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第8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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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氅子的毛领暖乎乎地贴着脖子,寒冷瞬间被抵挡在外。
  陈红玉确实暖和了,但她怎好意思接受?
  “郡主不可!”陈红玉说着,就要解下披氅,“这是哲布亲王给你……”
  “你与我这么生分做什么?”时雍微微一笑:“长公主都知道我们交好。你却是不肯承认么?我可不是始乱终弃的人,定会护着你的。”
  她玩笑着,伸手半陈红玉搂了搂,颇有几分风流郎君的样子,惹得陈红玉失笑不已,整个人开怀不少。
  “幸好你是女子,若是男子,不知多少姑娘要芳心旁落了……”
  “那是自然。”时雍大言不惭地笑着,见陈红玉情绪好了许多,想了想,又正色道:“哲布亲王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说来你与他倒也般配,当今之世,我还真想不出,比他更适合你的人……”
  李太后喜欢陈红玉,嫁过去不会受气。
  而且,陈红玉与楚王赵焕的婚史,在大晏难免会被人说三道四,但北狄民风开放许多,妇人地位也相对更高,嫁过人再嫁算不得什么事,能避免许多麻烦。
  “更何况,哲布长得也不错,多看几眼,与你还挺有夫妻相的……”
  陈红玉嗔她,红了脸,
  “可不许胡说!”
  “对了!”时雍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双眼定定地望着陈红玉,“我记得那一夜,哲布亲王也在阴山皇陵?你说什么不会……”
  “不会。他堂堂亲王,岂会做出这等趁人之危的事情?”陈红玉的脸更是羞愧了几分,“阿拾莫要再提阴山皇陵了。羞煞我也。”
  唉!
  时雍叹息。
  在含光殿门外,陈红玉解下披风交到自己的婢女手上,落落大方的在时雍的陪同下重新入席。
  长公主和杨贵妃娘娘都关切地询问了一下她的情况,全被时雍以“受了风寒”为由帮她塘塞了过去。
  待时雍看到桌上的橘子都已经长公主撤下,不由抬头多看了一眼自己这个精明的姨母,笑着上前敬酒。
  “这宫中酒,就是与宫外不同。今日我要陪姨母多饮几杯,实在解不了馋,再搬两坛回去……”
  宝音哼笑一声,指着她,对杨贵妃和命妇千金们笑道:“瞧见没有,瞧见没有?就这么个泼猴,就仗着本宫和阿胤對她的宠爱,当真是要无法无天了,连陛下的御酒都要搬两坛回去!”
  第845章 逼出决定
  时雍俏生生一笑,“冬日来了,我极是畏寒,有美酒暖身那才是好。”
  宝音听得眉开眼笑,嗔怪的语气里,满是宠爱,“回头让阿胤派人来拉一车回府上,把你泡在坛子里,慢慢饮。”
  众人皆附合的笑。
  人家说的是玩笑话儿,她们可听得真真切切。
  这明光郡主在长公主眼里,亲近得就跟自家女儿似的,哪个敢惹?宝音嘴上数落下,话里话外,却都是在帮她立威呢!
  ……
  奉天殿上酒宴未散。
  精心烹饪的珍馐佳肴,鱼贯而入。
  换下来的茶盏果盘再陆陆续续地撤下去。
  大殿中间,教坊司歌舞姬尚在不遗余力地表演助兴。盛妆的美人儿,舞袖翻飞,清音靓丽,全是精挑细选而来,无不是姿容过人的女子。
  王侯公卿们推杯换盏间,不知谁带的头,很快便提到了与北狄联姻之事,有几个家中有女的,趁着敬酒之机不停与哲布说话,讨个脸熟。
  光启帝自是乐见其成。
  远嫁北狄,对女儿家而言也是背井离乡,他当然是希望在双方自愿的前提下再找个合适的人家赐婚,免遭埋怨。
  哲布话不多,对敬酒者,几乎来者不拒。
  “哲布亲王好酒量。”白马扶舟是拖着病体来赴宴的,光启帝特许他同皇太子赵云圳一样喝奶子茶。但见他凤眼轻弯,笑着端起茶盏朝哲布示意。
  “扶舟以茶代酒,也敬亲王一杯。”
  哲布待侍者将酒盏斟满,笑着举起来遥遥一敬。
  “本王敬三督。”
  说罢他大袖掩杯,仰头饮尽。
  “好!好酒量。”
  又有人喝彩。
  哲布放下酒盏,豪气地道:“草原男儿不拘小节,粗鲁惯了,让诸位见笑。”
  “哲布亲王英姿过人,万不可如此自谦。”
  “此番联姻,也不知哪家女儿有此福分能入得亲王之眼了,哈哈哈哈……”
  邦交联姻与普通人家的小儿女结亲不同,这不是私事,是国事,上上下下无不谨慎,光启帝尚未物色好最终的人选,臣公们也跟着操碎了心。
  这些话,有探听哲布心意的意思。
  哲布笑了笑,朝光启帝拱手。
  “哲布来前,母后曾有叮嘱,一切但凭陛下作主。”
  北狄李太后与大晏懿初皇后本是表姐妹,认真梳理起来,哲布其实是光启帝赵炔的表弟。哲布话都说到这里了,做表哥的人,能不好好为表弟张罗么?
  只是满朝文武,谁家女儿可堪匹配是个令光启帝头痛的问题。
  “陛下!”
  白马扶舟笑着接过话去,一双眼潋滟地扫过哲布,语气松快地道:
  “陛下宽厚,可否容臣说两句僭越的话?”
  都说皇帝宽厚了,能不允许他说话么?
  光启帝道:“爱卿但讲无妨。”
  白马扶舟笑道:“哲布亲王不远千里来大晏求娶王妃,想来是存了亲上加亲的意思。既如此,还有哪家闺阁小姐,比皇后娘娘嫡亲的侄女更为尊贵更为合意呢?据闻张家小姐国色芳华,贤名在外。这家世人品,想必不会辱没了亲王才是。”
  张皇后的嫡亲侄女,便是张普的孙女。
  在这个节骨眼上,白马扶舟居然提了张家,存的是什么心思?
  赵胤目光凉凉扫过他,手指在酒盏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白马扶舟视线与他在空中一撞,缓缓一勾唇,倏而绽出几分笑意。
  “陛下以为扶舟提议,如何?”
  光启帝微微一笑,“甚好。”
  锦衣卫接连查办几桩与张普相关的案件,以及张华礼落网一事,虽然已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但朝廷尚未为张普定罪,他仍是兵部尚书,当朝一品大员,皇帝的老丈人,而张家仍是赫赫有名的勋贵之家。
  虽然今儿张普称病未来赴宴,但是这样的场合,有友邦亲王在场,白马扶舟把话递到皇帝的嘴边,皇帝是极难推拒的。
  而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白马扶舟也当真有恃无恐,不怕皇帝为难。在光启帝随口应下后,他居然顺着话题往上爬。
  “陛下,依臣之见,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陛下认为张家小姐可堪为亲王妃,何不趁此大宴,百官皆在,下旨定了这门亲事?成就良缘。”
  光启帝眯起眼,看着白马扶舟。
  赵胤握着酒杯一言不发。
  哲布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半分异样。
  而满场的王侯公卿对皇帝的为难心知肚明,却揣摩不透皇帝对张普一案突然是什么心思,不敢妄自猜度,开口解围,如同失语一般,寂静无声。
  风平浪静下的奉天大殿上,隐隐有暗流涌动。
  光启帝的目光扫过白马扶舟,微笑着问哲布。
  “不知亲王意下如何?”
  哲布神色淡然,连语气都没有变化。
  “哲布初到贵地,未知世情,一切但凭陛下作主。”
  光启帝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个白马楫!
  非要逼他做出决定不可?
  光启帝胸腔有隐隐的火气上扬,脸上却是一派淡然。
  “既如此,那朕便赐了这桩婚事……”
  “陛下!”赵胤指间的酒盏突然落在桌面,不待光启帝把话说完,突然起身离席,摆摆手,让殿中舞伎退下,然后走到御案前,拱手一拜。
  “微臣,有要事启奏。”
  光启帝眉心拧起,看了看哲布和满堂官员。
  “今日是朕招待哲布亲王与诸位臣公畅饮的腊八喜日,不是朝会。爱卿有公务,待朝会再禀,或席散后到腾书房来说。”
  “公务,也是私务。”赵胤没有抬头,神情冷淡地道:“有个人,他本该在今日大宴之列,却因受人陷害,含冤入狱,未能亲自到场为陛下赞拜进酒,甚以为憾,特地托臣向陛下请罪。”
  光启帝皱眉,“何人?”
  赵胤抬头,“兵部侍郎柴丘。当年,在这奉天殿上,陛下亲点的探花郎,亲正提拔的兵部侍郎。”
  一个三品官员,受人陷害,身陷牢狱……
  大晏皇帝的面前,岂能容得这种事情发生?
  皇帝都已经将事情听到耳朵里了,管是不管?
  光启帝看一眼冷若冰霜的赵胤,再扫过面色苍白一脸病气的白马扶舟,鼻翼里轻哼一声。
  “既然是冤枉,那便传他上殿来进酒吧。”
  赵胤拱手行礼。
  “谢陛下!”
  不到半刻钟,殿外便传来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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