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放虎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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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前绮岁才回到公馆。
  在房子外看到了赵怀律的车。
  只有他的车牌是陵洲的。
  没走两步。
  阳光稀薄的灰色地带里走出来一个人,身姿很单薄,又是炎热的夏季,袖子半挽了上去,眉眼清秀干净,眼睛也清澈。
  赵怀律远远看到绮岁。
  神态里的愁却藏匿不住,扯扯嘴角,“小嫂子。”
  他为什么会突然过来。
  绮岁有这样的疑问,不问出口,赵怀律已经自己答了,“我有点事来找斐姐,这就走了。”
  “什么事?”
  “私事。”
  今天的赵怀律不像往常,油嘴滑舌,嬉皮笑脸,反而一派正气,却也从容不迫。
  他还有别的事情。
  交代完,点了点头便走了。
  站在高墙外。
  晚风划过,绮岁看着赵怀律的车尾灯在眼前拉远了,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空寂。
  房内的情形跟她想的很不一样。
  斐姐照例在煲汤。
  见绮岁回来,上去嘘寒问暖一通便拉着她吃饭,没有任何异样,她和严律都在努力伪装,在给绮岁织造出一个平静的假象。
  放下勺子,绮岁沉静淡漠道:“姐,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严律坐在她对面。
  斐姐收拾碗筷的手停住,看了严律一眼,又看向她,“知道什么?”
  “梁涉川。”绮岁眼帘垂着,妆容干净,很淡很淡,唇上的颜色在饭前就褪了,只有自然的红润,“他昨天送我回来的时候被带走的,就在公馆外面,我还见到那两个警察了。”
  筷子是圆形的。
  斐姐手缓缓松开,一把筷子从碗边滚到了地上,纷乱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压抑。
  “那你怎么现在才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说,她根本不清楚梁涉川之后的命运。
  斐姐木然,“岁岁,刚才赵怀律来就是告诉我们,这段日子查的比较严,我们是没什么事,因为法律上,你们已经离婚了,你不会受牵连,让我好好照顾你,把孩子生下来。”
  “他会有事吗?”
  “不好说。”但恐怕凶多吉少。
  后半句斐姐藏了起来,只因不想让绮岁担忧。
  就算她担忧又能怎么样。
  现在就连赵怀律都急的找不到北,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祈祷梁涉川吉人自有天相,可他这个恶人,若是真倒了霉,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拍手称快,庆祝三天三夜了。
  赵怀律等了一晚上也没能见到梁涉川。
  里面的人给他的说辞是:“他这个级别的嫌疑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的。”
  凭赵怀律家里那点关系也不行。
  在审讯室里坐上一天一夜不是好受的。
  可这样的情景梁涉川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来过这种地方。
  面前坐着的警察就是昨天站在公馆外那位。
  也是他亲手给梁涉川戴上手铐的。
  遇见过那么多犯人。
  梁涉川最有毅力,从坐下到现在,一言不发,冷静的可怕,他周身的压迫感根本不像个即将入狱的人,反而他才像是那个胜券在握的。
  “姓名。”姓杨的警察低声问。
  头顶的冷白光圈洒在梁涉川周边,他气韵淡淡的,面无表情,循声,脸也不抬,始终沉默。
  这么耗着是没有意义的。
  “姓名。”他又重复。
  梁涉川依旧不言语。
  感受到面前人的不耐烦,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散发着寒光的手铐,金属的色泽反衬着他憔悴的面庞,没有往日威风凛凛,没有正人君子的儒雅。
  似乎计算完了什么。
  他这才稍抬了眉角,凝视着面前的人。
  并排做笔录的小警察一愣,怯怯道:“杨队,要不直接上报吧?”
  遇见棘手的问题,他们是搞不定,可上面的高检能将梁涉川的家底都查的清清楚楚,连一毛钱的来源都不会放过。
  可他们又听说。
  梁涉川是从那里面全身而退过的人。
  “不行。”被称为杨队的人压低了声,用最微小的,只能是小警察听到的声音说,“我早就怀疑他有猫腻,让他回去,岂不是放虎归山?”
  “可是他不说话怎么办?”
  “我倒要看看他能耗多久。”
  他们窃窃私语的样子梁涉川看在眼里。
  他坐了很久。
  久到要与这张破旧椅子融为一体。
  调整了下坐姿,肩膀的酸痛感便开始泛滥,梁涉川透着点倦意问,“你是萍阳的警察?”
  从车牌就看出来了。
  “你搞清楚了,现在是我们在审问你。”
  梁涉川点头,不疾不徐的,“我是陵洲人,就算犯了事,也要送到那里去,没有在这里受审的道理。”
  这话透露的信息不少。
  比如他只愿意回陵洲受检,又比如他在这里敢一声不吭。
  基本上坐实了他们的想法。
  小警察目光留在梁涉川漠然的面孔上,对着身旁人,轻声道:“头儿,看来你说的没错。”
  既然这样,就更不可能放梁涉川回去。
  “在哪里受检都是一样的。”
  梁涉川闻声,淡笑挂在眼角,“那还是等律师到了,再说吧。”
  不得不承认他是在这里坐过最有气魄的一个,可这气魄在法律面前,只是一把无足轻重的灰,早晚会随风散了,灰飞烟灭。
  夏季晚风燥热。
  离开了审讯室。
  外面广阔的公路上,关山月正站在路灯下,她是很清晰的一个人,站在那儿裙角跟着飞扬出好看的弧度。
  男人穿着灰色的夹克,在这个季节有些热。
  她笑着喊了一声:“杨叔叔。”
  杨靖一眼看到她脖子上的指印,大概是外力挤压所致,现在已经浮成了青紫色,很骇人,“你的脖子怎么了?”
  关山月笑着拉扯衣领,企图遮掩过去,“没什么,脖子痒,自己抓的。”
  “记得当心点。”杨靖没有多想,知道她来是为了什么事,便直接了当的说了,“你来是要问梁涉川的事吧?”
  “他判刑了吗?”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这么快?”
  审讯就遇到了难题。
  杨靖苦笑,“我们要把他转到陵洲。”
  “为什么?”关山月头皮麻木,要梁涉川偿命的心思日复一日积累着,已经快走火入魔,“证据确凿,应该立刻判他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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