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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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义士祁垣忽然想起陈管家说的人来,忙问,那人是不是姓陈?叫陈元吉?
  正是此名。祁卓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祁垣来不及解释,陈伯原本给陈元吉去过信了,如今显然两下错开了,陈大哥并不知道陈伯就在京中。
  祁垣忙问了那人的地方,派人去陈伯送个信。等小厮走后,他才道将自己跟扬州的书信往来交待了一番。
  孩儿当时偶得制香书,虽窃喜有一技傍身,却也想探究这香方来源。后来东池会那天,大伯家的大哥身上戴的熏香球,跟我按照香方做出来的一模一样,所以孩儿便问了那香的出处。大哥说那是大娘重金买给他的扬州齐府的返魂梅。
  祁垣道,所以我给扬州齐府去了信,倒是因缘巧合,那边的伯修小公子曾在佛前贡过一本制香书,跟我所得的一模一样。那位伯修公子极为慷慨好义,此次斗香盛会,齐府的管家来京,还给我带了许多土物,又介绍了一位专门贩卖香料的相互,乃广州番禺人士,正是这位陈义士。
  祁垣对彭氏说过自己因祸得福,所以解释起来跟方成和那边的有所出入。不过这种事情,神神鬼鬼,又极为**,也没人会知道两下说辞。
  彭氏恍然大悟道:你前阵子所说的朋友送的土物,便是扬州齐家的吗?
  祁垣点头:正是,都是那位伯修公子的。
  祁卓一头雾水,直觉眼前的这个儿子陌生的很。彭氏还没来得及跟他说祁垣所造的变故,安抚地拍了拍丈夫的手。
  这却是天赐的缘分了,那位齐公子不担心香谱被人知道,反而还让管家给你介绍货源,这等心胸常人难及。彭氏笑道,如今陈义士还帮了你爹的大忙,我们家可是欠了一个大人情。
  祁垣笑道:可不是,合意香铺的碾槽还是陈管家带来的。我原想着靠这制香手艺挣些银子,但香料一事还没办妥,因此只在原来的铺子里卖着。这次若能跟陈大哥联系上,以后有了稳妥的香料渠道,这铺子便可以多开几家了。
  他心里惦记着香料的事情,不知道这次陈大哥进京有没有带什么好货,又想着赶紧通知伯修他爹没死,在这坐了一会儿便称有事,赶紧跑回去写信了。
  等祁垣走开,祁卓才迟疑地看向彭氏,犹豫道:夫人,垣儿他我怎么完全不认得了?
  彭氏叹息半晌,这才将今年母子三人去探亲,结果中午遇险一事告知。
  彭氏无奈道:垣儿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几次去寻短见,后来还是我跟周嬷嬷日夜看着,又找大夫开了安神的药,将养了半个月才好。打那之后,这孩子性情就变了一些
  祁卓愣住,半天没有反应。
  这样也好,看着比原来活泼一些。彭氏知道丈夫一时难以接受,忙拍了拍丈夫的手,问他:昨天你如何连夜进宫的?皇帝对伯府猜忌深重,你还要冒这样大的险,就不怕他不认账,反而诬赖于你吗?
  我没有进宫,昨天时南把皇帝带到了别处。祁卓压低声道,原本我也担心过,我自己也就罢了,就怕牵连你和垣儿。但此事紧要兵部尚书,是楚王的人。
  彭氏大惊失色:楚王?可是那位独子?
  正是,我一路探听着,这位楚王颇有些手段,几处卫所官兵也跟他往来甚密。怕是朝中不少旧臣仍念着先太子呢。祁卓道,我在家中怕是不能久留,崖川之事必须速战速决。
  十万大军被拖在了崖川,给粮饷给不起,不给粮饷又怕兵变。皇帝跟众臣想来想去,好歹琢磨了一个割地求和的主意。
  如今可好,得知兵部尚书早已暗中勾结楚王,本就想与西川王结盟,让出云贵一带,好让西川王助楚王成事元昭帝昨夜羞恼不堪,差点气死过去。
  幸好如今祁卓一搅,西川王的结盟怕是暂时不行了,但那十万大军是个问题。崖川距离京城万里之遥,窦尚书若假传圣旨,怕是要成大患。幸好如今还有徐璎等人在军中,不少都是勋爵之后,不会轻易随军谋反。
  元昭帝愁思半天,最后只能想着让祁卓和时现带着圣旨回去,逼兵部尚书交出虎伏。
  他俩原就在军中有些威望,又对崖川一带的军情十分清楚。当然对方既有反意,恐怕不会束手就擒,这其中的凶险,只能靠祁卓和时将军自己化解了。
  彭氏忧心忡忡,原以为丈夫此次平安归来,一家人便能得以团聚了,谁想却是有更大的惊险等在后头。
  隔日,祁卓便被召进宫中,原来主张议和的大臣怕自己被问责,纷纷表示皇上圣明。
  元昭帝道:如此,祁卓便为总兵,然军事进止,皆需奏闻待报,不可专擅。
  祁卓迟疑了一下,崖川距离京城万里之遥,军事进止如何奏报?元昭帝是被窦尚书之事吓到了,所以连自己也不放心。恐怕此行还会另派监军。
  果然,朝堂上一片轻微喧哗之后,元昭帝又下旨:命蔡贤、邱茂福等人为内中军,分入大帅诸营
  众臣一愣,这下终于有人觉得不妥,嗡嗡议论起来。然而蔡贤势如中天,谁先开口必然得罪这位大太监。
  祁卓心中一沉,正要自己出口反对,便见前面有一人出列,急切道:父皇,不可!
  朝中嗡嗡议论声顿时停止。
  太子周昀道:云贵之地远离京城,若事事待奏而行,恐误事机!更何况前朝弊政,汉唐之祸,莫甚于内臣点兵,干预政事,监军一事,望父皇三思。
  一旁立刻有大臣跟上:臣附议。
  这种决定太过荒唐,不消片刻,附议的大臣呼呼啦啦,走出来一大半。
  元昭帝心中不满,只得改口道:若是如此大事奏裁,小事立断便可。
  太子气急,不由问道:那何事为大,何事为小?
  你是在逼朕?元昭帝已是色变,不由怒道,这天下听你的还是听朕的!
  太子脸色一白,知道自己情急之下显然触到了元昭帝的敏感之处,连忙跪下请罪。
  二皇子一直在旁边蠢蠢欲动,这下终于得了机会,讥诮道:大哥连父皇都想管一管,未免太迫不及待了些,怕是出门忘了带吹嘘的仁孝二字了?
  太子向来嫌恶他,见他出言挑拨,冷笑道:于礼有不孝者三事,阿意屈从,陷亲不义,才是大不孝。你整日只知阿谀曲从,学那奸邪谄媚之举,才是最不孝不忠不义之人!
  父皇!二皇子说不过太子,便转向元昭帝,大声道:儿臣有一良策要献。
  元昭帝一夜未睡,被太子气得够呛,这会儿见兄弟俩竟然于朝堂之上争吵起来,更是大怒,气得胸膛起伏不定。
  这会儿听二皇子要献策,元昭帝才稍缓了一会儿,道:你说。
  二皇子先偷偷觑了祁卓一眼,却是道:父皇可记得我昨日说的?让祁卓的儿子,那位祁小才子让我身边来便是了。儿臣定跟小才子好好读书,直到祁将军得胜归来。
  这话才说完,满朝文武顿时安静了。
  祁卓一听,心下冰凉,这下却是再不犹豫,干脆道:陛下,臣得足疾数年,又久居伯府从未历事,不堪担此大任。请陛下另择良将能臣!
  元昭帝心头一堵,几乎要被气得仰倒。
  为避免祁卓造反,压他儿子为质的确是个办法,然而祁卓本就是朝中大臣,此次又是冒险进京传送军报,此举太过不堪。便是要做,也是待人走后,再另行密旨。哪有二皇子这样理所当然说出来的?
  祁卓已然色变,此时坚决不肯去崖川。
  元昭帝又急又气,指着二皇子半天,却是突然一梗,整个人向后仰倒,就这样昏死了过去。
  一旁的太监大惊失色,朝中大臣都乱套了,嗡嗡央央闹成一团。
  祁卓跟大臣们一直等到日落西山,肚子都瘪了,元昭帝才终于醒了过来。大家各自归家,虽被嘱咐此事不可外传,然而人人心中都知,元昭帝这一下,怕是得了急病了。
  祁卓回到家里,自然也跟夫人说了一声。今日二皇子说让祁垣去伴读的时候,清清楚楚说得是昨日如何,看来这人早就觊觎垣儿了。他心中不安,回来便问祁垣前一天去哪儿了。
  彭氏便将祁垣跟国公府徐瑨去成园的事情讲了出来。
  祁卓意外道:国公府的徐瑨?徐璎之弟?
  彭氏道:正是。徐公子对垣儿帮扶甚多。当日那高崖诬陷你,徐公子和国公爷都出了不少力。后来听垣儿说,多亏徐公子打点各处关节,他才在狱中没吃苦头。平日里,垣儿也跟子敬公子最好,经常去国公府住两天。
  哦?祁卓想了想,今日上朝之时,的确看到一位跟徐璎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公子,位列最后,倒是担得起兰芝玉树。但祁垣十几年来都没交什么朋友,如今区区几个月,就经常去国公府住了?
  国公爷家虽门风清正,但一门三子都非常人,个个有着七窍玲珑心,自己之前还有投敌之嫌,又跟国公爷没什么交情,他家如何就肯为祁垣冒险?敢牵扯进投敌叛国的大事中来?
  如今元昭帝急病,自己这几天是不会离京了。
  祁卓沉吟着,来回踱了两步,对彭氏道:如此,合该好好谢过徐公子。你是妇人,设宴款待不便,如今我既已回家,明日便给国公府递个帖子,请徐子敬到府上一叙。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二继续
  这周完结
  打仗的部分没有主角,就不展开写了,最后两家都是大团圆。
  这本是作者的第一本古风文,先小小尝试一下,还驾驭不了大长篇。
  磕磕绊绊地,好歹走向结局了
  阿弥陀佛。
  第72章
  祁垣并不知道祁卓要见徐瑨,他对这位老爹十分陌生,总怕自己露了马脚,于是一直借口跟陈元吉接触,躲着祁卓。
  陈元吉果真带了许多香料上京,陈伯牵头让俩人见面。这位也是吃了一惊,直白地笑道:怪我眼拙,我还当你是齐府的小公子,故意逗我玩呢!
  祁垣惊讶地看他:你你跟齐府的小公子认识?
  倒也没有,只是小的去送香料,远远地见过那么几次。陈元吉嘿嘿笑道,齐小公子太可爱了,每次见了我都想拿个玩具给他玩,但又怕自己整日风吹日晒,形式粗俗的,再吓到他。
  、
  祁垣脸上一红。
  他以前知道自己受宠,但不知道这位陈大哥也怪喜欢自己的,于是笑嘻嘻道:这有什么,我也挺可爱的,你有什么玩具想给我,我定会非常喜欢。
  这话放别人身上就是讨要礼物了,然而陈元吉看他合眼缘,本就喜欢的不得了,遂哈哈一笑,果真回去,过了会儿拿了一个精木偶出来。
  那木偶小巧玲珑,着水衣,执羽扇,看起来很是风流倜傥。
  陈元吉又给祁垣操作了一番,另那精木偶点火、喝茶、舞刀、叩首,动作精细,令人惊叹。祁垣当即就看得着了迷。拿着把玩半天,爱不释手,干脆便在铺子里住了一晚,第二天起来还是拿着精木偶把玩,压根儿不想回到府上。
  虎伏过来通传消息,说老爷找他的时候,祁垣还漫不经心道:找我做什么?少爷我忙铺子呢。
  说是考一下公子的功课。虎伏道,老爷说让公子把最近临的字也带过去。
  祁垣:
  祁垣大吃一惊,忙把虎伏叫进来,莫名其妙道:爹不知道我失忆了吗?还考我什么功课啊?
  虎伏同情地看着他,道:老爷知道了。但老爷说,失忆了又不是傻了,学问没了还可再学,字不会写了也能再练。只要公子向学之心未坏,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祁垣:
  老爷在书房等了少爷一天了。虎伏提醒道,少爷还是快点去吧。
  祁垣无法,只得把精木偶揣起来,忐忑不安地回了府。
  书房里,祁卓正看着桌案上的一处沙盘。
  祁垣见这样子,脑袋便先嗡了起来。
  祁卓也没问他去哪儿了,只道:听你母亲说,二月份你随他出门的时候,从船上跌落水了?
  大概是没来得及培养亲切感的缘故,祁垣对这位老爹很是犯怵,忙低下头去:是。
  祁卓问:你可还记得细节?当时大约船行在什么位置?船上有何人?你当时因何落水?
  祁垣:
  祁垣对这些还真的一问三不知,挠了挠头:不记得了。
  祁卓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然而面上却只淡淡应了一声,随后道:你过来,看看这沙盘。
  沙盘上已经摆出了高低地势,山川河流,车马军队。
  祁垣茫然地看着。
  看出什么了吗?祁卓喝了口茶。
  祁垣盯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只得道:东面的人少,西边的人多。
  祁卓提示他:前朝盃泰之战,征北大军号称五十万之师,最后却败于三万夷贼,所为何故?
  祁垣心想打输了肯定是别人更厉害呗,不过五十万大军打三万,十几个汉人还打不过一个夷族?还是当时也是没粮饷了?
  听祁卓口气,这种对话大概以前经常发生。祁垣又不懂,只能含糊着应付:五十万,这么多人吗?长途跋涉累的?
  当然没有五十万,大约不到二十万。祁卓点点桌子,没问你这个,远征之兵哪次不是疲乏不堪,我只问你战略之法,你可明白了?
  祁垣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犹犹豫豫道:不明白。
  祁卓:
  祁垣怕被责怪,忙喂自己申辩:我落水之后,原来学的东西都不记得了。
  祁卓却问:你二月落水,三月份就进国子监了,如今也有半年之多。这半年你都学了些什么?
  祁垣:四、四书。别的也学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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