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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艰难又苦涩的课程终于在放学鐘声响起后结束,陈秋仁伸了个懒腰接着趴在桌上。
  「欸陈秋仁你不走喔?」染着金色头发的青年说,不停的在运球。「去打篮球啊。」
  他挣扎地睁开双眼,看清是谁后又闭上。「我要留下打扫啦,还有席城你不要再运球了,很吵。」
  名为席城的青年听话的抱紧篮球,「要不要我帮你?」溢满关心的语气让坐在他旁边的言祐海身子微僵。
  陈秋仁摆摆手,「不要啦,你还是快回家省得家人担心。」
  「你不用客气啊!」
  谁跟你在客气啊……「我是不想越打扫越累,再说有海在还要你帮倒忙吗?」他压根只想耳根清一清,还用得着帮忙?
  再说,他心底有一角落是想跟言祐海独处的,只要他就好。
  「快走啦!」他起身,走去扫具间拿出一把扫把。「你看吧,人家都在等你了还想帮什么忙?」他对门口处几个人点头。
  席城探头,接着失落的点头走到门口。「如果有什么要帮的可以打电话给我喔。」
  「才不会打给你。」说完,陈秋仁关上门,无视已经要走远、却还是不停回头看的席城。
  「他好像真的想帮你呢。」言祐海递给他畚箕,笑说。
  「你觉得跟我相处比跟一个毫无相干的第三人还要为难你吗?」
  话才落下,陈秋仁的脑袋瞬间清醒不少,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感到惊讶。「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啦……」他挥手解释:「我只是……该怎么说……」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说出这种偶像剧才会出现的戏码的台词?难道是因为发觉自己对言祐海的感情有了点变化,所以思想整个被推翻了?那样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你是我的,除了跟我相处外不许有其他人存在。」啊!
  言祐海不发一语的靠近他,每一步的呼吸都显得相当浅薄、谨慎。「那,你是什么意思?」
  陈秋仁忘了自己怎么回家的,等到意识再度回到脑袋时,陈秋仁发现自己已然躺在床上,什么也没办法思考。
  他轻触双脣,对于前不久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刚刚……那个是接吻吧?
  他只记得在意识飞掉之前,言祐海说完「意思?」后就靠得他好近好近好近。近到他看见自己在言祐海的双眼中的倒影越来越看不清楚,然后另一股好闻的香气从包覆他脣瓣的口腔中吐出。
  依照这种若有似无的感觉,他打赌自己是被亲了。
  如果他真的被亲了……那言祐海干嘛要亲他?
  陈秋仁按捺不住嘴角的抽动,乾脆将自己埋进枕头里。
  不得不说,若没接吻过,他还真不知道原来言祐海的嘴脣那么柔软,甚至比周叶敏刻意涂上护脣膏的嘴还要好……等一下,他干嘛没事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评论出来啊?
  但,宛如那场梦般,言祐海的吻脣始终无法从他的脑海里消逝,反而让他有种……想再吻一次的感觉。
  「所以说我到底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他闭紧双眼,热气涌上他的双颊。
  他轻轻的用指尖碰触下脣,依稀记起言祐海的吻法,想起他口中淡淡的柠檬香——
  他忽然想起什么,双手捂住口鼻,小心的哈气一口,庆幸自己没有口臭。然后,他起身走出房门,心里忐忑不已。
  他绕过放在门边的报纸,深了几口呼吸后走到言家的门口前。
  「你可以的,只是好奇只是好奇没有其他的。」他喃喃自语,按下门铃。
  开门的人毫不意外的是言祐海,倒是对方惊讶他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到他家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他到语气听起来相当不安。
  是因为那个吻吗?陈秋仁暗自猜想,但没有笨到说出来,只是说:「我可以进去吗?我来复习的。」他给言祐海看放满讲义的包包。
  言祐海点点头,主动替他分担重量上。「不过那么多你看得完吗?」
  「就……就能看多少就看囉。」陈秋仁哈哈哈的乾笑。他是绝对不会承认那些都是他急着出门随手抓的几本课本。「伯母不在吗?」他探头看着无人的厨房。
  言祐海点头,「她好像去跟婆婆妈妈打牌了。」
  「这样啊。」陈秋仁不多说什么,只觉得越靠近言祐海的房间,心跳越快。「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先来复习英文吧。」他的英文真的是烂爆了。
  「可是,」他检查袋子里的讲义,「你这里没有英文啊。」为了证实他没说谎,他将袋子里的书全倒出来。
  陈秋仁瞪眼的看着桌上的讲义,可恶,失算了!怎么就英文没带?
  「我、我还以为我有带来,那不然读国文吧。」他从最底下抽出,把其馀不必要的乱塞在袋子里。「我已经跟我妈说好,读完书才会回家。」他安慰性的拍了拍言祐海的肩。「所以要辛苦你啦,大师。」
  「有时候真的会败给你。」言祐海摇头,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那我就当你是夸我主动好了。」陈秋仁哈哈哈的大笑,被言祐海的笑容弄得一愣一愣的。奇怪,以前都不会这样啊。
  他偷偷瞄了眼正在翻找上次复习到的地方的言祐海,再次心虚的别过脸,莫名的更加在意那个吻。
  「海,我、我问你喔。」冷静、冷静,你只是好奇所以根本没必要紧张啊对吧?
  「嗯?」
  陈秋仁嚥下一口口水。「先说我只是好奇而已喔,说了之后你不能讨厌我不理我喔。」
  「嗯。」言祐海轻轻噗哧的一笑,令他的心跳在一剎那漏拍一跳。
  「你……为什么要吻我?」
  话音未落,言祐海的笑声立刻停止,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不安、难受还有罪恶的眼神看着他。「那秋仁觉得我为什么要吻你?」
  什么?陈秋仁眨巴双眼。「现在是我问你欸。」反问他回来是哪招?
  「我知道,但你的回答会让我知道我该选择哪个跟你说。」他垂下眼眸。「我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关係。」
  说真的,这还是他首次看到言祐海的情绪在眼中深不见底、口中说着他难以理解的话语。
  什么选择性回答?因为不想破坏关係所以就能有这项特权?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将选择权交给他?难道他就会想破坏他俩之间吗?
  真是卑鄙。
  他哼了声,「那你得保证,如果我回答了你也必须做出你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不许忽悠我。」
  「绝对不忽悠你。」
  陈秋仁嗯嗯了几声后,翻开国文讲义。「那先复习吧,我再思考一下怎么回答你比较好。」其实他早就想好了,只是怕说出来会错过跟他相处的时间。
  时间比他想像中的要快上许多,等到他们复习完进度后才发觉黄昏色的阳光已渐渐没入地平线里,一点一点的星星开始在空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这么用功了吧——」陈秋仁打了个大哈欠,却意外的觉得身心并没有如生理般疲累。「谢啦。」他瞇眼微笑。
  「你太夸张了,我之前不也是像这样教你吗?」言祐海收拾桌上五顏六色的笔,顿了一会才说:「你想好了吗?答案。」
  没想到是海先提出来的啊,他还正想着要怎么开口呢。他想,既然本人都亲自问了,他说出来也没什么关係。
  「你,是不是喜欢我?」
  言祐海先是瑟缩身子,然后勉强的对上他的双眼。「是。」
  他眨眨双眼,「你也太诚实了吧?还是你在开玩笑?」
  「是你让我老实回答的啊。还有,」他扭过头,「这种事我不会随便拿来开玩笑的。」
  「这样啊……抱歉。」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歉。
  「你没必要道歉。还有,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知道我喜欢你,然后就会趁机对你乱来,我们还是可以像之前一样。」
  真的……可以再像之前一样吗?还是只是「像」而已?「我可以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吗?」
  「这种事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啊!因为……因为……」陈秋仁欲言又止,满脑想着该如何解释比言祐海要复杂好几百倍的心情。
  既然确定了言祐海是真的喜欢自己,之前的问题蜂涌而至,他想问出口却总逗留在嘴边就放弃了。
  「因为什么?」他不带任何情绪说:「如果你不想跟我当朋友,那我也接受。」反正他早做好准备了——虽然不是全部。
  到底凭什么……陈秋仁咬牙,要给他一个不完整又虚假的选择题?如果说接受,那干嘛还要露出想被安慰的眼神?还有,他一直以来都很想得到的疑问,就是为什么当初要促使他跟周叶敏在一起?
  因为明白,所以他能体会言祐海隐藏真实情感,体谅他明明喜欢却还是要硬逼才肯答应;体谅他喜欢一个人却因为担心伤害关係的小心翼翼,他明明什么都能接受,因为他自己也有相同感觉!
  他惟独无法理解的是,既然喜欢了为什么还能装出一副为他好的样子然后告诉他可以跟其他人谈谈恋爱?为什么还要为他而笑?
  如果当初……当初言祐海能不经意的说出「其实我觉得现在需要好好用功读书」之类的话,他一定会二话不说拒绝的啊!
  偏偏他却选择了最差劲的答覆!
  既然两情相悦了,那么用身体行事也只是刚好而已吧?他的怒火烧毁理智,几乎看不见理智线在断掉后所发生的事。
  「既然你喜欢我,」陈秋仁松开最上面的钮扣。「跟我做爱。」
  言祐海瞪眼,「你在胡说什么?」
  「我才没胡说,我是认真的。」他迅速脱下制服,站起身将言祐海推倒在地上,试图将身上碍事的牛仔裤脱下时,一隻强而有力的手抓紧他的手腕。
  「滚。」
  「什么?」陈秋仁听得一清二楚,压根没想到自己都主动献身了还被拒绝。
  「我让你滚出我房间!」言祐海以一种他没见过的怨恨眼神瞪视他,用力又不失温柔的把他推开。「拜託……拜託离开,让我冷静冷静。」
  那一瞬间,陈秋仁不知道言祐海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在那刻确实迅速崩解,如果说没心痛,那是骗人的,但依现在这种状况,就算他说出来也不会被相信吧。
  陈秋仁默默的扣上钮扣,走到门边时忍不住再回头看,这是言祐海第一次没有望着他离开。
  或许这没什么,但对于已经习惯的模式突然改变,不只显得陌生,还加上一点无法遏止的心痛,他几乎都要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了。
  「比起差劲到一百倍的你,我又算得了什么?」他低喃,即使内心的怒火高涨却还是轻轻的关上门离开。
  他一点也不后悔自己做的事,他后悔的,是找错时间、找错藉口、找错那个喜欢自己的言祐海的时机。
  但事实如他所说,他差劲的程度到底还是比不上言祐海。说不想破坏关心的人是他,说喜欢的人也是他,说要他跟周叶敏交往看看的也是他……就连陈秋仁都被他的欲退欲前的举动弄得脑袋混乱。
  好不容易有点两情相悦了,他也想趁机突破言祐海的心房及确认自己对他的喜欢程度到哪里。
  坏就坏在原本打算认认真真的看待感情,却被言祐海一句「喜欢」给惹毛了。
  「该死!」
  他甩到床上,疲倦感立即如潮水般涌上,不到几分鐘的时间,他的眼皮就忍不住睡意,在无意识的眨了几眼后就重重的垂下。
  要是刚刚的一切都是梦又或者从来,那就好了。
  他从没像今晚那么心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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