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
第429章 董家味谱
重生以来的知若一向敏感，本身又是个内力不浅、五感敏锐的习武之人，无意间瞥见赵锦绣的右手时不时揪住衣服下摆那个位置，眼里一抹犹疑也是忽隐忽现。刚才在谈自助餐的事时兴奋之情太盛还不显，这会儿眼看着商讨接近尾声，赵锦绣似乎越发……紧张起来，呼吸都急促了些。
落英显然也是有所觉察，借着添茶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停留在赵锦绣的身后以防不测。这女人不会是在南下路上受到什么人威胁指使，想要对主子做什么吧？下毒？突然袭击？不太可能吧？这女人又没那个身手，偷东西？
知若暗自好笑，落英太紧张了，赵锦绣虽然表现不太正常，但也不可能是使坏什么的。顺丰镖局的人可不是吃素的，府里还有阿勇他们呢。两位义兄带出来的人都是自带鹰眼且戒备心非同一般，她不用想就知道，从坐上顺丰镖局的马车开始，赵锦绣母女就活在悄无声息的监控下了，就算她说可信任都没用。
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知若暗忖，或者是后悔来南海了，想取消合作？再或者，突然想增加什么条件又不好开口？
“就这样吧，”知若对工作安排一向只抓方向和重点，“具体事宜你们按流程规矩商量着办，有需要我决定的在我离开之前再集中讨论一次。桐叔桐婶再留一下，其他人可以忙你们自己的事去了。”象这样当面安排已经是极其难得，正常情况下都是桐叔收到她的书面指示然后安排工作。好在桐叔桐婶极其能干，地位、能力都好比现代集团公司的ceo。桐叔桐婶从一开始就知道，非特殊情况，他们是见不着自家公子的。什么是特殊情况？那只能由公子决定。
“公……公子稍等，”赵锦绣着急之下脱口而出，“我有事要说。”
踏出第一步，赵锦绣倒是镇定下来了，从右边衣兜里取出一本用锦缎包着的女人巴掌大的小册子，不厚，不到二十页的样子。
“公子，您先看看，”赵锦绣走上前双手奉上册子。落英正想抢先接过去检验被知若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知若亲手接过册子，很精致，一看就知道用的好纸好墨，年头已久但保存得非常用心。封面上龙飞凤舞四个字：董氏味谱。
味谱？味道籍录？什么味道？她见过家谱、食谱、棋谱，还是第一次听说味谱。还有这个董氏是哪家？为什么会在赵锦绣手上？赵锦绣姓赵，夫家姓卫。
赵锦绣既然拿出这本董氏味谱，应该是准备说明来龙去脉的。知若也不着急问，先看看再说。
只是，才看一页，知若的眼睛就直了，急急往后翻，将整本册子快速浏览了一遍。宝贝啊！果然是味谱，虾露、鱼露、菌菇露、蟹黄露、黄豆酱……，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罗列了十多种调味酱料的制作配方和操作程序。
更绝的是，每种调味酱汁或者调味露适合什么食材、什么烹饪法甚至什么时候下料都举例说明了。简直，呃，就是厨艺界葵花宝典，大厨的秘密武器啊！毫不夸张地说，有这本味谱在手，又不太笨的话，只要会做饭下过厨就能成为厨师，有厨艺的直接升级几个档次。
赵锦绣有这宝贝在手，难怪前世的香满楼能够发展的那么迅速，连太子和靖国公府都眼红觊觎上了。可惜靖国公府接手后香满楼的生意日益衰退，估计是这些配方只掌握在赵锦绣手里，而赵锦绣在大难临头前已经毁掉了这本册子。
知若一个激灵猛然恍悟：赵锦绣定然是再三考虑后才将册子拿出来的，或许直到前一刻还在挣扎吧？所以刚才表现得那样反常。那么前世她究竟有没有将味谱拿出来呢？今世这么快就拿出来，是对齐慕白人品和实力的高度信任？
知若抬眼注视着赵锦绣等待她开出的条件，于满意楼来说，这本董氏味谱无疑是神来一笔的实力保障，多给她一两成利也是值得的。
知若眼中有惊喜、有考量，唯独没有丝毫贪色，让赵锦绣的心瞬间更加踏实了，自己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以心换心以诚换诚，既然已经决定与齐家共进退，将满意楼当作自己的事来做，以报答公子的知遇之恩和救命之恩，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对，她确实觉得齐慕白公子救了他们祖孙三人。在柳平县那种情况下，卫家那样咄咄逼人势在必得，她真的不知道祖孙三人孤儿寡母的能否撑过去。
“公子，”赵锦绣的声音恢复了素日的平和，“我原本姓董，我们家祖上也是做酒楼饭馆生意，据说在前朝的名声不亚于现在的卫家。只是从曾祖父那一代开始衰败，甚至人丁枯零，三代单传的我爹生了两女一子也只有我活下来。”
这是解释了味谱的来历？知若了然地点点头。至于董家为什么衰败，赵锦绣为什么改姓赵就没必要问了。怀璧其罪，强取豪夺，弱肉强食，这类龌龊手段在法制健全的现代都难以避免，何况是在这古代？她的点点心才多久就被人盯上了？
“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敢明着将这些方子拿出来用，只能当传家宝传下去，”赵锦绣苦笑地摇了摇头，“之前在柳平县开那个小饭馆我也只敢用了最普通最简单、材料也最便宜的一种野菜蜗牛酱。”
见知若仍然静静地看着她，赵锦绣也不觉奇怪，自己继续道：“公子给我们祖孙三人莫大的帮助，本来就算进齐家为奴也是给我们指了一条活路。但公子仁厚，而我有不得已的原因也不能……，故厚颜答应了公子合作的好意。然，看了公子那些菜谱后，我……仅凭自己那点手艺，实在不好意思接受公子的恩惠。公子先别急，听我说完。只有公子接受这本味谱，我才能坦然接受我们的合作，还有那一成利，请公子成全。”
话都说到这样了，知若知道此时还真不好提出买下味谱或者加两成利什么的，很多东西不能用银子来交换。
“好，”知若爽快地应了，“味谱还是你自己拿着，也由你负责调味料作坊，保密方面你同桐叔和阿勇商量后定下规矩。这么说吧，味谱还是你董家的传家秘方，以后传给小宝儿和他子孙的，只是因为我们的合作所以满意楼能免费使用而已。”
“这……”赵锦绣眼眶红了，但也知道不好再推拒，她们祖孙三人是何其幸运才能遇到公子。怀璧其罪，公子这样做，在互利互惠的基础上不但照顾了她的感受，让她坦然于他们之间的合作，实际上还为她提供了庇护。她莫名地就是相信，公子的实力或许比她看到听到想到的还要强。
赵锦绣三人退下后，桐叔感同身受地叹了一口气：“世道艰难江湖险恶，赵娘子这样做，不但表达了她的诚意，心安理得，也让祖上传下来的好东西发挥到明处，好东西就这样掖着藏着多可惜啊！”很多东西藏着藏着就没了，世人再也享受不着。当然，也要遇见自家公子这样坦荡、有能力、又有实力的好主子才行，否则，就是他也只会选择继续掖着藏着。
知若点头：“承诺了赵娘子，我们就要保证她的利益，就是我们齐家内部自己人也不能觊觎她的东西。桐叔，还有桐婶，一大摊子事辛苦你们了。”
“公子客气了，”桐叔桐婶齐声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虽然他们夫妇也不是奴籍，但感觉早已与齐家融为一体，齐家兴，他们才好。只有孙子桐子长成后亲自手刃仇人，为他爹娘叔伯报仇，重兴桐家，他们将来死了才能瞑目。不久前，那些狼心狗肺勾结仇家害他们一家家破人亡的族人要不死的难看，要不生不如死，外人都道是报应，只有他们夫妻心里明镜似的，那是公子为他们雪恨呢。
可笑的是，曾经冷眼旁观的那部分族人虽然没遭到“报应”，也吓了个半死，据说族人凑银子为他们家屈死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们，呃，还包括他们夫妻二人重新修建了坟，请和尚念经超度，希望他们家人在天有灵赶紧去投胎，不要再报复族人。
将来桐子跟着公子一定不会差了，公子是个一诺千金、胸怀坦荡的人，他们几乎可以预见桐子的前景、桐家的未来。
“公子，知府府几日前送了一张请帖过来，您正好回府了，看看有没有兴趣去坐坐？”暗自感慨了一番的桐叔很快收回思绪，“知府家的二少爷娶亲，新娘子是首富罗家的干闺女，罗家不缺银子，给那干闺女准备99抬嫁妆也就算了，据说住在海上的那个神秘的桃源境竟然也给新娘子送了16抬嫁妆，还有人说这次婚宴桃源境也会派人参加。”
齐府的各种应酬一般都是礼到人不到，大家都知道他们家公子四处游走极少呆在南海。只是这次知府家的宴会因为桃源境会派人参加的传说而让人十分好奇，他有一种感觉，公子或许也会因此感兴趣。
第430章 震惊
首富罗家的干闺女？知若抬了抬眉，据她所知，罗家亲闺女就有不少，怎么还弄个干闺女？而且五品知府大人的儿子欸，虽然不是嫡长子，也是嫡子呢，若是娶个罗家的嫡女很正常，娶什么干闺女？如果说这里面没有什么特殊原因，知若绝不相信。不过，与她何干？
知若倒是听出来了，桐叔话里的重点是桃源境，那是什么？她还真没听说过。
见主子眼带疑惑，落英简略地介绍了一下关于桃源境的传说。
海岛避世？火枪火炮？知若很干脆地确定了，那个家族的祖先肯定是她的老乡无疑，妥妥的穿越一族，应该还是军人穿越。可惜啊，她对枪炮之类的武器全然没有概念，鞭炮都不知道怎么弄，更别说枪炮了。
“你们的意思是，”知若的好奇心起，“那个干闺女或者她祖上、家人什么的曾经对桃源境有恩，所以罗家和知府家也才如此重视于她，桃源境还送了大手笔添妆？”
“应该是吧，很多人这么说，”桐叔只知道桃源境神秘富贵，住在神仙岛上，也是刚刚听了落英所说才知道原来那些人还有火枪火炮，难怪连皇上都不敢惹他们。“跟去神仙岛肯定不可能，一个姑娘家要火枪火炮也没用，认了罗家做干亲，再嫁到知府家倒是个上上之选，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不用愁了。”既是桃源境促成的娘家婆家，只要桃源境没有被灭掉，那姑娘在婆家的地位就稳如磐石。
“能让官家商家都如此给面子，桃源境还真是不简单！”知若发自内腑地感慨道，“难能可贵的是感恩图报一诺千金。”
“可不？”桐叔见自家公子真的对桃源境感兴趣，想了想，又多说了一些，“还有传言说那新娘子还在亲生爹娘的孝期，所以嫁妆虽多但送亲排场并不大，嫁过来也先不圆房，之所以急着先嫁过来是因为桃源境不耐烦新娘子的嫡亲祖父母狮子大开口，先将报恩之事落实了，也是对那姑娘的庇护，对外只说是新娘子亲生爹娘托梦所愿。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据说是从罗家那干闺女的院子里传出来的，罗家附近还有人见到所谓嫡亲祖母上罗家闹事说罗家仗势欺人偷偷换了自家亲孙女。”这些虚虚实实、罗里吧嗦的八卦他本来没准备多嘴的，只是见公子有闲心，就当讲话本给公子解乏了。
还有这样精彩的内幕？知若想抚额了，若是真的，该说那姑娘命不好还是命好？虽有桃源境护着，但父母双亡，还摊上那样的骨肉亲人。断绝关系？不可能！只怕还要纠缠不清，好在罗家和知府家都不是好惹的，而且这年代嫁人后因为各种原因被禁止同娘家往来的也不是没有。泼出去的水嘛，嫁出去就是夫家人了。
“主子，”落霜忍不住开口道，“您说过那位叶知府是个好官，还给我们霓裳居提供了不少便利，您……”她可不可以不用承认主要原因是她对那桃源境的人实在好奇？
见知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落霜心虚了，硬着头皮拉起助力：“反正您后日有时间，给叶知府个面子没坏处，桐叔你说是不是？”主子的规矩与别人家不同，擅作主张肯定是不行的，但有想法有意见就可以提，只要不是无礼插话，没有什么主子说话下人不能多嘴的规矩。主子不可能因此怪责她，最多就是她的小心思又被主子看穿了呗。
桐叔还真是给落霜面子，半点没有迟疑地点头支持道：“落霜丫头说的是，我提出这件事，也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夫妇不是奴籍，所以他在人前自称老奴，但刚才在宴席上公子当众说了他们是齐府老人，以后不用再自称老奴，也算是过了明路，不会坏了规矩。
知若好笑地摇了摇头：“桐叔你是这样考虑没错，但落霜肯定不是。”
桐叔一时愣住：公子这究竟是赞成还是不赞成？不是怪他没有立场地附和落霜吧？可他确实是实话实说。
落英赶紧安抚道：“桐叔别多想，落霜才不会关心生意上的事，她是贪玩对那桃源境好奇了，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主子？”
桐叔这才放下心来，公子没有误会他就好，继续难得地八卦道：“据说这次桃源境来的还是正支嫡系的人，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关于桃源境，多数像是无法去验证的传说。这次如果真的有人来，应该是能有最多人亲眼看到的实例了，所以他才觉得公子会感兴趣，他自己都有点好奇呢。
知若确实感兴趣：“去坐坐也无妨，桐叔你派人去知府府递名帖确认一下。”刚好明天能见到二哥，看看二哥对桃源境有没有更多了解。
桐叔连忙应下：“是，明日上午送贺礼过去，并递上公子您的名帖。”他就是觉得时间赶得及的话，公子或许愿意走一趟，所以才定在最后一日送贺礼。反正他们齐家出手大方，这些人情往来一向厚实也不怕人看。
大户人家每逢娶媳嫁女做寿这样的大事，一般都会有许多亲朋好友从外地赶来参加。所以越是接近宴席当日，府里的人会越多，送礼到府上自然也会被越多人看到。那些早早赶着送完礼了事的很多都是礼不厚不希望被太多人知晓。
“对了，梁总镖头好像也收到请帖了，应该也会去。”桐叔屈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差点忘了这一茬，这样一来公子也有个伴”。公子看着就不喜欢应酬人，有梁二爷一起比较好，那就是个能说会道的。
好在知若不会读心术，否则定然被桐叔的腹诽吓到，二哥能说会道？那她就是舌灿莲花了，哈哈！
知若不知道的是，环境造就性格，梁大海成为梁总镖头后，在外面交游广众，又有意广结交以获取更多资讯和渠道，所以给大家的映像还真的就是侠义随和、能说会道。
即便如此，离家三个多月后第一次与梁大海相聚，知若还是深切感受到：二哥好啰嗦啊！都接近婆婆妈妈了。
梁大海看着某人嫌弃的小眼神，好气又好笑：“你一个小姑娘家第一次跑这么远，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倒好，还掺和到人家天药门内斗去。真当自己是齐慕白齐公子了！”虽然知道知若武功不俗，身边又有落英二人，还有暗器和毒药，但江湖险恶，他们哪能不担心？最初听说天药门圣女半夜遭劫，客栈里死了数十人，大妹妹三人正好住在那家客栈的时候，他的心都差点跳出喉咙了，大哥还特意命令达愿坊相关驻点在其后的路程加强警惕确保齐慕白没有被跟踪盯梢。
“内斗？”知若的注意力全部被这两个字吸引了，“你们确定了吗？有没有查到具体的？”职业特点造成带有强烈风格的言行习惯，两位义兄都不是会随口说、失言、或者信口开河的人，梁大海说是内斗，就肯定有详细依据说明是内斗。知若最关心的是何真和丑丫什么关系，同天药门又是什么关系。
谈及正事，梁大海瞬间认真起来：“刚收到昆平城分点的消息，丑丫本名珍潇潇，是天药门已过世圣姑潇祖尔的亲生女儿，从小修习偏门武功以控制娘胎里带来的毒，武功奇高但造成的副作用是长不大，永远一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模样。”
永远十一二岁？知若惊讶了：“那她现在究竟有多大？”这不成天山童姥了？幸好落英二人在外面守卫，否则落霜的嘴巴肯定张得可以塞进一个大鸡蛋。
“推算是二十四五，”梁大海继续道，“天药门的人现在分成两派，一派以门主昭义海为首，声称潇祖尔圣姑生前授意立其徒儿赤丹奴为新圣姑。另一派以五大圣药长老为首，认为潇祖尔圣姑的亲生女儿珍潇潇才有圣女血统，接任新圣姑名正言顺。两派僵持不下，只能按照旧例以天药门圣物无字天书和乌木莲花簪为信物确定新一届圣姑。问题是，现在好像两边各自拥有了一件信物，我们会继续盯着后续发展。不过大妹妹，你关注天药门做什么？”
对梁大海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知若将珍姨娘那个玉佩、还有她的怀疑简要地叙说了一遍。
然后，轮到梁大海震惊了：“你的意思是，珍姨娘、何真、珍潇潇就是平西王魏一雄的那三个子女？是了，我们的人听到丑丫称呼何真为三哥。”
“或许还要加上大攸县那个姜家媳妇林氏，姜二妮的娘，”知若也是很疑惑，何真同珍姨娘的相貌是明证，而珍潇潇又称何真为哥，这三人肯定有关系啦，那姜林氏的玉佩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传言错误，魏一雄不是三个子女而是四个？
第431章
“大攸县姜家？”梁大海楞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你让人盯着的那个投奔天药门圣女的姑娘？别说，她还挺有两下的，初入天药门，竟然就做了那个赤丹奴圣姑的近身丫鬟。不是，大妹妹你的意思是姜二妮的娘也跟魏一雄、还有天药门有关？”
知若点头，又将姜林氏那块玉佩的事说了，“按照落霜的描述，应该同珍姨娘那块一模一样，是一对。从年龄上看，姜林氏倒是更符合一些。而且珍潇潇不是前圣姑的女儿吗？她称何珍为兄或许是因为卯蚩山寨的原因。”何真的养父养母都是苗人，珍潇潇也是苗人，有什么亲戚关系的话称呼三哥很正常。
“未必，”梁大海想到了更多，“根据我们的消息，卯蚩山寨的人明面上是养大何真的恩人，实际上更像是将何真视为主子。呃，不仅何真，珍潇潇也是，不过以何真为先。当然了，既然天药门的长老们那么确定，珍潇潇也应该确实是那个什么潇祖尔圣姑的亲生女儿。如果当年那些传言有几分真的话，珍潇潇或许是魏一雄将军和潇祖尔圣姑所生。”私生女这样的话题，他本来不想在自家大妹妹跟前提起啊，而且英雄惜英雄，对一代枭雄猛将，他也不愿意相信那些龌龊的传言。魏一雄是平西王，又不是纳不起妾，虽然那时西南还不平静，但也没有不能娶苗女的规矩，那些传言的后面肯定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情。
还能这样？知若睁大了眼睛，难道当年魏一雄养苗女外室始乱终弃导致家破人亡的传言是真的？那这人也是个渣呀！也不对，都始乱终弃了不该是潇祖尔圣姑的仇人吗？怎么卯蚩山寨还救了襁褓中的何真，还视为主子？
“目前只有这些消息，西南那边的人还在继续探查，”既然同珍姨娘的身世有关，梁大海对此事也更加关注起来，“虽然现在天药门内部有些乱，但天药门在江湖上的口碑一直还是不错的，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也不参与朝堂争斗。相反，天药门的药救了不少人。”如果天药门的正牌圣姑和何真真的是明辉的姨母嫡亲舅舅，他们要不要考虑暗中帮忙呢？话说，天药门的势力、实力和名声也是很大的助力啊！嗯，看看再说，首先要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知若对江湖门派知之甚少，但既然梁大海这么说了，她还是比较放心。助力不助力的还在其次，明辉能找到母家那边的亲人也是件好事，珍姨娘在天有灵肯定也会感到欣慰。
只是......，知若担心的还是玉先生那些人，“魏家当年的案子还有人盯着吗？你们探查的时候还是要谨慎。”
梁大海点头：“大妹妹放心，其实当年平西王府之案朝廷并没有关注太久，应该是私仇的可能性大于政权之争，不过我们的人还是会非常小心的。”天药门是江湖大派，他们达愿坊也是渐露锋芒，若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牵扯，肯定会有人盯上。
知若想了想，还是将落霜从姜二妮那里得来的绢书交给梁大海：“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天药门的无字天书，被落霜顺来的，姜二妮交给赤丹奴那本是我缝的。”放在梁大海那里，需要的时候比较快捷，两位义兄都是沉稳人，考虑甚至比她周详，毕竟实战经验丰富多了，也比她了解江湖。
梁大海先是瞪着眼睛消化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就凭这个，也得给那丫头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才一到，落霜就一脸惶惶地主动找他请罚来了，生怕被调离大妹妹身边。他当时毫不客气地将人训斥了一顿，若不是还有接下去的行程，直接就要严刑惩罚了。一个暗谍、贴身保护主子的暗卫性格如此跳脱可能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给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而不是直接将功补过了？两位义兄管理达愿坊还真是苛刻，不过干的都是提着脑袋在刀锋上行走的危险事，不苛刻也不行。
聊到江州盐税案和牵涉其中的王家、还有什么玉先生金先生，梁大海忍不住感慨道：“大妹妹你还真是潘世子的福星！”两次都是可以加官进爵的丘山之功啊，两次都是知若促成的，那潘家明也不知道走的什么大运？可惜不能落在明面上，这么大人情白送了！好在潘世子同梅庄如今也算交情不错，若不是他们在京城尹家也安插了人，还不知道潘世子暗中帮助大妹妹和梅庄的事。
“我们已经派人盯着王家，不过皇上还没有动他们，估计也是想着钓出背后的人，”梁大海提到玉先生就心焦啊，感觉同他们的仇家又近了一步，“可我总是觉得那人太狡猾，估计留有后手，搞不好王家又要成为断尾。不过，潘家的鹰卫名不虚传，不声不响地将几十大箱东西送回京城，让人家白白折腾一出抢劫大戏，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探出劫匪的底细。”他可从来没有将潘家明当废物纨绔，想想也知道他大张旗鼓等着人家打劫的目的。
“潘世子确实不可小觑，”知若认真道，“他的实力只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许多。你说之前皇上就派钦差到江州查过，那些人肯定将银子藏得更严实，可还不是被找出来了？”还悄无声息地给弄走了。
“对了二哥，”知若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知道吗，我们在广海县遇见谁了？邱玲那个假丫鬟月季啊！她又成了清倌茉莉了。广海那个地方不大，却是有点深不可测的样子，随便跳出个小孤女都不简单，还不知道是不是假冒的？”等等，假冒？孤女？不靠谱的祖父祖母？她怎么觉得……不会这么巧吧？什么事都撞一块了？
“二哥，你听说了首富罗家干闺女的事了吗？”知若有些急切地问道，“知不知道那干闺女是哪儿的人？本姓什么？”
梁大海点头又摇头，“也是前几天到南海收到请帖听说了一些，但不知道姓什么，好像是雁山的。哦，还有，那姑娘原本也就是个普通小商户家的小姐，以她原本的家世是攀不上叶知府家的。”
雁山？普通小商户？知若更加肯定了，王家在青州，但王海棠跟着她父母一直住在雁山呢。
第432章 头绪 （一更）
见知若蹙起眉头若有所思，梁大海将她之前的话一串，敏锐地猜测到了知若的关注点：“你在广海见过罗家那个干闺女？”而且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否则知若不会管人家的闲事，管她是罗家的干闺女还是叶家的准儿媳。
“很大可能是，”知若点头，“就是不知道明天的新娘子与我见到的那个是同一人，还是同一个身份的另一个人。”
知若将自己主仆仨在广海与王海棠的几次交锋以及雁翎给的关于王家和王海棠的资料简述了一遍，听得梁大海直接黑了脸。
还在孝期就赶不及勾搭算计男人，那个王海棠简直不要脸，她那个姨母也不是好东西！唉，他就说嘛，齐慕白太高调了也不好，给大妹妹这一路上增添危险，如果大妹妹不出来倒是无所谓。
梁大海反应也不慢，结合市井传言，直接跳跃性思维：“大妹妹的意思是，有人假冒王海棠，目的是桃源境的报恩？”对桃源境，他了解的比知若多多了，自然更明白其价值。
“对哦，应该就是这样，”知若终于理出了一条头绪，“当时我们就在想青州王家有什么值得人家花时间花心思布局的，如果是桃源境的报恩真有那么大价值，就说的通了。而且那个王海棠跟月季一样明显受过暗谍训练，她背后的主子只怕所图匪浅。”能养暗卫的非大贵即大富，而花两三年时间布局等待传说中的桃源境，图什么？
“火枪火炮！”兄妹俩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明日成亲，新娘子今日应该已经到南海了吧？”知若右手手指有节奏地在桌子上弹敲，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叶家准新娘究竟是不是青州王家王海棠，名字身份是？或者人直接就是她见过的那个。
梁大海也好奇了:“晚上让落英走一趟吧！”如果确实是知若说的王海棠，还确实有两个王海棠的话，幕后之人……很值得他们追究呢。
重生以来的知若一向敏感，本身又是个内力不浅、五感敏锐的习武之人，无意间瞥见赵锦绣的右手时不时揪住衣服下摆那个位置，眼里一抹犹疑也是忽隐忽现。刚才在谈自助餐的事时兴奋之情太盛还不显，这会儿眼看着商讨接近尾声，赵锦绣似乎越发……紧张起来，呼吸都急促了些。
落英显然也是有所觉察，借着添茶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停留在赵锦绣的身后以防不测。这女人不会是在南下路上受到什么人威胁指使，想要对主子做什么吧？下毒？突然袭击？不太可能吧？这女人又没那个身手，偷东西？
知若暗自好笑，落英太紧张了，赵锦绣虽然表现不太正常，但也不可能是使坏什么的。顺丰镖局的人可不是吃素的，府里还有阿勇他们呢。两位义兄带出来的人都是自带鹰眼且戒备心非同一般，她不用想就知道，从坐上顺丰镖局的马车开始，赵锦绣母女就活在悄无声息的监控下了，就算她说可信任都没用。
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知若暗忖，或者是后悔来南海了，想取消合作？再或者，突然想增加什么条件又不好开口？
“就这样吧，”知若对工作安排一向只抓方向和重点，“具体事宜你们按流程规矩商量着办，有需要我决定的在我离开之前再集中讨论一次。桐叔桐婶再留一下，其他人可以忙你们自己的事去了。”象这样当面安排已经是极其难得，正常情况下都是桐叔收到她的书面指示然后安排工作。好在桐叔桐婶极其能干，地位、能力都好比现代集团公司的ceo。桐叔桐婶从一开始就知道，非特殊情况，他们是见不着自家公子的。什么是特殊情况？那只能由公子决定。
“公……公子稍等，”赵锦绣着急之下脱口而出，“我有事要说。”
踏出第一步，赵锦绣倒是镇定下来了，从右边衣兜里取出一本用锦缎包着的女人巴掌大的小册子，不厚，不到二十页的样子。
“公子，您先看看，”赵锦绣走上前双手奉上册子。落英正想抢先接过去检验被知若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知若亲手接过册子，很精致，一看就知道用的好纸好墨，年头已久但保存得非常用心。封面上龙飞凤舞四个字：董氏味谱。
味谱？味道籍录？什么味道？她见过家谱、食谱、棋谱，还是第一次听说味谱。还有这个董氏是哪家？为什么会在赵锦绣手上？赵锦绣姓赵，夫家姓卫。
赵锦绣既然拿出这本董氏味谱，应该是准备说明来龙去脉的。知若也不着急问，先看看再说。
只是，才看一页，知若的眼睛就直了，急急往后翻，将整本册子快速浏览了一遍。宝贝啊！果然是味谱，虾露、鱼露、菌菇露、蟹黄露、黄豆酱……，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罗列了十多种调味酱料的制作配方和操作程序。
更绝的是，每种调味酱汁或者调味露适合什么食材、什么烹饪法甚至什么时候下料都举例说明了。简直，呃，就是厨艺界葵花宝典，大厨的秘密武器啊！毫不夸张地说，有这本味谱在手，又不太笨的话，只要会做饭下过厨就能成为厨师，有厨艺的直接升级几个档次。
赵锦绣有这宝贝在手，难怪前世的香满楼能够发展的那么迅速，连太子和靖国公府都眼红觊觎上了。可惜靖国公府接手后香满楼的生意日益衰退，估计是这些配方只掌握在赵锦绣手里，而赵锦绣在大难临头前已经毁掉了这本册子。
知若一个激灵猛然恍悟：赵锦绣定然是再三考虑后才将册子拿出来的，或许直到前一刻还在挣扎吧？所以刚才表现得那样反常。那么前世她究竟有没有将味谱拿出来呢？今世这么快就拿出来，是对齐慕白人品和实力的高度信任？
知若抬眼注视着赵锦绣等待她开出的条件，于满意楼来说，这本董氏味谱无疑是神来一笔的实力保障，多给她一两成利也是值得的。
知若眼中有惊喜、有考量，唯独没有丝毫贪色，让赵锦绣的心瞬间更加踏实了，自己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以心换心以诚换诚，既然已经决定与齐家共进退，将满意楼当作自己的事来做，以报答公子的知遇之恩和救命之恩，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对，她确实觉得齐慕白公子救了他们祖孙三人。在柳平县那种情况下，卫家那样咄咄逼人势在必得，她真的不知道祖孙三人孤儿寡母的能否撑过去。
“公子，”赵锦绣的声音恢复了素日的平和，“我原本姓董，我们家祖上也是做酒楼饭馆生意，据说在前朝的名声不亚于现在的卫家。只是从曾祖父那一代开始衰败，甚至人丁枯零，三代单传的我爹生了两女一子也只有我活下来。”
这是解释了味谱的来历？知若了然地点点头。至于董家为什么衰败，赵锦绣为什么改姓赵就没必要问了。怀璧其罪，强取豪夺，弱肉强食，这类龌龊手段在法制健全的现代都难以避免，何况是在这古代？她的点点心才多久就被人盯上了？
“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敢明着将这些方子拿出来用，只能当传家宝传下去，”赵锦绣苦笑地摇了摇头，“之前在柳平县开那个小饭馆我也只敢用了最普通最简单、材料也最便宜的一种野菜蜗牛酱。”
见知若仍然静静地看着她，赵锦绣也不觉奇怪，自己继续道：“公子给我们祖孙三人莫大的帮助，本来就算进齐家为奴也是给我们指了一条活路。但公子仁厚，而我有不得已的原因也不能……，故厚颜答应了公子合作的好意。然，看了公子那些菜谱后，我……仅凭自己那点手艺，实在不好意思接受公子的恩惠。公子先别急，听我说完。只有公子接受这本味谱，我才能坦然接受我们的合作，还有那一成利，请公子成全。”
话都说到这样了，知若知道此时还真不好提出买下味谱或者加两成利什么的，很多东西不能用银子来交换。
“好，”知若爽快地应了，“味谱还是你自己拿着，也由你负责调味料作坊，保密方面你同桐叔和阿勇商量后定下规矩。这么说吧，味谱还是你董家的传家秘方，以后传给小宝儿和他子孙的，只是因为我们的合作所以满意楼能免费使用而已。”
“这……”赵锦绣眼眶红了，但也知道不好再推拒，她们祖孙三人是何其幸运才能遇到公子。怀璧其罪，公子这样做，在互利互惠的基础上不但照顾了她的感受，让她坦然于他们之间的合作，实际上还为她提供了庇护。她莫名地就是相信，公子的实力或许比她看到听到想到的还要强。
赵锦绣三人退下后，桐叔感同身受地叹了一口气：“世道艰难江湖险恶，赵娘子这样做，不但表达了她的诚意，心安理得，也让祖上传下来的好东西发挥到明处，好东西就这样掖着藏着多可惜啊！”很多东西藏着藏着就没了，世人再也享受不着。当然，也要遇见自家公子这样坦荡、有能力、又有实力的好主子才行，否则，就是他也只会选择继续掖着藏着。
知若点头：“承诺了赵娘子，我们就要保证她的利益，就是我们齐家内部自己人也不能觊觎她的东西。桐叔，还有桐婶，一大摊子事辛苦你们了。”
“公子客气了，”桐叔桐婶齐声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虽然他们夫妇也不是奴籍，但感觉早已与齐家融为一体，齐家兴，他们才好。只有孙子桐子长成后亲自手刃仇人，为他爹娘叔伯报仇，重兴桐家，他们将来死了才能瞑目。不久前，那些狼心狗肺勾结仇家害他们一家家破人亡的族人要不死的难看，要不生不如死，外人都道是报应，只有他们夫妻心里明镜似的，那是公子为他们雪恨呢。
可笑的是，曾经冷眼旁观的那部分族人虽然没遭到“报应”，也吓了个半死，据说族人凑银子为他们家屈死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们，呃，还包括他们夫妻二人重新修建了坟，请和尚念经超度，希望他们家人在天有灵赶紧去投胎，不要再报复族人。
将来桐子跟着公子一定不会差了，公子是个一诺千金、胸怀坦荡的人，他们几乎可以预见桐子的前景、桐家的未来。
“公子，知府府几日前送了一张请帖过来，您正好回府了，看看有没有兴趣去坐坐？”暗自感慨了一番的桐叔很快收回思绪，“知府家的二少爷娶亲，新娘子是首富罗家的干闺女，罗家不缺银子，给那干闺女准备99抬嫁妆也就算了，据说住在海上的那个神秘的桃源境竟然也给新娘子送了16抬嫁妆，还有人说这次婚宴桃源境也会派人参加。”
齐府的各种应酬一般都是礼到人不到，大家都知道他们家公子四处游走极少呆在南海。只是这次知府家的宴会因为桃源境会派人参加的传说而让人十分好奇，他有一种感觉，公子或许也会因此感兴趣。
第430章 震惊
首富罗家的干闺女？知若抬了抬眉，据她所知，罗家亲闺女就有不少，怎么还弄个干闺女？而且五品知府大人的儿子欸，虽然不是嫡长子，也是嫡子呢，若是娶个罗家的嫡女很正常，娶什么干闺女？如果说这里面没有什么特殊原因，知若绝不相信。不过，与她何干？
知若倒是听出来了，桐叔话里的重点是桃源境，那是什么？她还真没听说过。
见主子眼带疑惑，落英简略地介绍了一下关于桃源境的传说。
海岛避世？火枪火炮？知若很干脆地确定了，那个家族的祖先肯定是她的老乡无疑，妥妥的穿越一族，应该还是军人穿越。可惜啊，她对枪炮之类的武器全然没有概念，鞭炮都不知道怎么弄，更别说枪炮了。
“你们的意思是，”知若的好奇心起，“那个干闺女或者她祖上、家人什么的曾经对桃源境有恩，所以罗家和知府家也才如此重视于她，桃源境还送了大手笔添妆？”
“应该是吧，很多人这么说，”桐叔只知道桃源境神秘富贵，住在神仙岛上，也是刚刚听了落英所说才知道原来那些人还有火枪火炮，难怪连皇上都不敢惹他们。“跟去神仙岛肯定不可能，一个姑娘家要火枪火炮也没用，认了罗家做干亲，再嫁到知府家倒是个上上之选，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不用愁了。”既是桃源境促成的娘家婆家，只要桃源境没有被灭掉，那姑娘在婆家的地位就稳如磐石。
“能让官家商家都如此给面子，桃源境还真是不简单！”知若发自内腑地感慨道，“难能可贵的是感恩图报一诺千金。”
“可不？”桐叔见自家公子真的对桃源境感兴趣，想了想，又多说了一些，“还有传言说那新娘子还在亲生爹娘的孝期，所以嫁妆虽多但送亲排场并不大，嫁过来也先不圆房，之所以急着先嫁过来是因为桃源境不耐烦新娘子的嫡亲祖父母狮子大开口，先将报恩之事落实了，也是对那姑娘的庇护，对外只说是新娘子亲生爹娘托梦所愿。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据说是从罗家那干闺女的院子里传出来的，罗家附近还有人见到所谓嫡亲祖母上罗家闹事说罗家仗势欺人偷偷换了自家亲孙女。”这些虚虚实实、罗里吧嗦的八卦他本来没准备多嘴的，只是见公子有闲心，就当讲话本给公子解乏了。
还有这样精彩的内幕？知若想抚额了，若是真的，该说那姑娘命不好还是命好？虽有桃源境护着，但父母双亡，还摊上那样的骨肉亲人。断绝关系？不可能！只怕还要纠缠不清，好在罗家和知府家都不是好惹的，而且这年代嫁人后因为各种原因被禁止同娘家往来的也不是没有。泼出去的水嘛，嫁出去就是夫家人了。
“主子，”落霜忍不住开口道，“您说过那位叶知府是个好官，还给我们霓裳居提供了不少便利，您……”她可不可以不用承认主要原因是她对那桃源境的人实在好奇？
见知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落霜心虚了，硬着头皮拉起助力：“反正您后日有时间，给叶知府个面子没坏处，桐叔你说是不是？”主子的规矩与别人家不同，擅作主张肯定是不行的，但有想法有意见就可以提，只要不是无礼插话，没有什么主子说话下人不能多嘴的规矩。主子不可能因此怪责她，最多就是她的小心思又被主子看穿了呗。
桐叔还真是给落霜面子，半点没有迟疑地点头支持道：“落霜丫头说的是，我提出这件事，也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夫妇不是奴籍，所以他在人前自称老奴，但刚才在宴席上公子当众说了他们是齐府老人，以后不用再自称老奴，也算是过了明路，不会坏了规矩。
知若好笑地摇了摇头：“桐叔你是这样考虑没错，但落霜肯定不是。”
桐叔一时愣住：公子这究竟是赞成还是不赞成？不是怪他没有立场地附和落霜吧？可他确实是实话实说。
落英赶紧安抚道：“桐叔别多想，落霜才不会关心生意上的事，她是贪玩对那桃源境好奇了，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主子？”
桐叔这才放下心来，公子没有误会他就好，继续难得地八卦道：“据说这次桃源境来的还是正支嫡系的人，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关于桃源境，多数像是无法去验证的传说。这次如果真的有人来，应该是能有最多人亲眼看到的实例了，所以他才觉得公子会感兴趣，他自己都有点好奇呢。
知若确实感兴趣：“去坐坐也无妨，桐叔你派人去知府府递名帖确认一下。”刚好明天能见到二哥，看看二哥对桃源境有没有更多了解。
桐叔连忙应下：“是，明日上午送贺礼过去，并递上公子您的名帖。”他就是觉得时间赶得及的话，公子或许愿意走一趟，所以才定在最后一日送贺礼。反正他们齐家出手大方，这些人情往来一向厚实也不怕人看。
大户人家每逢娶媳嫁女做寿这样的大事，一般都会有许多亲朋好友从外地赶来参加。所以越是接近宴席当日，府里的人会越多，送礼到府上自然也会被越多人看到。那些早早赶着送完礼了事的很多都是礼不厚不希望被太多人知晓。
“对了，梁总镖头好像也收到请帖了，应该也会去。”桐叔屈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差点忘了这一茬，这样一来公子也有个伴”。公子看着就不喜欢应酬人，有梁二爷一起比较好，那就是个能说会道的。
好在知若不会读心术，否则定然被桐叔的腹诽吓到，二哥能说会道？那她就是舌灿莲花了，哈哈！
知若不知道的是，环境造就性格，梁大海成为梁总镖头后，在外面交游广众，又有意广结交以获取更多资讯和渠道，所以给大家的映像还真的就是侠义随和、能说会道。
即便如此，离家三个多月后第一次与梁大海相聚，知若还是深切感受到：二哥好啰嗦啊！都接近婆婆妈妈了。
梁大海看着某人嫌弃的小眼神，好气又好笑：“你一个小姑娘家第一次跑这么远，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倒好，还掺和到人家天药门内斗去。真当自己是齐慕白齐公子了！”虽然知道知若武功不俗，身边又有落英二人，还有暗器和毒药，但江湖险恶，他们哪能不担心？最初听说天药门圣女半夜遭劫，客栈里死了数十人，大妹妹三人正好住在那家客栈的时候，他的心都差点跳出喉咙了，大哥还特意命令达愿坊相关驻点在其后的路程加强警惕确保齐慕白没有被跟踪盯梢。
“内斗？”知若的注意力全部被这两个字吸引了，“你们确定了吗？有没有查到具体的？”职业特点造成带有强烈风格的言行习惯，两位义兄都不是会随口说、失言、或者信口开河的人，梁大海说是内斗，就肯定有详细依据说明是内斗。知若最关心的是何真和丑丫什么关系，同天药门又是什么关系。
谈及正事，梁大海瞬间认真起来：“刚收到昆平城分点的消息，丑丫本名珍潇潇，是天药门已过世圣姑潇祖尔的亲生女儿，从小修习偏门武功以控制娘胎里带来的毒，武功奇高但造成的副作用是长不大，永远一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模样。”
永远十一二岁？知若惊讶了：“那她现在究竟有多大？”这不成天山童姥了？幸好落英二人在外面守卫，否则落霜的嘴巴肯定张得可以塞进一个大鸡蛋。
“推算是二十四五，”梁大海继续道，“天药门的人现在分成两派，一派以门主昭义海为首，声称潇祖尔圣姑生前授意立其徒儿赤丹奴为新圣姑。另一派以五大圣药长老为首，认为潇祖尔圣姑的亲生女儿珍潇潇才有圣女血统，接任新圣姑名正言顺。两派僵持不下，只能按照旧例以天药门圣物无字天书和乌木莲花簪为信物确定新一届圣姑。问题是，现在好像两边各自拥有了一件信物，我们会继续盯着后续发展。不过大妹妹，你关注天药门做什么？”
对梁大海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知若将珍姨娘那个玉佩、还有她的怀疑简要地叙说了一遍。
然后，轮到梁大海震惊了：“你的意思是，珍姨娘、何真、珍潇潇就是平西王魏一雄的那三个子女？是了，我们的人听到丑丫称呼何真为三哥。”
“或许还要加上大攸县那个姜家媳妇林氏，姜二妮的娘，”知若也是很疑惑，何真同珍姨娘的相貌是明证，而珍潇潇又称何真为哥，这三人肯定有关系啦，那姜林氏的玉佩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传言错误，魏一雄不是三个子女而是四个？
第431章
“大攸县姜家？”梁大海楞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你让人盯着的那个投奔天药门圣女的姑娘？别说，她还挺有两下的，初入天药门，竟然就做了那个赤丹奴圣姑的近身丫鬟。不是，大妹妹你的意思是姜二妮的娘也跟魏一雄、还有天药门有关？”
知若点头，又将姜林氏那块玉佩的事说了，“按照落霜的描述，应该同珍姨娘那块一模一样，是一对。从年龄上看，姜林氏倒是更符合一些。而且珍潇潇不是前圣姑的女儿吗？她称何珍为兄或许是因为卯蚩山寨的原因。”何真的养父养母都是苗人，珍潇潇也是苗人，有什么亲戚关系的话称呼三哥很正常。
“未必，”梁大海想到了更多，“根据我们的消息，卯蚩山寨的人明面上是养大何真的恩人，实际上更像是将何真视为主子。呃，不仅何真，珍潇潇也是，不过以何真为先。当然了，既然天药门的长老们那么确定，珍潇潇也应该确实是那个什么潇祖尔圣姑的亲生女儿。如果当年那些传言有几分真的话，珍潇潇或许是魏一雄将军和潇祖尔圣姑所生。”私生女这样的话题，他本来不想在自家大妹妹跟前提起啊，而且英雄惜英雄，对一代枭雄猛将，他也不愿意相信那些龌龊的传言。魏一雄是平西王，又不是纳不起妾，虽然那时西南还不平静，但也没有不能娶苗女的规矩，那些传言的后面肯定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情。
还能这样？知若睁大了眼睛，难道当年魏一雄养苗女外室始乱终弃导致家破人亡的传言是真的？那这人也是个渣呀！也不对，都始乱终弃了不该是潇祖尔圣姑的仇人吗？怎么卯蚩山寨还救了襁褓中的何真，还视为主子？
“目前只有这些消息，西南那边的人还在继续探查，”既然同珍姨娘的身世有关，梁大海对此事也更加关注起来，“虽然现在天药门内部有些乱，但天药门在江湖上的口碑一直还是不错的，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也不参与朝堂争斗。相反，天药门的药救了不少人。”如果天药门的正牌圣姑和何真真的是明辉的姨母嫡亲舅舅，他们要不要考虑暗中帮忙呢？话说，天药门的势力、实力和名声也是很大的助力啊！嗯，看看再说，首先要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知若对江湖门派知之甚少，但既然梁大海这么说了，她还是比较放心。助力不助力的还在其次，明辉能找到母家那边的亲人也是件好事，珍姨娘在天有灵肯定也会感到欣慰。
只是......，知若担心的还是玉先生那些人，“魏家当年的案子还有人盯着吗？你们探查的时候还是要谨慎。”
梁大海点头：“大妹妹放心，其实当年平西王府之案朝廷并没有关注太久，应该是私仇的可能性大于政权之争，不过我们的人还是会非常小心的。”天药门是江湖大派，他们达愿坊也是渐露锋芒，若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牵扯，肯定会有人盯上。
知若想了想，还是将落霜从姜二妮那里得来的绢书交给梁大海：“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天药门的无字天书，被落霜顺来的，姜二妮交给赤丹奴那本是我缝的。”放在梁大海那里，需要的时候比较快捷，两位义兄都是沉稳人，考虑甚至比她周详，毕竟实战经验丰富多了，也比她了解江湖。
梁大海先是瞪着眼睛消化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就凭这个，也得给那丫头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才一到，落霜就一脸惶惶地主动找他请罚来了，生怕被调离大妹妹身边。他当时毫不客气地将人训斥了一顿，若不是还有接下去的行程，直接就要严刑惩罚了。一个暗谍、贴身保护主子的暗卫性格如此跳脱可能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给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而不是直接将功补过了？两位义兄管理达愿坊还真是苛刻，不过干的都是提着脑袋在刀锋上行走的危险事，不苛刻也不行。
聊到江州盐税案和牵涉其中的王家、还有什么玉先生金先生，梁大海忍不住感慨道：“大妹妹你还真是潘世子的福星！”两次都是可以加官进爵的丘山之功啊，两次都是知若促成的，那潘家明也不知道走的什么大运？可惜不能落在明面上，这么大人情白送了！好在潘世子同梅庄如今也算交情不错，若不是他们在京城尹家也安插了人，还不知道潘世子暗中帮助大妹妹和梅庄的事。
“我们已经派人盯着王家，不过皇上还没有动他们，估计也是想着钓出背后的人，”梁大海提到玉先生就心焦啊，感觉同他们的仇家又近了一步，“可我总是觉得那人太狡猾，估计留有后手，搞不好王家又要成为断尾。不过，潘家的鹰卫名不虚传，不声不响地将几十大箱东西送回京城，让人家白白折腾一出抢劫大戏，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探出劫匪的底细。”他可从来没有将潘家明当废物纨绔，想想也知道他大张旗鼓等着人家打劫的目的。
“潘世子确实不可小觑，”知若认真道，“他的实力只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许多。你说之前皇上就派钦差到江州查过，那些人肯定将银子藏得更严实，可还不是被找出来了？”还悄无声息地给弄走了。
“对了二哥，”知若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知道吗，我们在广海县遇见谁了？邱玲那个假丫鬟月季啊！她又成了清倌茉莉了。广海那个地方不大，却是有点深不可测的样子，随便跳出个小孤女都不简单，还不知道是不是假冒的？”等等，假冒？孤女？不靠谱的祖父祖母？她怎么觉得……不会这么巧吧？什么事都撞一块了？
“二哥，你听说了首富罗家干闺女的事了吗？”知若有些急切地问道，“知不知道那干闺女是哪儿的人？本姓什么？”
梁大海点头又摇头，“也是前几天到南海收到请帖听说了一些，但不知道姓什么，好像是雁山的。哦，还有，那姑娘原本也就是个普通小商户家的小姐，以她原本的家世是攀不上叶知府家的。”
雁山？普通小商户？知若更加肯定了，王家在青州，但王海棠跟着她父母一直住在雁山呢。
第432章 头绪 （一更）
见知若蹙起眉头若有所思，梁大海将她之前的话一串，敏锐地猜测到了知若的关注点：“你在广海见过罗家那个干闺女？”而且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否则知若不会管人家的闲事，管她是罗家的干闺女还是叶家的准儿媳。
“很大可能是，”知若点头，“就是不知道明天的新娘子与我见到的那个是同一人，还是同一个身份的另一个人。”
知若将自己主仆仨在广海与王海棠的几次交锋以及雁翎给的关于王家和王海棠的资料简述了一遍，听得梁大海直接黑了脸。
还在孝期就赶不及勾搭算计男人，那个王海棠简直不要脸，她那个姨母也不是好东西！唉，他就说嘛，齐慕白太高调了也不好，给大妹妹这一路上增添危险，如果大妹妹不出来倒是无所谓。
梁大海反应也不慢，结合市井传言，直接跳跃性思维：“大妹妹的意思是，有人假冒王海棠，目的是桃源境的报恩？”对桃源境，他了解的比知若多多了，自然更明白其价值。
“对哦，应该就是这样，”知若终于理出了一条头绪，“当时我们就在想青州王家有什么值得人家花时间花心思布局的，如果是桃源境的报恩真有那么大价值，就说的通了。而且那个王海棠跟月季一样明显受过暗谍训练，她背后的主子只怕所图匪浅。”能养暗卫的非大贵即大富，而花两三年时间布局等待传说中的桃源境，图什么？
“火枪火炮！”兄妹俩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明日成亲，新娘子今日应该已经到南海了吧？”知若右手手指有节奏地在桌子上弹敲，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叶家准新娘究竟是不是青州王家王海棠，名字身份是？或者人直接就是她见过的那个。
梁大海也好奇了:“晚上让落英走一趟吧！”如果确实是知若说的王海棠，还确实有两个王海棠的话，幕后之人……很值得他们追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