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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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鸿之与赵飞飞非一母同胞,但自小对赵飞飞颇为友善,这几年因赵飞飞与容家走的近了,连带着两兄妹的关系也亲近许多,少不得端上兄长架子,管一管赵飞飞。
  然则赵飞飞向来是个不听管的,当即道:“怎么就胡闹了!难道就你们男人能来,我们女子就不能来吗?”
  赵鸿之道:“胡扯!你自己胡来就罢了,还带坏其他人。”
  赵飞飞一听就炸了,登时横眉倒竖,明朗与容殊儿生怕他们两个吵起来,忙道:“没有没有,是我们自己想来的,跟飞飞没关系。……飞飞飞飞,公主!你快不要说了!”
  容殊儿拼命给赵飞飞使眼色,又使劲掐她手心,明朗也在一旁按着赵飞飞,示意赵飞飞不要再多言。
  就在这时,容翡终于开口:“哦?你们自己想去的?”
  容翡语调清冷,听不出任何波澜,然其中寒意却似腊冬寒冰,直入骨髓,几人登时心中一个激灵,明朗与容殊儿更是面色发白,倏然都冷静下来,意识到她们究竟做了何事。
  几个黄花大闺女,大雍公主,堂堂国公府伯爵府千金小姐,竟跑去逛青楼。
  逛青楼也就罢了,还叫了小倌儿。
  叫小倌儿也就罢了,还为小倌儿“争风吃醋”,与人青楼中打架斗殴。
  …………
  几人先前玩的忘形,只顾着快活了,眼下这么一回顾,纵是赵飞飞,也觉得貌似,好像,确实,有点过分了。
  而最可怕的是,居然被(最可怕的人)抓了个正着。
  证据确凿,一分一毫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子磐哥哥。”
  明朗小声叫道。
  容翡不应。
  “兄长……”容殊儿叫道。
  容翡不理。
  赵飞飞鼓足勇气,硬着头皮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逼着她们两个陪我的。尤其小朗,她什么都不知道,今日方被我拉到门口,威逼利诱进去的。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她们,要怪便怪我好了!”
  容翡淡声道:“公主之对错,自有圣上与臣民裁决,轮不到容某置喙。”
  一句话登时让赵飞飞偃旗息鼓,今日那烟丸一出,公主专属侍卫也匆匆赶来,动静太大,铁定瞒不过皇帝,她亦是自身难保。
  但相比之下,赵飞飞更愿意面对自己的父皇,哪怕雷霆震怒,好像也不及容翡可怕。
  赵飞飞向自己的两位伙伴投去同情和爱莫能助的一瞥。
  容殊儿快哭了,能屈能伸,十分迅速的举白旗:“兄长,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你罚我吧,怎么罚都行,我真的错了!”
  认错之坚决,之诚恳,出人意料,赵鸿之不禁看了容殊儿一眼。
  容翡依旧语调淡然,“别急,你也自有罚你的人。”
  容殊儿:……
  明朗见状,完全不敢说话了。
  车辆行至一路口处,宫中迎接的车马来了,赵鸿之便带着赵飞飞下车。
  赵鸿之离去前看一眼缩在角落的两个女孩儿,对容翡低声道:“你莫要太苛责了,她们也吓的够呛了。”
  容翡冷瞥赵飞飞一眼,意思是先管好你自己家的事。
  赵鸿之登时噤声,想到回宫之后一摊子事,不禁头疼,也知容翡眼下委实心气不顺,当下不多言,一抱拳,拉着赵飞飞离去。
  明朗与容殊儿扒在窗前,眼巴巴看着赵飞飞。
  赵飞飞挣扎着回头:“你们……保重,愿还有相见之日。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好汉一条。”
  被赵鸿之拖走了。
  两车分道扬镳,各自驶向她们的命运。
  宵禁的钟声响起,街头集市摊收人散,行人纷纷往家赶,车厢内又重陷静谧,容翡自始至终未看明朗她们一眼,此刻望着竹帘半卷的窗外,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明朗坐卧难安,与容殊儿拼命交换眼神。
  明朗:怎么办,怎么办?
  容姝儿:不知道,不知道。
  比起明朗,容殊儿本就更怕兄长,那是一种从小潜移默化,深入骨子里的尊崇,以及父亲般的畏惧,平日里倒好,一旦犯错,简直怕的要死。
  最后一声悠远的钟声里,车马抵达容国公府门口。
  “你母亲想必已等着你。”
  入府后,容翡终于开口,对容殊儿说道。
  “哦哦,好!”容殊儿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想必已有侍从提前回来禀告过了,这瞒也瞒不住,这回定少不得责罚了,容殊儿却心中一松,忙不迭道:“我,我会对母亲好好交待的。那,那这便先回去了。”
  明朗傻眼了,瞪着容殊儿,黑亮的眼珠急的乱转,与容姝儿急速腹语。
  明朗: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
  容殊儿:我也没办法!你保重!
  明朗: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啊!
  容殊儿:对不起……
  明朗眼尾都急红了。
  容殊儿最后道:“……小朗,好好的啊……再见。”之后提着裙子飞快逃离。
  明朗:……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如此……人生来都是孤独的……我真的有朋友吗……
  明朗深吸一口气,当你无法逃避,便直面内心的恐惧吧。
  然则明朗发现,有些恐惧根本没有办法直面。
  她从未见容翡如此生气过。
  第64章 . □□  □□
  容国公府内点着照明灯, 暖黄的灯光照亮园中鹅卵石路,树影婆娑,容翡在前, 明朗在后,小跑着努力跟上容翡的脚步。
  常德等人跟在后面, 俱不敢出声。
  常德瞧一瞧前方两位主子的背影,对一小厮做了个手势, 小厮会意, 刻意放慢脚步, 从侧旁小径飞快跑走。
  “……子磐哥哥,慢一点。”
  明朗小声道。
  容翡不应,身形未停。
  明朗加快脚步, 心乱如麻,不住思索待会儿要如何解释如何应对,以前只觉从大门口到侧院的路十分长,眼下却忽然变短,还不等她理出个思绪来, 便已到了。
  小容园内灯火通明, 仆役们恪守职责,各在其位, 见容翡回来, 正要上前, 常德却一摆手,让所有人退下, 众人亦发现容翡脸色不对,俱是一惊,不敢多言, 退到一侧。
  容翡径直进了正厅。
  明朗徘徊在门口。
  她恨不得掉头走掉,却不敢。逃是逃不掉的。
  脚步声响,明朗扭头一看,只见绿水扶着安嬷嬷急匆匆过来,身后跟着青山溶溶滟滟,潮生海平,还有后来安排的几个小厮,整个侧院的人都来了,个个面上充满震惊与不安。
  转瞬间,众人已到眼前。
  “姑娘,”安嬷嬷急急的上下打量明朗,明朗长大了,她也老了,不过这几年养的好,倒不太显老态,此刻一双老眼炯炯有神,盯着明朗,道:“他们刚跟老奴说,姑娘竟去……那种地方了,还让……作陪……可是真的?”
  绿水等人亦全都看着明朗。
  明朗面红耳赤,羞愧的几乎无地自容。
  东窗事发,要瞒着这些人必定是瞒不过的,明朗拽着衣角,呐呐不敢抬头看安嬷嬷。丢人,实在太丢人了 。
  这便相当于默认了。
  安嬷嬷嘶一口气,一拍大腿,“我的娘哎,我的姑娘哎,怎么做出这种事来?!简直,简直胡闹!这若传出去,你以后还有何颜面,又还如何嫁人!”
  “男装!青楼!打架!”
  “我的姑娘哎,这是女儿家能做的事吗?!”
  “胡闹,太胡闹了 !”
  “若老夫人在,怕也要被你气死。不能再这么纵着你了。”
  “今儿老奴就斗胆替老夫人教训教训姑娘!”
  安嬷嬷嘴里这么说着,眼角余光迅疾扫了容翡一眼,便伸手去打明朗。
  明朗站着,瑟缩了一下,却未躲。安嬷嬷虽是嬷嬷,对明朗来说,却如长辈般,真要教训她,她也只有受着的份儿,何况如今确实闯了祸。
  安嬷嬷竟真打,打在明朗胳膊上,啪啪两下,声音不算大,却也清晰有声。
  绿水等人慌忙去拦,叫着嬷嬷别这样。安嬷嬷却仿佛非常生气,只是不停,还要再打。门口众人便拉拉扯扯的,好不热闹。
  “好了!”
  容翡终于出声。
  他未让人服侍,只自己解开朝服领扣,卸掉领子,随手扔在桌上,松了松领口,目光淡淡,扫了一眼安嬷嬷,又看了一眼明朗的胳膊。
  明朗捂着胳膊,低头站着。
  安嬷嬷气喘吁吁,朝容翡说道:“老奴实在无颜面对公子……哎哎,姑娘大了,管不住了,如今只有公子能管管她了。公子这回千万别纵着她,要打要骂,都别心软!……老奴恳请公子揍她一顿!看她还敢不敢!都是平常给惯坏了,越来越无法无天……公子打她吧,使劲打,狠狠的打……”
  安嬷嬷颤巍巍的,越说越激动,容翡捏了捏眉心,说:“知道了。嬷嬷年纪大了,去歇着吧。我会处理。”
  “好好好。”安嬷嬷临走前还不住说:“公子一定好好教训她一顿。”
  绿水让人送安嬷嬷回侧院,小容园内陷入一片寂静。
  明朗抬眼偷偷看了容翡一眼,比起安嬷嬷,她更害怕容翡的怒气。
  这些年,容翡其实很少生气,偶尔她犯错,容翡也只是皱眉,严厉一些,在外头不知他生气时是怎样,但在明朗面前,总有种色厉内荏的感觉。像眼下这般生气,还是头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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