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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逸风起身,开始讨价还价:“白前辈,这样吧,我不贪心,只要四成就好,不不,三成,算了,我打碎牙齿活血吞,两成也行,好,算你狠,只要一成,什么,一成都不行?!你干脆给我把刀让我抹脖子好了……嘿嘿,开个玩笑,别激动,请把刀收起来。”
  白之光终于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不是我不想传给你,实在是我不知道该怎么传给你啊。”
  “怎么会呢?”慕容逸风疑惑:“以前的江湖传说中那些前辈只花了一个时辰就把自己毕生功力给传了啊。”
  白之光额前青筋咕嘟咕嘟直接膨胀:“你以为内功是传家宝呢,今天你传给我,明天我传给你,随便就能够传来传去!那以后大家就别努力学功夫了,就等着你们长辈嗝屁前把内功传出来就好了!真是异想天开!”
  慕容逸风不放弃:“可是那些江湖传说……”
  白之光再次长叹口气:“那都是编来骗你们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孩的,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就是看准你们这些年轻人,好逸恶劳,又想一步登天,所以就编出这套话来骗你们入江湖。”
  闻言,慕容逸风如遭雷殛,彻底崩溃:“怎么办,我就是深信了这些传说,以为长大后多走两个地方,就有高人无私地将毕生内功传授给我,所以,所以从小就没有仔细练内功……白前辈,我还有救吗?”
  白之光闭目,捋须,沉思,启唇:“下辈子投胎后重新来过吧。”
  慕容逸风倒地。
  白竹语安慰道:“没关系,其实学习我们的白氏气功对增加内力也是有效果的,倘若慕容兄不嫌弃,在下愿倾囊相授。”
  放屁大功?!
  慕容逸风闭目,握拳,沉思,启唇:“可是,我真的嫌弃。”
  白竹语:“……”
  既然白之光的毒已经完全解除,桃夭和慕容逸风便决定告辞,继续寻找真正的父亲。
  白家苦苦挽留无效,只能送别。
  柳小吟坚持自己的信念,留在了白府,决定用她的一片痴心,打动白竹语。
  桃夭,慕容逸风与其道别,踏上新的路程。
  很多很多年以后,他们听说,柳小吟最终还是嫁入了白府。
  不过,嫁的却是白松语,两人婚后当然不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而是像大家预料中的那样,闹出了许多鸡飞狗跳的事情。
  不过,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慕容逸风很兴奋。
  因为他们的下个目标,居然是当今武林盟主万长风。
  就算这人不是桃夭的父亲,能去见见世面也不错。
  所以说,慕容逸风一路上本该很高兴的。
  但实际上,他的脸,却拉得比面条还长。
  因为,那个豆腐男,那个天杀的豆腐男,那个该被雷劈被水淹的豆腐男,那个阴魂不散的豆腐男,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停,豆腐男便停,他们走,豆腐男便走。
  实在是欺人太甚!
  可是,这人软硬不吃,拿他实在没法,于是,慕容逸风只能很不爽地忍耐着。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间客栈中,慕容逸风要了房间,小二依照吩咐端上来一桌好菜。
  正在大快朵颐,桃夭却请小二将客栈大厅中的九霄请来。
  慕容逸风大惊,难道说,桃夭准备将豆腐男也收了?那他岂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正在忐忑,九霄进入房间,依照桃夭的邀请在桌边坐下。
  “九霄,谢谢你三番两次救了我的性命。”桃夭端起酒来敬他。
  九霄没说什么,只是将桃夭为自己满上的酒一饮而尽。那张脸,依旧是剑眉星目,一样的平静无波。
  泛青的白瓷酒杯放下,碰触在桌面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杯中的酒,丝毫未剩。
  桃夭收回目光,继续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告诉我你救我的原因。”
  九霄沉默着,薄薄的唇抿得紧紧的。
  “并不是我多疑,只是,你突然从天而降,三番两次于危机时刻搭救我们,现在,又开始跟着我们,实在是让人困惑。”桃夭看着他,语气是温淡的:“请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九霄一如既往,不做声。
  “那么,”桃夭起身:“只好得罪了。”
  慕容逸风忙将她拦住:“你想干什么?”
  “搜身。”静静的声音。
  慕容逸风大惊:“桃夭,你疯了,他武功这么厉害,惹恼了,一刀把我们剁了怎么办?”
  “没关系。”桃夭道:“刚才我在酒里下了药,他现在已经不能动了。”
  “真的假的?”慕容逸风又惊又疑,慢慢踱到九霄身边,试探性地用手指戳戳他的脸。
  九霄眉间起了一道褶皱,可他没有动弹。
  慕容逸风大喜,又开始掐他的腰。
  九霄下颚开始绷紧,可他无法移动。
  慕容逸风开始揉乱他的发。
  早就看不顺眼了,这个豆腐男,怎么可以比他的头型还帅呢?
  于是,九霄的头发,开始向鸟巢形状靠近。
  而九霄的嘴角,开始有了生平第一次抽搐。
  正当慕容逸风玩得起劲时,桃夭制止了他:“慕容,让一下,我要开始搜身了。”
  慕容逸风忙握住桃夭的手,制止道:“桃夭,你是女孩子!”
  桃夭毫不放手:“他刚才服下的药,效力发作时间很短,必须抓紧时间搜,快让开。”
  慕容逸风也死不松手:“不行,要搜也是我来搜,你让开。”
  桃夭担心慕容江湖经验不足,搜得不仔细,便拒绝:“不用了,还是我来吧。”
  “不行,他的裤子必须由我守护!”
  “慕容,我说过我可以的。”
  门外路过的掌柜听见房间里的对话声,不禁摇头叹息:“现在的年轻人,作风越来越大胆了,真是世风日下,长此以往,如何了得啊?!”
  “我说了,我来脱!”
  “我也说了,我可以。”
  正在争执中,突然听见一阵“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什么声音?”慕容逸风纳罕。
  桃夭轻声道:“好像,是他……磨牙的声音。”
  两人低头一看,果不其然,九霄的脸,依旧像覆着一层薄冰似的面具,可他下颚的线条已经绷得坚硬如铁,隐隐有着碎裂的痕迹。
  已经是……忍耐的极限了。
  于是,桃夭只能退步,让慕容逸风把九霄给抬到床上,进行检查。
  帷幔中,慕容逸风对着九霄微微一笑:“那么,今天就让我好好探探你的底细吧。”
  ……
  隔了片刻,慕容逸风轻轻唤了声:“桃夭。”
  “嗯?”
  “刚才你说他服下的药,效力发作时间很短……是有多短?”
  桃夭想了想:“大概一盏茶的功夫。”
  “那么……从他喝下酒到现在,已经多久了?”
  桃夭再想了想:“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之后,房间里陷入了可怖的沉默
  “大哥。”慕容逸风轻声唤。
  没有回音。
  “九大哥。”慕容逸风不放弃。
  依旧没有回音。
  “九霄哥哥~”慕容逸风拿出绝学。
  这次,有了回音,不过却是来自桃夭:“慕容……不要再发出这种声音了。”
  慕容逸风长叹口气,小声道:“桃夭,在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刻,就别再管面子问题了。”
  桃夭看着对面那个药效已过身体能够自由活动的九霄,轻声道:“可不可以解开我们的穴道?”
  九霄看着对面两个被自己点穴的人,淡淡回应:“不可以。”
  “大哥,”慕容逸风放软声音:“虽然是我们先动的手,但你也有点太不厚道了,我们才定了你一盏茶的功夫,你却定了我们整整两个时辰,我现在全身都麻了,拜托行行好,放了我们吧。”
  可任他磨破了嘴皮子,九霄还是不理会。
  桃夭诚心道歉:“刚才确实得罪了,可是,如果你不说出自己的身份,很难让我们相信你。”
  九霄轻声道:“你们不需要相信我。”
  “可是,我们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你要多次相救?”慕容逸风狐疑。
  “我救的,只是她。”九霄这么回答。
  慕容逸风忍住气,微笑:“好,我重新问,桃夭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你要多次相救?”
  九霄看着桃夭,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因为,她的命,只能是她的。其余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夺去。”
  看来,无论怎样,也不可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慕容逸风只得求饶:“好了,大哥,我们再不会怀疑你,今后,你想跟着,就随便跟吧……可现在我的脚真的很麻,拜托高抬贵手,把穴道解开行不?”
  闻言,九霄轻拍了下桌子,再随手一挥,两根竹筷瞬间腾空,直向对面两人飞去,准确地解开了他们的穴道。
  慕容逸风边揉着酸痛的肩膀边小声嘀咕:“靠,比我还会耍帅。”
  经过这么一闹,两人虽然疑惑满腹,可再也没胆子去惹九霄了。
  而九霄也没有得寸进尺,还是和以前一样,虽则跟在他们身后,却是无声无息,没有打扰的意思。
  三个人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前进,半个月后,终于来到暮云山脚下。
  而武林盟主万长风的长风山庄,就在此山山顶。
  越临近,慕容逸风的心情就越激动,这一路上没有停过嘴:“桃夭,你知道吗?这长风山庄里面,有许多的奇人异士,那些前辈的武功,绝对是深不可测,这次我们一定要好好见识见识。”
  “对了,像那个肖臣前辈,听说他一出手,方圆一里之内就没有活物,而且,从来没有人见识过他的武器,是不是很神秘?”
  “还有那个苏魔发苏欢前辈,他的武器就是自己的一头发,平时柔软如丝,战斗时便锋利似剑,只要缠住敌人的脖子,“刷”的一声,那人的头颅便会被扯下来。不过听说他最近已经很少出手了,江湖传言他已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另外就是像霓裳仙子段菁菁前辈,听说她每次出场都是一身白衣外加花瓣几许,飘渺如仙,朱颜如玉,与人过招时都是使用一条白练,江湖传言,看她杀人简直是看一场优美的舞蹈。”
  说着说着,两人便来到了山林深处,里面雾霭弥漫,带着神秘的幽深。
  最近这段时间,没有人来偷袭他们,原因只有两个。
  要么就是那群人已经死光光,比如全体人为了抢块牛肉而互相残杀——当然这种情形是很少出现的。
  要么就是他们准备在一个很好下手的地方下手——例如这个山林中。
  所以,桃夭和慕容逸风都开始提高警觉。
  果然不出所料,刚踏入山林没几步,便有十多个埋伏已久的黑衣蒙面人出现,举着大刀想宰了他们。
  这时,一直跟随在后的九霄上前,和那群人厮打起来。
  慕容逸风忙将桃夭拉到自己身后,嘱咐道:“桃夭,这里肯定还有别的陷阱,你紧紧跟在我后面,小心别掉……啊!”
  一语成谶,慕容逸风就这么掉入了一个被茂草遮蔽的大洞中。
  桃夭见状,忙跟着扑下去,抓住慕容逸风的手,将他往上一丢,接着,她将脚往石壁上一踏,准备借力上去。
  岂料那石块竟是松动的,桃夭脚一滑,身子急剧向下坠去。
  “桃夭!”慕容逸风大叫。
  山洞倾斜,光滑,于是,桃夭只能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没多久,便到了一个岔道口,桃夭没有多想,移动下身子,向右边滑去。
  要不了多少时候,桃夭看见前面有隐隐的亮光,知道自己已经滑到了头,便做好着陆准备,在最后时刻,控制住自己的身子,施展轻功,向前扑去。
  原本以为会撞到什么石块,破下相,受点内伤什么的。但很幸运的,桃夭撞在了一块肉垫上,丝毫无伤。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戴着面具,遮住了全部面貌,桃夭只知道他是名男子。
  “谢谢。”桃夭起身,并伸出手,想将这名面具男扶起。
  可面具男并不领情,他没有理会桃夭伸过去的手,自己站了起来,拍抚下衣衫上的灰尘,轻声问道:“为什么要谢我?”
  男子的声音怪异,听得出是用内力逼发的假声。
  “因为你刚才让我免于受伤。”桃夭据实以答。
  “那并不是我自愿的。”面具男缓缓说道:“依照我的推断,你应该坠.落在洞口附近,不想你却飞了这么远……”
  桃夭沉吟了会,问道:“那些袭击我们的人是你的同伴?”
  “不。”面具男道:“他们是我的手下。”
  “真的?”桃夭这么问。
  面具男轻轻瞄了她一眼:“你的语气中好像有怀疑。”
  “因为,”桃夭上下打量着他:“从刚才的情形看来,你好像比他们良善许多。”
  “刚才是失误,”面具男淡淡解释:“原本,应该是你重重摔倒,而我,却比较潇洒地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你……可惜,因为判断错误你降落的地点,让我陷入了比较狼狈的境地。”
  桃夭想象了下那番画面,不禁颌首:“如果是那样,确实比较有说服力。”
  “你好像并不害怕。”面具男指出。
  “我应该害怕吗?”桃夭问。
  “知道吗?刚才,如果你选择左边的洞口,那么里面将全是沾着毒液的利箭等着你。”面具男道:“你捡回了一条命。”
  桃夭看着他,静静地看着他,洞顶的光,倾泻而下,形成一缕缕,射在他们中间。
  “能告诉我你想杀我的原因吗?”桃夭问。
  面具男摇摇头:“没有原因。”
  “我不太相信。”桃夭直言。
  面具男缓缓说道:“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原因的,至少对你而言,那不是能够让你接受的原因。”
  桃夭静默。
  这次,改为面具男问话:“你为什么要找你爹?”
  桃夭摇摇头:“没有原因。”
  面具男的眼睛黯了黯:“我可以理解成你在顶撞我吗?”
  “不,”桃夭道:“至少对你而言,我的原因是不能让你信服的。”
  “那么,你会永远找下去吗?”面具男问。
  “不会永远。”桃夭纠正:“我总会在永远到来前把他找到的。”
  洞顶的石柱上,露水慢慢在尖端聚集,继而坠.落,摔在地上,碎成晶亮的千万瓣。
  面具男一直看着桃夭,深深地,良久,他开口了:“那么,我就拭目以待吧。”
  “你的意思是,你放过了我?”桃夭疑问。
  “刚才在分岔口处,我已经杀了你一次,可惜没有得手。今天,我没有了杀人的心情。”面具男伸手向旁边一指:“从那里就可以出去了。”
  桃夭道:“谢谢。”
  “不要轻易对别人说谢谢,”面具男缓声道:“特别是对想杀你的人。”
  桃夭道:“可是,至少现在,你在帮我。”
  “那么,你只能期盼自己不要后悔了。”面具男这么说。
  接着,他一挥手,只听“砰”的一声,面前便出现一股浓烟将其遮盖。
  少顷,浓烟挥散,可面具男依旧待在原地。
  “刚才那股烟是怎么回事?”桃夭问。
  面具男解释:“是我扔下的一颗雾弹,原本想趁着浓烟起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走掉的。毕竟,那样会显得我比较深不可测。”
  “那为什么你还在这里?”桃夭问。
  面具男继续解释:“因为我刚才不小心扔了一颗混有药物的雾弹,现在,我和你都被定住,要一个时辰才能动弹。”
  “原来如此。”桃夭微微颌首:“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面具男一字一句地说道:“等待。”
  于是,两人就这么站立着,对视着,等待着,以及……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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