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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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影山派弟子还是魔物,都成了他的剑下亡魂。龙渊一剑一个,他所到之处皆是尸骸。
  宁隐甚至都没来得及动手,已经被季江抢去了大半。
  季江功力大增,他本该感到欣慰,可现在,他却蹙着眉头,遥看那人站在尸山中。即便是当下的距离,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季江身上肆虐的魔气。
  季江身上的魔气何时如此强盛了?
  有人侵入城主府!
  成批的侍卫涌入内院,见到持剑的季江,拔刀围上。
  虽说是将人圈住了,但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而这时,季江动了,他手中的龙渊剑刚刚举起,忽闻背后声,立即停顿住。
  季江。
  宁隐赶到他身侧,握住他持剑的手,换来这人僵硬的转头。
  宁前辈
  季江眼中的痕迹烟消云散,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宁隐惊疑不定的打量他,趁机探了他的脉象,除去魔气稍微盛了一点外,倒是没有反噬的现象,稍稍放了心。
  都退下退下!
  赶过来的人正是戚勤,他捂着脑袋跑进内院,侍卫们一见他全都收了刀,不知所措的退后。
  戚勤看见满院的尸骸,皱了皱眉,再见他们二人赶紧跑上来。
  宁公子,季公子,你们,这是发生何事了?
  宁隐瞧他一眼,看样子魔物下在他身上的咒已经不攻自破。
  你不认得那个人?
  戚勤随他指向,瞅了瞅倒在地上的颜刹,缓缓摇头,这都谁啊?
  你差点把全城的任给他们当了贡品。
  戚勤瞠目结舌,半天接不上话来。听宁隐他们把大致经过复述一遍后更是满脸迷茫。
  控制云华城的魔气散尽,天空恢复了本来的蔚蓝,长街上也慢慢有了生机。戚勤为了弥补,花大力度修缮各个铺肆,助百姓们重新营生。知音阁也再次开张,迎来送往的客人逐渐变成原来那般多。
  宁隐二人坐于二楼雅间,见街上重现繁荣盛景,相视一笑。
  酒盅轻碰,对酒成双。
  街市还是人多热闹的好。宁隐眯起眼,饮下一杯酒,耳闻小摊的叫卖声,不自觉显露笑颜。
  季江跟着喝了一杯,是啊,热闹好。
  宁隐放下酒盅,抬眼扫向季江,话锋一转,你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什么特别?季江不明所以眨了眨眼,随后可疑的红了耳根。
  宁隐一看就知道他又想歪了,轻斥道,不是说我。是遇见过别的什么人吗?或者有没有一个声音同你说话?
  他清楚的记得,在最后一个梦境之前,有一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现在想想,那便是幻魔的声音。
  幻魔不止通过梦境蛊惑人心,还会像个知心朋友一样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同你聊天,看似关心,实则趁虚而入,引出心魔。
  季江摇摇头,我没听见。
  难道只有他自己听见了?
  你有没有觉得体内的魔气不受控制了?若不是他即使出声,恐怕城主府那些侍卫的性命也不不保。
  季江摸了摸心口,是有些波动,特别是动武的时候,这里有些滞涩,还有些犯疼。
  心口疼?
  宁隐起身来到他跟前,掌心抵在其心口上,刚想以灵力替他顺心脉,下一刻却被季江按住。
  宁前辈不要耗费灵力了,现在不怎么疼了,还有一点点,宁前辈替我揉揉就好。
  就没听过心疼靠揉的。
  但见他之前险些失控的样子,也就随了他的心愿,轻轻揉了几下。
  宁前辈,我们在这里多待几日吧。
  宁隐看看他,怎么?喜欢这里?
  季江点了头,可以吗?
  你若喜欢,便多待几日。不是什么大事。
  季江笑弯了眼睛,眸光若参了细碎星辰,好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样。
  宁前辈,我记得梦里
  宁隐立刻瞪他,示意他闭嘴。
  我是说,我记得,我在梦中叫宁前辈阿隐来着。
  宁隐咳嗽一声,从他身前移开,坐回原处,不过一称呼而已,无需在意。
  那,我可以继续叫阿隐吗?
  没大没小。
  宁隐给自己满上酒盅,一饮而仰头尽。
  随便你。
  季江端着酒盅追到宁隐这边来,与他并肩坐着,阿隐,我替你倒酒。
  宁隐睨他一眼,心想这小子是越来越会顺杆爬。
  阿隐,我还记得梦里
  给我忘了。宁隐打断他的话,没好气的说道。
  可是季江越靠越近,阿隐,我们何时能行那话本上的事?
  宁隐一口酒闷下去,呛的要死。
  阿隐,慢点喝。
  季江替他顺背,指尖下滑,引得宁隐背后一阵酥麻。
  没事都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能看点有用的书。宁隐一把挡掉他的手,和他拉开一点距离。
  话本上也是有用的。
  还来!
  在宁隐紧迫盯人的视线中,季江终究是没敢再提,讪讪的一笑了之。
  晚上,季江继续与他蹭到一间屋一张床,而云音对此但笑不语,毫无意外。宁隐每次看到云音脸上的了然之意,就觉得慎人。
  比独闯魔窟更甚。
  阿隐,你睡了吗?
  宁隐几不可闻的叹声气,没有。
  如此惹的天,任谁被这么八爪鱼的抱着也睡不着。
  你能先从我身上下去吗?
  季江埋在他颈间,低声道,阿隐身上凉。
  拿他当消暑的?
  你抱也太紧,我睡不着。
  季江闻言连忙退到一边,只有手抓着宁隐不放。
  宁隐无奈道,我还能跑了不成?
  那可不一定。季江小声嘟囔着。
  宁隐转过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天色将明,宁隐不是被鸡叫吵醒,而是因为手上的微颤。
  抓着他的那只手变得冰冷,宁隐心下一沉,转头看季江,发现身边人唇色发白,身上冷的发抖,额间却有汗珠。
  季江!
  宁隐翻身起来,就着两人相握的手输送了一些灵力。
  季江的脉象变得波涛汹涌,原本镇住的那股力量比上次更猛烈,在季江体内乱撞,恨不得撕裂其灵脉。
  宁隐越探越是心惊,没想到幻境的影响如此大,要不是他发现及时,人怕是要被折磨死了。
  季江,季江。
  他唤了好几声,季江才悠悠转醒,其目光落在手上,稍稍挣动了一下。
  别动,你现在很危险。
  又让阿隐耗神了,我,我还是去别的屋子睡吧。
  他作势起身,宁隐刚好收了掌力,一把将他按回去,都这样了,还逞强去哪?
  眼下说什么都不能让人离开他的视线,万一有异状,他也好及时替他压制。
  可是阿隐你都没睡好。
  睡觉有什么打紧的,我不睡也没什么。
  宁隐又替人号了脉,见平稳些才放下。
  正好我们在云华要逗留几日,你就好好修养,有我在,定保你无事。
  季江乖巧点头,撑着手臂要坐起来,宁隐忙搭了把力扶他靠在床头。
  我想待几日,本来想和阿隐一起在集市上走走,没想到变成这样。
  宁隐却不在意,这里的街市我们又不是没逛过,身体要紧,你安心修养。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我让人去买。
  宁前辈,我,我想洗个澡。
  宁隐看看他,你现在不适合洗澡。
  可是我身上黏。他方才又是发冷又是发热出汗,里衣早就没法穿了。
  宁隐二话不说,起身就走。季江眼巴巴望着屏风,眸子变得暗淡。
  不多会儿,宁隐端了一盆水回来,重新坐到榻边,上来就解他的衣带。
  阿隐,这是要做什么?季江一动不动,任由宁隐拨开他的里衣。
  洗澡过两天,先擦擦身,爽利些。
  沾湿的软巾抚过额头,慢慢滑过脸颊。季江直勾勾的盯着眼前人,眼睛一眨不眨。
  宁隐被他看的发毛,一手捂住他的眼,一手专心替他擦拭。
  掌心微痒,宁隐不自觉曲了手。
  明明是季江被擦身,为什么是自己老脸通红?
  他真是越活越纯情
  第63章 镜中城(九)
  不过这也着实不能赖他,谁让他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动了凡心,偏偏那心怡之人又离自己而去,一片真情无所寄。
  久而久之,旁人都入不得他的眼,活脱脱把自己逼成了千年童子鸡。
  虽然脸上温度不退反升,宁隐还是替季江穿好了衣服,把人打理妥当。毕竟季江现在的模样在他眼里就是个瓷娃娃,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连自己穿衣服都可能会牵动灵脉。
  老老实实躺着,好好修养。
  眼见宁隐起身离开,季江忙道,阿隐要出去吗?
  宁隐无奈转身,我去倒水。
  自幻境出来,虽然季江的表现一如往昔,除了上次因魔气险些失控外,没有其他的异常,可宁隐心底总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季江比以前更加粘人,甚至有些患得患失,好像他稍微离开一会儿就能不见了。即便两人有生死契相连,也没能让那个傻小子安心。
  对此宁隐只是笑着摇头,好不容易再遇,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
  屋中只剩下季江自己的时候,他面上的脆弱和病态都荡然无存,只余下清冷。
  他起身盘坐,双手置于膝上,两股力量在他身体内肆意游.走,水火不容。
  他阖上双眸,幻境中的画面再度浮现,异常清晰,恍如昨日。
  当日他与宁隐同时入梦,宁隐在梦中所言所为都落于他的视线中。他就像是个浮在空中的游魂,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对着梦中的自已细心呵护。
  可就在宁隐为梦中的他而亡时,周遭忽然陷入一片漆黑。只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环绕,忽远忽近,却时刻刺着他的心。
  你当真以为他对你也有情吗?
  季江徒手抓了一把,什么都没有抓住。
  谁?谁在说话?出来!
  那声音轻轻揉揉,但处处充满了嘲讽,令人生厌。
  你不过是个替代品,他喜欢的根本不是你,他只喜欢你这张脸。
  意识渐渐模糊,他好像又进入离另外一个梦境。他依旧是个旁观者,看着少时的宁隐跟在别人身后,孜孜不全乐此不疲,仿佛得此人一句夸奖就得到了全世界一样开心。
  他听到宁隐唤此人为韩城,渐渐的,他看清楚了这人的脸,登时如遭雷击。
  不知道为什么,季江心里明白的很,这是宁隐的梦,或者说是宁隐的记忆。
  而这个与他有同样一张脸的男子,一身黄衫,温润儒雅,手握毛笔的姿势与宁隐如出一辙。
  眼见韩城亲手交宁隐写字画画,相伴读书,岁月静好。
  他回想起宁隐曾经说的故人,原来就是这般的。
  画面再一次破碎,季江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地方。
  明白了吗?你甘心吗?当一个替代品?
  季江双拳暗自收紧,他当然不甘心。
  你待如何?
  那声音突然近了,循循善诱道,只要你臣服于我,我便帮你得到他的全部身心。到时候,要如何随便你,还管什么他曾经心属于谁?
  季江沉默半晌,突然抬头,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
  你决定了吗?
  季江面无表情,眸如冷霜,你待如何助我?
  话音刚落,随着一阵凛冽的寒风,隐约有一团黑影浮现于身前。
  那影子浑身都散着浓郁的魔气,靠近时,季江觉得全身冰冷,如置冰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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