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容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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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仲桓看沈清芜和沈清念,刚要开口,那船戏便已开锣。
  “哦?是《游龙戏凤》,姑母最是喜爱这出戏呢!”贺仲桓看向湖畔的小姐们,浅笑着道:“好戏已然开锣,似乎本王的到来打扰了小姐们听戏。”
  众人忙道不敢。
  贺仲桓浅笑地环视一圈,只见众位小姐都面若桃李地福神行礼。
  从贺仲桓进来起,薛兰兮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变得僵硬。尤其是当贺仲桓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她更是惊恐得后心发凉。
  当年她逃出城,就是落到了贺仲桓的手里。他羞辱她,折磨她,甚至想要凌虐她。她不想被仇人凌虐,夺了他的剑自尽。
  眼下再次遇见,她只觉得皮肤上全是被鞭笞的灼痛。
  薛云烟察觉到薛兰兮的惊慌,更是发现这惊慌来源于容王。
  她不知晓这是为何,只是悄悄地往前挪了一步,将将挡住了薛兰兮。随后,她伸手捏住薛兰兮的手。
  好凉……
  厅中的人听闻容王也过来看戏,便都走了出来,瞬间,这湖岸上热闹起来。
  陆氏和祁氏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夫人走过来。
  薛云烟用力握住薛兰兮的手,“祖母来了。”
  薛兰兮回过神来,僵硬地同薛云烟走到老夫人面前行礼,然后乖巧地站在她身后。
  容王看到薛老夫人过来见礼,便赶快出手相扶,“老夫人快请起。”
  薛老夫人顺势站了起来,“这是老身两位儿媳,大儿媳陆氏,三儿媳祁氏。”
  “见过容王殿下。”
  “免礼。”容王看着陆氏,“我之前还同薛大人谈起过江南,薛大人是个实干之人,在江南七年稳扎稳打,想来,定有贤内助在侧!”
  “不敢当殿下夸奖,都是妾该做的。”陆氏盈盈福身道。
  祁氏在一边嫉恨地都要将牙齿咬碎,这容王也是,怎得不问问她家三老爷,问问她家大郎!
  老夫人听到大房的被赞,心情就不是很好了,“女人么,不就是要管理好内宅?否则怎么堪当人妇?殿下如此夸奖,实在不敢当。”
  “这是老身两个孙女儿,三孙女儿兰兮和四孙女儿云烟。”见二人迟迟没有出来见礼,老夫人不悦地微微蹙眉,向身后看去。
  这时薛云烟一反常态地扬声说道:“见过容王殿下,给容王殿下请安。”
  说着,她用力在薛兰兮腰间一掐,薛兰兮忽然一疼,便弯下身来,薛云烟正巧挡在薛兰兮面前对着容王福身行礼,挡住了魂不守舍的薛兰兮。
  贺仲桓微微眯了眯眼,他总觉得这位薛三小姐似乎很怕他。
  薛云烟见容王的目光落在薛兰兮的身上,忙道,“回容王,我家三姐姐这是第一次参加朝宴。”
  言下之意便是指薛兰兮没见过容王这样品级的人物,有些惊慌。
  也是,江南随时富庶之地,却无法同京城相比,这薛三小姐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正常。
  贺仲桓想到这里便有些释然,不再盯着薛兰兮的头顶瞧。
  另一边,沈清念见贺仲桓同薛家姐妹说话便有些不悦,她忽然扶住沈夫人的手,“母亲,这戏可真好,怪不得您喜欢看,不知道父亲那边是不是也有戏听?”
  贺仲桓想到在这边耽误得有些久,便告了声罪离开听雪轩,去了天极殿。
  他一离开,众位小姐立刻议论起来。
  “看到没?容王啊!是不是特别英武不凡?”
  “是啊……”
  ……
  老夫人看着薛兰兮如木头人一样站在一边,面带不喜道:“同我回去。”
  “是。”
  老夫人带着小辈们离开热闹的湖边,刚走到长廊处,她便忍不住发作起来。
  “你是怎么回事?你的教养,你的规矩呢?见到王爷连行礼请安都不会了?这也就是容王好性,换个厉害的你瞧瞧!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宫!”
  “是,孙女儿知道了。”此时的薛兰兮懒得跟李氏争论什么,只认错道。
  “这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坏处了,纵然我们在家说过很多次,可是一见到贵人,这小姑娘家的就会手忙脚乱起来。看看我们云烟,纵然二嫂没有诰命,但是在京中,毕竟是同我和瑾姝常出来走动的,不像兰兮,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全是贵族的宴会。”祁氏也忍不住嘲讽道。
  陆氏倒是无所谓,反正如今是她掌中馈,如今被老夫人和祁氏抓住错处挤兑两句算什么,手中握有实惠才是真的。
  她担心地看着反常的女儿,“兰兮,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祁氏一听这话,立刻眉头一竖。“大嫂这话什么意思?不是又要把我们家瑾姝带累进去吧!这兰兮身子弱,就好好补补,想来她这也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
  老夫人瞪向陆氏,“刚刚容王真是枉赞了你,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养的!”
  “不是母亲的错,是我……”薛兰兮知道,是自己没有克制住内心的恨……和恐惧。
  只是,哪个姑娘遇到那样的场面会淡定自如呢?
  “你闭嘴!我看你也应该回去进祠堂好好学学规矩了!”老夫人恨恨地说着,她好不容易见到王爷攀谈几句,结果就有这小辈丢她的脸面。
  这时,薛兰兮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打断老夫人的话。
  “这是怎么了?”陆氏赶快上前,摸了摸薛兰兮的额头,“有点发热了。”
  老夫人和祁氏一愣,莫非真的生病了?两人对视一眼,都希望这病秧子赶快好起来,否则,她们的心肝宝贝瑾姝不就又出不来?
  几人回了花厅,刚坐下来,便有宫人前来送茶。
  薛兰兮刚接过茶盏,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掌心。
  她的手顺势一握,放到唇边咳嗽几声,便道,“这里太闷,我有些喘不上气。”
  老夫人很是不耐烦,觉得这个薛兰兮怎么成天这样娇弱,就好像薛家没有给她吃饱饭一样。
  陆氏未等老夫人口出恶言,便匆匆说道:“让碧心陪着你在回廊处透透气儿,别走远了,不舒服就立刻回来,知道吗?”
  薛兰兮抿着唇点头道:“母亲放心,我不远走。”
  祁氏看着碧心侍着薛兰兮出去,嘲讽一笑:“大嫂不要怪我多嘴。这姑娘家虽然要娇养,但是,也不能身子太弱,否则啊……这来日嫁了人,一是不好生养,二是会被夫家说太过娇气。母亲,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老三家的说得对,我看你应该给兰兮好好补补身子了!否则有个风吹草动,还带累了人。”老夫人不喜地看着陆氏,一丁点风寒而已,前前后后折腾了多长时间了。要不是薛兰兮的破败身子让老太爷一直记着,她的瑾姝如何会在祠堂是受苦?今日难得遇见容王,真是可惜……
  陆氏眼神微敛,呵,这样没脸没皮的话,也就老夫人和三房的能堂而皇之地说出口。她也不白忍着,只回嘴道,“是,媳妇儿知道了,待回府后,一定请个大夫好好为兰兮调养一番。说来也是,兰兮本来身子就弱,前段时间风寒的汤药还出了岔子……我们薛府一向偏疼姑娘家,要是父亲知道今儿兰兮身子又不舒服了,还不知道要多心疼呢!”
  陆氏说完,老夫人和祁氏的脸色瞬间就僵了。
  碧心跟着薛兰兮在抄手回廊中走着,直到已经听不真切花厅中的乐声,才停了下来。
  薛兰兮在一处廊灯下展开手中的纸条,随后,她眉头紧锁着将手中的纸条卷成一卷,伸手动了动廊灯的外罩。
  碧心赶快上前稳住罩子,然后掀开一条缝隙,就见小姐将那纸卷一端引在烛火上。
  薛兰兮看着纸卷上的火焰,直到她的手感受到灼热之感,才松了手,让那碎屑接着在地上烧尽。
  碧心将那廊灯罩子重新扣好,然后去树下捧了一捧雪,撒在灰烬上,又用脚蹭了蹭,她回头看向薛兰兮,“好了。”
  虽然碧心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这样做,但是,她知道自家小姐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她只要跟着小姐就对了。
  她忽然想起当初从枯潭寺回来小姐曾让折枝兄长送过的信。她忽然眼睛睁大,在薛兰兮的耳畔轻声道:“是不是那封信,有……”
  薛兰兮轻轻点头,“我们走。”
  那纸条上只有四个字,“叶波亭,季。”
  那苍劲有力的字,她一眼就认出是出自谁手。
  薛兰兮没有走前庭,而是带着碧心沿着回廊往假山的方向拐过去,穿过一道月亮门,越走越是避人。
  这里是……
  碧心有些惊疑不定,三小姐七岁离京,便一直在江南生活。怎的眼下却对这皇宫如此熟悉?她要不是脚程快,恐怕都跟不上小姐。
  当走过假山,看到后面的小亭中那苍劲挺拔的身影时……
  薛兰兮的眸中传来一种强烈的刺痛感,她眨了眨眼睛,哑着声音道:“你在这里等我。”
  未等碧心开口,她便匆匆而走。
  碧心看着三小姐向着亭中走去,她隐隐看到那亭上的匾额,似乎是……叶波亭……
  那个一身锦衣的身影,就是卫陵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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