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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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山的离去像是一粒忽然炸响的火炮,四人都没再继续聊下去的心思,因为再围站着聊天,也只有尴尬。
  卿欢和陈小帅心里都怀揣目的,在相互试探这么久之后,他们都不再迟疑,准备趁这会说出自己的心思。
  卿欢先一步开口:“小帅,我们虽在同校,但交集不多,除了偶会在篮球场上碰碰面,几乎见不到对方人。我觉得这样不好,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多交流一下。”
  陈小帅眼睛一亮,当即点头:“这完全没问题啊。毫不夸张的说,你和我想的不谋而合。要不这样,我们先存一下对方的手机号码,有时间可以约约球,或者一起聚个餐。”
  顾铭皱眉,感觉陈小帅的反应好生自然,而且他眼中的光亮仿佛藏了某种玄机,令人忍不住往下细想。顾铭对他的了解不多,无论怎么去想,也是徒劳无功。不过,他暗自留了一个心眼,对这人立了一层心理防线。
  卿欢和陈小帅均是拍手叫好,把对方的手机号码都存好,再笑呵呵地拍对方肩膀,摸出烟来发给对方。
  顾铭静站着不动,看着陈小帅又递了一支烟过来,便想到自己先前接过的烟还没抽,便微笑着举起夹在双指间的烟,示意自己有,顺着将其点上。
  陈小帅目不转睛地盯着顾铭,先前还神秘莫测的眸子变得清澈,他的目中只有顾铭手上的烟,看着顾铭使劲吸烟,烟头泛出红艳艳的光,一阵阵白烟袅袅升腾。紧接着,燃过的烟草化灰烬,渣滓轻飘飘落下,掉到顾铭的衣角与裤腿,看上去很不雅。
  顾铭注意到陈小帅的目光,忍者心里的不自在,干笑着说道:“我抽烟就这样,并不好看,你还是不要看着我了。”
  陈小帅微笑点头,偏头看一眼卿欢,澄澈的眸子似乎浑浊了一些,笑道:“我和苏沁还有些事,得回学校了。”
  卿欢咧嘴笑,露出一口白晶晶的牙齿:“对哦,我和顾铭也有点事,这会就不聊了。”
  于是,四人道别,分道扬镳。
  顾铭和卿欢往前走出一段,要过斑马线时,卿欢忽然提醒道:“顾铭,你有没有发现,那个叫苏沁的妹子回头看了你好几次。”
  顾铭不以为意:“她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卿欢凝着眸子,猜测道:“她喜欢你?”
  顾铭想起不久前从苏沁两颊滑落的泪水,心脏微微收紧一些,小声道:“别瞎说,人家有那么帅气的男朋友,怎会喜欢我啊。”
  卿欢忽而笑道:“我想也是,陈小帅比你帅多了。”
  两人一路往前,一直走了半个小时,眼见着看到闹市区了,卿欢的手机忽然响起。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陶杳杳打来的,便不多想,当即接通电话——
  卿欢:“喂,姐姐,你和姐夫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出发去成都?”
  陶杳杳:“我们在地下台球室打球,待会就走了。”
  卿欢:“好的,我快到了。”
  陶杳杳:“你先别过来,回答我两个问题。”
  ——姐姐的语气怎么这么严肃?
  卿欢的神色变得郑重,沉声道:“姐姐,你想问我什么,直接问就好,我都回答你。”
  陶杳杳:“你身边有一个叫‘燕子’的女孩吗?”
  卿欢:“燕子?我应该不认识吧。我认识的女孩很少,名字里面有‘燕’字的都没有,就算这是乳名或者昵称,多半也是我不认识的啊。”
  陶杳杳:“那最近一段时间,你有没有新认识别的女孩?”
  ——新认识的女孩?好像没有吧。若要硬说,刚才的苏沁可能算一个。
  卿欢:“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啊。除了书遥,我都不关心其他女孩的。”
  陶杳杳:“好吧,你就在广场口子等着我和不遇,我们待会就出来。”
  卿欢:“不遇?”
  陶杳杳:“就是罗不遇啊,有什么问题?”
  卿欢:“嘿嘿,从未听你这么叫过姐夫,挺新奇的。”
  陶杳杳:“挂了。”
  挂断电话,卿欢双手反抱后脑,伸一个腰,笑道:“顾铭,我们去广场,在口子等一下就好,姐姐和姐夫很快出来。”
  卿欢和陶杳杳通话时,顾铭离他很近,能听到他们的对话。顾铭能听出陶杳杳话中的庄重,像她那么慵懒随和的女人,忽然变得如此严厉,必然是发生什么事了。
  顾铭觉得,卿欢太过敷衍了事,忍不住皱眉:“卿欢,你刚才为什么不对陶杳杳说实话?”
  卿欢道:“我说的就是实话啊。”
  顾铭摇头:“不对。最近一段时间,你认识了千云舞,这事你应该告诉她。”
  卿欢扁扁嘴,撒娇一般说道:“有了书遥的前车之鉴,我才不会沉不住气,傻乎乎地把云舞的事情告诉他们。”
  顾铭的眉头挤得更紧,他想起了风雪的提醒,她说千云舞可能并没有明面上这么简单。风雪说的话,很多时候都存在一定的道理,而且预见性挺高,可能和杨雷都有得一拼了。不同的是,她说的话,往往是不好的那种预言,一语成谶。很久以前,她说陆思一定会甩掉许成语,结果很快就应验了。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虽然千云舞把犯罪分子拦路抢劫那天的端倪都解释清楚了,但不能排除她是一个恶毒的女人的可能性。
  毕竟,娇滴滴的女人啊,一旦发起狠来,她们要比男人要可怕的多。
  顾铭没再多语,暗自又对千云舞留了一个心眼,打算再偷偷观察她一阵。
  两人走到广场,在雕像前安静站了几分钟,陶杳杳和罗不遇都出来了,他们身后还跟着好些人,全都是面色凶厉的男子。
  隔着老远,卿欢笑着对他们招手,“姐姐,姐夫,我们在这里。”
  顾铭能瞧出来,陶杳杳的罗不遇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多半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待两人走近,顾铭盯着他们,一针见血地问:“你们遇到麻烦了?”
  罗不遇冷笑一声:“唐见虎那王八蛋,把手伸到我们县里来了。若不是老子打台球的时候偶然听到他小弟说的那些话,还不知道那家伙偷偷给老子下套了。”
  顾铭问:“他说什么了?”
  罗不遇心情不太好,竟直接无视掉顾铭,偏头看向卿欢,认真道:“卿欢,今天我和你姐要去成都,暑假之前,多半是不会回来了。这期间,你低调一些,不要再四处惹事了,唐见虎还盯着我们。”
  卿欢重重点头,坚定说道:“姐夫,你放心好了,我现在很老实的,在学校只打篮球,不会再和任何人起冲突。”
  这会,陶杳杳又提醒道:“欢欢,你是男孩子,说了话就要做到。这次的事,你比想的还要严重不少。唐见虎是一头恶虎,他发起疯来,我们很难招架的。”
  卿欢再度保证。
  陶杳杳又说:“以后不要去和陌生女生接触,特别是名字和‘燕’字搭边的。”
  ——云舞的名字里面又没有‘燕’字,应该不用提防吧。
  卿欢如此想着,笑盈盈地点头了。
  “老肖,你来一下。”
  罗不遇对着身后一个高个子招手,待走他过来,便介绍道:“这是我的好哥们,叫肖强,你们叫他老肖或者强哥都行。若你们在学校里边遇到什么麻烦,打老肖的电话,他会尽力帮你们处理好。”
  卿欢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姐夫”,便向肖强那边凑,摸出手机记他的电话,一口一个“强哥”的。
  顾铭盯着肖强,这人高高瘦瘦的,脸部的腮都快露出来了,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顾铭并没有看不起他,反而打心里感激他。顾铭记得,多年前,自己和风雪一起来县里寻找杨雷时,罗不遇就是打的“老肖”的电话,叫他帮忙找的人。
  而那时罗不遇口头的“老肖”,自然就是眼前的肖强。
  ——或者说,姓肖的哥们,都有一种强大的能量,昔日的肖智如此,眼前的肖强也是如此。
  这事说好了,罗不遇去停车场取车,很快把车开出来,载上顾铭、卿欢、陶杳杳,往光华大道那边开。
  顾铭和卿欢在县一中下车,站路边对着罗不遇飞速开走的车子挥手——一个告别“避风港”的招手。
  “罗不遇这王八蛋走了,你校霸的位置可能没那么稳了。我们以后在学校还是低调一些,免得惹出大麻烦。”
  顾铭叹息一声,幽幽说道。
  卿欢嬉笑道:“那是自然,我现在有了云舞,才不想去和那些又臭又脏的男生打架呢。”
  ——或许问题就在千云舞身上。
  顾铭如此想着,却不好泼冷水,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两人返校,没一会,卿欢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一眼来电显示,正是前不久才聊过一阵陈小帅——
  卿欢:“喂,小帅,我现在到学校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陈小帅:“你回学校了啊。这正好,我们现在在后山说事,你的好几个兄弟也都过来了,就缺你。”
  卿欢:“你们说什么事啊,非得去后山那么阴森的地方。”
  陈小帅:“当然是好事,你来了就知道了。”
  挂了电话,卿欢心情很好,拉着顾铭往后山跑。
  说是后山,其实并不是一座大山,只是一个小山包罢了,也就几十米高。它立在宿舍楼一面,一半身子在学校里,一半在围墙外。
  绕过宿舍楼,顾铭看到林木稀疏,乱石嶙峋的突起山包,皱眉道:“这地方的确有些瘆人。”
  卿欢裂嘴一笑,语气森森地说:“这里当然瘆人啊,因为这里死过人,还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
  说着,抬步就往上走。
  顾铭大步跟上,问:“怎么回事?”
  卿欢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后山原本林木繁盛,土壤也非常肥沃。情窦初生的少女喜欢在山顶的大树上挂些心愿条,男生喜欢躲山后面抽烟,不少老师还都喜欢抽些闲暇时间来这里种些菜。当然,这样幽静而浪漫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一群热恋中的男女私会于此。
  总体来说,前几年的后山算是生机盎然。
  可是,有个女生,她被男朋友甩了,伤心欲绝许久,当她以为她已经走出失恋的低谷时,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很害怕,像无助的小猫咪,躲在墙角哆嗦,不敢把怀孕的事情告诉别人。唯一想到的能救她的,就只有甩她的那个男生。
  于是,她只能放下颜面,厚着脸皮,哭哭啼啼地去找那个男生。这世上的男生的确没多少好东西,当女生再找到他时,他早已另寻新欢,而这‘新欢’还是她的闺蜜。
  她绝望了,渐渐有了轻生的念头。最后,她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独自走上后山,站在山顶上,寻找最高、最陡峭的落点。她从近三十米高的地方跳了下去,摔了个粉身碎骨。”
  顾铭认真听着,心里一阵阵的唏嘘,感觉那男的不是东西。听到这里,卿欢忽然不说了,顾铭便问:“后来怎样了?”
  卿欢无奈地摊摊手:“哪里还有什么后来啊。都说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事真假还有待考证。”
  顾铭哑然,感觉这只是一个骗人眼泪的假故事。因为学校里死了学生,若无强大的力量镇压,这爆炸性的消息必然不胫而走,引起整个县的轰动。而这个故事却显得太过平静,根本就没有半点真实性。
  卿欢却说:“你不要觉得这些都是假的,至少我相信它是真的。我每次走到这山上,都能感到莫名的哀伤,可能是那个女孩的魂魄还躲在后山的某处哭泣吧。”顿了顿,补充道:“女孩死的那一年闹大旱了,持续大半月之久的大太阳,这山上的草木凋零了许多。古人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来年开春,山上的草木本该再度发芽,可它们没有再生根,随着女孩的死亡一同凋零了。”
  顾铭觉得不可思议,下意识反驳道:“时尚不可能发生这等离奇之事,这里边一定存在着某种原因。”
  “科学的极限是迷信,你也不要轻易地把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划为‘不可能’那一类。”
  卿欢吐吐舌头,抬步翻过一块大石头,忽然指向前方:“小帅他们就在那里!”
  顾铭抬眼看去,瞧见一大群男生分成两拨人,正冷漠对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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