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量身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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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步主子随本尚宫去彩衣阁吧。”李尚宫淡漠地开口,领着步琦玉就到了彩衣阁。
  彩衣阁里头,果然与外面的绣房不一样,环境雅致,光线特别好,所见布料,不是胭脂锦,就是流霞帛,还有冰蚕丝,云绵布等。
  “清宁,你将钟贵妃那批匹流云丝缎取出来,交给这位步主子,让她为钟贵妃裁宫装。”李尚宫目光投向了里头领头的绣女,威严地命令道。
  那名叫清宁的绣女呆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李尚宫,不是说这流云丝缎交给我绣吗?这丝缎矜贵,必须用双面丝绣,这手法,只有奴婢会啊——”
  她是彩衣阁里头绣工最精湛的,李尚宫一直想提拔她为女宫,但是她的野心更大,想到贵人跟前去伺候,而不是在后宫当一个籍籍无名的女官,熬到四五十岁,才能升到尚宫的位置。
  她容颜清丽,身段窈窕,又聪慧灵敏,若是凭着这一匹流云丝缎的精湛绣工到了钟贵妃跟前,让钟贵妃将她留下伺候,钟贵妃甚得宠爱,接触陛下的机会可多了——
  “让你取来便取来!这位步主子,可是钟贵妃钦点的绣娘,这流云丝缎,自然要交给她裁剪刺绣。至于你,你接下陆贵妃那匹飞霞胭脂锦吧。”李尚宫严厉地打断了她话,拔高声音。
  清宁不敢再多话,回了声是,转头去库房里头取流云丝缎了。
  虽说裁剪陆贵妃的衣裳同样有露面的机会,可是陆贵妃善妒,性子远不如钟贵妃好相与,清宁心里难免不悦,取出那流云丝缎时眼里忽然闪过一抹厉色,生出了一个毒计。
  这流云丝缎光滑柔亮,贴身冰凉,触手光滑,远看熠熠生光,色彩妍丽繁复,故而得流云之名。
  这布料甚是矜贵,若要上花样,需得用极为复杂精细的双面丝绣,那丝线是寻常绣线的十分之一大,极为细微,所以所需功夫甚多,才能在上头绣出景象来。
  清宁为此描绘了无数图样,最后才选定了桠枝红梅的样式,本来就要开始绣了,谁能想到,半路蹦出一个程咬金来,夺了她的差事!
  她从库房里头随意拿了几粒用于染色的紫草和靛蓝,偷偷塞在了盛着流云丝缎的盒子里头,然后沉着脸,出了库房。
  这染色的种子只要碰了水,就会慢慢沁出色泽,待会,只要那步琦玉接过流云丝缎后,她想些法子往盒子上头洒些水,这白色的丝缎染了颜色,便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李尚宫,这是流云丝缎。”清宁使了坏,心里的气顺了顺,对着李尚宫也变得如往常恭敬了。
  “步主子,这流云丝缎就交给你了,定要好好为贵妃裁这身宫装,这是中秋晚宴上要穿的礼服。”李尚宫示意步琦玉上前接过那流云丝缎,叮嘱道。
  步琦玉随意翻了翻那布匹,没有损坏,也没有破洞,双手接过来,点头道:“知道了,谢李尚宫提点。”
  “哎哟!”就在此时,清宁忽然脚下一滑,碰到了旁边架子上头的花瓶,整个花瓶都掉在了盒子上,里头的水自然也洒了出来,弄湿了丝缎。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脚滑了,对不住——”清宁忙不迭地点头哈腰道歉。
  “这布匹裁剪前本来就要过一下水,防止掉色滑刀,步才人拿去洗一下吧。”李尚宫轻轻揭过,冷声道。
  步琦玉明知这两人是故意的,但是她若是再闹起来,难免会被这李尚宫拿捏住把柄,那钟贵妃尚未表态,她不好断了自己的后路,只能忍气道:“好的,李尚宫。”
  看着步琦玉捧着盒子往后面的水池走去,清宁眼里闪过一抹嗤笑。
  步琦玉来到水池边,打算将这流云丝缎浸水后晾干,顺带想想如何做这件宫装,可是将这布匹抖搂出来后,却彻底傻了眼。
  这,紫一块,蓝一块的——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
  步琦玉赶紧将那丝缎取了出来,浸到水里,不想那色彩晕得更开了。步琦玉将那装流云丝缎的盒子砸在地上,果然见底下蹦出了几粒染色的种子来。
  这种子只要浸透了水,就会沁出颜色来,原来刚才那宫女打翻花瓶,打的正是这个主意呢!
  这流云丝缎是白色的,咋然染了颜色,便是洗也洗不掉了,这色彩染得这样不均匀,这一匹流云丝缎,算是毁了。
  这尚衣局的人,真是欺人太甚了,如今她为鱼肉,人为刀俎,便是将此事闹了开来,她也没有什么好处。
  一来,刚才她众目睽睽之下接过了这流云丝缎,并没有出现问题,二来那李尚宫分明与自己不对盘,便是她捅了这事儿出来,这弄坏丝缎的罪名说不定好会落在自己的头上,让自己平白失了这彩衣阁的差事,调到了外间,更是任她磋磨了。
  步琦玉将丝缎捞起来,放在竹竿上晒干,心里盘算着应对之策。
  她步家就是靠卖布匹衣裳发家的,她没有理由让这一匹小小的流云丝缎给整趴下啊!
  她要想法子力挽狂澜才是,步琦玉暗暗下定了决心。
  清宁一直在等着步琦玉发现流云丝缎的问题,甚至是翘首以盼,当时她交出丝缎的时候,可是在李尚宫的眼皮底下的,便是这步琦玉捅了出来,这弄坏丝缎的罪名,也只能落在步琦玉的身上,说不定李尚宫还会因此罢免了她给钟贵妃裁剪衣裳的差事,再让自己力挽狂澜。
  然而,一天,两天,三天,眼看着离中秋晚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钟贵妃的白鹿殿已经派嬷嬷来催了几次礼服的进度了,那步琦玉仍然毫无反应。
  这些日子,步琦玉整日在工位上画一些零零碎碎的图样,有时候是画头饰,有时候是画腰带,有时候又是画鞋子!要不就是在绣一些不要紧的小玩儿,有时候是铃铛,有时候是荷包,有时候又是帽子!压根就没见过她正经裁剪宫装!
  清宁见此,心底虽然有些疑惑,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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