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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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三十三章 邵临淄
  临淄县某老头之女,太学生李某之妻。未嫁时,某术士上门批命,说道:“小姐来日必受刑罚。”老头大怒,冷笑道:“胡说八道!我女儿乃世家之后,他相公又是监生,有头有脸,谁敢欺负她?”
  成亲之后,女子为人凶悍,动不动便对相公指手画脚,大声漫骂,李某不堪忍受,于是前往县衙告状。县令邵老爷收下状纸,将女子押至公堂。老头闻讯后,前来求情,县令不予理睬。李某自己也有些后悔,遂主动撤回诉讼,县令怒道:“衙门办案,岂同儿戏?你说撤就撤,简直胡闹。”当下坚持审讯,问了女子几句话,怒道:“真是悍妇。”下令杖责三十。受罚后,女子皮开肉绽,从此收敛性情,再也不敢放肆。
  (监生,国子监学生。)
  第三百三十四章 顾生
  江南顾生,在济南某客店居住,双眼肿胀,疼痛难忍,昼夜呻吟。十余天后,痛楚稍减,可是每次合眼,便见到一间巨宅,前后四五重,门扉洞开,最深处有人往来穿梭,不过距离太远,瞧不真切。
  这一日,顾生再一次闭眼,忽然间身子飞入宅院,穿过三道门户,杳无人迹。其中一座大厅,面南朝北,地上铺满红地毯,略略一瞧,满屋都是婴儿,或坐、或卧、或爬行,多不胜数。错愕之间,一人从房后走出,乍见顾生,笑道:“小王爷说有远客到来,果然不错。公子请随我赴宴。”
  顾生问道:“这是哪里?”那人道:“此乃九王爷世子别馆。世子患病初愈,今日亲朋好友前来祝贺,凑巧让先生赶上,缘分不浅。”说话间来到一处大殿,雕梁画栋,殿内九根木柱,数十丈高,几十米粗,大理石台阶层层铺展。沿阶而上,放眼所见,殿内宾客云集,正北面一位少年,仪表堂堂,自然就是那位世子。
  顾生跪地行礼,世子将他扶起,请他在身边坐下。殿内鼓乐大作,歌妓升堂,或唱或舞,表演戏剧,演的是一出“华封三祝”。演到第三折,顾生耳中嗡鸣,传来店主人声音,叫道:“公子,吃饭啦。”
  顾生起身而立,借口要上厕所,匆忙告辞。来到殿外,只见红日高挂,已是正午。凝神一瞧,自己身卧床榻,仍在客店之中,并未离开,面前咫尺之处,站着两名男子,一位是店老板,一位是书童某某。
  顾生急欲返回大殿,三言两语将二人打发,关上门窗,重新闭目。刚一合眼,立刻回到巨宅。沿着旧路穿行,来到先前那间大厅,厅内婴儿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许许多多中老妇女,一个个蓬头驼背,面目丑陋,望见顾某,齐声骂道:“哪来的无赖,竟敢偷窥!”顾生不敢分辨,脚步如飞,仓皇离去。
  俄顷,来到大殿,与世子相见,只见他颔下胡须茂盛,足足有一尺多长,大吃一惊,叫道:“殿下,我离开才不过一刻钟,您怎么就长了这许多胡子?”世子笑道:“殿中一刻,世上半年,不必大惊小怪。看戏,看戏。”说话间点了一出“彭祖娶妇”戏目。
  席间,一名妓女手持椰瓢,上前斟酒,一瓢美酒,足有五斗之多,顾生吓了一跳,推辞道:“在下眼有疾病,不能喝酒,请主人见谅。”世子道:“区区眼病,算得什么?我手下太医众多,让他们给你瞧瞧。”双手轻拍,一名男子应声上前,从怀中拿出一瓶膏药,其白如雪。那人两指探出,撑开顾生眼眶,用玉簪沾了点药膏,涂在顾生双眼之上,说道:“闭目养神,上床躺卧片刻,病情自会痊愈。”
  当下顾生在婢女带领下,前往卧室休息,床帐柔软,散发淡淡清香。顾生浑身舒畅,很快便即熟睡。睡梦中似乎听到锣鼓撞击之声,一惊而醒,四顾一瞧,不知不觉间又已回到客栈。适才动静,不过是黑狗舔食油锅所发。但双眼清凉,疾病却是彻底康复。再次闭眼,一无所见。
  华封三祝:尧帝前往华州视察,华州守卫对他说:“咦,这不是圣人吗。请让我为您祝福。我祝你健康长寿。”尧帝说:“不敢接受。”守卫说:“那我请求上天让你富有。”尧帝说道:“不敢接受。”守卫说:“那我请求上天让你子孙繁多。”尧帝说道:“不敢接受。”守卫问他说:“长寿、富有、子孙繁多,都是人们所希望得到的,您偏偏不希望得到,这是为什么呢?”尧帝回答说:“子孙繁多就会使人增加畏惧,富有就会使人招惹更多祸事,长寿就会使人蒙受更多屈辱,这三件事都不能滋长德行,因此我拒绝了你祝福。”
  彭祖娶妇:彭祖活了八百多岁,历经三个朝代,先后娶了四十九位妻子。
  第三百三十五章 阿英
  甘玉,字璧人,庐陵人。父母早逝,留下一名弟弟姓甘名珏,字双璧,那时候才五岁,一直由哥哥抚养。甘玉性情友爱,照顾弟弟有如亲子。后来,甘珏渐渐长大,容貌俊秀,才气不俗。甘玉很喜欢他,常说:“我弟弟仪表不凡,一定要给他找个好媳妇。”
  这一日,甘玉在寺庙读书,忽然间窗外传来女子说话之声,走近窗边一瞧,只见庭院中三四名女郎,席地而坐,个个都是绝色。一人说道:“秦娘子,你表妹阿英怎么没来?”那姓秦的小姐说道:“她昨天从函谷关回来,中了恶人箭矢,右臂受伤,不能同游,正闷闷不乐呢。”
  第三名女子说道:“昨晚我做了一个噩梦,现在想起来还后怕。”秦小姐摇手道:“别说,别说。今晚姐妹们聚会,说出来会吓着大伙,徒惹不快。”那女子笑道:“小丫头怎么如此胆小?不说也可以,不过你得唱一首曲子,给大伙助兴。”
  秦小姐低头唱道:“闲阶桃花取次开,昨日踏青小约未应乖。付嘱东邻女伴少待莫相催,着得凤头鞋子即当来。”一曲唱罢,满座赞赏。谈笑之时,忽然间一名巨汉自外而入,双眼如鹰,面目狰狞。众女叫道:“妖怪来了。”一哄而散。
  秦小姐体态柔弱,跑了没几步,便给巨人擒拿,一口咬断手指,大力吞嚼。秦小姐手指受伤,疼痛难忍,倒地晕迷,不知生死。甘玉见状,怜心大起,急忙抽出利剑,上前与巨人搏斗,彼此交战,甘玉眼疾手快,一剑砍断巨人左腿,巨人仰天惨叫,负痛逃离。
  甘玉将秦小姐扶入卧室,只见她脸色苍白,血染衣襟,右手大拇指齐根而断,伤口处不住渗出鲜血。甘玉微一沉吟,撕下一块布片,将伤口包裹。过了半晌,秦小姐悠悠醒转,呻吟道:“大恩大德,叫我如何报答?”甘玉道:“姑娘相貌出众,我有一位弟弟,单身未娶,不知你愿不愿意嫁他?”
  秦小姐道:“贱妾手指受损,配不上你弟弟,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他另觅佳人。”语毕,告辞离去。
  这一日,甘珏前往野外游玩,途中遇到一名少女,十五六岁,风致翩翩,眼波流动,问道:“你是甘家二公子吗?”甘珏点头道:“不错。”少女道:“你父亲在世时,曾与我家定下婚约,将我许配给你,你为什么背弃盟约,反与秦家小姐定亲?”
  甘珏道:“在下年纪尚小,婚约一事,并无印象。请姑娘告知家世,我回去向大哥询问,一问便知。”少女道:“不必询问。只要你点一下头,便可娶我过门。”甘珏摇头道:“未得哥哥允许,我不敢自作主张。”少女笑道:“呆子,你就这么怕哥哥?实话告诉你吧,我姓陆,住在东山望村,三日之内,等你消息。”辞别而去。
  甘珏回家后,跟哥哥提起此事,甘玉道:“胡说八道。父亲去世时,我已经二十多岁,如果真有此事,我怎么不记得?况且此女独自行走荒野,主动跟陌生男子搭讪,只怕不是良家之后。对了,她相貌怎样?”
  甘玉闻言,红脸低头,默默不语。嫂嫂笑道:“想必是位美人。”甘玉道:“他一个小孩子,哪能分辨美丑?就算是美女,也肯定比不上秦家小姐;倘若与秦小姐谈不拢,再考虑她不迟。”
  数日之后,甘玉有事外出,途中遇一女子,容貌倾城,一边哭泣,一边行走,询问原因,女子说道:“父母将我许配甘家二郎;因为家贫迁徙外地,数年间未通音讯。谁曾想回来后,甘家竟要背弃盟约。我这便前往甘家,质问大伯甘璧人,问他怎么处置我?”
  甘玉又惊又喜,说道:“我就是甘璧人,先父所定婚约,我确实不知。寒舍就在附近,请去喝杯茶水,慢慢商量此事。对了,姑娘贵姓?”
  女子道:“我叫阿英。家中没有亲人,只有一位秦表姐,与她同居。”
  当下女子来到甘家,双方定下婚期,不日拜堂。甘玉眼见弟媳貌美,打心眼里替弟弟高兴,但高兴之余,又担心阿英为人轻佻。所幸的是,阿英端庄矜持,成亲之后,善言善语,侍嫂如母,并无半分过错。
  这一年中秋节,夫妻两正自玩闹,嫂嫂忽然派人前来,邀请阿英赴会。甘珏本打算与妻子纵情享乐,闻言颇为怅然。阿英猜透他心意,跟来人说:“我随后便到,你先回去。”
  待那人离去,阿英端坐不动,与相公有说有笑,甘珏道:“莫让嫂嫂等得心焦,你快去吧。”阿英微微一笑,并不起身,这一晚,始终伴在甘珏身边。
  次日清晨,阿英梳妆完毕,嫂嫂前来慰问,说道:“昨晚与我谈心,为什么怏怏不乐?”阿英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甘珏奇道:“她昨晚一直陪着我,寸步不离,什么时候去嫂嫂家了?”
  嫂嫂大惊,目视阿英,颤颤兢兢道:“难道你是妖怪?不然怎么会分身术?果真如此,请你马上离去,不要伤害小叔。”阿英叹气道:“其实我并非人类,只因听从表姐劝说,这才嫁入甘家。既然嫂嫂见疑,我这便告辞。”语毕,化为鹦鹉,翩然而逝。
  当初,甘翁在世之时,家中养了一只鹦鹉,亲自喂食。那时候甘珏只有四五岁,问道:“为什么要养鹦鹉?”甘翁笑道:“给你当媳妇啊。”有时鹦鹉没东西吃,甘翁便会跟儿子说:“还不喂养鹦鹉?你媳妇快饿死啦。”后来鹦鹉挣断锁链,不知所踪。
  甘珏回忆往事,这才明白:原来阿英就是那只鹦鹉。虽然明知她不是人类,但日夜思念,难以忘情。两年之后,兄嫂为甘珏聘娶姜家小姐为妻,姜氏容貌普通,甘珏很不中意。
  甘家有一表兄,在广东做官,甘玉前去省亲,好久都没回来。恰在此时,村中匪寇作乱,临近村落,半数沦为灰烬。甘珏大惧,与嫂嫂一起,举家前往山谷避难。
  山上男女混杂,互不认识。甘珏满腔烦恼,忽然听到一名女子小声说话,语调酷似阿英,近前一看,果真是她。甘珏喜出望外,紧紧拽住阿英手臂,不肯放开,说道:“嫂嫂就在附近,她很想你,我……我也想你。”阿英微笑道:“此非乐土,不是说话之地,咱们先回家。”
  甘珏道:“村中匪寇为患,怎能回去?”阿英淡淡道:“有我在,不用担心。”一行人回到家中,阿英撮土为箭,插在门外,嘱咐道:“这几天呆在家中,哪都别去,自会平安无事。”语毕,转身告辞。
  嫂嫂捉住她手腕,不肯放行。又令两名婢女捉住阿英双足。阿英不得已,只有留下。不过洁身自好,不再与甘珏行房。甘珏奈不住寂寞,苦苦哀求,阿英无奈,偶尔也会破例一次。
  这一天,嫂嫂跟阿英说:“弟媳姜氏,容貌平平,长期受冷落,有没有办法补救?”阿英笑道:“人靠衣装,女靠梳妆,此事易办。”次日早起,阿英前往姜氏房中,替她梳洗打扮,涂脂抹粉,描眉画唇,顷刻之间,姜氏脱胎换骨,俨然便是绝世佳人。
  嫂嫂大奇,说道:“我有一位婢女,容貌丑陋,不知能不能变美?”阿英道:“有什么不能?只不过多费点心思罢了。”嫂嫂十分高兴,当下召唤婢女前来,只见她五大三粗,又黑又丑,长相颇为吓人。阿英命她洗净脸颊,尔后涂抹膏药,如此连续三日,婢女肌肤由黑变黄,再过七日,由黄变白,相貌改善,虽谈不上惊世骇俗,但也算是婀娜秀美。
  这一夜,屋外噪声四起,人叫马嘶,群盗大肆劫掠,焚屋杀人。整座村庄,除了甘珏一家,无一幸免。一家人劫后余生,对阿英愈发敬佩。阿英说道:“嫂嫂昔日对我关怀备至,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报答恩情。如今盗匪离去,大伯不日即将归来,我也该走了,若继续留下,不伦不类。有空再来看你。”
  嫂嫂问道:“你大伯不会有事吧?”阿英道:“最近可能碰上灾难,不过秦表姐昔日受过他恩惠,会出手相助,不用担心。”语毕,消失不见。
  甘玉自广东归来,半途遇上匪寇,主仆两弃马逃命,躲在荆棘丛中,群盗四处搜索,渐渐逼近,形势十分危急。就在此时,空中飞来一只八哥,双翅铺展,遮天蔽日,将二人牢牢盖住。群盗搜索一阵,一无所获,骂骂咧咧离去。甘玉凝目一瞧,八哥腿上缺了一根脚趾,心中奇怪,回家后跟妻子提起此事,这才明白:原来八哥即是秦小姐。
  后来,每逢甘玉外出,阿英都会前往嫂嫂住处拜访,但总是瞒着甘珏,有时与他不期而遇,只是笑笑,也不怎么搭理。甘珏请求同房,阿英不肯答应。这一晚,阿英再次前来,甘珏强行将她抱住,带到卧室。阿英说道:“你我缘分已尽,勉强欢好,只会招致天谴。请公子替我着想,不要相逼,日后也好相见。”甘珏不听,伸手解她衣服,彼此重温旧梦。
  次日,阿英去给嫂嫂请安,嫂嫂问道:“昨晚怎么没见你?”阿英笑道:“半途被强盗劫走,累你白等,抱歉。”说了几句话,告辞离去。过不大会,门外传来猫叫,只见一只狸猫大摇大摆穿过走廊,口中叼着一只鹦鹉。嫂嫂见状骇然失色,大声呼叫,众婢女一拥而上,赶走狸猫,救下鹦鹉。
  嫂嫂将鹦鹉放在腿上,眼见它左翅染满鲜血,奄奄一息,又惊又痛。轻轻按摩鹦鹉身躯,替它疏通经脉。半晌后,鹦鹉睁眼复苏,自己用嘴梳理羽毛。俄顷,盘旋升空,说道:“嫂嫂,永别了。甘珏误我,我好恨!”振翅离去,从此不再现身。
  第三百三十六章 佟客
  董生,徐州人,学了几年剑术,洋洋得意,自以为是。这一天有事外出,途中遇一客人,骑着毛驴,上前与之交谈,那人谈吐豪迈,问其姓名,自称“辽阳人,姓佟。外出闯荡二十多年,刚从海外归来。”
  董生道:“听说海外有很多异人,阁下遨游四方,不知有没有遇到?”佟某道:“兄台为何有此一问?”董生道:“在下自幼习剑,但剑术一直难有长进,因此想拜异人为师。”
  佟某道:“异人无处不在,不过择徒甚严,不是忠臣孝子,不会传授技能。”董生道:“我便是孝子,在下孝敬长辈,那是远近闻名的。”佟某微微一笑,问道:“却不知你剑术怎样?可否试演一番?”
  董生点头道:“好,献丑了。”抽出随身佩剑,舞了一套剑法,挥刺劈砍,有板有眼,末了说道:“此剑锋利无匹,断树如切豆腐。”右手斜劈,剑锋斩中一颗小树,喀地一声响,小树拦腰而断。
  董生一旁观看,笑道:“兄台佩剑,不过是凡铁所铸,又沾染汗臭,乃剑中次品。我虽不懂剑术,但身边也有一剑,请您鉴赏。”说话间探手入袖,取出一柄短剑,一尺长短,手腕抖动,短剑削铁如泥,只一下,便将董生佩剑切为两截。
  董生骇然不已,借来短剑观阅,爱不释手,良久方才返还。又邀请佟某前往家中,趁机请教剑术。佟某笑道:“剑术之道,在下一窍不通。兄台是个中好手,还请你多多指点。”董生也不客气,当下讲解剑术,夸夸其谈,口沫横飞,佟某不置可否,用心聆听,一言不发。
  两人一个讲解,一个倾听,不觉时光飞逝,转眼已是深夜。忽然间隔壁传来喧闹之声,董生大吃一惊,说道:“隔壁乃家父卧室,半夜三更,哪来的声响?”用心聆听,隐约听到有人大声呵斥,怒道:“董老头,快叫你儿子出来受刑,可饶你不死。”接着是拳打脚踢之声,董老头呻吟呼痛之声,众人哈哈大笑之声,彼此交替,不绝于耳。
  董生脸色大变,叫道:“不好,是强盗。父亲遭难,我得前去搭救。”佟某道:“且慢,从声音中听来,强盗人多势众,贸然前去理论,不过白白送死。此事还得三思。”董生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佟某道:“强盗指名要见你,显然不怀好意。兄台乃有家有室之人,若就此送命,妻子怎么办?你先回屋,跟妻子合计对策,我替你挡一阵。”佟某点头答允,当下前往妻子卧房,简略述说经过,妻子闻言大哭,说道:“强盗们凶神恶煞,你千万别露面。”
  董生道:“父亲有难,怎能袖手旁观?”妻子道:“是父亲性命要紧,还是自己小命宝贵?你若死了,我怎么办?”董生叹气道:“你教训的是。依你之见,下一步该怎么走?”妻子道:“准备弓箭,上楼固守。至于父亲安危,顾不了许多。”
  两人正议论间,不想佟某推门而入,笑道:“这便是所谓的孝子吗?嘿,不过如此。”语毕,消失不见。董生大吃一惊,前往父亲住处查看,室内空空,哪有什么强盗,不过是几具草人而已。
  俄顷,屋外传来脚步之声,董老头手提灯笼,慢悠悠返回。董生问道:“父亲,你刚才不是在屋中么,怎么又到了门外?”董老头道:“胡说,从黄昏到现在,我一直在朋友家喝酒。”
  董生闻言,恍然大悟“原来佟某便是异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试探我。可惜我没能过关,不然便可学习绝世剑术。哎,咎由自取,怪得了谁?”
  第三百三十七章 辽阳军
  沂水某人,明朝末年在辽阳当兵。不久后辽阳城破,某人被乱兵所杀;头虽断,知觉未失。是夜,一人手持簿册,口中清点鬼魂。点到某人之时,跟左右说:“此人命不该绝,替他接上头颅。”几名随从哄然答允,七手八脚替某人接上脑袋,尔后捉住他手臂,送回家中。某人只觉脚步如飞,耳旁风声呼啸,顷刻之间便回归故里。
  县令听说此事,以为某人是逃兵,将他拘捕审讯,某人极力辩解,县令不信。命手下检查某人脖颈,并无刀痕,更加怀疑,当下将他收押入监,准备处斩。某人说道:“请大人先别杀我,辽阳城失陷,消息不久便会传到。如果辽阳城安然无恙,到时再将我问斩不迟。”
  未几,消息传来,果然与某人所言一模一样。县令知道抓错了人,于是将他释放。
  第三百三十八章 张贡士
  安丘张贡士,抱病在床,忽然间从心窝钻出一名小人,半尺长短,头戴儒冠,身穿儒服,口中依依呀呀,唱起昆曲,音调清彻,戏曲中故事,与自己生平经历,一模一样,一共唱了四折戏,小人吟诗一首,消失不见。
  第三百三十九章 单父宰
  青州某乡民,年过五旬,聘娶某少妇为妾,两名儿子担心后母怀孕,导致自己失宠,于是乘父亲喝醉之时,偷偷割下他睾.丸,尔后敷以药粉。父亲觉察后,谎称有病,羞于提及此事。这一天,父亲前往卧室,突然间伤口崩裂,血流不止,很快便即死去。后母知道此事,将两名儿子告到公堂,一番审讯,如实招供。县令叹气道:“想不到我竟然做了‘单父宰’!”下令将二子处斩。(单父县,在山东。单父谐音为“骟父”,即儿子阉割父亲,此官自嘲为“单父宰”,是慨叹自己成了骟夫县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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