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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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栎阳城成信候府。
  刚刚从栎阳宫回来的张信正在小药房里捣鼓着一些瓶瓶罐罐,旁边的台子上摆满了各种药材和制药器具,最显眼的,是一个竹笼,里面是几只可爱的小白兔。
  张信手里握着一只细颈白瓷瓶,小心地将里面的液体滴了几滴在一片菜叶上,稍等了等,便从竹笼里提了一只兔子出来托在手上,将那片菜叶喂给它吃。
  那兔子的鼻子在菜叶上耸了耸似在嗅闻,发现的确是食物的气味,便毫无防备地张开了三瓣嘴将那片菜叶给吃了。
  张信的脸上露出笑容来,轻轻将手里的兔子放到了台子上仔细地观察起它的行为来。
  只见那兔子在台子上蹦来蹦去地走了几步,就突然软倒在了台子上不动了,两只红红的眼睛却还圆溜溜地睁着,小巧的鼻子,还有那三瓣嘴不停地翕动着,昭示着它并不是昏迷不醒,而只是身体失去了控制。
  张信伸出一根手指拨动了下它,白色的小身体便在台子上软软地翻了个身。
  “哈,这次终于没有闻到异味了。”张信自言自语道。
  正要将那兔子拎起来仔细瞧瞧,却见它突然诈尸了一样地跳了起来飞快地跳下了台子就要逃跑。
  “咦,这次这么快药效就过了?看来还得再调整调整方子。”
  张信嘴上发出一声惊咦,手上却也不慢,不等那兔子跑出去多远,便已将它重新抓在了手中。
  他将那只兔子提到眼前,双眼与兔子的双眼对视,也不管它是否能听得懂,便道:“你想跑去哪里?我又不打算要你的命,只是想让你试试我的药罢了,跑什么?乖乖地给我呆着,否则便把你送厨房里去。”
  说完,便将兔子放回了竹笼里去,然后拿着那只细颈白瓷瓶皱眉思索,片刻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从台子上的诸多药材当中选出了几种,然后又是捣又是磨,很快弄出一摊褐绿色的药糊糊,只见他将药糊糊倒进了一只陶瓷罐子里,又加了些许山泉放在了一只小泥炉子上开始熬煮,并且在旁边点燃了一支香用来计时。
  待那支香燃烧过半,张信立刻便将陶瓷罐子从炉子上取了下来,然后将里面的药汁沥出倒进了一只白玉杯中。
  那药汁色呈淡绿,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张信轻轻吸了吸鼻子,分辨了一下药味,又看了看那药汁的颜色,点了点头,拿过一块不知什么动物的皮制成的软皮蒙在了那白玉杯口上,然后又用结实的麻绳系上,最后又用泥整个的封住,这才小心地将它放在了旁边的一个架子上。
  “三天后,再试试吧,这次的调整应该就差不多了。”他心里想着,在水盆里将手洗净,才发现时辰已经不早了,该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出了小药房,果然他的贴身小厮山楂早就等在门口了,看到他出来,立刻上前道:“公子今天怎么出来的这么晚?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今天有些新的进展,所以出来的晚了些,晚饭既然早就准备好了,便让师妹先用好了。”张信一边走一边道。
  山楂跟在他的身后道:“紫苏故娘还没回来呢,所以晚饭还在厨房热着,公子好不容易胃口才好了些,厨房里的那两位厨娘可是憋着一股劲儿要好好表现表现呢,做的都是公子爱吃的。”
  张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好奇自家厨娘的表现,心思反而是放在山楂所说的另外一件事儿上。
  “师妹还没回来吗?这次是赴的哪家的约?”
  “听说是张敖公子来接的人,说是一起去参加萧相家的赏菊会。”
  “哦。”
  张信仔细想了想,好像前两天的确接到过这样一个邀请,丞相萧何家的公子要举办个赏菊会,所以向栎阳城里的各大家族都送了贴子,当时他还因为那贴子的雕刻比较精致多看了两眼,但对于这所谓的赏菊会却兴趣缺缺,也并没有打算去参加,有那时间,不如多研究研究药物,现在他可发现了,这些药材通过不同的组合以及制作方法,可是会生成一些奇奇怪怪非常有趣的东西呢。
  不过,他自己虽然不怎么喜欢参加这类聚会,但却非常鼓励那位紫苏师妹去参加,所以大概,那贴子最后是被送到紫苏的手里了吧。
  几个月的相处,那位在老师口中颇有天赋的师妹却并没有与他一起学习过医术,她如他所愿地被一些其它的东西,其它的事情所吸引,每天都忙的很,根本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学习医术了。
  或许,现在的她也根本不想、不屑于学什么医术了。
  张信微微勾起唇角划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从他第一眼见到紫苏,他就知道她不是个老实的,但是不论她有什么样的心思,只要不是把这心思打到老师身上就行。
  他能够感受得到,老师在面对紫苏的时候,是有着一些无奈的,后来又听说了她是以那样的一种方式缠在老师身边的,他心里就更加的不舒服了,对这个紫苏也就更加的看不顺眼。
  但是因为老师让他照顾她,所以他在对待紫苏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失礼,吃穿用度都是好的,好到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只是他却不会亲近她,并将这份不亲近让她切实感受到,因为他对她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数月如初见。
  张敖是他故意邀请回家的,说不上是试探还是搓和,或许在他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自己也不清楚原由,但是没有关系,他只需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做就可以了,他又不是要害她,只想她将注意力换个人放就好。
  而那张敖却也没有让他失望,似乎还真的对他这位小村姑出身的师妹生出了几分兴趣来,这数月以来,两人之间从陌生到熟悉,现在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这不,最近这一两个月来,他那位便宜师妹已经都快玩疯了,连这么晚了都还没有回来,而且跟着出去的还是位男子。
  直到用过了晚饭,紫苏才被张敖亲自送了回来,张信听到下人的通报,知道她平平安安地回来,而且似乎玩的挺开心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便没有再多管。
  至于说紫苏亲自来和他报一声平安这种事情,很早之前他就让免了,反正他看着她厌烦,她看着他也畏畏缩缩的,他们互相都不怎么想见对方,那就让下人通报一声就可以了。
  在书房里看了一会儿书,张信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让山楂去将安排给紫苏的使女甘草唤来。
  甘草原本并不叫甘草,但是自从张信体会到医药的博大精深,并且渐渐喜欢上了研究各种药物之后,就将他身边的使女小厮全都改成了中药名,而这甘草正是其中之一,因为聪明伶俐,很是被张信看重,也算得上是心腹了。
  自从紫苏来了之后,他便安排了甘草去伺候,一来她聪明,可以将紫苏的日常安排的妥妥当当,但是最重要的,却是能够做为一只眼睛为张信盯着紫苏的一举一动。
  没过多久,甘草便来到了书房,张信问她关于紫苏的情况,甘草回说还不错,紫苏姑娘已经认识了不少的公子贵女,因为自己也很努力地在学习,给她请的老师也是有些本领的,已经在渐渐地脱去身上那股子村味,有了几分大家贵女的模样了。
  张信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他还是很有些佩服紫苏的,这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孩,也吃得下苦,受得了累,除了出身低之外,其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子。
  对于她现在的上进方向,张信是乐见其成的,因为她已经将学习医术的事情忘记了,那也就意味着,她在老师的心里不会再占据重要的位置。
  “公子,有件事儿,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甘草微皱着眉看着张信犹豫道。
  “何事儿?说。”张信将书上的竹简放下,神情认真了起来。
  “奴婢觉得,紫苏姑娘和张敖公子走的太近了些,今天张敖公子他……”说到这里,甘草咬了咬唇,似在犹豫,又似在酎酌应该怎么说。
  张信皱了皱眉,看向甘草道:“张敖他怎么了?”
  甘草接收到了张信的不满连忙道:“他抱了紫苏姑娘,还亲了她,而紫苏姑娘虽然红着脸很害羞的样子,但却没有拒绝。”
  张信眼睛一亮,就连眉毛都扬了起来。
  他唇边露出一抹笑容道:“哈,没想到张敖那小子手脚倒是快。”
  甘草看他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有些不解地问道:“公子,奴婢听说那位张敖公子是定过亲的。”
  虽然她自认为是个聪明的,但是对于自家这位公子却从来都看不透。
  她能够感觉得到公子并不喜欢那位紫苏姑娘,可是一应吃穿用度上却又供应的很好,就连将她安排了去照顾紫苏姑娘,除了偶尔会像今天这样召来问一些话之外,也是要她好生伺候着,又不像是对她有什么不利的心思,所以在发现紫苏姑娘和张敖公子似乎走的有些近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倒底是该拦着,还是不拦着。
  先头有一两次,问话的时候她也曾隐隐提过几句,但是公子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今天在看到了那样的一幕之后,她却开始纠结了。
  那位张敖公子是不是真的有情她不知道,但是紫苏姑娘却一定是真的动心了。
  可是,她只不过是个村姑而已,虽然说作为自家公子的师妹也不算完全的没有身份,但是到底是出身太过低微,而且那位张敖公子可是定了亲的,而且他定亲的对相还不是普通人,那可是汉王的嫡长女鲁元公主刘乐,那么紫苏姑娘是想干什么?以姬妾的身份进入赵王府吗?就算是进了赵王府,鲁元公主又是否能容的下她?
  甘草倒并不是为紫苏担心,她只是知道公子十分地看重他那位老师,害怕紫苏吃了亏或者是嫁得不好,会让公子被他那位老师责备。
  “这个你不用管,回头我自会去和张敖那小子说,不让他负了师妹。”
  张信却没有觉得这有什么,自古以来,女人便是男人的附属物,而且张敖身为赵王长子,便是做为他身边的姬妾,在他看来,也是他这位便宜师妹高攀了,老师又怎么可能会不满?
  就算是不满,原因也只会是她没有好好地学习医术,辜负了老师对她的教导和期望罢了,到那时,又怎么还会去在意她如何了?
  “是,公子。”
  甘草见张信是这样的态度,心里也便不怎么在意了。
  她刚要告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儿来,于是道:“除此之外,奴婢还听到一些东西,觉得应该向公子禀告一声。”
  “哦?你听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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