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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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文文有些不放心。
  因为玉姐姐实在是生得太好看了,每次出去总容易受一些登徒子觊觎。以前还好,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护得住她,而现在,她是护不住的了。
  “小姐放心。小姐去白马寺也小心些。”
  “嗯啊……”容文文喃喃应了一声,只觉得眼皮子有些重了,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容玉缓缓收回了手,帮她捻了捻被角,目光落在她怀中抱着的小鹿软枕上。
  软枕枕套本是柔和的月白色,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洗得褪成白色的了。
  容玉垂眸,他一直都知道,这个爱笑的小姑娘其实很缺乏安全感。
  自从夫人去世后,她晚上总是睡不安稳,半夜常常哭醒,怎么哄都不管用,后来,他给她缝制了这么一只小鹿形状的软枕。
  说来也怪,自从有了这小鹿抱枕后,她晚上抱着它睡,总能一觉到天亮。
  算来这个抱枕也抱了足足有八年了,好在当年他用的都是上好的针线和面料,如今除了旧一些,倒也看不出什么残破之处。
  容玉起身,扯了一匹月白色的布,铺在榻几上,仔细描出了小鹿的边缘,在灯下细细裁剪着……
  裁好后,容玉看了眼滴漏,很快起身,将布料放到了衣柜顶上。
  这个地方,以容文文的身高是看不到的。
  放好布料后,他有条不紊地燃了一支安神香,然后利落换上夜行衣,便从窗口跃了出去。
  容文文第二天让小碧唤醒的时候,困得不行,第一句话就是问,“玉姐姐呢?”
  “姐姐去西市采买了。”
  “这么早么?”容文文嘟囔,“她戴帷帽了吗?”
  “奴婢没瞧见,姐姐老早就出门了。”
  “戴了,”柳嬷嬷端着吃食进来道,“小姐就放心吧。”
  “嬷嬷你没和玉姐姐一起去的吗?”
  “没,今日嬷嬷陪你去白马寺,容玉那儿有王妈妈陪着呢。”
  容文文这才“哦”了一声,王妈妈是粗使婆子,力气也大,应当能保护好玉姐姐的。
  马车上,容文文连连打着呵欠,容娴娴问了好几次,“姐姐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容文文又一次摆手说了不用,然后头一歪,就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快到的时候,容娴娴才唤醒了她。
  容文文昏昏欲睡地下了马车,好在戴着帷帽,旁人倒也看不出她没精打采的。
  只是姐妹二人没想到,今日因国师的到来,入白马寺得提前预定,没预定的香客,今日是不给进寺的。
  容文文觉得简单,摸出一锭银子,笑眯眯地对知客僧道:“小师父,我们添多点香油钱行吗?”
  “阿弥陀佛,”知客僧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出家人叫视钱财如粪土,“几位施主还是请回吧。”
  容文文于是又摸出一锭,“行吗?求求你了小师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知客僧不解,“施主此言何意?”
  容文文:“……”
  就突然有点编不下去。
  这时,身后来了几位香客,似乎是提前约好的,但并不着急入寺,而是耐心地等在她们身后。
  容文文眼珠子转了一转,连忙道:“不瞒小师父,我乃大将军容玄伯之女。小师父当也知道,我爹至今仍下落不明,信女此番和妹妹前来,是想为我爹祈福,保佑我爹能平安归来,求师父成全。”
  知客僧犹豫片刻,道:“今日国师到来,确实不能随意出入,施主还是明日再来吧。”
  容文文泫然欲泣,“小师父身在佛门,当是不知,信女昨日蒙圣上赐婚,不日将要嫁入禁坊,只怕……下次不知何时才能来了。”
  所谓禁坊,便是进去了出不来的意思。
  禁坊里面的质子们,是不能随意外出的,可以说禁坊里面,既像深宫,又像天牢。
  知客僧显然还不知赐婚一事,有些为难,“这……”
  “小师父,”身后传来一位妇人和善的声音,“您就通融一下吧。”
  第23章 面具  拜堂你自己来!洞房你更要自己来……
  “阿弥陀佛,”知客僧对妇人行了一佛礼,“夏夫人。”
  容文文转过头,便看见了一位梳着燕尾圆髻的温婉妇人,妇人身后,跟着一位长相俊逸的年轻公子,正是昨晚容文文见过的夏二公子。
  今日的夏二公子身穿一件深蓝色圆领襕衫,面容温和,若不是手中持着一把沉香木盲杖,看起来就与常人无异。
  容文文暗暗扯了扯容娴娴的袖子。
  容娴娴隐在帷帽下,悄悄打量了他一眼,当下也对他的身份有几分了然。
  在夏夫人的劝说下,知客僧终于同意让姐妹二人进去。
  容文文怕容娴娴害羞,只同夏夫人道了谢,便与他们道别了。
  分道而行后,容文文悄声问容娴娴,“怎样?那夏二公子生得可俊俏?”
  容娴娴红了脸,没有说话。
  容文文知这是看上了,故意道:“不喜欢么?我看生得挺好的呀,他娘看起来也是个好相处的。”
  容娴娴窘迫极了,“姐姐,今日我是陪你来找国师的……”
  “哦,国师啊,不着急。我今日是陪你来看这夏家二公子的呀!刚刚有没有看清?要不我们再去看多几眼?”
  容娴娴羞急,跺了跺脚,转身要走。
  容文文连忙拉住她,“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真心问你,你觉得这夏二公子如何?你要不喜欢,我们就再看几家,只是……我没那么多时间啦,你要就快些。”
  容娴娴一听,未免神伤,“姐姐……”
  她自然知道容文文这话的意思,姐姐就要嫁入禁坊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姐姐是想在入禁坊之前替她安排好亲事。
  容文文自顾自道:“秀才家是不能要的,他那寡嫂,我听说是个厉害角色,你嫁过去,怕是没好日子过。”
  容文文不敢直说秀才与寡嫂私通一事,只另外寻了借口。
  容娴娴有些迟疑,“这事……我怕作不了主,要问过母亲。”
  这就是同意了,容文文有些欢喜,只觉得心中一块大石头都落了地,“你放心,此事交给我。”
  两人在白马寺转了半圈,好不容易才在一个小沙弥口中打听到国师在方丈禅房内。
  待赶过去,就看见方丈院子外候着不少香客,其中还有一个眼熟的,不正是她二叔容青仲么?
  容青仲也见到了她们,几人面面相觑。
  容青仲硬着头皮过来,讪道:“文文,是二叔对不起你。”
  容文文没搭理他。
  容青仲在怀中摸了老半天,摸出她当初给的那张银票,“这……这银票就还给你吧。”
  容文文也不接。
  容青仲只好给了容娴娴。
  容娴娴接了过来,塞到容文文手里,“姐姐……”
  容文文这才接过,让同样冷着脸的柳嬷嬷收起来。
  容青仲讪讪道:“二叔在这儿等国师,待会儿要是国师出来了,我、我去求求他……”
  容文文开口,“二叔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当、当然。”
  两人去到一边说话,容文文直接就开门见山了,要她原谅他也行。
  他要对容娴娴的亲事负责,将容娴娴许给夏家,还有容娴娴的嫁妆,一分也不能少。
  刚开始容青仲还有些支吾,将容娴娴嫁到夏家,他倒是做得了主,可是容娴娴的嫁妆,他怕谷氏那边不肯松口。
  “我不管,”容文文道,“嫁妆一分钱都不能少。这样吧,到时候我爹回来了,我帮二叔说两句,就说是我同意你将我名字递上去的。不然的话,到时你自己去跟我爹交待吧。”
  以她爹的性子,要是回来后得知她嫁入禁坊的前因后果,怕是得直接拔剑砍掉她二叔一只手!
  容青仲纠结半日,才道:“二叔尽……尽量。”
  “不是尽量,是一定!”
  容文文说完这话就转身走了。
  姐妹俩等了许久,到了午时,还去五观堂用了斋饭才回来,可直等到日落西山,都没见到传说中的国师,直到香客当中有人说国师并不在方丈院中,而是和方丈去了山巅论经,众人这才渐渐散了。
  容娴娴不信,还想再等,容文文却没了耐心,再不走她都要饿死了。
  中午都没吃到肉!没吃肉那能叫吃饭吗!她饿到两条腿都发软了,也不知道玉姐姐在家中做了什么好吃的等着她。
  想到这,她更饿了。
  容文文二话不说,拉起容娴娴就走了。
  快出寺门口的时候,听到一位大娘在和知客僧打听国师的容貌。
  容文文驻足,便见知客僧满脸敬仰道——
  国师身高七尺有余,鹤发童颜,白衣飘飘,仙气渺渺,有如踏云而来……
  容文文心下怀疑,小师父你不是信佛的吗?怎么一副要信道教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容文文心中把这浪费了她一天时间的糟老头骂了个遍。
  禁坊,周院里的密室中。
  仙风道骨的国师刚用药水卸下雪白的胡须和眉毛,便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旁边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轻飘飘地站了起来,“看来骂你的人不少。”
  国师一声嗤笑,取下白色的假发套,露出一头束紧的黑发来,“若不是为了你,本座至于在白马寺和一个老秃驴论经论了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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