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红云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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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玉兄,神机妙算,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李湘流哈哈大笑道。
  白衣公子长袖一摆,已经和李湘流站在一处,“哪里哪里,略施小计而已!”
  那个白衣公子正是曾补玉.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假扮成一个四方游学的读书人,在红云崖下和楚映雪、百里濯缨“偶遇”,并故意说些二人喜欢的观点,骗取他们的信任。
  虽然百里濯缨觉得这人来历不明,不完全信任他,但楚映雪心思单纯,以为曾补玉真的是同道中人。
  在最关键的时刻,曾补玉和李湘流联手袭击楚映雪成功。
  楚映雪身中两刀,血涌如注,眼看气息奄奄了。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百里濯缨哪里来得及提醒楚映雪,更哪里来得及援手?
  百里濯缨一剑荡开曾补玉的剑,抱着楚映雪,嘴里急切地低声呼叫,“师兄!师兄,你醒醒!”
  楚映雪勉强睁开双眼,看了百里濯缨一眼,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师弟…以后…我怕是再也…罩不了你啦!”他低声咳嗽了两声,鲜血从嘴角涌出,然后接着断断续续地说,“你得自己…罩着自己!”
  百里濯缨惊恐地大声喊道,“师兄挺住!师兄…挺住!”
  “嗯…那位姑娘,我怎么觉得…如此眼熟呢?”楚映雪轻轻地说,他的嘴唇又翕动了两下,但终于没有再发出声音。
  “师兄——”百里濯缨喊道,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师兄,似乎永远摆着一副师兄的架子,口口声声要罩着他,即便随着两人的成长,功夫已经不相上下。
  这个师兄,永远是他捉弄的对象,他却从未真正的生气过。
  这个师兄,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刻,也从未想过放弃自己。
  而如今,这个人的眼睑正在慢慢合上,身上的热度正在一点一点地散失。
  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已经停了,草木静静地站在旷野,似乎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场瓢泼大雨。
  闷雷仿佛是千万只铁桶一起在地上滚动发出的沉闷的声音,从天边传了过来,又往更远的地方传去。
  但李湘流对此毫不在意。
  此时的他意气风发。
  曾几何时,他不止一次被百里濯缨和楚映雪把刀剑架在脖子上,让他颜面尽失,为了保全性命,他不得不忍住屈辱,对这两人陪着笑脸。
  他的心中不止一次发下毒誓,不杀这两人他李湘流今生誓不为人!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终于要遂愿了!
  他看着地上的这两人,心中特别解恨,楚映雪眼见是不活了,百里濯缨失了楚映雪这个帮手,也无力和李湘流、曾补玉对抗,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积累了许久的窝囊气,终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杀了这个无赖小子,还是抓活口?”李湘流看着曾补玉,问道,“这无赖诡计多端,切莫让他再次逃脱!”
  曾补玉笑一笑,伸出双手拍了几下。
  周围的草丛中冒出许多人影来,不下三十人,他们一起围了过来,正好围成一个圈,把百里濯缨和楚映雪围在其中。
  “我这些人,都是王总兵麾下的勇士,可比你那些亲兵厉害得多!”
  李湘流一愣,“你居然带了这么多人来?”
  曾补玉看着李湘流,半真半假地说,“湘流是我的至交好友,帮朋友,自当全力以赴!”
  他指着百里濯缨和楚映雪,“这样一来,他插翅难逃,《定河图》方不会有半点闪失!”
  曾补玉居然瞒着他带了这么多人,李湘流心中有些不舒服,但此时不便和他争论,只好哈哈一笑,掩饰内心的不满。
  便在此时,一道闪电掠过头顶,把眼前照得一片雪亮。
  百里濯缨缓缓放下楚映雪,提着那柄重剑“白羽”站了起来。
  十余里之外。
  一栋简陋的茅舍。
  这茅舍不知是何人搭建的,只有一间,周围随便围了个篱笆,头上搭着些茅草,勉强可以遮雨。
  茅舍周前后左右站着七八个人,都是手握刀柄,一副小心警惕的样子。
  茅舍的正中是一堆干草,草上躺着一个人,正是白莲教教主韩山童。
  此时的韩山童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李儒思坐在他的面前,右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正在为他把脉。
  在茅舍的一角,架着个火炉,火炉上吊着一个锅,锅里是为韩山童熬的药,一股药味正从锅中漫出,飘得茅舍内外都是药味。
  本来,韩山童病情严重,延命已是不易,哪能承受车旅颠簸之苦?但李湘流恼恨韩山童不相信自己,加之要用韩山童胁迫李儒思,便秘密用车把韩山童运到了红云崖。
  可怜韩山童身受重伤,刚刚好转,创口复发,再经过一路狂奔颠簸,到达红云崖的时候已经气息奄奄了。
  这韩山童虽然不会武艺,但从骨子里说却是一条汉子,内心极为坚韧,或许是有什么话要说,所以一直坚持着不肯咽气。
  见到李儒思之后,李儒思再次施展他的医术,为韩山童推拿活血,并熬了新采的紫背天葵等几味药给韩山童服下。
  韩山童再次从死亡的悬崖上被拖了回来。
  只是经过这几番折腾,他也只是暂沿残喘而已,想要恢复,神仙也难。
  到达红云崖后的李湘流已经完全暴露出他的本来面目,他和李儒思一照面,便乘对方没有反应过来,指挥自己的心腹把李儒思带着的二十多人全部歼灭。
  然后在李儒思目瞪口呆的时候,李湘流推出了韩山童。
  为了韩山童的安危,李儒思不得不一切按照李湘流的安排去做。即便这样,李湘流依然派了自己的心腹看守韩山童和李儒思,防止他们逃脱。
  其实,即便没有人看守,李儒思一介书生,哪能带着气息奄奄的韩山童逃走?
  而此时此刻,一个炸雷响起,韩山童的眼睛忽然缓缓张开。
  “儒思啊——”他清晰地低声叫道。
  李儒思靠近,“明王殿下,我在这里呢!”
  昏暗的茅舍中,火光跳跃,映照在韩山童的脸上,他低声说,“儒思,大元帅在颍上已经成功了!大元帅一定给我们写信了,但是被李湘流截获了…”
  李儒思点点头,他的眼角湿润了。
  他知道,韩山童此时此刻的思路异常清晰,言辞也非常流利,这不是好事,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这表面,韩山童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喃喃地说,“属下用人失察在前,后有安排不周,在关键时刻离开,耽误了大事,属下对不起明王殿下的信任!”
  “不怪你,儒思…”韩山童咳嗽了两声,接着说,“命运是上天注定的。我为举火而来,我已经把火种播撒在百万信徒心中。”
  李儒思心中悲痛,但强行忍住,问道,“明王可有事情要交待么?”
  “嗯…告诉福通,和鞑子作对,要坚韧,要坚持,不急躁,他有时就是太急躁啊…若势成,国号依然为大宋,林儿懦弱,彼可取而代之。”韩山童断断续续地说。
  李儒思忍住泪水,答应道,“儒思记住了,一定转达大元帅!不过,明王若有不测,我等定全力拥戴幼主,断无二心!”
  天边又一道闪电,把天地照得一片雪亮,仿佛是天边的火光传来。
  闪电映在韩山童的眼中,韩山童低声笑了两声,“颍上的烈火此时正照耀天际,不日便能燃遍整个华夏…我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不,明王殿下,你的伤…并无大碍!”李儒思说。
  韩山童不再理会李儒思,嘴中喃喃自语。
  那声音越来越小,李儒思听不真切。
  他把耳朵凑近韩山童的嘴唇,只听得韩山童断断续续的念道,“白莲花开,红巾飞扬…”
  那声音戛然而止。
  “看来这小子还想斗一斗,是你上还是我上,补玉兄?”李湘流看着百里濯缨一步步走来,笑着问曾补玉道。
  曾补玉摇摇手,“他好歹也算是源自岳麓旁支,还是湘流出手处理比较合适!不过,不要杀他,万一《定河图》不在他身上,我们还要从他口中问出藏《定河图》的地点呢!”
  李湘流悠然道,“补玉兄所言甚是!”
  曾补玉忽然又说,“我看这小子的剑势很怪,湘流小心点!”
  “补玉兄多虑了,这小子的剑法是有些诡异,但是他只会六式,况且都已经被我反复演练,我已经烂熟于心了!”李湘流哈哈一笑,大声道。
  话音未毕,百里濯缨的“白羽”重剑已经刺道李湘流的面前。
  只见百里濯缨屈膝下蹲,手中的剑平平刺出。
  剑光带着寒意,如同寒水悠悠,水边的人离愁断肠,百转千回却又去意已决,再不回首。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地上的草丛为剑势所迫,陡然一起匍匐在地,瑟瑟抖动…
  正是“望岳剑法”中的“风起易水”!
  那萧杀之意铺面而来,让李湘流暗自惊心,想不到百里濯缨居然把这一招使出如此的威力,想必是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使他凝聚出了全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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