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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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颜双手抓着短剑,把它紧紧放在胸口,这才稍稍心安了许多,说来也奇怪,冰凉的铁器贴胸放着,她怎么丝毫感觉不到任何阴冷,还觉得分外安心。
  难道就因为慕安之临走前告诉她,这是他母亲送给他,他一直随身带的,所以带着他体温的关系。
  想到这些,她的脸,不由得一热,伸手摸了摸,像是发高烧了一样,滚烫滚烫的,她这是怎么了?
  想起慕安之的母亲,她就想起那个很赋有诗情画意的名字,“墨宛”——文墨纸砚才华四溢,宛然一笑生机盎然,多好的名字,想起慕安之父亲告诉她的话,她已经能想象出,她肯定是个美丽高贵又娴淑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却早早逝去,真是天妒红颜。
  就这样胡思乱想好半天,才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正要沉沉笼笼地睡过去,门锁突然“吧嗒”一声响,声音虽然很小,回荡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脆。
  有了前车之鉴,容颜倏地就睡意全无,抓短剑的手用上几分力,只等那人来到床边直接给他致命一击。
  “笨女人。”慕安之夹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如果真想给人致命一击,你应该在敌人来之前,就先睁开眼睛熟悉一下黑暗里的光线。”
  在听到是他的声音后,容颜偷偷地舒了口气,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在黑夜里打量着他,即便什么都看不到,她还是能感觉到他超强的气息和存在感,“你既然这么能干,怎么还会放任别人进入你的卧室?”
  不屑的口吻,挑衅味十足,如果慕安之心理素质差点,只怕就要上了她的激将法,直接告诉她是谁在幕后操控着想杀她,他刚才又去见了谁。
  慕安之是谁?军人外加医生,双重职业者的混合体。
  心理素质岂是她这点小伎俩可攻破的,他没理会她的讽刺,打开壁灯去床头柜上拿东西。
  悉悉索索,一阵细小的翻找声后,等他再次站到床边,手心又多了一物,容颜定睛一眼,正是在车上时,她拒绝服用的中药丸。
  见识了他的扎针水平后,容颜这次没再决绝,也没多问,毫不犹豫就从他手心拿过药丸。
  真正拿到手里,她才知道这颗药丸触感冰凉冰凉,就像加了薄荷一样。
  放到鼻尖闻了闻,淡淡的,混合着一股清雅的兰花香,这味道好熟悉,难道就因为里面有她最爱的兰花。
  慕安之看她对着一颗药丸表现出一副陶醉的样子,忍不住好奇道:“上一次给你,你那么排斥,怎么现在又一副心醉神往的样子?”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容颜把药丸重新放到手心里,看了他一眼,“这药是你配的?”
  慕安之点点头,“是的。”
  “里面除了基本的药材,你还配了薄荷和兰花?”
  “你怎么知道的?”据他所知,她大学学的是经济,怎么会单凭闻了闻,就会准确无误的判断出中和好的药丸里有什么,对她突然有些好奇。
  容颜把药丸放在手里看着,在熠熠壁灯光的照耀下,这颗不起眼的青暗色药丸,居然异样的可爱,秀色可餐。
  拿起来直接放到嘴里,没有要喝水,仿佛,她曾经就这样吃过。
  慕安之走到床头,正想把床头柜上的水递给她,一转身,她已经把药嚼碎噎了下去,不免有些惊讶,“你吃药不用喝水,就不怕噎着?”
  那么大颗药丸。
  容颜指指喉咙,然后张开嘴,示意他看仔细,“你看看,都噎下去了,一点都不剩,我告诉你啊,吃这种药是不用水的,直接嚼碎就可以了,而且这药里放了薄荷和兰花,嚼碎了咽下去,喉咙里会有一股清凉温润的感觉,比吃一般的润喉糖还舒服。”
  渐渐的,容颜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本来一直站着的慕安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坐到床边,正侧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而她则一直在后知后觉的喋喋不休。
  想起刚才那番大言不惭的言论,还是关于医学方面的,在“神医”慕安之面前摆弄,她就羞愧得不行,典型的当代的班门弄斧。
  她容颜华丽丽的,再一次在慕安之面前败下阵来,还好,她向来比较善于调节自己的情绪,想着慕安之本来就非什么“非池中物”,输给他不丢脸,她也很快就释然了。
  慕安之看她不说话,笑了笑,也没开口多说话,起身朝浴室走去。
  容颜正坐在床头发呆,慕安之的声音从浴室传来,“给我……”
  “我知道了,你今天又忘了拿浴巾。”他才开口,容颜已经冷着脸截上话,“大哥……”她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干净的浴巾朝卫生间送去,满腹牢骚,“麻烦你以后能不能长点记性,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同一个错误……”
  “啊!”不等她喋休完,伸进浴室门的那只手,已经被人拉住,那人一用力,就把她整个人毫不费吹灰之力地拉进了浴室。
  浴室里雾气氤氲,也到处充斥着他的味道。
  清清淡淡的,夹着着点薄荷的爽凉,很好闻。
  容颜有瞬间的发呆,等回过神,第一件事是脸红,第二件事是用力抽回手朝门外跑去。
  “啪嗒。”可能因为慕安之刚洗过澡,她很轻易的就抽回手,还沾染着他气息的手,刚碰到门把手,门上锁的声音,已经清晰无比的落到耳膜上。
  容颜不死心的拉了拉,门温丝未动。
  她背对着他站着,即便这样,他的味道,还是密密麻麻,无处不在的渗到她鼻尖,然后顺着鼻腔蔓延到五官,到四肢,最后如雷霆万钧般重重的凝聚到左胸口,她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绞痛。
  穿着睡着的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不是冷,而是因为感觉到男人已经站到她身后,从耳边时不时拂来的气息来看,他离她不过三四厘米的距离。
  “慕安之,你想干嘛?”她依然没转身,低下红到几乎快烧起的脸。
  “帮我搓背。”慕安之以命令式的口气,丢下这四个字后就转身朝浴缸走去。
  容颜没立刻转身,直到听见人入浴缸发出水花声,这才犹犹豫豫的转过身。
  慕安之看着着她双眼紧闭,小心翼翼朝前挪移步子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笨女人,你再朝前一步就要掉马桶里去了。”
  “哇!”果然,他话音还没完全落地,本来双眼紧闭,犹如瞎子摸着盲道走路的女人,在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等发现上当了,当即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骗我!”
  “我没骗你,以你的方向感来看,出不过三步就要掉厕所里。”慕安之双手一边一只耷在浴缸边上,整个人微微后仰靠在浴缸后壁,一副等着人搓背的样子。
  容颜看着在另外一侧,怎么走都走不到的马桶,恨得牙根直痒,如果可以,她真想扑上去死死的咬他一口。
  说到咬,容颜不由又暗暗自卑了下,和眼前浴缸里的男人相比,自己还能好意思称为女人吗?
  看看人家那光洁润泽的皮肤,不要说她,就连那些拍沐浴露广告的女星看到了只怕都要自卑怯懦。
  一个男人细皮嫩肉到这种地步,实在是令人发指,惨绝人寰,还让不让天下的女人活了。
  慕安之看她只是盯着自己发呆,迟迟不上前一步,毓秀如黛的眉不由皱了皱,“还不快过来。”
  容颜咬了咬下唇,心一横,小跑着朝浴缸走去。
  “下面一点,上去一点,右边一点,左一点。”慕安之不遗余力的指挥着她,到最后干脆侧眸瞥了她一眼,“力气这么小,没吃饭?”
  容颜按照他的指令,在他背上上下游走,明明一点灰都没有,男人还偏偏指挥得一身起劲,容颜搓到手臂发酸,也没看到一丁点灰,心理大受挫折不说,脾气也跟着暴涨。
  报复心升起,她在心里冷笑两声,不是嫌她力度不够吗?用尽吃奶力气朝男人背上抓去……
  “啊……”如她所愿,随着她爪子划过,男人背上除了多出两道血痕子,喉咙里,也难得发出一声很不斯文的惊呼。
  容颜心里那个爽啊,得意忘形下,她直接睁开了眼睛,当看到眼前这一幕,她惊呆了,脸上再也笑不出来。
  男人的后背,远看肌肤晶莹雪白,吹弹可破,走进了才看得清楚,细腻柔滑下,纵横布置着许多疤痕,可能时间久了,不仔细看,根本不易察觉,随着她刚才的一抓,似乎牵到他的旧伤了。
  鲜血正从他背上汨汨留下,就像两行情人的眼泪。
  容颜甩了甩头,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胡思乱想,什么情人的眼泪了,弄得她就像被情伤得很深一样。
  在慕安之的指挥下,容颜很快找到消毒水,创口贴。
  等把伤口包扎好,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慕安之像个大老爷一样躺在床上,再一次不遗余力的指挥着害他受伤的罪魁祸首,“去给我倒杯水。”
  罪魁祸首毫不犹豫的转身去倒水。
  大老爷接过水,嫌弃的看了眼,“太烫。”
  罪魁祸首毫不迟疑的拿到嘴边,陪着笑脸,细细吹着。
  等水温凉的差不多,罪魁祸首把水再次递给眼睛半合的大老爷,大老爷翻了个身,“我不渴了,现在要睡觉。”
  罪魁祸首忙放下水杯,拉过被子替大老爷盖上。
  这番折腾下来,罪魁祸首彻底体会到人在屋檐下的凄凉和无奈,才坐到凳子上准备擦干额头上的汗珠,好还休息一会儿,床上人又发出指令了,“背上痒,过来给我挠挠。”
  容颜火了,端起床头柜上已经凉透的水,一饮而尽,“我累了,要挠你自己挠。”顿了顿,她作弄心再次升起,“要不……我去帮你叫你那娇滴滴的碧华表妹来帮您挠。”
  说着,她还真的转身朝房门走去。
  边走边在心里暗暗数数,“一,二,二点五……”
  正要数到三,沉沉闷闷的声音已经从身后传来,“关灯,睡觉。”
  偏过头看着床上人的背影,容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真没想到慕安之也会有像小孩子那样抗拒的时候,看来,还要在慕家呆的这段时间里,对慕安之疯狂暗恋朱碧华,或许能帮上她不少忙。
  关了灯,容颜也上了床,和容家一样,这么有钱有势的慕家,偌大的房间里也只有一张床。
  容颜不得已再一次和慕安之睡到一起,她本来是想睡到慕安之脚头的,谁知她摸着黑刚走到床边,已经被人一把拉住,那人的力气很大,丝毫不让她挣扎,就把她拉进了他怀里。
  容颜挣扎了下,发现无果,更生怕挣扎引起另外一种效应,她当即决定老老实实地被人抱着。
  这一晚,失眠的不止容颜一个,还有慕安之,他就这样抱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压得很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说:“颜颜,在这里的几天,没有我的陪同,任何地方你都不要去。”
  容颜一怔,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好像听他的口气,慕家想杀她的人还不止一个。
  “既然这里这么危险,那我明天还是先回去吧。”
  慕安之搂着她的胳膊紧了下,岔开话题,“想不想知道我身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闲着也是闲着,反正也睡不着,不妨把慕安之的故事当睡前故事来听,她点点头,“嗯,你可以说来听听。”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我曾经去过斯里兰卡维和吗?”
  容颜没说话,她没老年痴呆,昨天她把他舌头咬破时,他已经说过了,心里一紧,下意识地仰起头看了他一眼,黑暗里,透过窗户外折射进来的光,勉强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颌。
  “你背上的疤痕,难道都是在那时留下的?”
  慕安之感觉到她的目光,低下头迎视上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也不全是,有一部分是在做特种兵时留下的,还有一部分是被某个人打的。”
  “特种兵?”容颜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做过特种兵?”
  慕安之收回目光看向窗外,轻轻笑了笑,“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那时怕他反对我当兵,故意报考的特种兵,为此他还打断了我一根肋骨!”
  容颜听他这么说,发现自己想错了一件事,慕安之的父亲或许不是不想阻止他当兵,只是因为他去了特种部队,神出鬼没不说,纪律也比一般的部队森严,最关键的是,特种部队不归属任何地方力量管。
  也许正是因为优秀,他才会被派去斯里兰卡维和吧。
  “那次斯里兰卡维和,我受了很重的伤,也是从那以后,我才转的武警。”慕安之叹了口气,把那次怎么受的伤,是谁救的他,只只言片语一带而过。
  容颜不知怎么了,听着他寥寥几句过往,一颗心脏突然悬到半空,痉挛般的疼,她忍不伸出手,朝他后背摸去,“还疼吗?”
  慕安之后背猛然一僵,然后慢慢放松,“当时很疼,现在早不疼了。”
  容颜没再说话,轻轻的摩挲着交错在他光洁肌肤下的疤痕,一遍又一遍,力度捻熟得仿佛在重复曾经做过某个动作。
  慕安之闭上眼,很舒服的享受着,半晌,他说:“颜颜,你怎么知道药丸里有薄荷和兰花?”
  这是当年他半昏迷间,闻到的入口之药的味道,汤药的苦涩味,全被薄荷和兰花掩藏掉,他也是凭借的那些不苦的药从命悬一线的战场上,活了过来,事后,他曾经问过柔媚,是不是在喂他的药里加了东西。
  她茫然的看着他,然后说忘记了,她一个不懂医的女人,当时就光想着怎么的都要把他救活,根本没看在山里随手抓来的草药里有什么东西。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柔媚每每讲到这段,总是眼泛泪花,她把毫不懂医的自己,能救回他,归接于是上天对她的怜悯。
  从斯里兰卡回来后,只要是经由他手配置出来的药,必定会加上薄荷和兰花。
  容颜听着他的问话,闭着眼睛好好想了想,最后告诉他,“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药丸里有薄荷和兰花,就感觉好像曾经试吃过一样。”
  慕安之没再说话,搂着怀中人,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如果不是事先调查清楚她的为人,他真的不会相信她的话,现在,搂着她的他,心里满满只装着两个字“相信。”
  容颜本来已经有那么点睡意,现在却因为和慕安之的一番谈话,还纠结对那颗药丸的熟悉,睡意荡然无存,只能睁大眼看着天花板发呆。
  耳边传来男人平稳舒缓的气息,他已经睡着了。
  容颜不愿再去多想什么,闭上眼开始酝酿睡意,忽然,她感觉到搂着她的手臂一紧,那种毫无意识,条件反射的紧,似乎是怕她消失一样。
  他的力气太大,弄得她有点疼,忍不住小小的扭了下。
  男人似乎正在梦魇,根本不容许她动分毫,禁锢她的手臂更用力了,容颜仰起头看着他,想起他的身世,想起他背上的那些伤,她幽幽叹了口气,任腰肢感觉要被人掐断,她也没动分毫。
  花园里路灯的光,透过窗户,微微投射进来,借着这缕薄光,容颜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男人,他似乎有什么难以让外人知道的心事,不然怎么就连在睡梦里也紧蹙着眉。
  同样只是个可怜的孩子!闭上眼睛时,她在心里暗暗叹息。
  不!他才不可怜,第二天,容颜很快就推翻自己的想法。
  谁说他可怜来着,人家真正风光着呢,年幼丧母又如何,爱他的人多了去。
  看看,朱碧华表妹正在给他剥鸡蛋,看那双白皙粉嫩的小手仔仔细细的剥着鸡蛋上的包,衣,就像在干着什么精细活一样,容颜忍不住憋了憋嘴,剥个鸡蛋而已,有必要这么做作吗?
  很显然的,整张餐桌上,估计只有她一个人这么认为。
  和昨晚的家宴不一样,今天早餐少了一大半人,身为一家之主的慕海生也没出现。
  即便这样,也丝毫不能影响朱碧华让全世界人知道她对慕安之在殷勤讨好的决心,她把白白净净的鸡蛋放到慕安之碗里,“安哥哥,这是正宗的山鸡蛋,多吃点。”
  慕安之回她个淡淡的微笑,容颜斜着眼正好看到了,心里极度不爽,还很郁闷,收回目光,决定和在容家一样,继续扮演空气一职。
  有句成语是怎么说的,“事与愿违”,的确是事与愿违,就当容颜闷头吃饭,慕安之偏偏不打算放过她。
  他秀丽修长的手指以一种极度优雅的夹筷姿势,把鸡蛋转放到她碗里。
  容颜感觉到有两道凌厉的从另外一侧射来,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这该死的慕安之,故意做出这么暧昧的动作,是存心害她呢,她可不想被人再袭击一次。
  定定神,她抬起头,轻轻放下筷子,朝餐桌所有的人环顾一圈,说了句,“我吃饱了。”就转身离开餐桌,朝大门外走去。
  她心里对昨晚欣赏到的还秋菊念念不忘呢,有时间在这里看心堵的东西,还不如去花园走走,品味一下傲然的秋菊。
  已经进入十一月份,早晨的风很凛冽,容颜以为这样寒冷的早晨,花园里不会有人,才坐到昨晚坐过的石凳上,才感觉到一股凉意顺着臀部席卷到全身,突然看到花园里有个人正弯着腰在给菊花修剪除草。
  他做得很认真,丝毫没发现花园里,他的附近多了个人。
  容颜起身朝他走去,跟着半蹲到他身边,“这位叔叔,这些菊花都是你种的吗?种得非常好,它们很漂亮!”
  楚卫国拿剪子的手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继续修剪着枝叶,“种得再好有什么用,开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它们终究有凋零的一天。”
  容颜怔了下,她没想到自己由衷的一句客套话,能引来身边这位大叔,这番人生感叹,大概是她选择了个不好的时间,说了不切时机的话,让眼前的男人触景伤情了。
  朝他抱歉地笑笑,“叔叔,真不好意思,让你多想了。”
  楚卫国站了起来,“我好想从来没在慕家见过你,你是……”
  容颜跟着站了起来,“哦”了声,然后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容颜,是……”是什么呢,她突然发现让她自我介绍是慕安之的老婆是件很尴尬的事。
  楚卫国仔细打量着她,她就是容南毕的女儿,害死他最心爱女人的凶手的女儿,他恨不得当场杀了她,这个念头一生,他眼底迅速布满嗜血的杀意,拿剪刀的手也在瞬间用了力,眼前这个小女人很青涩,一看就是刚走出校门的样子,要杀掉她易如反掌。
  “颜颜……”慕安之的声音突然随风飘来,黎卫国顿了顿,弯身下去继续修剪枝叶。
  “这么早出来,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慕安之大步走到容颜身边,当看到黎卫国时,眼底掠过担忧,复杂还有后怕。
  容颜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他,这里又没旁人,他何必要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伸手拉下他披在肩膀上的外套,转身朝花园的另一侧走去。
  慕安之正要追过去,胳膊被人拉住,黎卫国压低声音对他说:“安之,对不起,我一时激动,差点忘了她对你的作用!”
  慕安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脚步一提,很快跟上容颜,“我昨晚告诉过你,没有我的陪同,任何地方你都不能去。”
  容颜看着他,条件反射地嗤鼻冷笑,“慕安之,刚才是你留恋着你的碧华表妹迟迟不肯离开,我已经吃饱了,还坐在那里干嘛?难道你真打算当着我的面来场现场版的表哥表妹恩爱秀。”
  慕安之顿了顿,接着忽然勾唇一笑,一双好看的丹凤眼,迎着朝霞抹上一抹淡笑,天地间万物皆失去了色彩,他仿若才是世界最美丽的那道风景。
  “颜颜,你吃醋?”
  容颜一怔,继而对视上他的眼睛,冷笑,“我没有!”
  慕安之微笑,伸出手轻轻帮她拢了拢被晨风吹乱的刘海,“我之所以没有立刻跟你出来,是处理了一点事,从今以后,碧华再也不会找你说什么难听的话。”
  容颜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怎么知道她昨天找过我?”顿了顿,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事,“是刚才那个花匠告诉你的?”
  虽是反问的口气,意思却已变成肯定的陈述句。
  那个花匠,昨晚她依稀看到了一眼,就在慕安之拉着她在石凳上坐下时,他在不远处的花圃里一闪而过,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昨晚天色已晚,打理花的时间也不对,从刚才花匠看她的眼神,她就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安。
  事实上,从坐上车来慕家的路上开始,她心里就涌出很多不详的感觉。
  看来,慕家不光是那些亲戚不简单,就连个小小的花匠也有来头,不由扬唇自嘲地笑了笑,“慕安之,你刚才故意发出那么大声的吼声,是不是感觉他对我起了杀机?”
  慕安之琉璃灿烂的目光,锁在她脸上,却没说话,更不置可否。
  沉默就是默认,呵,很好,想她容颜这二十三年是过得何等平凡,如今却是连个花匠都想杀她。
  她的人生,在认识慕安之后,也终于开始跌宕起伏了。
  能成为公敌也是件好事,至少说明她具备被人厌恶的特质,或者是具有某种存在感的。
  不知过了多久,慕安之收回手,想象以前那样去拉她的手,却被容颜身子一闪灵敏的躲开了,“慕安之……”
  她很认真的叫着他的名字。
  “什么?”慕安之条件反射地俯下身去看她。
  容颜深深吸了口气,含笑着对视上他的眼睛,“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在遇到你之前,我只想找到个他爱我,我也爱他的人,然后相亲相爱的走过一辈子,自从你出现后,这些美好的梦想都破灭了,现在我想的只是在帮到你后,和你离婚……”
  “离婚!”不等她说完,慕安之已经冷冷打断她,垂在一边的手飞快抓上她的手,“容颜,你就这么想和我离婚?”
  “这本来就是我们结婚的目的,在互惠互利后,就和平分手。”容颜忍着手心传来的痛,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慕安之,或许这次带我回家已经帮到你了,所以,等回去后,我们就去离婚!”
  慕安之一愣,容颜乘机抽回手,头也不回的朝别墅侧楼走去,不管慕安之什么时候回去,反正她今天是一定要回去。
  慕安之迎着天边刚露出的晨曦,站在凛冽的寒风里,定定看着那人背影消失的发呆。
  正当他敛起思绪打算追到侧楼去看看,电话响起,他看都没看,直接按下接听键。
  “安之……”杜柔媚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轻轻的,柔柔的,真的像极了她的名字,暖暖的语调就像一根雪白柔软的鹅毛在他焦躁不安的心上缓缓拂动,让他一下子平和下去不少。
  他淡淡应了声,脑海里忽然想起昨晚一直在自己后背上搓揉的小手,常年打工,她的手心,不像一般豪门千金那样细嫩,手掌和手指间布着一层薄茧,也正是因为那层茧子,挠他背上作痒的疤痕正好。
  杜柔媚久久听不到慕安之主动开口,忍不住问:“安之,你去哪了?”
  “有点事,我回家了一趟。”
  杜柔媚长长舒了口气,为慕安之从不骗她,这次也不例外。
  再次开口,声音已带着几分欢喜,“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吧。”
  “要不要我去接你?”她正想开口,慕安之已经毫无预兆的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因为她听到了因为小跑带起的凉风,还有女人的呼吸声,再接着电话就断了。
  她拿下手机,放在手里看着刚播出的号码,迟疑了一下,没再打过去。
  慕安之喜欢女人不要太黏,她就努力做到不黏,即便她天天都想和他在一起,这两年来,没有他的消息,她从不主动约他。
  把手机放进包里时,她心里蓦然紧张,刚才让慕安之放下她的电话去追的女人会是容家那丫头吗?
  容家那丫头,等她回来,她是该去会会她了,不过再去会她之前,她可没忘记另外一个欠她答案的女人。
  去卫生间里好好补了个妆,掩藏掉眼角的青紫,她这才拿起包,姿态优雅的出了门。
  昨晚,贾初锋正折磨她到一半,电话响了,从他骤变的脸上可以看出,肯定是他不是正道上的生意出了事。
  等他走后,她解开手脚上的绳索,步履艰难的走到浴室里,镜子里倒影出来的女人,披头散发,眼眶紫肿,下面更是隐隐作痛,就像被撕裂了一样。
  对着镜子吐了口含着血丝的口水,该死的贾初锋,这两年来,他付诸在她身上的,她一定要他以血偿还。
  想彻底摆脱贾初锋,想报复贾初锋,放眼这个世界,估计也只有慕安之能做到,可是,她有那么多证据被贾初锋抓在手里,冒冒然然的,她觉对不敢轻易下手。
  一旦让贾初锋洞悉她的念头,以贾初锋的行事风格来看,只怕在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前,会让她先胜败名裂。
  浮想到慕安之在知道她所作所为的反应,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慕安之看着很温雅谦和,那是和他的出身,职业有关,其实真正的他一旦心狠起来,暴戾出来的震冷,估计比谁都可怕。
  杜柔媚双手环绕在胸前,努力让自己又惊又骇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
  冲洗掉那个男人留在她身上,令她作呕的味道,她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点开里面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号码,想拨过去,可是在手指即将触碰下去时,她迟疑了。
  她不希望自己再走错任何一步,这两年来,她一直呈现给慕安之的是,贾初锋很爱她,努力让他吃醋,如果现在贸然去推翻,只怕会让慕安之怀疑她的为人。
  想到最后,她还是没按下拨通键,独自一个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迷迷糊糊间,她做了个梦,梦里,一五一十还原了她如何把自己侧面整容成那人的摸样,但是,她只整了一个侧面,的确有她的道理。
  那天,当她无意经过一个隐蔽性很好的山洞,那个在冰天雪地里,只穿着单薄衣衫的女人正在嘴对嘴的给盖着她所有衣服的男人喂水,男人在喝水的中间,似乎半睁开过一次眼,如果他真记得的话,从他的角度看到的刚好是女人转身去拿盛水竹筒的侧面。
  三年来,她一直讳莫如深的梦魇般的事实,终于在眼前再次真真实实的上演了一次。
  敛起思绪,她又回到了现实中,成了那个高贵典雅的市长夫人。
  走出家门,专门配给市长的司机,跑上来问她要不要送,她摇了摇,自从被贾初锋警告过后,她什么人都不相信,包括……
  “柔媚。”她才走出市干大楼的门,身后就有人在叫她。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当看清来人,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最近怎么这么背,越不希望什么人出现,越是什么人就会出现,她刚才才想起这个讨债鬼,他就出现了。
  杜小松看着女儿一张变成酱紫色的脸,就知道她不欢迎他,非但不欢迎,还很讨厌,没办法,他欠了高利贷一屁股债,这唯一的女儿不帮他,他可真只有死路一条。
  杜柔媚冷冷看着他,口气很不耐烦,“你怎么来了?”
  她左右打量了下,还好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路上行人还比较少,如果让人知道她堂堂市长夫人有这么个行迹盾琐的爹,丢脸可真丢到家了。
  “闺女,你可是我唯一的女儿,难道父亲来看女儿还需要理由吗?”
  “你跟我来。”杜柔媚皱眉,眼看不远处有两个早锻炼的人正朝这里走来,她快速朝不远处的咖啡店走去。
  “闺女。”杜小松四下看了看环境优雅,格调奢华的咖啡馆,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你现在混得还真不错!看来姓贾那小子对你还真挺不错的,当时我还看他不大靠谱,说是官场上的人,倒不如更说是像黑社会……”
  往事被重提,就像把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拿出来放到平底锅上煎煮,那种滋味大概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
  杜柔媚冷冷打断他,“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贾初锋的八百万,她可是分文不留的都给了他,为了不仅是当时的一份安静,也是为了以后永远的安静,摊上这么个嗜赌的爹,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回想当初,如果不是眼前这所谓亲爹在赌局上被人设圈套输了一大笔钱,她还真不一定会嫁给贾初锋,如果不嫁给贾初锋,或许,她现在已经是慕安之名正言顺的妻子,哪里还怕别人的威胁。
  杜小松愣了下,继而心虚地赔着笑讨好道:“柔媚,我的女儿,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再最后帮我一次。”
  杜柔媚冷笑,“说吧,这次你又欠了多少?”
  如果不是吧台那里有服务员,她真想尖叫着拿包砸他的头,真以为她是开银行的,这两年来,除了那八百万,她陆陆续续给他的钱也有上百万了,他怎么就不知道满足。
  杜小松看着脸色已经铁青的女儿,露出无赖似的贼笑,“不多。”
  他本来就是社会上的无赖,在女儿面前更不需要任何掩饰,无赖就是无赖,就像眼前的人,她再怎么衣衫华丽,举止优雅,也摆脱不了是无赖女儿的事实。
  杜柔媚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有些不耐烦,“不多是多少?”
  “真的不多。”杜小松伸出两个手指头,“只要二百万。”
  “你要二百万,这还叫不多!”杜柔媚捂住着发出一声惊呼,引来送餐侍应生的主意,她忙压低声音凑到杜小松耳边,“你真当我这里是自动取款机了!”
  杜小松抖着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我的乖女儿,我好不容易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还给了你比现在漂亮上许多的样子,可是你呢,偏偏不在乎,偏偏要把自己给弄成现在这样,我想这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吧,你可不想我把这件事告诉我亲爱的市长女婿吧。”
  “你威胁我?”杜柔没目光一凛。
  “傻女儿,我们是亲生父女,怎么会有威胁一说呢。话说回来,如果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才不会跑到部队帮你作证,证明你在回家途中被歹徒抢劫,划伤了左脸,要整容来恢复。”
  杜柔媚看着眼前一直利用,讹诈她的亲生父亲,突然很想哭,但是,到了最后,她更想笑,笑自己的作茧自缠,让自己到现在处处受制于人的地步。
  从咖啡厅出来,杜柔媚感觉天都黑了,感觉全世界都对不起她,她不过是爱上了一个男人,才犯了许多的错,难道爱人也有错吗?
  她抬头看向天空,昏暗无日的天空,正有一群反季节的鸟在飞过,也许两年的隐忍已经够了,现在的她,应该绝地反击,她首先的敌人,就是陪在慕安之身边的容家丫头。
  慕安之追上容颜的脚步,几乎是她走一步,他跟上一步,一路尾随直至容颜站到马路边。
  容颜终于受不了了,对着身边神情木然的男人就是一顿痛骂,“慕安之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这样不说话,像个幽灵一样,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慕安之依然没说话,别墅外的风,少了围墙的阻隔,似乎吹得更狂乱,沙沙作响的冷风吹乱他的头发,翻飞他的衣袂。
  他只穿了件白衬衫,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安安静静的看着身边对他大声痛骂的女人,仿佛在为心中的愧疚赎罪。
  当一个人对某个人奋力开骂,被骂者却迟迟不回应时,也就预示着,这样泼妇骂街的活动,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容颜有些自讨没趣的闭上嘴,转过身,把目光继续朝远方的公路眺望,只希望天上的神仙能听到她的祷告,让这面朝大海,背靠青山的高档富人区也能有辆平价的出租车经过。
  天,果然不遂人愿,就像好事不灵,坏事灵一样。
  容颜盯着远处看到眼眶发酸,也没看到出租车会出现的迹象,把目光落到慕安之身上,“喂,这里到底能不能打到车的?”
  她再一次英雄气短了,强龙还斗不过地头蛇,何况是实力本就悬殊很大的她和慕安之。
  慕安之似乎很享受站在冷风里,被冷风吹的感觉,听到容颜的声音,也是足足呆了几秒才回过神。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容颜,“这里出租车出现的概率,和你中五百万差不多,有可能还要低那么一点。”
  容颜想咬他,真想扑上去,狠狠的,用力的咬他,死男人,明知道她在等车,却偏偏不早点告诉她,放任她在路边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她可不想他那样吃饱了没事干,尽喜欢干些无病呻吟,歌春唱秋的事。
  五六分钟后,容颜斜着眼,用眼风淡淡瞥了眼正专心开车的男人,虽然放任她吹了好久冷风,他也应该算是个好人,至少,看她拎着东西准备回家,他二话不说,就开车送她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容颜才知道,他急冲冲的跟着她一起回a市并不是因为她想回,而是因为他接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电话。
  日后的某一天,当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突然再也不想像以前那样龇着牙,想咬慕安之,那一刻,心态平和到不像她,她才恍然明白,也许是因为的确放下那段,把她伤得体无完肤,身心俱碎的感情了。
  慕安之回程的路,开得明显比来时的还要快,容颜飞快看了下仪表盘,速度基本保持在二百码左右,太吓人了,这样高速度下,只要一个分神就有可能车毁人亡。
  她容颜才活了二十三,可不想让人听到她的名字,就来个摇着头,外加一句,“红颜早逝”,也不想让自己墓碑上的照片那么年轻。
  清了清嗓子,她小声提醒身边把车开的虎虎生威的男人,“那个,我不赶时间,你能不能开慢点。”
  慕安之侧过头,飞快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车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
  容颜深深吐了口气,还好,他有时还能听进点她的建议,对两个和陌路人无异的人来说,已经算不错了。
  慕安之和来时一样,自坐上车,就一言不发,紧闭的空间里,空气凝重得仿佛让人窒息,容颜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潜意识里,她很讨厌,想到“死”这个字,仿佛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
  把脸贴到车窗,淡淡看着窗外荒芜的风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飞闪而过,根本看不清的景,勾起她无限的伤感。
  有些讽刺地笑笑,什么时候,她也变成个伤感的女人了。
  慕安之朝她看了一眼,“笑什么?”
  容颜依旧侧着身子看向窗外,“没什么。”
  “你身体不好,脸不要长时间靠着车窗,那里冷。”慕安之皱眉,似乎对她喜欢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风景很不满意。
  他提到身体,容颜也想起昨晚吃的药丸,还有前两天王芳说的她要持续挂一周的水,难道在她昏迷时,他给她仔细诊断过了。
  如果真是这样,容颜又要对昨天那样怀疑他说声抱歉。
  慕安之听完她结结巴巴,拐弯抹角的猜测后,很随意的点点头,“我只能断定你受过伤,身体有旧疾,至于到底受的是什么伤,回去我还要具体化验一下。”
  “化验?”容颜浑身惊秫,“化验什么?”一听到这个词语,她浑身就激起一层粟粒,说那么严重,弄得她好像得什么不治之症了一样。
  她最想知道的是他乘她昏迷时,对她做了什么?
  “笨女人,当然是化验血。”慕安之眼露鄙夷的瞪了她一眼,“不然你还以为我要化验你什么?”
  容颜下意识地揪紧衣领,脸再一次红了。好吧,她承认,在美男慕安之面前,她很不纯洁的想歪了。
  这没什么丢人的,伟人孔子都云“食色性也”,何况是她这样凡到不能再凡的凡夫俗子。
  慕安之轻轻笑了,“真不知道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有空把心思多用点在工作上,怎么的,你也是容家的大小姐,是容企未来的……”
  容颜第一次发现身边的这个男人一旦话匣子打开了,也是这么的啰嗦,喋喋不休的程度,比起她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没再说话,随他训斥着不能晚睡,少看言情小说,少看肥皂剧。
  有了慕安之的健谈,一路过去,容颜没再枯燥无味,等耳朵也快长出老茧,车也开进了a市。
  再次呼吸到a市浑浊的空气,容颜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安心,至少在这里没人想杀她。
  下车时,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站在原地,手扶着车门,懊恼的“啊”了声。
  慕安之从令一侧下车,正要按下中控锁车门,发现容颜扒着车门不放,不由蹙了蹙眉,“把车门关上。”
  容颜这才恍然大悟,“哦”了声,反手关上车门,整个人依旧一副做错事的懊恼样。
  慕安之好奇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走之前忘了和你父亲打招呼。”
  她站在原地看着慕安之,脸上明显挂着遗憾,感觉像是辜负了一个慈父。
  慕安之先是一愣,继而拢了拢眉,明明是不满意的表情,偏偏的,他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这一下,容颜彻底迷茫了,他这是愁呢,还是在笑呢?
  就当容颜反复琢磨,始终顿不出其中深意时,慕安之开口了,他说:“没关系的,他只是个多余的人。”
  容颜不高兴了,仰起头,很认真地纠正他,“慕安之,你这个看着很聪明的大笨蛋,其实你父亲是很爱很爱你的,男人的爱和女人的爱当然不一样,关于这点我在你家时就告诉你了,你怎么还钻牛角尖……”
  容颜说得正起劲,忽然,鼻尖沁入一股淡淡的清香温,不等她反应,她翕动的双唇,已经另外两片微凉的唇瓣给堵上。
  容颜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再次侵犯自己的男人,她想挣扎,可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并提前一步揽上她的腰,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容颜挣扎不得,想咬他,突然顾忌到上次咬他的舌头估计还没完全好,索性闭上眼,恼羞成怒地安慰自己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姐姐,姐夫……”一声惊呼突然传到耳边,“你们也太有激情了,青天白日打kiss哦。”
  容颜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和慕安之接吻,被他人,尤其是容萱看到,是多难堪的事,以她大嘴巴的风格来看,只怕不要等到明天,爸爸和于莉莉就会知道。
  慕安之倒是很坦然,嘴是分开了,他的手依然搂在容颜腰间。
  他搂着容颜朝容萱笑道:“回了趟家,顺便给你带了点礼物。”
  “有礼物啊。”容萱娇滴滴地走到慕安之身边,丝毫不介意他刚当着她的面吻其他的女人。
  “在车上呢,自己去拿。”慕安之说着还真按下了中控的开门锁。
  容萱不过是想借着拿礼物的名义,黏糊着慕安之,看慕安之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嘴一噘,失望的朝汽车走去。
  两天没上班了,容颜可没工夫在这里看小姨子和姐夫打情骂俏的戏码,挣扎出慕安之的怀抱,自顾自地径直朝家里走去。
  先回容家别墅是她提议的,她是想回来拿些换洗衣服,顺便看一下容萱,看她刚才那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就知道她活得很好,爸爸在外面度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管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有一点她敢确定,容萱怎么的都能过得很好。
  这样她就可以放心住在部队了。
  等她从房间里收拾好衣服走下楼梯,慕安之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他正在翻看茶几上的财经杂志,那是爸爸订的,他不在家,自然没人看,厚厚的堆了一大摞。
  他看得很认真,直到容颜走到他眼前,他才发现,放下手里杂志,抬头看向她,“收拾好了?”
  “嗯。”容颜点点头,顺带着飞快瞥了眼他在看什么,是则关于股市分析的报道。
  走出大门时,容颜不由皱了皱眉,他一学医的,怎么那么喜欢看财经杂志,还有从他处理容氏的业务熟练程度来看,他似乎曾经干过这个。
  难道,他和那些藏得深官二代一样,明着只是个官二代,其实暗着还有自己的商界事业。
  容颜本来想问的,后来一想,她这么问了,慕安之肯定会以为她在刻意关注他,以为自己对他存着其他念头就不好了,到后来,直至车开到容氏,她也没问出口。
  回到容氏已经是晚上六点半的样子,除了当值的保安,所有员工都已经下班了。
  白天里斗志激昂的容氏在夜晚时分,安静得像个才出生的婴儿。
  慕安之去停车,容颜下了车先到办公室去,保安看到她显得很惊讶,“容副总,你怎么来了?”
  容颜拿出总裁室的钥匙,径直朝专用电梯走去,“有点文件要处理。”
  总裁室里,尾随而来的慕安之对容颜说:“以后没必要回答一个保安的话。”
  这算什么谬论,先是告诉她不用回哨兵的问候,再是不要回保安的话,他还真当自己是高人一等的上等人了!
  慕安之看着她,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作为一个公司的总裁,不管是谁和你打招呼,你都只需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何况是回答一个根本不属于那人该问的问题,这样长久下去,会削减你的威信,威信,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公司都很重要!”
  容颜拉开凳子坐了下去,对他喋喋不休的大道理,只当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慕安之终于“训斥”完了,拉开凳子,坐到容颜身边,也就是容老爷子为他安排的总裁椅上,悠然自得的打开电脑准备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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