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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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不追,大声吆喝着:“那边有地雷,别踩到。”
  乔若初立马吓得站着不敢动,等他悠闲地走到身边,一伸胳膊就吊在他的脖子上,“抱我走。”林君劢抱她走了一段距离,“骗你的,自己的军营,埋地雷作什么。”
  被耍的她一个猛瞪地从他身上挣脱下来,没命地往远处奔去。迎面来的属下看不懂,“参谋长,夫人跑了您怎么不追啊。”“追什么,就是带她来强身健体的。”
  在营地上跟着属下吃了午饭,乔若初撑不住叫累,林君劢叫副官先把她送回去休息,他自己要处理一些公事再返回。
  乔若初前脚走,后脚董耀彦那边就送来消息,说乔青崖逃跑了,他的属下追了很远,因为不敢开枪,到底是让他逃脱了。送信的人还告诉林君劢,乔青崖走之前曾经跟相城的某个人打过电话,用的是湖州驻军的电话,他们正在查电话是打给谁的。
  林君劢立即安排相城的人员暗地寻找乔青崖的下落,叮嘱一旦发现踪迹,不要打草惊蛇,务必保证人安全。出了这样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同乔若初解释,大骂董耀彦没用,连个人都看不住。
  回到别墅,看着爱妻愉幸的脸庞,他根本不忍心说乔青崖的事儿,怕她担忧。他掩饰好,晚饭后牵着她的手出门到水边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回来又一起念了几首宋词,直到她哈欠连连才风情恩爱一番相拥睡去。
  次日早上,乔若初梳着头埋怨道:“你看我脖子上,这里这里,还怎么出门见人啊?”
  林君劢一看,果然是昨夜销魂时的印记,“你不是说班上的同学都没结婚,又不解风情,问起来就说是自己生的嘛。”
  乔若初白了他一眼,从衣柜里找出一条浅红色的丝巾围上压在中领上衫里面。
  到了中秋节,家里收了很多的月饼,林君劢捡些好的让她送给校长和先生们,又吩咐佣人制了一盒,带着乔若初去水月庵给妙仪师太请安。
  乔若初颇思念父亲,她几次提起要到湖州去见见面,都被林君劢以公务繁忙为由挡了下来。她似乎意识到什么,紧张地问:“我父亲是不是病了,或者出事了……。”林君劢总是安慰她说湖州驻军带着军医呢,病了根本不是事儿,叫她宽心。
  私下里,他不停地催促手下加紧找乔青崖的下落,一有消息立马报给他。
  秋意渐浓,当九月的金黄一夜铺满,乔若初马上要迎来自己十八岁的生日。
  生日前几天,别墅里已经布置得金碧辉煌的,副官还把万映茹接了过来,钢琴也挪了过来,新添了几名佣人,家里热闹不少。
  “我还以为你有喜了呢。君劢大张旗鼓的,原来就是过个生日呀。”万映茹似乎有些眼热。
  “可别提了,我好像不孕呢。”提起这事儿来,乔若初一脸怏怏。
  “找大夫看过吗?”
  “还是上次生病的时候君劢叫军医来看的,说什么先天气血亏虚,不容易怀孕呢。你想,医生肯定把病说的轻啊。实际上就是不孕呢。”乔若初失落地说。
  万映茹满脸同情地看着她,“可别是真的,要不然我还要给这个弟弟张罗着纳妾,坑死我了。”
  “可能真要麻烦你了。”乔若初说的郑重,不像在开玩笑。
  “你真的这么想。不嫉妒不吃醋。”万映茹一脸愕然。
  乔若初对着她点了点头,脸上没有笑容,也不算是哭丧着脸,总之,平静,笃淡。
  “千万别跟他提起,记住我的话。”
  生辰前一天,乔若初中午在学校食堂吃过饭,闲娴地在校园里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漫步,传达室值班的人跑过来,塞给她一个盒子,说是一位先生送过来的。乔若初问是谁,值班员说那人没留名姓。
  第一百六十二章 隐瞒
  乔若初打开一看,里面是份生辰礼品,下面压着封信。翻开信看,是乔青崖的字迹,她越发的诧异,纸上只有一行字:初儿,林君劢杀你庶母,囚你父亲,他是我们乔家的敌人,你万万不能朝夕侍奉于他……。
  上次林君劢已经同她解释过了,余姨太不是他杀的,可为什么乔青崖当时不在场,却一口咬定人就是林君劢杀的人。而且,乔青崖远在湖州,这东西是怎么送过来的呢。她又确认了一遍,笔迹不是模仿的,东西应该就是父亲送的,这证明他还活着,不管怎样,乔若初还是松了口气的。
  下午回去,她犹豫地问唐谷副官要董耀彦那边的电话,说想同父亲说几句话。唐谷支吾半天报给她一个电话号码,拨过去,不是占线就是打不通,根本联系不上董耀彦。乔若初怀疑唐谷给她的电话号码是假的,这就足以肯定他们有事情瞒着她,而且是关于乔青崖的。
  晚间林君劢回来,见她还没就寝,手里捧着一本书,用他从没见过的眼神迎着他。
  “今天我父亲送了份生辰礼物给我…..。”
  “人在哪里?”林君劢大喝一声惊断了她的话。
  “不是在董旅长那儿吗?”乔若初反问。
  林君劢注意到桌子上的盒子,抓起来打开,乔若初来夺,他反手一用力,把她推倒在地板上,她的头撞在床腿上,眼冒金星,像被抛到空中又撞地的小狐。他没扶她,粗猛地打开乔青崖的那封信,扫了几眼,放在鼻子边嗅了嗅,摔门离去。
  是夜,他彻夜未回,她蜷瑟在地板上,哭了一轮又一轮,最后眼泪干了,她晕睡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大亮,上课有点晚了。乔若初用冷水冲了一会脸面,照了照镜子,见额角大块的青黑,她把头发梳下来一些遮住,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冲下楼去。今天换了一名新的副官来送她上学,“唐副官呢?”上车前她迟疑了一下。
  “太太,唐副官昨夜执行任务去了,参谋长派属下送您去上课。”
  “辛苦你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太太,属下杜荣。”
  下车的时候,杜荣拿了一包东西给她,“参谋长叫属下买的。”
  乔若初想到昨夜他对自己动粗,不想接,扭头跑进了校园。紧赶慢赶,终于比先生提前一步进了教室。铃声前的安宁让同学们把目光都投向了她,刚才把头发凌乱,额角的青淤被看到,女生们好像发现不得了的秘密一样,不约而同地窃窃私议。
  一堂课下来,脾气不太好的女先生拍了几次桌子,叫大家集中注意力,实在没效果,干脆提前几分钟下课。
  她前脚出教室门,后脚女生们就把乔若初围了起来,“若初,你头上的伤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林参谋长打的?”
  “我听说军官脾气都不好,动不动就拿皮带抽女人,你身上是不是全是伤啊?”
  ……
  任女生们如何哄笑嘲弄,乔若初半句都不解释。女生们越来越过分,说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乔若初从手包里拿出枪来,抓起眉飞色舞刻薄的最欢的女生衣领,枪口抵在了她的胸前。
  立刻安静了下来,乔若初放下枪,手一松,女生“啪”地瘫坐在地上。
  “快去找校长啊。乔若初拿枪杀人啦。”反应过来后她大喊。哪里有人敢去,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般坐回去,大气不敢喘。
  事情还是传到了杨校长的耳朵里,上午还没下课,梦晓瑶就把她叫到了校长办公室。她进去,看到林君劢坐在里面,脸色沉黑,眸如深潭。
  杨校长一改往日的幽默可亲,目光审视着乔若初:“乔同学,你为什么带着枪来上课?”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把手枪放进了书包里,倒也不是为了什么,所以她答不上来,还倔强地不肯编借口。
  “校长,我错了。”
  “你的行为完全扰乱了校园秩序,是不被允许的,你明白吗?”
  乔若初不住地点头,“校长您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把枪带到学校里来了,我道歉。”
  杨乔治把目光投向林君劢,“林先生的枪,希望不只是用来震慑同胞的。”
  “贱内此事儿,林某惭愧之极,在此保证不会再有下次,请先生放心。”林君劢站起身来,行了个标准的中国式道歉礼。
  从杨乔治办公室出来,乔若初快步往前走,不给他同自己讲话的机会。
  林君劢不大好在女校里面停留,一闪就出去了。乔若初跑到无人处抱着肩膀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她听见有人朝这边走来,怕人瞧见她的窘相,便藏到一颗万年青后面,来人越走越近,说话的声音时隐时没的。
  “他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也很痛心,看到你消沉的样子,我的心如刀剜一样,纪瑛,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好不好?……。”
  她没有听见女人的声音,但她知道肯定是方纪瑛,男人是谁,她不认识,从刚才的话来听,肯定是认识吕欣文的人,而且关系还不一般。
  乔若初蹲着藏到手脚发麻,男人才带着方纪瑛走了,她赶紧隐蔽着跑回教室,坐在位置上是不是向方纪瑛瞟一眼,偷偷观察她的表情。方纪瑛白皙的脸庞笼着酡红,似乎是听了情话后还在回味甜蜜。
  一想到吕欣文是调查科的人,那么刚刚和方纪瑛一起的,是不是也是南京那边的人,乔若初自然警觉起来。
  上午放学她看见林君劢亲自来接,不想回去,扭头就跑。跑了一会儿又没地方可去,只好蹲在水边看乌篷船来回穿梭。还是被林君劢带人找到,强行带了回去。
  一进门,她就被他拖进书房。“为什么要掏枪对着同学?”林君劢带着漫天怒火逼问。
  乔若初抬起一汪清泓,委屈,愤怒,失望,拨开青丝指着额角的青淤:“她们笑话我,讽刺我,是你打的,你打的……。”话未说完,眼角就成了一道小溪。
  他定晴去看,洁白的皮肤里面镶嵌着一片,好像新生婴儿身上的蒙古斑。“是我冲动了。”
  “别碰我。”她躲开他过来揽她的手臂。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家事
  “你父亲,找到了。”林君劢把手收回去。
  “他人在哪里?”乔若初冲着他咆哮起来。
  “小爷昨晚带人找了一夜,你这是什么态度?”
  两个人吵了起来,很激烈,佣人们站在门外不敢敲门,还叫了两名副官过来。
  渐渐平静了,还是林君劢先服的软,抱住乔若初说:“我急躁了,惹夫人伤神。岳父回相城后躲在葛慕川家里,事情有些蹊跷,还在审查中,结果一出来,就叫你们父女相见。”
  大约是为了给她面子,他叫副官上来,当着他们的面向乔若初认错,亲自给她敷药,生怕她在家里没有地位。
  和好后,他跟她解释,乔青崖写来的信上沾了点中药味,他立即想到了葛慕川,昨晚根本来不及解释,怕去得慢了乔青崖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
  多少年了,乔家在相城,唯一往来密切的就是葛慕川,从前林君劢没注意过葛家,很多蹊跷事儿没多想,这次发现不少蛛丝马迹,他连夜亲自带人把葛慕川夫妇二人抓了起来。
  葛慕川的夫人当时就供出乔青崖的藏身之处,林君劢的没费多少工夫就将人找了出来,一并关进了监狱里。
  “君劢,葛大夫和我父亲是有交情,这次可能是想帮他一把,你还是别为难他们,放了吧。”
  “审完自然会放的,一会儿,先去听听葛张氏怎么说。”
  乔若初没进过监牢,走到门口腿就软了。
  “女监,犯人不多。”林君劢握着她的手,给她壮胆子。
  果然进去里面还是够人性化的,没有血肉横飞的惨象,只是里面犯人阴暴的目光催肝折胆,叫她好生惊畏。
  一会儿张氏提上来了,林君劢和乔若初隔着帘子听他的手下问话。
  听得张氏交代,半个月前,葛慕川接到乔青崖的电话,叫他在码头接应,她说葛慕川并不知道乔青崖从哪里回来的,要是知道这样做是和军政府作对,打死他们葛家也不敢。
  林君劢听完忽然把二郎腿翘了起来,低声对身边的人说:“动点真格,叫她说实话。”
  没几分钟,乔若初听见女人尖厉的求饶声,一阵头晕目眩,干呕起来。
  “先回去吧,回头叫他们把口供给你过目。”林君劢拍着她的背,试图减缓她的不适。
  “事关我父亲,我要听,你让他们停下来罢。”
  受了点刑的张氏老实起来,她说一个月前有人给葛慕川送信,告诉他乔青崖藏在湖州,叫他想办法联络,他去了湖州几次,没找到人,本来束手无策的,居然接到了乔青崖的电话,叫他那日守在码头接应。葛慕川便按照约定去了码头,而后把乔青崖带到家中隐匿起来。
  “什么人送来的信?”
  “这我们便不知了。他没露面,信是晚上从外面扔进来的。”
  听到这里,林君劢亲自开问:“从哪里知道乔家的事情的?葛慕川和施世妍什么关系?”
  张氏竹筒倒豆子般供述,二十年前葛慕川去乔家为施世妍诊脉,被她的美貌吸引,越沉越深,后来爱上她,竟不能自拔。无奈人家已经嫁为人妇,他也娶过亲,只好放在心里,常常去乔家串门,为的是能看心上人一眼。
  他去的次数多了,施世妍当然明了他的心思,有次趁着乔青崖不在,就把事情挑明,严词拒绝了他。谁知葛慕川痴心不改,叫施世妍放宽心,说自己能偶尔见她一面就知足了。他照样常常上门,时间久了,二人也生了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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