面自然是她需要亲自走这一趟探听些消息，甚至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不露痕迹地留在大郢。另一方面，也确实是为了西娅考虑。西娅要想练习销声匿迹数十年的玉女神功，需要五百年以上的紫芝，紫芝本就难寻，百年以上的更难，何况是五百年？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而大郢皇后手上却正好有一株将近八百年的紫芝，是三年前臧域国进贡的，据说皇上当场就赐给了皇后娘娘，根本没给其他人、包括太后觊觎和幻想的空间。
皇后没有自己的子女，一直待潘世子兄妹俩如亲生儿女一般，如果潘世子向皇后讨要紫芝给妻子用，相信皇后娘娘还是很有可能割爱的。
之前卓玛没有见过潘家铭，也听说他是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但她还是直觉潘世子不会差。没见过潘世子，对潘如冰和霍氏她却是很熟悉的。那样一对风华卓绝的夫妻生养的孩子又会差到哪去？或许因为年纪小小便失去父母的教导让他迷茫、失去方向，加上长辈、尤其皇后的疼宠，顽劣了些也很正常，但再顽劣、再不靠谱，却能约束住自己不受女色所惑，这样的第一纨绔倒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不过是一个贪玩的孩子罢了。话说，潘世子也不过十八九岁，经历多了也就沉稳下来了，早晚的事。至于其它。作为英国公世子。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儿，他只要能守成就好，也不需要建功立业不是？
等到真正回到了京城，听了不少关于潘世子的传闻。包括“捡”金山、受皇上亲命负责西山马场和白鹅岭金矿等种种。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西娅若是真能嫁进英国公府，婚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差了，至于规矩、礼仪、打理中馈之类。不是有她可以从旁指点和协助吗？她既然利用了西娅，必定也要有所回报才是。
没想到的是，局面才刚刚开始打开一点，竟然就冒出什么“金猴转世”，总不会是潘世子知道什么故意乱说的吧，他怎么可能知道西娅的忌讳？只能说是这俩孩子无缘了。
退而求其次，潘大公子勉强算不错的选择，相貌是看到的了，俊秀斯文，也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才学嘛，好歹考了个秀才，看着也是挺灵活的；都说潘世子同潘家大房关系非常好，二房又只有兄妹俩，想来也不会轻易分家的，那么英国公府的富贵和地位大房也不会落下。
不过，无论如何，撮合西娅和潘世子，卓玛没有什么愧疚，觉得正是两全其美的事，而潘大公子，就……勉强了。只能说为了阿劲和致儿，她不得不昧着良心算计西娅，她会努力补偿，会尽力帮着西娅的。
因为西娅的有心考察和卓玛的协助推动，潘家锦很快就得到了跑马宴的邀请函，让母子俩得意得不行，以为是他们的主动出击和交际手段赢得了战果。尤其潘家锦，因为邀请函是四皇子给他的，他断定是自己的积极讨好和表现出来的睿智让四皇子看到了他的价值。四皇子是皇上比较看重的儿子，同皇后和纯禧公主的关系好像也都不错，他从潘家铭那儿经常能听到“在坤和宫遇见四皇子，所以……”之类的话。总之，四皇子是值得他讨好和靠近的。
轻易得了邀请函，也让宋氏母子更加确定，这一趟来洛城的决定太正确了！潘家锦只是没有机会，只要有机会让他施展，他的人缘肯定比潘家铭那个不靠谱的纨绔强不知多少倍。只要皇上肯多看他一眼，一定会看到他的能力，不愿再浪费他这么个忠心能干的人才。
宋氏眼睛都笑眯了：“锦儿，好好表现，莫要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让纯禧公主和四皇子对你刮目相看。至于二小子和西娅公主那边，就交给你娘我了，别小看你娘，刚才我出来时正好碰到西娅公主，她竟然冲我很友好地笑了一下，好像很熟稔的样子，她身边那位心腹嬷嬷还说西娅公主给我准备了一点儿藏域国的特产作为礼物，让我明日再过去时也到她院子里坐坐呢。”她对自己的交际手段一向很有信心，否则凭她一个庶子之妻，娘家又不景气，这些年在京城贵妇圈中也不能混得风生水起。
“是嘛？”潘家锦越发兴奋起来，“哈哈，她肯定是知道了我们府上的事娘做主，所以讨好您来了，怎么说娘您也算是半个婆婆不是？”
宋氏一脸得意地抿了抿被风吹到眼前的几根发丝，归拢到耳后，又走到窗边将窗门关上，才笑呵呵道：“可不是？无利谁起早？不过，她这条道是走对了，我一定会好好指点指点她，将二小子的喜好、习惯毫不保留地告诉她。对了，这番人不通礼数，肯定不讨皇后喜欢，我还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教她几招才是，呵呵呵。”
在一旁兴致勃勃吃完点心的潘舒敏好奇地看向似乎比她还好心情的娘和大哥：“那什么西娅公主有什么好的？番邦小国的公主而已，姐姐说她还比不上我们大郢的一个县主呢，怎么配得上二哥？让她做了二嫂。估计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巴结我，反倒会霸住二哥的东西不给我怎么办？不要不要，娘不要帮她，我才不要二哥这么快娶媳妇，大哥不是比二哥大吗？要娶媳妇也是大哥先娶才对。”
宋氏母子俩一愣，糟糕！他们今儿太兴奋，忘记这个小祖宗还在屋里呢，平日里他们都会避开敏儿谈论这些事的。敏儿太小，同潘家铭又亲近，一不小心说漏嘴就太不妙了。
不待他们回应。潘舒敏已经继续抱怨道：“娘。您有讨好皇后姑母的方法为什么不教给我，反倒要去便宜那个番邦公主？我也想让皇后姑母疼我，给我很多赏赐，我也想经常去宫里。还要在坤和宫小住。看不羡慕死静瑶她们。以后她们肯定都要巴结着我。”静瑶是她的朋友、她姐姐潘舒颖未来夫家李府的三姑娘。
宋氏苦笑，她若是有好招，还能对自己女儿藏着掩着？她还能不希望潘舒颖和潘舒敏姐妹俩得皇后的心？每次看到潘舒灵那死丫头得意洋洋地接赏赐、进宫。而潘舒敏只能羡慕嫉妒恨地哭红了眼睛，她就像被人剜了心似的，心疼又愤恨，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皇后眼里只有大房，根本不待见老爷和她，又怎么会对他们二房的几个孩子一视同仁？最让她想到就揪心的是，当年若不是皇后出阴招，现在的英国公世子或许已经是她夫君潘大老爷了。
“敏儿休要胡说！”潘家锦低声喝道，“娘最疼你，什么好事不想着你？有些事你现在还不懂，大人讲话你不要参和，更不许对其他人说，你二哥也不行，记住了吗？”
潘家锦嘟了嘟嘴：“我怎么不懂了？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啊，我还听到娘让你在纯禧公主面前好好表现呢。可是大哥，你表现的再好也没用，纯禧公主喜欢的是二哥，去年中秋宴的时候，她就一直偷偷往二哥那边瞧，还脸红红的，我都看见了，所以她才对潘舒灵死丫头好，看我都是爱理不理的。”
宋氏母子俩再次愣住了，纯禧喜欢潘家铭？呃，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太可能了！他们之前怎么没想到？只是一味地觉得潘家铭那样一个纨绔公子不是理想的夫婿人选，自身和家族条件好的姑娘根本不会考虑他，除非被一心想攀附皇后的父母逼迫。
可是，纯禧自幼在坤和宫长大，潘家铭去坤和宫又同走自家后门差不多频繁，俩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姑娘家情窦初开，不懂得想那么多，纯禧公主会喜欢上潘家铭还真是一点都不奇怪。再者说了，宫门深深，纯禧公主一小姑娘，一直呆在皇宫里，又怎么知道外面的事？在皇后的影响下，或许还认为潘家铭完美无比呢。
不行，潘家铭若是也喜欢上纯禧公主，皇后肯定无比支持，说不定那样的结果本就是皇后想要的，纯禧公主可是在她跟前养大的。
母子俩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一致的想法：这次一定要帮西娅公主，一定要促成这段佳缘！
当然，眼前首先要做的是安抚好徒自不忿的潘舒敏，万一这小祖宗在外面、甚至纯禧公主或者潘家铭面前傻傻地囔囔出点什么，就完蛋了！
“敏儿，”宋氏温柔地看着小女儿，“你大哥亲，还是二哥亲？”
潘舒敏疑惑地看了宋氏一眼，又瞟了瞟潘家锦，皱了皱小眉头，犹豫道：“当然是……大哥了，要不然纯禧公主也不会因为要讨好二哥而喜欢潘舒灵不喜欢我。”虽然她好像更喜欢二哥，也常常希望她才是二叔二婶生的，是二哥的亲妹妹，但她还是清楚地知道，潘舒灵同二哥才是亲兄妹，二哥只是她的堂哥，尽管她比潘舒灵更讨二哥的喜欢。
“这就是了，”宋氏轻轻拍了拍潘舒敏的丫髻，既然敏儿已经听到了她和锦儿的那番话，有些事还是要教给她，将话说开才好，以免误事，“你大哥才是你的嫡亲兄长，你同你二哥再亲近，也只是隔了一房的堂兄妹。只有你大哥好了，能在皇上皇后跟前得眼，能够在府里当家主事，甚至，呃，……，更好，你才能真正成为国公府的尊贵嫡姑娘，出去才能更加……受欢迎。娘这样说，你能不能明白。”
潘舒敏眨了眨眼，似乎将她娘的话又咀嚼了一遍，才点头道：“明白，不就是说人家才不管二哥是不是更喜欢我，我要什么好东西他都舍得给我，他们只知道潘舒灵那小贱人才是二哥的亲妹妹。如果大哥才是英国公世子，那些人就不理会潘舒灵了，都只会讨好我？嗯，皇后姑母也就会喜欢我，经常接我去坤和宫小住了。”
“就是就是，就是这样，我们敏儿真聪明！”宋氏一脸得意地夸道，她的儿女个个不凡，只是……，“不过敏儿你要记住娘说过很多遍的话，姑娘家不能将小贱人、死丫头这些词挂在嘴边，尤其有外人在的时候，你要想以后像你姐姐一样嫁个好夫家，一生都过高人一等的富贵日子，就要给人温柔知礼的好映像，让所有人都夸你。还有，爹娘和大哥在府里说的话，你听到就听到了，自己知道就好，在外人面前一个字都不能说，连你祖父祖母、二哥、还有潘舒灵他们都不可以，记住了吗？”
“哦啦，”潘舒敏被母亲夸了自然得意，她一向就自认为很聪明，“知道了啦，内外有别，不管你们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就是了啦？娘，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说只要那番邦公主嫁给二哥，以后大哥就可以胜过二哥，在府里当家作主了？人家就会觉得我比潘舒灵尊贵了？”
宋氏想了想，点头道：“没有那么容易，但是，只要我们大房，我们一家人一起努力、齐心协力，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了。爹、娘、还有你大哥会为那一天，为你成为国公府最矜贵的千金小姐而做很多事，你只要记住娘刚才说的话就好。敏儿，你以前怎么对你二哥，以后还是怎么对他，只要记住什么话不能说就可以，否则他怀疑了，甚至跟你皇后姑母说我们的坏话，我们的心愿就完不成了，还会被你祖母和二哥赶出国公府去。”
赶出国公府去？那怎么行？
第249章 各有各算计（两更合一）
潘舒敏年纪小，但也知道他们一家被赶出英国公府的结果。离开英国公府，父亲的官职又低，在处处遇到王侯将相的京城，谁还会看得起他们？现在在外面，她总喜欢说“铭世子是我二哥”、“我二哥最疼我了”、“这朵珠花可是今年宫出的最新款”……然后一众小姑娘都会一脸羡慕地看着她，明显地讨好她。
真被赶出了英国公府，不说其它，宫里的贡品她就再也别想拥有了，现在她拥有的宫出贡品，甚至连宫里赐出来的吃食、稀有水果都是她二哥带回来的，或者沾了潘舒灵的光。
此时此刻，潘舒敏囫囵个地消化了她娘刚才的那番话，深刻认识到她嫡亲大哥是国公府世子同堂哥是世子的区别，二哥表面对她再好，也没有帮她在皇后姑母跟前说好话，没有帮她争取进宫小住的机会不是？所有人都说皇后姑母对二哥视若亲儿、有求必应，如果二哥真的疼她，有心为她争取同潘舒灵一样的待遇，这么点小事皇后姑母又怎么可能不答应？她本来也是皇后的亲侄女好吧？她还比潘舒灵更漂亮大方、更活泼讨喜。
从这一刻开始，潘舒敏迅速成长了，在她娘骄傲而欣喜的眼神中坚定地站在她娘和兄长一边，为成为英国公府最矜贵的姑娘而倾尽全力，却不知，在将来的某日～蓦然回首，才发现后悔莫及，她越努力往前走，失去的却是越多。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宋氏见小女儿开窍，也乐得多教一些：“你姐说的对，一个小小臧域国的公主确实不算什么，来自蛮荒之地的女子什么都不懂，她若是嫁给你二哥，不但对你二哥没有任何帮助，还会拖后腿，不要多长时间，皇上皇后和你祖父就会越来越不喜欢你二哥了，反之。你大哥就有了很多机会。还有呢。你不是不喜欢潘舒灵吗，以后不用自己对上她，让她亲嫂子折腾她不是更好？你只要坐山观虎斗就好了。”
很显然，宋氏的最后一句话直接振奋了潘舒敏。一双妩媚的凤眼愈发亮晶晶起来。她最讨厌、最看不上的人就是潘舒灵了。
宋氏趁热打铁：“你知道娘为什么要带你去梅庄看望潘舒灵吗？”她已经往梅庄递了拜帖。预约好明日过去拜访，可是潘舒敏很不愿意，既不想看见潘舒灵。也不屑于去拜访什么罪臣之女，平民而已，即使她们的母亲还是钦封郡主，可她们爹不是还没摘除谋逆嫌疑吗？有什么资格让她堂堂英国公府的姑娘屈尊前去拜访？
潘舒敏想了想，答道：“让外人都相信我们同二哥和潘舒灵很亲近，娘您更是将他们兄妹俩当作亲生儿女一般。”大家一直都知道娘疼二哥，甚至胜过大哥。
“哎哟，我的女儿就是比谁都聪明，小小年纪一点就透，”宋氏毫不掩饰地夸道，“位置站得越高，名声越重要，不管我们想要什么，要做什么，都不能让人抓到一点把柄，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大房最是重情重义、最仁厚，我们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尤其你爹和大哥，德行上不能有一点点污点，否则就会遭人弹劾。还有你，你的闺誉若是有损，就会影响以后的亲事，所以娘要给你请教养妈妈，你在外面的一举一动都必须表现得完美才行。”
“另外，”宋氏眼见潘舒敏很快接受她所说，眼中没有困惑，继续道，“我们去梅庄，不仅要让大家都看到我们挂念和疼爱潘舒灵，你还要同梅庄几位姑娘、尤其年龄同你差不多的尹三姑娘打好关系，具体原因娘现在没法跟你解释，以后你就懂了。你现在只要知道，这样做可以帮助你爹和大哥，可以帮助我们大房得到你皇后姑母的重视。”
不得不说，宋氏真的很擅长抓住诱惑点总结陈词，她的最后一句话再次鼓舞了潘舒敏的斗志：“嗯，娘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只要我愿意同谁交好，就没有不成功的。”
潘家锦本来还有些不赞成他娘一下子同小妹说这么多，八岁的小孩子半懂不懂，万一说漏嘴怎么办？这会儿见潘舒敏目光灼灼，没有一丝迷惑，倒是放心了，这个小妹漂亮又聪明，教好了，以后还真是他的助力。
宋氏母子志得意满，满心等着看潘家铭和萧峰知道他们拿到跑马宴请帖时的惊讶和不甘，却不知，给潘家锦请帖的四皇子这会儿正在向潘家铭抱怨呢：“我就不明白你小子为什么非要我给他请帖，让他在你面前得意啊？”
潘家铭笑着对他眨了眨眼：“跑马宴嘛，人多了才热闹，潘家锦的骑射功夫还是不错的。一张帖子而已，你也给人家西缇王子一个人情不是？再说了，万一潘家锦真成了臧域国驸马爷，还能不为你效犬马之劳？”
萧峰也跟着凑趣：“就是，潘家锦为了有机会在皇上跟前表现，着实费了不少心力学骑射，可惜一直没能去皇家狩猎场，现在人家大老远跑来，您成全他一次、让他施展一番又何妨？说不定还能让两邦关系更近一步呢，也是大功一件。”
四皇子被这俩人的一唱一和弄得直摇头，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来你们还真是好心啊！只是，千万别指望我感谢你们为我拉人情哈！至于潘家锦，他若是知道了你们这番良苦用心，呃，我相信他一定会很感谢你们的！”感谢得咬牙切齿！哈哈。潘家锦咬不咬牙他不感兴趣，但他牢牢记住了，千万别招惹眼前这两个无耻的家伙，算计人还算计得如此冠冕堂皇，这是要卖了潘家锦还要人家感激涕零的节奏吗？不过，潘家大房一房都不是好东西。那种小人，呵呵，该！
徐家别庄内暗潮汹涌，不远处的梅庄也遭到了波及，知若看着几子上潘大夫人那张名帖，葱白一样的纤长手指在大靠椅的扶手上轻轻地、有节奏地弹敲，《致爱丽丝》的节奏。
如冬撇了撇嘴，自遭逢巨变以来，如春、如冬二人已经习惯了她们家姑娘思考问题时如此……不太雅观的动作，通常只有男人才会做这样的动作。大家闺秀如此就要遭人非议了。好在姑娘只有思考时才这样。也只有在她自己的书房里才会放松身心独自沉思，也就是说，除了她们俩，也没有其他什么人能看见。
不雅就不雅吧。她们家姑娘面对这么多事、这么多居心叵测的人。换作她们想想都头疼。有个不太雅观的小动作又怎样？反正别人也看不到。只是，不过是潘家大夫人一张拜帖，姑娘蹙着眉头想了这么久有必要吗？送拜帖的婆子不是说了。人家潘大夫人是来拜祭一下芊昕郡主，另外，看望她家侄女潘五姑娘。
“姑娘，”如春想的总是比如冬多一些，“您是觉得潘大夫人来意没有那么简单吗？也是，既然来了洛城，潘大夫人为什么没有住在徐家别庄呢？而且，铭世子每日都会过来，她们同铭世子一块过来不是更加便宜？”那婆子留下的联系地址是驿站。
知若冷笑道：“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能跟着铭世子一同过来。”那母女俩可都是喜欢扯虎皮拉大旗的人。至于来梅庄的真正目的，虽然她还没想明白，但可以确定的是，至少不是什么祭拜母亲芊昕郡主、或者看望小舒灵。
首先，她的印象中，镇北大将军府同英国公府一向没有什么交情，直至近来两个弟弟和萱儿同铭世子兄妹投缘了一些。逝者已矣，宋氏突然莫名其妙地来祭拜什么？
其次，看望潘舒灵？一个能想着拿无辜小侄女来替自家女儿背黑锅顶蛮横无理坏名声的伯母会如此牵挂侄女，巴巴地跑别人府上来探望？顶多是利用一下，顺便再捞个慈爱大伯母的名声而已。
“是哦，”如冬恍然大悟，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呢，“莫不是铭世子不知道？或者，不愿意让她伯母和堂妹来叨扰姑娘您？”那位潘四姑娘着实霸道蛮横、讨人厌了一些，她娘潘大夫人也护短，姿态令人不太舒服，铭世子会不愿意让她们来也很正常。
“管她呢，”知若潇洒地挥了挥手，玩笑道，“来就来吧，在我们的地盘，看她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实在不行，让人到隔壁请铭世子来接人就是，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