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第7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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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长史大人还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
  庞淞冷哼,“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兰氏再是不堪,到底小心温柔地伺候了我这么久,我堂堂丈夫,何必拉她下水?”
  “闭嘴!”兰氏听得羞恼不已,“谁跟你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若非你拿我女儿性命相邀,我早已一头撞死,怎会与你苟且?”
  庞淞被兰氏痛骂,却不气恼,而是哈哈大笑。
  “翻脸这么快?这些日子,我看你同我苟且得很是快活嘛,不是你告诉我说,你一个寡妇,渴男人早就渴得狠了,亏得我不嫌弃,放着你女儿那么好的颜色不要,要你这个老妇人。怎么,这会儿倒是不认了?”
  兰氏羞愧得满脸通红,突然挣脱吕雪凝的手臂,一头撞向墙壁。
  “娘!”
  “大娘!”
  时雍迅速转身拉住兰氏,可兰氏力道很大,这一个箭头还是撞上去了,额头正中乌青渗血,一看便知是存了死念。
  庞淞见状,冷笑,“好死不如赖活着。寻了短见就没人知道你被我睡了这么久?你们这些妇人,当真是无知之极。哼!”
  时雍猛地回头,恶狠狠地道:“掌嘴!打得他说不出话为止。”
  此时的庞淞已是五花大绑,早已动弹不得,就只剩一张嘴讨厌而已。
  押着庞淞的是朱九,听到时雍的声音,愣了愣,脊背突然发毛,觉得这女人狠起来比他家主子真是不遑多让。
  “是。”
  搧脸的巴掌声此起彼伏。
  庞淞不吼,也不叫,就那么恶狠狠地盯住时雍,阴冷冷地笑道:
  “不必浪费力气了……大晏朝廷命数已尽,你便是打死我,也挽回不了什么。”
  “还有……郡主别忘……大晏的灾难都来自于你……和赵胤,是你们不顾天道执意妄图为,带来的苦厄……哈哈哈……”
  死到临头还要栽脏陷害,真是死性不改。
  时雍看他嘴角鲜血淋漓,话都说不明白了,也不肯求饶,还真怕把他给打坏了,往后说不出话,于是,摆摆手。
  “把他的嘴巴给我堵了。聒噪!”
  第765章 女魔头名不虚传
  离开木屋之前,众人在吕雪凝的指引下,在开垦的菜田一角的乱石里启出几具尸体。
  这些人全是当初跟着吕雪凝母女从京师出走的丫头和仆役,全都惨死在庞淞之手。
  吕雪凝看到昔日忠仆的尸骨,哭得不能抑止,为全主仆之情,她拜托众人重新挖坑填埋,叠了坟头,又将刻了他们名字的木头插入坟前。
  “等此间事了,我再来祭拜你们……”
  庞淞恶行累累,自是要押回锦衣卫受审。为免夜长梦多,时雍让丁五和丙六等人速速安排押解他回京,自己带人却留了下来。
  十天干此行的主要任务,其实是保护她。
  抓住庞淞,算是意外之喜。
  他们见时雍不与他们同行回京,便有些踌躇。
  “郡主,我等受大都督差遣,是为护卫你而来,岂能弃你而去……再者,霄南镇案件已了,留下也是无用,何苦累着自个儿?”
  时雍笑了,“这哪里是弃?我们各行其是,分工不同罢了。然后,我留下来,还有要事。”
  要事?
  众人不知道时雍还要做什么,最后,为了她的安全,又为了把庞淞顺利押解回京,由朱九出面,找何用借了二十名巡检官兵,押人犯回京。十天干也一分为二,一半回京,一半跟着时雍。
  临行,时雍让他们带了吕雪凝母女回京。
  不论是不是被迫,吕雪凝杀害阿旺是事实,是此案的关键人物,而兰氏也是此案的重要证人,须得一同到锦衣卫受审。
  兰氏自打那一撞整个人木木愣愣,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说话。
  而吕雪凝默默地接受了时雍的决定,只是朝她笑了笑,轻问:“阿拾,我杀了人,会不会问斩?”
  时雍目光微沉,握住她的手。
  “有没有罪,该不该受罚,最后都要由律法来定。不过,雪凝,你也别怕。你是受害者,杀人本非本愿,更何况,你杀的是恶人,算是行侠仗义。又协助了我们破案,抓获了朝廷通缉要犯庞淞,这是大功一件,朝廷定会秉公处置,不会让好人蒙冤的……当然,我也会为你求情。”
  吕雪凝呆呆地看着她。
  时雍朝她重重点头,又搂了搂她,小声在她耳边道。
  “去吧。若是赵胤敢判你重刑,我跟他没完。”
  吕雪凝身子这才松开,伏在她肩头饮泣。
  “谢谢你……阿拾。其实我不怕死,但我听说,问斩是要游街的,我不想这事又闹得人尽皆知,我不想再看那些厌恶的、嘲笑的、憎恨的脸……”
  “我明白,我都明白。”
  时雍在她后背轻轻拍着。
  “身为女子,难为你了。但你相信我,会好起来的……”
  ……
  出发前,他们便先行传递了消息回京。
  因此,人还没到,赵胤已然知晓。
  此刻的锦衣卫衙门里,谢放轻手轻脚地走到赵胤的身边,揭开茶盏,续了热水,这才在烟雾袅袅间,望向赵胤那张晦暗不明的脸。
  “爷!你该歇了。”
  时雍一走,这位就像魂儿被抽走了似的,白日里忙碌起来还好,一到独处时便这副模样,孤孤冷冷,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赵胤果然没应。
  谢放又看他一眼,暗自叹息,自言自语般道。
  “郡主此番前去霄南镇,抓了庞淞,了却案情,已是大功一件。你说她还要留下来做什么呢?”
  他以为赵胤不会回答,不料,他突然斜来一眼,拿起热茶又轻饮一口,这才低低沉沉地道:“拿了觉远大师的观音符牌,她哪能就此收手?哼,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中豪杰,不闹出点大动静,哪里舍得回来?”
  谢放微怔。
  活了这么久,他还没有听赵胤这么评价过人。
  虽说那“女中豪杰”几个字,听上去褒贬参半,但也是赵胤对时雍能力的认可了。
  再想想,时雍却也担得起。
  “爷,你说郡主准备干大事,是干什么大事呢?”
  赵胤侧目看他,目光锐利而冰冷。
  “拭目以待。”
  谢放道:“那我们要不要帮她一把?”
  赵胤想了想,搓额:“不必了。吃力不讨好。我若出手,她转头就得咬我一口。”
  “……”
  这说的是人么?
  分明是野兽。
  赵胤看谢放一脸怪异的表情,又是一道冷哼。
  “这女人,与野兽无异。”
  说罢,他拍拍膝盖,幽幽叹息。
  “又要下雨了。”
  “爷,你的腿又痛了?”
  “嗯。”
  “要不要给郡主捎个口信……”
  赵胤身子微僵,转头冷冷剜他一眼,“去!把今日各坊呈报上来的疫症纪要抱上来,本座要看。”
  谢放无语看他。
  “是。”
  ……
  听说时雍要在庆寿寺修行的时候,觉远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
  庆寿寺是和尚庙,虽说近来也接收了染上疫症的女患者,可她们都不入后院,不进居处和和尚们杂居的禅房,但是,时雍不同,她一来就要了后面最僻静的院落——觉远自己住的那个院落。
  理由很简单,安静,安全,安心。
  觉远一代高僧,急得气血上浮,眼前发黑,有种白白修行了几十年的感觉。
  “郡主,后院皆是男子,多有不便。且郡主身份贵重……”
  “不不不,我不贵重,我就几十斤,倒是大师挺重的。”
  时雍淡定地说着,表情那叫一个正经:“再者说了,大师是出家人,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红尘皆无,又何来性别之分?诸法空相,无受、想、行、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男不女……多虑是诟,邪念是诟,便是我与大师住到一起,我相信旁人也不会胡乱嚼舌的。”
  觉远一口气卡在喉头,好半晌喘不了气。
  不男不女?
  他万般修行,自认待人接物已是练得气定神闲,泰山崩于面而色不变,偏生就能被这女子气得破功。
  觉远深深提气,打个佛手,“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时雍接上他的话,弯腰看着觉远身侧的小沙弥,温和地笑道:“小师父,这院子,哪一处最为安静呀?”
  小沙弥看了看自家正在捋胡须的师父,朝左侧指了指。
  “好的。”时雍喜爱地上前摸这孩子的光头,“带我去安置吧。”
  觉远瞪神:“郡主……”
  时雍莞尔一笑,“阿弥陀佛,多谢大师成全。放心,待我修炼出山,定会还你符牌和清白,还会让你的贤名,再上一个新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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