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第9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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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执脸上一喜,换了一副表情。
  “爷,王妃,你们慢慢用。”
  白执嘿嘿笑着,退下去,顺手关上了门。
  ……
  房里两人,一个吃得津津有味,一个看人吃得津津有味。
  时雍很给巴县小吃的面子,一看就是饿了饭来的人,吃得又香又快,等肚子填得差不多了,这才察觉赵胤的视线一般,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嫣然一笑。
  “老夫老妻的,不必这么痴情凝视。吃吧,快吃,明儿还要赶路呢。”
  看她这副表情,赵胤目光稍稍沉重了一些,语气略缓,“阿拾……当真要同我一起入京?”
  时雍就喜欢看他拿不准的样子。什么都被他看透了,还有什么意思?这样才得趣儿呢。她心里好笑,脸上却正经得很。
  “我何时说话不算数过?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吗?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将盘子往赵胤的面前挪了挪,又伸手去为他布了菜。
  不料,手腕一下就被男人给捏住了。
  “阿拾……”赵胤看着她的脸,“我不辞而别,不是诚心骗你、哄你。我只是……”
  稍顿,他叹息,?“唯离别最伤情。我不忍你我经历那样的场景。若早知竟会引来你疑心,我便不会瞒你了。”
  时雍扳不开他的手指,挑了挑眉头,“我疑心什么?”
  赵胤认真端详她,“不是你说我七年之痒?”
  “咦,我说说而已,心里可没这么想。”时雍眯眼打量着他,“看来锦城王心里当真起了心思,准备这一趟入京,找三两个红颜知己,叙一场京城夜话?”
  呵!赵胤苦笑,松了松她的手,语带叹息。
  “阿拾,我明日就走了。你说些好听的。”
  时雍一听这话,鼻子便酸了,皱着眉头语意不详地应了一声,不吭声地站起来为他布菜。
  赵胤抬头,黑眸深深,“阿拾?”
  时雍道:“什么都不说了。我原谅你了,赵大驴。”
  这样就原谅他了。
  赵胤看着她通红的双眼,知晓她是个通透晓事的人,还是难免伤怀,“你不要担心。我会好好回来。你和孩子在锦城等我便是。”
  时雍垂着眼皮,不应声,往他手上塞筷子。
  赵胤抿抿唇,没有再说话,认认真真地吃完了她布的菜和添的汤,把碗里最后一粒米饭也吃了个干净,这才放下碗,在静谧的空间里,朝时雍展颜一笑。
  “饱了。”
  时雍道:“那我叫人来收拾。我们早些洗漱,歇下。”
  赵胤眸中波光微动,“好。”
  ……
  第925章 入京冷遇
  等一切收拾妥当,两个人钻入被窝,赵胤发现面对他的是一副美背。
  时雍动也不动地背对着他,半点声音都没有。
  赵胤喟叹一声,伸手去揽好她,“阿拾……”
  时雍没有回头看他,瓮声瓮气地道:“睡吧。我困了。”
  “你……”赵胤语迟,停顿下又道:“你心里头不舒服,就冲我发火。就是别憋着,闷坏自己。”
  “没有。”时雍硬邦邦地回应,“你早点睡,别管我。”
  为免日上三竿赶路太热,明儿他们天不见亮就要动身前往巴县,而方才赵胤已然得报,官船停靠在码头,就等他了。
  赵胤默默起身熄灭了灯火,拉上薄被盖在时雍的腰腹,又将胳膊轻轻搭在时雍的腰上,阖上双眼,一动也不动。
  漆黑的夜,安静得呼吸可闻。
  “阿拾。”
  时雍没有回答。
  赵胤叹息,将她揽紧一点。
  “我也舍不得你。”
  男人很少说动情的话,这一声委婉的叹息,幽幽沉沉,在黑夜里染尽了情绪。
  可是,时雍仍然没有说话。赵胤很是无奈,突然传来她浓重的吸气声,一听就不对劲儿。赵胤伸手去抚她的脸,却是一手的湿濡。
  “怎么哭了?”赵胤稍稍用力将她翻转过来,要她面对自己,时雍却是不肯,拉过薄被便裹起来,翻身转过去。
  这般女子心性,在她身上倒也常见,赵胤笑叹一声,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入怀里,看女子仍在挣扎,索性将她强行抱在自己身上,禁锢住双臂,不让她动弹。
  “再哭,就要吃军棍了。”
  时雍本就难受,听他这样唬人,眼眶又是一热,抽抽噎噎地说道:
  “果然在你心里,我就是同你的兵一样。高兴了就赏,不高兴就罚。赵大驴,你凭什么罚我?凭什么?”
  赵胤最瞧不得时雍哭鼻子,比看苌言哭还要闹心。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
  “有你这么开玩笑的么?”时雍手一得空,便用力捶他,双手在他身上胡作非为,“你就是欺负人。欺负我。”
  赵胤慌不住地抓住她的两只手,一个翻人将人压在榻上,“我说的也不是那个的军棍。”
  时雍意识到什么,“好哇,你个赵大驴……”
  她又踢又打,赵胤无奈地拿腿压住她,“好了,咱们不闹了。阿拾。阿拾。是我错。是爷错了,饶这一回,成不成?”
  “……”
  时雍又好笑又好气,吸着鼻子推他。
  “听你这语气,还有下一回,是不是?”
  “没有了。”赵胤见她仍在抽泣,拿了绢子来为她拭眼泪,“等这次事了,我便好生陪在你和孩子身边,我们还像过去这几年一样。寄情山水,深关府门,不问那尘世恩怨。”
  哪有那么容易?
  他有他身上肩负的责任,哪能当真做一个凡夫俗子?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轻易许愿。”
  赵胤苦笑,“家有猛虎,做不到也得做啊。”
  时雍不满地哼唧两声,缩入他的怀里,“你这是转弯抹角地骂我是泼妇呢。”
  赵胤低声吼道:“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会骂你?阿拾信我一回——用不了多久,天下大局便可定下。”
  天下大局定下?
  时雍略微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对外,兀良汗、北狄一直在北边蠢蠢欲动,对大晏来说如同悬在头上的剑。以前上一代还在,彼此能维持一个平稳。可眼下第二代当政,所谓的姻亲联盟能维持多少年?其实他们都很清楚,撕破脸只是早晚而已。对内,土司借着刀戎一案在各地响应,有犯上作乱的隐忧,这也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就算光启帝这一代帝王能暂时稳住局面,到了赵云圳上位,是不是还能延续祖父和父亲的政策,继续稳定下去?一切都是未知数。
  而如今,赵胤却告诉她,天下大局可定?
  时雍止住那些小儿女的情感,认真思考后抬头问他。
  “王爷是不是起了什么心思?还是有什么计划了?”
  赵胤沉默片刻,淡淡一叹,“阿拾常说,计划不如变化快。未到京师前,一切尚不敢确定。”他低头,轻抚时雍的脸,“你安心在锦城等我,我把白执和庚六等人都留在你身边了。一旦京中有变,你定能第一个知晓……”
  谈起正事,时雍整个人便镇定了许多。
  她忘了方才还在闹情绪说一定要跟赵胤去京师,转而就松开了抓住赵胤衣襟的手。
  “明白。不过我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有必要提前和王爷说清楚……”
  赵胤叹了口气,“想说什么,派人来传就行。你何苦亲自跑一趟?”
  时雍在他看不见的黑暗里,偷偷撇了一下嘴,又狠狠瞪他一眼,这才摸索着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低地道:“你走时,我要亲自送你去巴县,看着你上船。你回来时,我要到巴县迎接,看着你下船。”
  赵胤心里一窒,抱紧她,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啄。
  “我不该丢下你,让你受累追赶。”
  “晓得就好。”时雍回亲他一下,收敛心情,“我们说正经事吧。”
  赵胤拉过她的手,十指相缠一起,忽而一笑。
  “本想说些不正经的。既如此,那……阿拾说吧。”
  ……
  巴山蜀水天气炎热,京城也似火炉一般,热得人透不过气来,到了夜间才能稍稍退凉。
  赵胤一行人日夜兼程,从巴县上船,再转道进入运河上京,以最快的行程到达了顺天府。
  这一天,是光启三十年的五月十八,而他们的速度,远比从通宁远出发的敖田兄妹快了整整五天。到达京师城的时候,已是子夜,这座守护着皇城帝王和满城百姓的城府紧闭着,只有幽幽几盏微弱的火光从城楼的垛墙上传出来,却照不透这个寂静的深夜。
  赵胤抬头看一眼城防,沉声道:“叫门。”
  谢放驱马上前,“是。”
  他应一声,人已速度冲向了城门,重重地敲击了几下。
  “锦城王殿下奉旨进京,请速开开门。”
  静夜下,谢放的声音很大,传得老远。
  按说守城的兵卒不该听不清楚才是,然而,他的叫喊唤来的不是大门的开启,而是一句酒醉般含糊的声音,不客气地骂人。
  “他娘的,哪个不要命的大半夜地叫魂?”
  谢放冷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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