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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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似乎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会后知后觉的感到孤独。
  哪怕她早就习惯了这种感觉。
  但在最脆弱的时候,这种感觉好像被无限放大了一样。
  岑鸢只是很想长长的睡一觉,可能等她睁开眼以后就会发现,其实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但她知道,这不是梦,这些都是真的。
  有摆摊算命的老人家见她在这坐了这么久,主动过来询问她,要不要算一卦。
  岑鸢摇了摇头,礼貌的出声婉拒:“不了。”
  她那张脸仍旧苍白无血色,笑容却带着她惯有的温婉。
  老人家认得她脸上的表情。
  在医院附近待久了,也就见得多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得了什么病,年纪轻轻的就。
  他叹了口气。
  唉,造孽啊。
  岑鸢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江窈的电话。
  她语气不太好,让她回来一趟。
  岑鸢靠着车窗,声音有点虚弱:“怎么了?”
  江窈不爽的皱了下眉:“没事你就不能回来了吗?”
  岑鸢不想和她吵:“没什么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江窈在心里骂她假清高,又怕她真的挂电话,于是急忙开口道:“妈在家里发脾气,你赶紧回来安慰一下。”
  刘因的脾气不好,三天两头就发脾气。
  岑鸢现在没有力气去应付这些,她只想回家,好好的睡一觉。
  “我今天没空。”
  江窈音量拔高:“岑鸢,她可是你妈,你不管她?”
  岑鸢手按着额头,昨天晚上睡的不怎么好,早上起床头就有点疼,被江窈吵了这么久,疼的更厉害了。
  岑鸢没有再理会江窈,把电话挂了。
  的士司机停在路口等红绿灯,岑鸢想了想,还是出声说了一句:“师傅,麻烦调头去平江公馆。”
  --
  她在门外就听到刘因的声音了。
  她的声线很细,发起脾气来越发尖利刺耳。
  有点像指甲在黑板上剐蹭的声音。
  看到岑鸢以后,那些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佣人顿时松了口气。
  夫人发了半天脾气了,江窈小姐一个小时前就借口有事溜了。
  留下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夫人脾气大,每次没个三四个小时那是平息不了的。
  岑鸢顿了顿,绕开地上的玻璃碎片,走过去。
  刘因看到她了,火更大了,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废物还有脸回来,要是你能把商滕拴住,你爸敢这么对我吗?”
  刘因发脾气的时候很容易迁怒他人,这也是为什么江窈不愿意待在这里的原因。
  岑鸢沉默了会,没说话。
  刘因一看到她这木头性格就来气:“听说商滕领养了个小女孩回家?”
  岑鸢点头:“嗯。”
  刘因气笑了:“他这是在打我们江家的脸呢,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说什么吗?说他宁愿养其他女人的孩子也不愿意和你生!”
  这些流言流语,早在商滕决定领养陈甜甜的那一刻起,岑鸢就猜想到了。
  他那么聪明,肯定也早就能想到。
  刘因看到她手上的检查袋,顿了顿,问她:“病了?”
  岑鸢摇头:“没什么。”
  刘因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太对。
  似乎突然想到些什么,她神色怪异的让她上楼。
  二楼的卧房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刘因让她把东西给她。
  岑鸢没动。
  刘因不耐烦了,又催了一遍:“快点!”
  岑鸢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检查袋递给她。
  刘因打开,抽出里面的检查结果,上下看了一遍。
  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手颤抖了几下。
  她看着岑鸢,长达数十秒的沉默里,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岑鸢仿佛在里面看到了些不易察觉的心疼。
  但是很快,刘因把检查结果撕的稀碎:“这件事千万别和你爸讲,听到没?”
  岑鸢看着她,感觉喉咙异常干涩:“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的,对吧?”
  第十章
  刘因的眼神闪躲了几下,没说话。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在心里逐渐成型。
  她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有的时候,自欺欺人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今天一整天遭遇的事情太多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消化。
  她突然觉得,其实她应该庆幸。
  还好她这一生过的格外坎坷,遇到这种事情,她反而更容易接受一些。
  毕竟千疮百孔的人,是不介意身上再多出一道伤口的。
  岑鸢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陈甜甜身上穿着白雪公主的裙子,在客厅里跑来跑去。
  周阿姨跟在她后面追,让她把鞋子穿上,别着凉了。
  看到岑鸢了,陈甜甜光着脚丫子往她怀里跑:“妈妈~”
  小家伙的声音甜,奶声奶气的。
  岑鸢恍惚了一阵,蹲下身去抱她:“为什么不穿鞋子呀。”
  陈甜甜在她怀里蹭了蹭:“不想穿。”
  岑鸢无奈低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动作温柔,声音也温柔:“听话,不穿鞋会感冒的。”
  岑鸢的话,陈甜甜都听。
  她让她穿,她就穿了。
  周阿姨把她抱过来,一边给她穿鞋子一边说:“还是你说话好使,我每次都得哄半天。”
  岑鸢轻笑着说:“小孩子多少都会有些小任性,慢慢教,等稍微大点就好了。”
  周阿姨看着她,岑鸢的确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温柔到,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会替岑鸢感到不值。
  替别人养女儿这种事情,如果放在她身上,她肯定接受不了。
  岑鸢却毫无怨言。
  岑鸢问周阿姨:“商滕没回来?”
  周阿姨说:“把甜甜送回来以后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好像是家里那边打来的电话。”
  岑鸢和商滕结婚这么久,甚至连他父母的面都没见过。
  他母亲吃斋念佛,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了。
  而他的父亲,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年,前些日子听刘因讲起,他好像已经可以下床了。
  想来今天给商滕打电话,也是为了这件事。
  --
  客厅里灯光明亮,四周的装饰都是一片压抑的灰和黑。
  这里的房子在寻城最贵的地段,占地面积也大的吓人,后面是天然湖泊,风景怡人,冬暖夏凉的避暑好地。
  但住在这里的人却是毫无温度的冷血动物,无一例外。
  商昀之坐在轮椅上,哪怕是大病初愈,那张脸上仍旧不见半分憔悴。
  除却白了大半的头发,仿佛在无声叙述着他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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