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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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婆子帮了这么大的忙,李广角确实应该现在就去感谢一下,可他顾忌着女儿女婿还在,没有丢下客人跑去别家的道理,想着等女儿女婿走了,再登门道谢。
  李秀琴和林满堂根本不在意这个,尤其是李秀琴主动劝道,“爹,娘,那您去请他们过来吧。”
  李方角见女婿没反对,还真心动了。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李广角一个箭步就从院外冲了进来,“老姐姐,真的?您真的办成了?他们同意了?”
  刘婆子点头,“是啊,同意了。只是你们家要交束脩,每月五百文。”
  五百文?刘淑惠差点尖叫出声。这也太贵了吧?想到这机会难得,到底将惊呼声咽回去了。
  李广角乐得合不拢嘴,当下就招呼他们到李家吃饭,“老姐姐,您帮我办成这么大的事,我们家做了一桌好吃的,您一定要赏脸,让我们好好报答您。”
  刘婆子守了一辈子寡,好强了一辈子,平时不爱麻烦别人,但她年纪到底大了,许多事都力不从心,便想结一份善缘,点头答应,“行。”
  于是刘淑惠与刘青文一边一个扶着刘婆子回了李家。
  林晓在后头问李松节,“你要读书吗?”
  李松节挠头,“不是。”他指着二弟李松塔,“我爷爷说二弟性子沉稳,更适合读书。”
  林晓回头看了眼李松塔,嗯,只比她高一点点,到现在几乎没怎么说过话,确实比较沉稳。
  林晓小大人似的开口,“要是读书,以后就再也没时间玩了,你真的愿意?”
  李松塔没有多想,点了下头,“愿意。”
  这天刘婆子作为座上宾,被李家人轮番敬酒。
  刘婆子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没法喝酒,刘青文以茶代酒。
  刘婆子笑着跟李广角道,“我这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可怜我只剩下这一个孙子。若是有一天,我没了,请你们看在邻居的份上,多多照顾他。我一定感激你们。”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给孙子结一份善缘,刘婆子撑着老迈的身体,用积攒十几年的怨气求了她这辈子最恨的人,只求对方让李家孩子进学堂读书。
  刘氏学堂收的都是本村孩子,而且免束脩,所以哪怕刘婆子家家境不好,刘青文也能上学。
  束脩不收,可是纸墨笔砚不是一笔小开支,刘婆子每天熬夜做绣活,身子骨早就熬坏了。
  明明她只比刘淑惠大一岁,可从外表来看,她却比刘淑惠大一轮还多。
  酒后散席,刘淑惠将自己一早准备好的谢礼送给刘婆子,请她务必收下。
  篮子里放的是十刀纸和两块上好的砚台,正是刘青文现在缺的。刘婆子到底还是收下了。
  不过谢礼是谢礼,人情是人情,将来还是要还的。
  李广角很高兴,喝得醉熏熏的,却还不妨碍他高兴,“我孙子终于可以到刘氏族学读书了。”
  “爹,为什么一定要去刘氏族学念书?”
  李广角乐道,“附近几个村子只有刘家这个学堂的先生是秀才,是举人老爷专门从县城请的。我孙儿要考科举,肯定要有个好先生。”
  李秀琴恍然,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她倒是可以理解她爹。前世她女儿成绩那样好,她和男人为了女儿能稳上名校,还是到处找关系。
  李家这边欢喜流动,隔壁却正在上演悲欢离合。
  已经油尽灯枯的刘婆子回到家中,气喘嘘嘘躺到床上,握住孙儿的手舍不得撒开。
  刘青文似乎察觉出什么,再也忍不住,眼泪模糊了双眼,“奶奶?”
  刘婆子脸上的皱纹颤动了下,她笑了笑,不等笑容成形,又很快散开,“孙儿不哭,奶奶高兴呢。孙儿啊,你别看李家是个卖药的,可是他家人实诚,是个厚道人家。等奶走了以后,你有他们照应,奶在下面也能放心。”
  刘青文趴在她身上,眼泪流个不停,“奶,我不读书了,我只要你活得好好的。”
  “傻孩子,只要你好好读书,将来有了出息,谁也不能欺负你,奶奶就高兴。”刘婆子声音很虚,费力地指了指床头柜子。
  刘青文颤抖着双手,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木匣子。
  刘婆子拍拍匣子,声音发飘,“奶奶给你在小庄村定了一门亲,等你成年,一定要娶她进门。这里面是婚书。你要好好待人家,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奶奶……奶奶会保佑我的乖孙……”
  刘青文来不及点头,一直握着他的那双手缓缓跌落,他想睁眼,却发现眼前雾蒙蒙一片,看不清奶奶的脸,他慌张地抹掉眼泪,却发现奶奶已没了气息。
  第25章
  回村的路上, 林满堂计划明年就送林晓读书,不能再当睁眼瞎。
  李秀琴语出惊人,“我还以为你想考科举呢。”
  林满堂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结结巴巴道, “我……我都多大了, 我还考科举。”
  他随意一瞥, 却见女儿正仰着脑袋, 亮晶晶看着他, 显见对她娘刚刚的话心动了。
  林满堂心里一突, 却听他媳妇火上浇油道, “你以前总跟我说要是没有你后娘,你一定能考上大学。现在你没后娘了, 没人再拦着你, 为什么不去试试?”
  这话好有道理啊, 简直无懈可击, 可林满堂都多大了, 他已经四十多年没摸过书了, 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还考科举, 科举烤他还差不多?
  可他不能这么说, 这样多丢面子,他轻咳一声,“考科举要费钱的。咱家这情况,我哪有心思念书啊。这事以后再说吧。”
  他这话原是推诿, 他媳妇他了解,等她有了钱, 她注意力估计全用在怎么打扮自己了。哪还有功夫盯他读书啊。
  他却不知道他女儿见他答应读书, 已经在心里盘算攒钱给她爹买书了。
  半道上, 遇到同样送节礼的村民,林满堂与对方闲聊几句,对方问他收不收豌豆。
  林满堂想了想点头,“收啊。”
  对方问起收价,林满堂给不了太高,只能出到一文钱一斤。
  村民笑着答应了。
  双方在村口分开,李秀琴垮了脸,“家里只剩下三百多文,你拿什么收豌豆?”
  盖这三间大瓦房,又是打井又是挖冰窖,卖凉粉的钱早就花完了。
  她还在发愁办酒席的事呢,想着是不是要先去找大哥大嫂借点。
  农村办酒席,除了丧事,一般都是有的赚。等收了礼再还钱,大哥大嫂应该能借的。
  只是她还没开口借钱,她男人又要收豌豆。这豌豆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出去。谁家肯借那么多钱给她们呢。
  林满堂暗暗皱眉,显然没想到钱这么快就花完了。
  他在琢磨做什么赚钱,倒是林晓给他出了个主意,“爹,你不是说要让咱家坡地改种果树吗?不如你先把那十亩树给卖了吧。我看那树很粗,应该能卖不少钱。”
  林满堂眼底迸发出惊喜,忙牵住女儿的手,“你知道咱家坡地在哪儿?”
  林晓点头,“知道啊,你们做凉粉把柴用完了。我就带着哥哥姐姐们去坡地那边砍树枝。”
  林满堂那段时间作息颠倒,还真没注意这事儿,听到女儿也帮了不少忙,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咱闺女聪明又勤快,真是爹爹的小棉袄。”
  林晓得意地笑了。
  林满堂让妻女先带大嫂去坡地,他和大哥去大庄村找郝木匠。
  郝木匠得知他们要卖树,二话不说,拎着竹篾做的围尺,到了小庄村。
  别看他们这儿有个大山,但是那山是属于离大庄村不远的军户村。除了军户,周围几个村子都不能上山砍伐。
  好在这几个村子都有坡地,自己种些树,倒也勉强够用。
  林满堂,林福全和木匠到了坡地,刘翠花,林老太,李秀琴和林晓都在。
  十几年前,为了给大儿子娶媳妇,林老太曾经卖过树,算是知道点行情。
  坡地这儿真的是杂草丛生,长了十多年的杨树,林晓伸出胳膊,直径足有她一条胳膊那么粗。
  木匠拿着围尺测量几棵树,又沿着坡地从上至下看了一圈,林老太问他,“多少钱?”
  “三百文一棵。”
  林老太微微有些惊讶,树价比十几年前还贵了些。随着新城县越来越平稳,孩子越生越多,要娶亲的男孩增多,树价也跟着一块上涨了。
  林老太是惊喜,林满堂则是完全不可置信,眼睛瞪得溜圆,这可是十几年的杨树,长得又高又直,居然只给三百文一棵,这也太黑了吧?
  可细细一想,这古代有原始森林,树木不如现代值钱倒也很正常。
  不过习惯使然,林满堂还是觉得对方给的太低了,两人讨价还价半天,最终以三百五十文每棵成交。
  林晓在边上算了一笔账,她刚刚和她娘把这十亩树数了一遍,一共有三百六十三棵树,总共能得一百零八吊钱。
  十亩坡地,每亩就是十吊八百文,再平摊到每年,就是每亩一吊,再平摊到每半年,就是每亩五百文。
  就是他们家沙地种的黄豆,抛去本钱,每亩也能得一吊多钱。
  种树果然不划算,难怪大家都不愿意要坡地呢。
  郝木匠付了定金,约定明天带人过来伐木,虽然十亩树全卖,但是年前只伐三亩,剩下七亩等明年开春再带人过来。不过钱还是先给他们。
  林满堂点头应了,郝木匠还有事先回去了。
  林晓想着这些树全部伐过后要补种果树,四下看了看,“爹,这坡很陡,咱们要怎么防小偷啊?”
  树木不用担心有人偷,但是果树挂果后就得防止小偷光顾。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在外面围上一层网。
  林满堂打算在外面种上一圈花椒,花椒有刺,可以很好防护小偷。
  但是他不知道这地方适不适合种花椒。
  “明儿我去问问关叔,他们在附近几个村子收猪,肯定知道哪个村子有花椒树,等栽上果树再移栽一些。”
  林晓觉得这主意不错,这坡陡峭不适合建围墙,花椒有刺,当成栅栏也不错,她又补充道,“还可以养两条狗。夜里有个风吹草动,也能听到动静。”
  林满堂点头,“行,等树长成了,咱们就抱两只。现在不适合养。”
  在这边看了一会儿,大家提议回去。
  下坡时,林晓侧头看见大伯娘一脸喜意,眼珠子转了转,叫住林满堂让他背自己。
  这坡地离村子有点远,再加上闺女早上陪他去舅家走礼,想必累着了,林满堂也没多想,很自然蹲下来让女儿爬上他的背。
  林老太心疼儿子,斥责孙女,“你爹早上跑刘家村送节礼,刚才又跑去大庄村,他都累成啥样,你还让他背你。你这丫头咋这么不懂事呢。”
  林晓小脸通红,拍拍她爹的肩膀,示意放她下来。
  李秀琴有些不高兴,不就背一下嘛又怎么了?她闺女这么乖,肯定是累着了才让背的,至于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她闺女吗?
  林满堂见媳妇面色阴沉,显然是要发火的意思,忙劝道,“娘,我不累。背背没事儿。”
  说着,搂住女儿的腿弯,为了向亲娘证明,他还猛跑了几步,气得林老太用拐杖拼命敲击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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