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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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真就是老当益壮了?
  梁皙站定,不愿意凑上去了,她跟她们可不一样。她就端端站在原地等沈冽来找,相当自矜。
  另一边,沈冽刚一打开车门,平日经常明里暗里想将自己孙女介绍给他的四位奶奶一齐拥上来,左一个红薯,右一个玉米,还有俩关切问他吃没吃饭,没吃饭可以去家里吃个饭。
  他不是没说过自己已经有结婚对象,奈何奶奶们压根不信。他屋子里没有半点女人的痕迹,来住了一个月,也没见哪个女人来他家,就这?像是有结婚对象了?
  肯定是编出来骗老人家的!
  沈冽收下玉米和红薯,又好声好气跟另外两位奶奶说自己今晚约了朋友吃饭,这一遭才算过去。
  临走前,一号奶奶理了理小卷发,有点儿不好意思的问沈冽:“小冽呀,你看李奶奶新做的这个卷发怎么样?”
  沈冽看了会儿,礼貌微笑道:“很适合李奶奶,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就为这句话,四位奶奶结伴回家时,李奶奶被拥在最中间,隐隐有种“冽选之女”的贵气。
  等奶奶们走尽,沈冽左手提着一袋红薯,右手提着一袋玉米,走到梁皙面前。他比她高大半个头,站在一阶台阶下,两人刚好平视。
  “你怎么来了?”他问。
  说真的,就他这张脸,奶奶们自家种的红薯、玉米都被他拎出了有机蔬菜、身价翻番的高级感。
  “接你吃饭啊,你忘了?”梁皙咳了声,气定神闲地看着他,“放心,我也才来几分钟而已,没等你多久。”
  沈冽看了她一眼,没做声,转身上楼。
  不知道为什么,他转头时最后看她那一眼,梁皙总觉得自己看出了点儿“你说吧,反正我也不信”的意思。
  再加上她确实提前来了半个小时,此刻莫名心一虚,追在他身后上楼:“我绝对不可能提前半个小时在这等你!你别想太多,我这么忙,哪有这么多时间消磨在这!”
  第15章
  回到家,沈冽把奶奶们的心意放进冰箱里,加之身上还带着理疗馆里沉闷的气味,他又回房间换了套衣服。
  梁皙端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翻着桌上杂志,颇有点儿男友等女朋友换衣服的意思。
  沈冽推开卧室门出来,她又赶紧将笑敛住,杂志一丢,起身说:“走吧,去吃饭。”
  沈冽挑了挑眉:“梁总,我答应要和你去吃饭了吗?”
  梁皙一怔,这回又是怎么回事?以前不老爱调侃她“豌豆公主”?今天连“梁总”都叫出来了。
  她回想一番,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直截了当问:“你闹别扭了?”
  沈冽面色寡淡,将衬衣袖口整齐挽到小臂中间,才抬头看她,反问:“我为什么要闹别扭?”
  语气极淡,却依然极有礼貌。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梁皙心里吐槽一句,莫名有点烦躁,又有点束手无策,她从来没有解决此类问题的经验,以前那些“男朋友们”,哪个不是对她千依百顺。
  她稍抬下巴,双手抱臂,拿着姿态问他:“你喜欢表吗?我给你买块表吧。”
  “……”
  沈冽看着她没说话。
  梁皙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不然,你喜欢画吗?我给你买幅画也行。”
  她维持着公主高贵人设,偷眼看过去,发现沈冽压根没在看她,他低头拿着手机划拉不停,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难搞,钱都搞不定。
  正头大着,肚子此时此刻又不争气的发出一声喧天巨响,更可怕的是,梁皙还双手下意识捂住了自己肚子,反应相当“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冽收起手机,闻声抬头,看向她的肚子。
  梁皙用包挡住小腹,也挡住他的视线。
  如果可以,她真想说,“没想到吧,仙女也会肚子饿呢”。
  沉默间,梁皙自暴自弃将包一甩,坐进沙发里,理不直气也壮的瞪着沈冽,声音拔高两个调,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
  “就是我肚子在叫,怎么了,我就是饿了!早饭就吃了两片吐司,中午也没什么胃口吃饭,随便应付了两口,想晚上吃点什么,你还跟我闹情绪,我能不饿吗!我又不是铁打的!”
  她气咻咻的,一口气不带停说了一通,然后又捂着肚子蔫了下去,被饿瘪了。
  沈冽看向沙发时,某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正一副强打起精神的模样,她没说话,紧绷着的脸却已经把她所有的话都展露在脸上——
  本公主现在花费所有精力才勉强撑起这副架子,别说话,没空搭理你。
  她刚刚那段长篇大论在他脑海中又重播一遍,沈冽看着梁皙,梁皙一动不动,两人对峙似的过了半晌。
  最终,沈冽无声叹了口气,弯腰拿起桌上的钥匙:“走吧,去吃晚饭。”
  听到吃饭,梁皙双眼放光一秒,噌地起身,又惊觉不对,换上一张淡淡然的脸,理理头发,又拍拍裙子,起腔拿调说:“其实我都不是很饿了,不过既然你想吃,那就现在去吃吧。”
  ——现在是你想吃,可不是我想吃哦。
  沈冽落后两步,看着她的背影,有点无语,又有点好笑。
  -
  餐厅是梁皙选的君悦国际,一上车,她理所当然坐上副驾驶,让沈冽开车,心安理得享受别人为她服务。
  不得不说,假正经车技倒是不假,一路平平稳稳,梁皙头一点点往旁边歪,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睡着。
  下车时,她没忍住问沈冽:“兼职吗?我司机,月薪过万,包五险一金。”
  喜提沈冽一个“你还没睡清醒?”的眼神。
  梁皙嘁一声,抱胸跟在他身后,这人也忒不解风情。她小声叭叭:“重点是月薪过万吗?重点是当我司机能天天看到我好不好,蠢死了。”
  两个人吃饭,梁皙点了四菜一汤,吃不完是肯定的,但谁让她都想尝尝呢,只能对不起国家光盘行动了。
  上菜时,贵宾包厢的服务员认识梁皙,自觉将那道松鼠桂鱼摆在最中间,尊享c位。
  好巧不巧,梁皙一抬头就对上那双死鱼眼,灯光下,它眼里似乎还闪着一丝诡异的光,她一怔,莫名想起了她那位每天聊三句都嫌膈应得慌的未婚夫。
  梁皙皱眉,指着那道松鼠桂鱼往旁边划:“挪过去一点。”
  服务员应声将瓷碟挪了位置,所有菜中离梁皙最远的位置。
  沈冽挑眉看过去,见梁皙眉间夹着一丝厌烦,这不是她最喜欢的菜吗?他没明白她又在搞哪出。
  梁皙向来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国宴大厨亲自掌勺都能被她挑出大堆毛病来,尤其是今儿那道松鼠桂鱼,她怎么吃怎么不对味。
  甚至还没忍住问服务员:“你们这主厨换了?”
  服务员摇头,告诉梁皙还是以前那位。
  每道菜尝了两三口,梁皙最后一筷子决定留给松鼠桂鱼,好像变味了,又好像没变,怎么吃怎么不得劲。
  托着下巴沉思半天,梁皙终于想明白,可能不是鱼的问题,是她的问题。
  她叹了口气。
  沈冽没觉得这道松鼠桂鱼和他上次跟赵择予来吃时有任何不同,听到身旁的唉声叹气,他喝了口水,放下筷子,问:“怎么?”
  梁皙看他一眼又回头,两人视线相对不过一秒,她兴致不高的脸上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嗔怪,像是在无声怪他——
  我都不高兴这么久了,你怎么才来问。
  她没发现自己这点异样情绪,沈冽却微怔了怔。
  只听梁皙说:“鱼没问题,是我对它戴了有色眼镜。”
  她又转头看向沈冽,皱着脸面露厌恶,说:“因为前段时间有个我很讨厌的人,给我发了一张他吃松鼠桂鱼的照片,搞得我现在一看到鱼就想到他,吃饭都不香了。”
  今日份讨厌未婚夫达成。
  她说话时,沈冽正慢条斯理将一筷子鱼肉送入口中,那天发给梁皙那张松鼠桂鱼的照片还存在手机里,他忽然没了胃口,鱼肉鲜美,却味同嚼蜡。
  为什么自己没有在第一次见面就把身份告诉她?
  沈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场假面游戏他有点腻了。
  旁边,梁皙吃着生菜,面上优雅和心里抓狂成为两个极端。
  她刚刚为什么要突然说起狗屁未婚夫,万一假正经待会问她那个人是谁怎么办?直接说未婚夫吗?
  老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蠢死了,就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两人各怀心事,包厢内一时静默。
  “呲”一声,是椅角跟瓷砖摩擦发出的声响。
  沈冽起身,道:“我去一趟洗手间。”
  梁皙心底松一口气,面上不露分毫,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你去吧。”
  -
  从洗手间出来,沈冽没回包厢,而是转到露台,坐进藤椅里,看着表掐时间。
  他把手机丢在餐桌上,让助理在十分钟内不停给他打电话,一直打到被接通,然后马上挂断电话。
  这时候手机页面还停在微信上,梁皙如果拿到,就能看到梁赫就在他的最近联系人里,再点进去,就会知道,他就是沈冽。
  亦或者,梁皙直接点开“我”,就会发现,他的微信就是“沈冽”。
  事情已经发生,如果直接告诉梁皙真相,梁皙肯定会觉得自己被耍了,然后立马跟他断绝任何可能性,即便结婚,也是老死不相往来。
  但如果给她线索,让她觉得一切都是自己发现的,结果就还会有转圜余地。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兜兜转转绕这弯子要这“余地”做什么。
  反正和她结婚,他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这“余地”对他来说,有没有都无所谓。
  所谓“目的”,事情原因其实是半年前梁赫去美国出差,两人吃了顿饭,席间听梁赫无意间透露,有准备跟国内最大建材制造商余家联姻的意向。
  余家虽盛,但比起沈家还是略逊一筹。
  同在海外留学,华人圈就这么大,沈冽跟余家长子余成渊当然认识。
  余成渊人前惯会装样,实则能力平平。身边女人没有,男人倒是有一大堆,还经常听说参加各种淫/乱派对,在圈子里风评极差。
  但沈冽不是慈善家,没有拿婚姻做慈善,来救人于水火的爱好。他从中插手,最终促成梁、沈两家联姻,还得牵涉到另外一件往事。
  那是沈冽小学毕业的暑假,那时候沈家已经从海城搬进江城富人区,他母亲就是在那年春天,伴随着花开,撒手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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