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窥探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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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鸿渐沉沉吸了一口气,与薛黎两人抬脚上了台阶,伸手去推门。
  “咯吱”一声,门应声而开,屋内顿时亮堂了起来。珠帘后,一青衣男子斜斜躺在榻上,身上披着一件极薄的鹤氅。他的眉眼如画,鼻梁高挺。清澈的眼眸明亮,微微笑着,似是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公子。那双手捧着茶盏,慢悠悠啜着茶,动作风雅。
  陆鸿渐微微眯眼,打量了那男子一番,这样的人可谓风雅无双,实在无法将他与这样的一处地方联系起来。可转念一想,这江湖上的许多人,不都是两面的。一面温文尔雅,实则内心计谋无双,让人防不胜防。也就是这样的人,心思最为可怕。
  两人才站定,身后的屋门便悄然关上了。陆鸿渐往屋内扫了一眼,门口处有两名护卫,垂手而立神情严肃。青衣男子左右两侧各有两名丫鬟,相貌清秀,正在斟茶,眼角眉梢带着淡淡的笑意。窗户前的桌角置着一盆兰花,吐着花蕊,花香淡淡。屋内未燃熏香,但有清淡的香气。
  那两名护卫的功夫应该不错,而服侍青衣男子的丫鬟也是身怀功夫的。青衣男子虽然眉目含笑,可观他神态和动作,应是功夫不弱。若发生冲突与他们交手,陆鸿渐没有丝毫的胜算。想至此处,陆鸿渐沉了沉心思,向那青衫男子微微躬身,施礼。
  薛黎也朝青衫男子施礼,声音淡淡,“见过翎公子。”
  翎公子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落座,笑道:“你们丐帮的人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鬼老头可还好?”说着,拂了拂衣袖,让身侧的丫鬟给二人添茶。不等薛黎应声,他又说道:“你今日来,可是为了城中的事?你知道我这里的规矩,可想要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薛黎又施礼,正欲开口,却见翎公子起了身,撩起珠帘缓缓走到了二人面前。他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掠了过去,看向薛黎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下,最后目光落在了陆鸿渐腰间的落星剑上,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又恢复了正常,言道:“既然来了,我正巧有时间,那便随我四处走走吧。”
  陆鸿渐眉头微皱,却见翎公子已经走到了门口,护卫拉开了屋门,丫鬟站在他们身后。他一下就明白过,看来这一趟是不走也不行了。思索间,握紧了薛黎的手,两人跟在翎公子身后出了屋门。
  随着翎公子出了屋门,拐过了一条长廊。众人眼前便是林木掩映,日头从林木间投下来,也不过在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光影。九曲长廊上方皆是藤蔓植物,此时不过二月末,那藤蔓上却已如同云霞一般耀眼。风拂过藤蔓,似是坠了无数铃铛,叶子沙沙作响,声音清脆,花香隐隐。
  往前再走了一段,翎公子驻足,伸手在假山一角重重一按,机括声响起,啪嗒啪嗒的声音不断,假山往一侧移去,露出了一扇门。陆鸿渐扫了一眼,再仔细听周围的动静。这院中鸦雀无声,暗中肯定有不少暗哨,并不担心会有人闯入,怪不得他如此安然地暴露了暗门的位置和开启的方式。
  翎公子做了个请的姿势,率先踏入了暗门中。有人在前面掌灯,一路上台阶弯弯绕绕,一会向下,一会迂回向上,往前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众人再次沐浴在了阳光下。陆鸿渐惊讶地发现,他们所站的位置在一处低洼的山谷,远山磅礴,山顶云雾缭绕,林木葱郁,有屋舍隐于其中,错落有致。
  陆鸿渐眼中露出一丝震惊,但很快掩了过去。这宅子在东市的东北角,入宅后一直往北。方才走的那暗门,密道之中虽然转了几个弯,但此刻日头正往西,在他们的右边。那么他们所站的山谷,应该是在长安城外东北方向。长安城东北方向,那眼前那山……应该就是云山山脉的分支。
  长安城素有“八水绕长安”之说,其中浐河是灞河的一条直流,发源于云梦山脉东部,向北在长安城境内流入灞河。所站的地方附近应该就是灞河,只是陆鸿渐不确定,灞河到底是在哪个方位。此处较于长安城中温度更低,山风袭来,有些许凉意。陆鸿渐额上的汗经风一吹,仍不住打了个寒颤。
  薛黎没有出声,翎公子已往前走了去。两人都没有出声,跟着继续前行。踏过半人多高的荒草,便至了山脚。顺着蜿蜒的山路向上,一路上鸟语花香,耳畔溪水潺潺。林木之间栖息的鸟儿被惊起,飞起又再次沉默于林间。入了山门,便可见山上的屋舍。
  这一瞧,陆鸿渐的眸子沉了下去,这处地方比起长安宫城可是毫不逊色。若说宫城巍峨,此处便是小桥流水,一派江南景致。那屋舍飞檐,清新婉约,藏于林木之间,更添秀丽。长廊又或院中清池,栽种荷花或是睡莲,水畔杨柳依依,尽显春日盛景。
  可很快,陆鸿渐的心思就沉了再沉。薛黎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一直紧紧握着陆鸿渐的手,生怕他会忍不住出手。他们走进了一处院子,院子里有四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身着华衣,眼眸剪水。若只是看到这些,恐怕谁都无法抵抗得住这些美人的一颦一笑。可是,她们的下身置于水中,水中有鱼儿,有人将鱼食撒在了她们身边,猫儿闯入水中去捉鱼,爪子却一下又一下地落在了她们的身上。水,已有些泛红。
  陆鸿渐的手落在了腰间的落星剑上,却听翎公子缓声道:“这几位都是勾栏院的角儿,可惜啊,生了异心。”他向其中一女子走了过去,温柔地伸手抬起那女子的下巴,细细端详了一番,眼中,脸上满满的温情,可是说出的话,却让人忍不住发寒。
  “这世人都说,男人的话不可信,你却偏偏要信一个情场浪子的话。结果呢,他为了自己活命,将你交了出来。阿锦,你可有后悔?后悔去试探他的心思?”
  翎公子的声音很柔,很轻,听得陆鸿渐暗暗作呕。薛黎头扭向了别处,这座宅子里,这样的处罚已经是最轻的了。之前来的时候,曾遇到一个被斩去了手脚的女子,就那样被置于瓮中,双眼呆滞,口中不断呼喊着要杀了欺骗她的人。想想这些女子,也确实可怜。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些女子都是长安城中勾栏院中的人,有人卖艺不卖身,有人以色侍人,为的不过是能在这城中活下去。但,她们又是翎公子的耳朵和眼睛。
  陆鸿渐缓了缓神,暗暗摇头。这样的景象,他听说过,可今日见了,却仍旧不适应。但,又能如何,这不过是翎公子给他二人的一个下马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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